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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huán)飛記 第九章
作者:文心
   
  兩情相悅原來竟是這么的甜!

  船—路行至揚(yáng)州,再無其他事打擾的兩人,閑來下下棋、吟吟詩,寒彥飛說說之前走江湖的經(jīng)歷,于環(huán)也會談?wù)勛约鹤鰰嬌庥龅竭^的事,一日過一日,于環(huán)終于明白為何形容男女之情,人常用柔情蜜意了,原來這滋味當(dāng)真是比世上最甜的事物,更甜上百倍萬倍。甜得連臉上的笑容都能溢出蜜來!

  只是心頭的不確定讓于環(huán)還是不敢把自已是女兒身的秘密告訴他,這件事便如梗在心口的刺,成了這濃濃甜意里唯一的澀。

  眼見船近揚(yáng)州,于環(huán)終是忍不住探問:“大哥,人都說女子無才是德,你怎么看呢?”

  “怎么想起來問這個?”寒彥飛一笑,“聰薏的女子也不在少數(shù),難道說她們就都詼去死不成?再說,無才的女子言語乏味,無話可說,有什么好?”他嘴角一擻,露出了不屑。“匡卷怎么會想起問這個問題?”

  于環(huán)急急飾詞,“我是想到了逍遙樓的風(fēng)嬤嬤,她以一介女流獨(dú)力撐起這么大一間青樓,而我身為男子,卻不知道何時才能有自己的書畫坊!

  “哦,只是這樣嗎?”寒彥飛頗有深意地應(yīng)了她一句。

  他意味深長的目光讓于環(huán)一怔——他看出什么了嗎?

  “大哥,你……”知道什么了嗎?于環(huán)欲言又止。

  “什么?”還不能告訴他嗎?他還不能讓她全然相信嗎?寒彥飛心頭微惱。“對了,環(huán)兒……”

  “環(huán)兒?!”于環(huán)大驚失色,他在叫誰?

  “環(huán)兒真是你的心上人嗎?所以你才叫我去劫她出京?”寒彥飛壞心地將話分成兩段說,看著她驚惶失措的臉色,心里有著小小報(bào)了仇的快意。事情終是要說穿的,真相畢竟是真相,可是于環(huán)此時還不說穿已是因?yàn)椴桓,怕他知道了真相后會生氣、會寓自己而去;更怕他知道她的志向后會反對、會起爭?zhí);最怕的卻是,怕他想要的是個能主持家務(wù)、會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這無異于要她放棄自小就有的夢想,如果在他和夢想之間選擇,現(xiàn)在在她心中卻是他的份量重了。如果他開口,也許她真會放棄夢想,可是她也知道,如果放棄了,到最后她會恨他的,自己真的會恨他!

  因?yàn)樗逻@一切會發(fā)生,怕情況會往最壞的方向走,所以她什么也不敢說。縱然明知他不是這樣的人,縱然明知這樣的擔(dān)心已經(jīng)近乎杞人憂天,但是不是因?yàn)樘^在意了,所以才會愈發(fā)的患得患失呢?

  望著寒彥飛認(rèn)真的眼眸,于環(huán)明白,自己應(yīng)該定一個期限,再拖下去,她會愈膽怯、愈不敢說。

  “大哥,不是我不說,到了蘇州,我一定會說個明白的,F(xiàn)在還不是時候!庇诃h(huán)眉峰微皺的說。

  她的擔(dān)心真真切切地寫在臉上,讓寒彥飛氣消了大半,真這么讓她為難嗎?她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呢?

  正在兩人各有所思之際——

  “揚(yáng)州到了!贝虻穆曇舸蚱屏寺燥@沉悶的氣氛。  “兩位公子爺,你們是不是要上岸走走?”

  不能讓她再這么回避下去了,寒彥飛下了決心,有什么煩心的事,難道她不知道他必是會與她分擔(dān)的!“船老大,之后咱們走陸路,船錢還是照給,你不用擔(dān)心!

  “不用了,公子爺,走到半途改走陸路的事常有,而且揚(yáng)州又正好有李記的船運(yùn)行,只要我到那兒說一聲就得,你想改道的話也無妨,不用多花錢!贝蚝苁强蜌,看來這一路上寒彥飛多給的銀子沒白花。

  走陸路?快是快了,但于環(huán)卻是不愿,她想和他多相處一段時間,在他拂袖而去之前,在他不能接受一個“不安于室”的女人而離去之前,可他卻……

  在來不及探究之前,岸上有個聲音在招呼了,“這條船是寒公子和丁公子包的嗎?左家公子在天香樓擺下洗塵宴,要替兩位公子接風(fēng)!

  “左家公子大概是為淮陰那一會的失禮賠罪吧,”寒彥飛聞言,喜孜孜地對著于環(huán)說:“我就知道,我的朋友都是知錯能改的!

  于環(huán)看著他毫不疑心的笑容,心頭只閃過一念——宴無好宴!只怕是鴻門宴呢,當(dāng)然不會是對付他的,自己恐怕就沒那么好過關(guān)了。左家三位小姐,終是有緣見上一面了。

  天香樓乃揚(yáng)州第一名樓,不但以萊式美味出名,更以廳房的擺設(shè)雅致而揚(yáng)名,最大的包廂天香閣設(shè)在后園,不但外有幾叢雅竹,周內(nèi)更是琴臺棋具文房四寶一應(yīng)齊備,原是為了喝花酒賦詩作文之用,今天卻被左家兩位公子包了下來,連左家三位小姐也都早早地從左家揚(yáng)州的別院過來此處等侯,顯是準(zhǔn)備接待貴客。

  命管家去碼頭上迎接客人之后.左知誠便怔怔地望著窗外竹叢發(fā)呆,左慕誠并不知道哥哥的心事,還以為哥哥在擔(dān)心生意上的事,可是和大哥最是相知的左三小姐珊兒是知道的,她憂心地望著大哥,大哥的情是不被允許的啊!

  “大公于,寒公子和丁公子到門口了,王總管正引他們進(jìn)來呢!痹臼卦谔煜銟情T口的家奴匆匆來報(bào)。

  閣子內(nèi)一陣忙亂,三位小姐擺好了端莊姿態(tài)不說,就連兩位公子也忙忙起身準(zhǔn)備迎客。

  過了片刻,門簾一掀,王總管先進(jìn)來了。“大公子,寒公子和丁公子到了!

  左知誠點(diǎn)點(diǎn)頭,揮退了王總管,目光對上了他身后進(jìn)來的寒彥飛。

  左珊兒沒有錯過大哥眼中那一抹痛苦之色,她不禁搖頭,大哥此情真是下得既深且濃,可是偏偏又是無法宜諸于口,更無法見容于世。

  她的目光向寒彥飛身后那人投去,一心想看看大哥口中的那人生得何等樣貌。

  驀地眼前一亮,他——

  好風(fēng)華、好氣度,加上好相貌,難怪寒大哥會對他傾心相戀,左珊兒的目光再也轉(zhuǎn)不開了,心中一片苦澀,為何他偏偏是寒大哥的心上人呢?

  “來,匡卷,我給你引見一下,這是左家三位小姐,左意兒,左雙兒,這位是左珊兒!焙畯╋w沒料到會見到她們,但一見她們在場使知道了,今天之宴還真不是好宴呢。心中對左知和左慕誠便有些不快,表情轉(zhuǎn)冷,淡淡地幫于環(huán)引見。

  于環(huán)卻是早料到了。以左家老大對寒彥飛的情慷和對自己的不甘,這一場鴻門宴是在所難免的,因此她臉色絲毫不變,目光一轉(zhuǎn),在三位小姐臉上一一掠過,謙和有禮地作揖!岸】锞硪娺^三位小姐!敝皇窃趯ι献笊簝旱难酃鈺r,她一怔,這是傾慕的眼光……

  “來來來,小二,上菜,今兒個咱們是招待好兄弟,千萬別怠慢了!币黄悩拥某聊校竽徽\真心實(shí)意地喳呼聲倒稍稍緩和了幾分緊繃的氣氛。

  寒彥飛的臉色稍霽,“左兄太客氣了,彥飛只不過是路過揚(yáng)州,居然還害得你們這么勞師動眾的,真是萬分抱愧!苯K忍不住話里帶了骨頭。

  “哪里的話……”

  左幕誠話未說完便被左知誠截?cái),“彥飛當(dāng)然沒那么大面子,只是我三位妹子聽說彥飛有了心上人,忍不住想來見識一番。丁公子的面子才大呢!”一句話便帶出了濃得嗆人的火藥味。

  “大哥……”左幕誠的語音大是不以為然,可是卻又被蓋過。

  “大哥,你怎么這么說!弊笠鈨洪_口,一片嬌嗔之聲。

  “大哥,人家只是想見識見識丁公子的不凡之處罷了!弊箅p兒也道。

  左珊兒微微一笑,“丁公子能得寒大哥青睞,必有不同凡響之處,我姊妹想見識一番也是人之常情,寒大哥不是量小之人,想必不會為此生我們的氣吧?”

  軟中帶硬的一番話,讓于環(huán)向著左珊兒細(xì)看了一眼。

  “就是,咱姊妹是知道寒大哥眼光有多高的,能人他眼的人,怎能不好生討教一番呢。”左雙兒的話中挑釁意味極濃,姿態(tài)容貌雖然好似弱不禁風(fēng),可她望向于環(huán)的眼光,若不是寒彥飛在,怕不當(dāng)場撲上去啃了她。

  看來這左雙兒對寒彥飛最是情深意重。

  于環(huán)心底冷哼一聲,眼中殺意一現(xiàn),他是我的,你,休想!今天不把你羞得再不敢覬覦他,我誓不罷休,“哦,那匡卷真是有幸了,不知左小姐想要怎么個討教法呢?”

  寒彥飛從未見她生過氣發(fā)過怒,此時雖她臉上帶著笑容,可他就是知道她在生氣,那怒氣自她身上散發(fā)開來,不由自主地慶幸,還好她生氣的對象不是自己!

  左雙兒被她雙目中的寒意懾得怔了怔.忘了自己接下去應(yīng)該說什么話。

  一旁的左意兒接了口,“好!丁公子快人快語,那我姊妹妹們也不客氣了,聽我大哥說丁公子乃一介畫商,想必是不會武功,那就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在這幾樣中挑我姊妹拿手的和丁公子比試如何?”她仗勢欺人的說,只管挑自己專精的比試。

  于環(huán)臉上笑意愈發(fā)溫和了,“客隨主便,丁某奉陪便是!

  “那就挑琴書畫吧,其他幾樣太花工夫了,三局兩勝可好?”左意兒立刻出招。

  “好。”于環(huán)再無二話。

  “比可不是白比的,若丁公子輸了,你再不許見寒大哥面!弊箅p兒咄咄逼人的說。

  于環(huán)目中殺氣更甚,沉默許久,驀地回頭,深深望著寒彥飛,那向來如春水般溫煦的眼神,此時卻結(jié)成了冰,冷冽而深刻。好一會兒,才應(yīng)了一個字。“好!”

  這場面完全將寒彥飛當(dāng)成了賭局的彩頭,照寒彥飛往日的脾氣,不可能不發(fā)火,然而這時他卻笑盈盈地,全然不放在心上。

  左慕誠自是知曉他的脾氣,此時好生奇怪,但在這么火爆凝肅的氣氛中,卻又不敢出聲,只用疑惑的眼光詢問好友。

  寒彥飛但笑不語,環(huán)兒那不成功使成仁的壯烈眼神,說明她是不可能將他拱手讓人的,她為了他、為了維護(hù)他們的情愛,一定會全力以赴,可見她對自己是如何地看重。雖然之前,就知道她對自己的情意,但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她對他的情意深重到了何等地步,原來她對他的愛意并不亞于他對她的,此時的寒彥飛歡喜都來不及,叫他怎么還可能生得出氣來。

  盈滿胸懷的只有感動,寒彥飛笑盈盈的目光始終凝注在她身上此時,比試已然開始了。

  左意兒在淮陰素有“妙琴天女”之稱,甚至有文人聽過她撫琴后賦詩贊美的,詩中名句“綸音仙樂自繞粱”還被四處傳誦,可見她的琴藝有多精妙了。

  此時,她用拂廛子輕拂琴上的灰塵,然后撫著自習(xí)琴起使用慣的鳳尾琴。背對著眾人坐在琴臺前,深吸一口氣,靜下心氣,當(dāng)手指搭上琴弦的那一刻,她渾然忘了自己是為比試而撫琴,指撥弦動,一曲“盼君歸”幽然而起,琴音婉縛哀怨,娓蠅地細(xì)訴著思君盼君君不歸的輕愁淡郁。

  聽著琴音,于環(huán)心中震動。左家的大小姐果然不俗,左意兒的琴藝之精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竟不由得不凝神細(xì)聽,更不由得她為曲意所動。

  一曲終了,曲意中“心愛之人所愛非己”的憂怨苦楚仍縈繞于眾人心頭,除了粗枝大葉的左慕誠人人均是眼眶微紅,皆想到了自己得不到的心上人,就連于環(huán)也不由得為之動容,雖然他們覬覦的是自己的心上人,

  但他們的情意卻也是真摯的!

  沉默了片刻,閣子外響起一片叫好之聲,整個天香樓的人全在喝采。

  左知誠強(qiáng)壓下心頭的傷痛,輕咳一聲,“意兒的琴藝愈發(fā)精進(jìn)了。丁公子,你自認(rèn)比得過嗎?還是就此認(rèn)輸?”

  “認(rèn)輸?”于環(huán)輕笑一聲!白蟠笮〗闱偎囯m精,卻也未至無人能及之極境,匡卷琴藝雖算不上頂尖,同左大小姐比來,卻也不會輸。”

  “哼,好大的口氣,如此,你就試試吧!”左雙兒冷諷。

  于環(huán)笑笑,在琴臺后坐下,面向著眾人,輕輕將琴轉(zhuǎn)向,套上玉甲套,目光一轉(zhuǎn),望住了寒彥飛,“大哥,你且聽聽看,我的琴藝可還能人耳!毖鄄鬓D(zhuǎn)間,卻脈脈訴說著——大哥,這曲是為你彈的,只為你!

  寒彥飛目中情意更濃,眼光更熾熱了。

  并未轉(zhuǎn)開互遞交投的眼波,撥弦試音后,于環(huán)緊緊凝著寒彥飛,指尖輕動,她彈的是“燕雙飛”,隨著琴音散布開來的是鶼鰈相伴、比翼雙飛的不離不棄、繾綣綢繆。

  那纏綿的相知相惜就如她和寒彥飛交投的目光般,是再拆分不開的生死相許!

  大哥,你明白了嗎?你聽懂了嗎?于環(huán)想說而說不出口的,都在琴音中了,也許你對于環(huán)的情意比之我對你的要來得早,可是我對你的情意卻是那地真、那么地深啊!

  寒彥飛似是接收到她的心意,他于心中暗忖。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環(huán)兒,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這不單是你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意!

  琴音漸收,一曲終了,兩人互視著的眼光卻是旁若無人地纏綿著,聽不見任何其他聲音,只是癡癡地對望著,無言地訴說著衷情。

  好一會兒,寒彥飛摘下腰間寒玉笛,笛橫就口,以一曲“上邪”酬答她的琴——情意。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于環(huán)一聽笛音,手指不由自主地跟著撥弦。

  長命無竭衰,冬霄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曲畢,兩人怔怔地對望著,從未有一刻如此刻般覺得兩心相契相合,靈犀相通。

  他們就這么癡癡對視著,看不見左意兒的黯然失色,看不見左雙兒的嫉恨滿面,更不可能看見左知誠的面色灰敗若死,左珊兒的傷心,直到“這局算誰勝了?”左幕誠不懂這文雅玩意兒,拉大嗓門嚷嚷著。

  于環(huán)這才回神,同寒彥飛相視一笑,心頭卻是一片平靜,她自己也是好生奇怪,是不是靈犀相通、生死互許之后,便什么也不怕了呢?

  再不怕旁人議論、破壞,他同環(huán)兒之間再不是這些能拆分得開的!

  寒彥飛的目光轉(zhuǎn)向左家人,看他們可明白了這個道理。

  除了左雙兒外,所有人都已無話可說,被他們表現(xiàn)出來的至情震懾住,也死心了。

  左雙兒猶自不服氣,還有機(jī)會的,還有兩局,只要能勝,便能將他們分開,只要有機(jī)會讓寒大哥領(lǐng)會我的情意,未必不能感動他。

  “這局就算你勝了,還有兩局,你別高興得太早,我還是有機(jī)會贏的!弊詈笠痪漭p若蚊蚋,像是說給自己聽,安慰自己那般。

  左知誠和左意兒卻只是沉默,他們知道以寒彥飛和丁匡卷之間的情意,要分開他們是不可能的了,他們兩人都已放棄了贏的希望,這樣的感情,即使是贏了,也是拆分不開的!

  于環(huán)望著左雙兒的眼光中滿是憐憫,“沒用的,你贏不了我的。”大哥的心是她的,是左雙兒再怎樣費(fèi)盡心機(jī)也奪不去的,何苦呢?非得讓自己沒個臺階下?

  那憐憫之色如針般札在左雙兒心頭,她目中恨意更濃,“先別說大話,這是我初夏時分畫的‘蝴蝶戲貓圖’,你若能畫得比我好,再說這話不遲!

  畫攤開一看,于環(huán)便知道左雙兒是存心要為難她。

  她這“蝴蝶戲貓圖”是雙鉤填彩的筆法,不但用鉤、暈的筆法顯出了貍貓的靈動?jì)珊,更用“先鋪后染”之法用各色顏料點(diǎn)出了彩蝶的明麗翩然。這是一幅好畫,書畫生意做了幾年,讓于環(huán)一眼便可斷定,左雙兒是養(yǎng)過貓的,才能將之畫得如此栩栩如生!  可現(xiàn)在桌案上,別說畫畫用的顏料沒有,就連作畫專用的絹都投有,只有筆墨紙硯四色,連筆都只有大、中、小楷三枝。

  別說于環(huán)心中有數(shù)了,就連素來愛畫懂畫的寒彥飛都變了臉色,勃然大怒,“左雙兒,你別欺人太甚!”

  受心上人這一句,左雙兒臉色一灰,目中止不住地流下了淚,她是愛他呀,為何寒彥飛偏偏不……

  見她如此,于環(huán)反倒是不忍了,“大哥,別這樣,”她只不過是愛你之心太切!皼r且我也不一定就輸了,真正的善畫者,不會受畫具所限!”

  哼,今幾個非叫你心服口服不可!左雙兒,你瞧仔細(xì)了。

  來到桌案前,將袖管卷起,取筆在手,細(xì)看了硬軟,又注水墨,幸好墨是上好的松煙墨,取起一張宣紙.試了吸水托墨的性子,略一點(diǎn)頭,便細(xì)心著意地磨墨。

  墨磨好了,于環(huán)手執(zhí)中楷,懸腕勾劃,繼用小楷細(xì)描,這時別說左雙兒和寒彥飛用心細(xì)看,就連左知誠和左意兒、左珊兒亦探過頭來。

  不一會兒,最后幾筆勾勒完畢,紙上赫然是寒彥飛的白描畫象,可是  左雙兒嘴快兼刻薄,早已嚷了出來,“也不過如此!”

  于環(huán)卻不理她,輕輕向著畫紙吹氣,過了半晌,畫紙微乾,于環(huán)才探手將紙取起,畫一立起來,好處才顯了出來,分明一個活生生的寒彥飛執(zhí)笛而立,含情脈脈凝望著觀畫的眾人。

  這下,不但寒彥飛笑逐顏開,就連左意兒和左知誠也得一呆,這丁匡卷年紀(jì)輕輕,畫功竟達(dá)這般境界?!

  將畫紙一收,于環(huán)對著寒彥飛。“走吧!”這般不友好的飯,不吃也罷!”

  寒彥飛點(diǎn)點(diǎn)頭,“好!”

  在左家眾人的驚詫目光中,兩人再也不理會地走了出去。

  路經(jīng)天香樓柜怡時,卻被掌柜的攔下,“請問,兩位中可有一位丁匡卷了公子?”他的眼神直在兩人美得國色天香的臉上打轉(zhuǎn),心忖,當(dāng)家的只說是比女人還美的公子,可此時的兩人,都美得男女不分,這要怎么找啊?

  “什么事?”寒彥飛猶自在為與左家兄弟的交情壞了而不快,見掌柜的又如此目光熾熾的,口氣自然就好不了。

  “是這樣的,我們當(dāng)家的,哦,就是蘇州李則孝李爺,他叫我關(guān)照丁公子,說是明天便能趕到揚(yáng)州,若丁公子到了,請丁公子在我們隔壁的李記天香客棧住上一日,等他一天!闭乒竦膸拙湓挶憬淮辶嗽伞

  于環(huán)和寒彥飛互視一眼,便點(diǎn)點(diǎn)頭,“在下便是丁匡卷,李爺可說是明日幾時到嗎?”

  掌柜的見找對了人,更是恭敬!袄顮斒亲约业捏A馬趕路,應(yīng)該是明天午時到揚(yáng)州這站,同來的還有大小姐。”

  聽得“大小姐”一句,于環(huán)便知道舅舅已照自己信中囑咐的安排了柳姊姊的親事,微笑點(diǎn)頭應(yīng)了掌柜之后,心中暗忖,舅舅明天午時便到,那明天午時便也就是對寒彥飛說明一切之時了,于環(huán)此時倒不擔(dān)心了,因?yàn)閯倓偰乔俚押网Q之間,與寒彥飛已是生死互許,對他的心意,她是極有把握,相信他不會在知道了自己畢生之愿后,離自己而去,更不會不接受

  這樣的自己。

  向掌柜的點(diǎn)點(diǎn)頭,正要走,背后左慕誠的叫聲留住了他們的腳步。

  一回頭,是左慕誠匆匆追來的身影,“寒兄弟,別這么走啊?你生氣了嗎?”

  寒彥飛沉著臉,不假辭色。“若是你,生不生氣?”

  左慕誠搔頭,“呃,你也知道我兩位妹子對你是怎樣的死心塌地,要她們死心,也非得如此不可,現(xiàn)下我把她們趕走了,寒兄弟,可千萬別為這事壞了咱們的交情啊!

  左慕誠的熱誠意讓寒彥飛緩和了臉色,他也并不想壞了和左家這兩個兄弟的情誼,輕嘆一聲,“之后,可不會再為難我們了吧?”言下已有談和之意。

  “我本就不贊成他們這個主意的,寒兄弟喜歡誰純是個人私事,與我們的交情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何必插手呢,再好的朋友,也不該如此,偏我那幾個妹子……”左慕誠搖了搖頭,“寒兄弟就看在她們對你一片深情的份上,饒她們一次吧。”

  “算了,若非如此,我早翻臉了,哪容得她們?yōu)殡y匡卷!焙畯╋w口中是如此說,臉上卻猶自悻悻然。

  左幕誠哈哈一笑,“我就知道寒兄弟不是那么無量的人,來來來,酒宴是我早就定好了的,今天讓咱們兄弟好好喝幾杯!闭f著,又轉(zhuǎn)向于環(huán)。

  “匡卷莫惱我大哥多事,他也只是盡兄弟之誼,人言可畏,他怕彥飛這般的獨(dú)行特立,會不為世人所容!”

  于環(huán)微微一笑,她心中自是有數(shù)的,左知誠的心意,只怕她知道的比左慕誠還多呢!

  寒彥飛接了口,“不容于世,哼,他若真如此想。就枉我待他如知已了,旁人不知,你兄弟還不知嗎,什么禮教規(guī)條,在我眼里,比狗屁還不如。”

  “唉,寒兄弟,就是你這性子,才讓我們兄弟擔(dān)心,太過獨(dú)行特立了,不是好事,剛極易折啊!”左慕誠語重心長,“咱們畢竟還是要在武林中行走的,不能什么也不在意,寒兄弟,我勸你啊,同匡卷之間的事,還是避著人些為上!”

  寒彥飛雖聽這話不人耳,然因左慕誠畢竟是好意,也沒駁他,可于環(huán)心中卻耿耿于懷,自己若不恢復(fù)女兒身,對彥飛來說,恐怕終究會帶累他。三人成虎、眾口鑠金的事古已有之;而且明日舅舅就要到了,在舅舅面前她若不回復(fù)女兒裝扮。怕又要被他叨念了。下午吧,下午便去購一套女裝,還她女兒身。

  反正現(xiàn)下有彥飛在她身邊,她不便出面的事宜全可以丟給他去幫她辦,以后“丁匡卷”只在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便可。

  回到閣子里,除左知誠之外,便只剩左珊兒了,雖然氣氛仍有些奇怪,可這頓飯,終是無風(fēng)無浪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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