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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別藏 第五章
作者:五月詩
  隔日清早,薇寧捏著手中的提袋,等著藍谷開門。

  "找我有事?"開門的他顯然還沒清醒,口氣很差。

  "我……把家里剩下的罐頭和貓砂帶來……給那只小貓。"她低聲說道。

  "我說過我不會照顧那只貓。"丟下這句話,他就當著她的面把門關上。

  薇寧心一急,用力推門阻擋他的動作,嘴里焦急地問:"你丟了它?它還那么小,大概才剛斷奶,你怎么可以把它丟了?你知不知道你把它丟掉,等于是斷了它的生路?你真是太殘忍了!"

  門霍地被打開,"昨晚是誰把貓丟出她的家門?"他一臉陰沉。

  他的問話立刻讓她心虛起來,忍不住為自己辯駁,"那不一樣,我才剛失去阿丁……還沒有辦法立刻接受其他的貓咪,可是你不一樣--"

  "都一樣。"他粗魯地打斷她的話。

  看來他是那種有下床氣的男人,可是她不會因此就被嚇跑。"貓是你撿到的,你要負責。"她頑強地揚起下巴。

  見他干脆不理她,打算當著她的面再次關門,薇寧連忙一腳踏進他的公寓。

  他揚起黑眉說道:"我反正已經幫它一把,好心帶它去找人幫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他可不愿讓她稱心如意,把責任推得一干二凈。"是'你'不肯幫它,我也沒辦法。"他強調。

  "你……"她被他的話堵住了口,隨即生氣地說:"沒想到你是個……冷血動物。"圓大的眼睛因為生氣而愈發明亮。

  "謝謝你的夸獎,冷血動物需要冬眠,再見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接著他將門一推,做出請她回去的手勢,她這時候才將他看個清楚!

  呃,他渾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又破又皺的牛仔褲,活像雜志上那種邋遢性感的C.K.模特兒,嘴角還勾著那種討人厭的無聊表情,這人沒事穿這身打扮在家里勾引女性嗎?

  咦,看他一臉愛困的表情,顯然剛從床上爬起來,這身穿著更可能是因為要應門才臨時穿上的……這表示他剛剛睡覺的時候只穿著內褲,甚至可能……什么都沒穿!

  這個想法才竄進她腦海,他赤裸的樣子就立刻浮現在眼前,令她臉上浮起一股熱氣,她覺得自己甚至連耳根都發燙起來。

  "你穿得太少了。"她沖口而出。

  "你看過我穿得更少。"藍谷開始出現不耐煩的表情。

  "不一樣,那時候太黑了,我沒看清楚。"話才出口,她就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頭。

  "你很遺憾?"他的眉毛高高揚起,口氣總算比較和緩了,甚至帶著捉弄的意味。

  "我……才沒有!"她強作鎮定,"我今天不是來跟你說這些話的,你快去把衣服穿一穿。"

  "為何?"

  免得讓我看得口干舌燥。"陪我去找那只小貓。"

  "不去。"他拒絕得干脆。

  "不行!你一定得陪我去找!"見他臉色陰沉,她隨即放軟語調,"拜托……"

  "昨天吃閉門羹的又不是你。"他頑固地說,絲毫不退讓。

  兩人瞪著彼此,誰也不肯先認輸。

  想到那只柔弱的小貓此刻不知道在何處哀嗚,薇寧牙一咬,投降地放下自尊,"好嘛,我承認是我不好,等我們把小貓找回來,我再找機會補償你,這樣總行了吧?"硬是逼自己說出軟綿綿的話。

  "怎么補償?"他一點也不愿放過這個機會。

  "隨你。"她立刻回答,他發亮的眼神令她升起危機意識,連忙補充道:"在不勉強我的范圍之內。"

  他嘴邊浮起一抹算計得逞的笑容,懶洋洋地倚在門上望著她。

  可惡的小人!

  "怎么樣?"她心急催促。

  "好吧。"藍谷慢條斯理地回答,還滿臉不甘愿的表情。

  哼,得了便宜還賣乖。"好,那你快去換上衣服準備一下,我們走吧。"她立刻催促。

  "都聽你的。"他懶洋洋的聲音像低沉的薩克斯風讓她輕顫。

  雙手插在牛仔褲后的口袋,他呼著不知名的曲子晃進浴室。直到他消失的方向傳來水流聲,表示他正在浴室盥洗淋浴,薇寧總算松了口氣。

  沒心思跟他計較,她抱著沉重的提袋往餐廳走去。手提袋里裝著小貓需要的食物和貓砂,重量驚人。才將提袋放下,他的聲音便由浴室里傳來--

  "薇,你可以去我房里幫我拿件毛衣嗎?"

  "等一下就拿去。"她揚聲回道。

  他的房間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床和衣櫥,灰黑色系,顯然是實用主義的裝演風格,她上回走得匆忙,根本沒時間注意到這些細節……發現自己的思緒走向,她立刻阻止自己多想下去。

  眼睛搜尋著他說的毛衣,看來該是在衣櫥里面……她才要上前去拿,眼角余光瞄到角落里昨晚藍谷手上的提籃,她還聽見貓爪子抓東西的微弱聲音……薇寧心頭起疑,放輕腳步走去,緩緩掀開籃蓋--

  "喵!"昨晚的小貓咪可憐地抗議。

  "哈,小貓咪!"她的聲音柔和輕緩。

  原來他剛剛全是在騙她、耍她!

  渾身灰藍色的短毛小貓繼續嗚嗚地嗚叫,似乎急著向她陳訴藍谷的不"貓"道對待。

  她起身走出房門,將方才的提袋拿進來。

  "小可憐,來,我幫你準備了食物。"瞄了一眼,是個小女生呢!

  她輕柔地將小貓捧至提籃外,剛放下地,小貓咪就拚命喵喵撒嬌著,還不時以頭頂著她撫弄的掌心,那晶亮碧綠的眼睛立刻擄獲她的心。

  "女生果然可愛,懂得撒嬌。"她喃喃地說。

  阿丁就總是喜歡假裝忍耐似地任她摟抱,其實心里愛得要命,想起阿丁,讓她微笑起來。

  將魚罐頭打開,她把魚肉倒人原來屬于阿丁的碗里。小貓聞到美味的大餐,立刻好奇地上前一探究竟。

  "慢慢吃,別噎住了。"她溫柔地望著狼吞虎咽的小貓。

  趁著貓咪進食的時候,她去廚房為它準備飲水,接著拿出前幾天才洗凈的貓砂盆,鋪上原本要丟掉的全新貓砂盆。愛干凈的天性讓小貓咪腳步不穩地爬進盆子里解決。可憐的小貓,憋了整夜一定很難過,薇寧想道。

  解決了生理問題,小貓輕輕跳出貓砂盆,開始姿態優雅地專心洗臉,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它的尿真臭。"藍谷不高興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

  她轉過頭,見他剛淋浴完,仍舊穿著剛剛那件牛仔褲,但身上已經加上一件咖啡色的喀什米爾毛衣,拿著毛巾隨意擦拭濕淋淋的短發。

  他的樣子實在太性感……

  "你有聞過尿是香的?"她手腳利落地將結塊的貓砂球狠狠鏟下,裝到事先準備好的垃圾袋里。

  "還吵了一整晚,讓我不得安寧。"他忍不住抱怨。

  "活該!"她一點也不同情。

  "好心沒好報。"他咕噥。

  昨晚被她轟出門后,他氣沖沖地拎著小貓去退貨,可是寵物店已經打烊,害他只得帶著這只貓回家過夜。本想今天就要擺脫這只貓了;想不到她還是忍不住自投羅網,小貓果然還是有用的,他想著,同時露出得意的微笑。

  "你剛剛騙我丟了這只貓!"望著他微笑的臉,薇寧忍不住怒氣沖沖地指控。

  "我有說過我把貓丟了嗎?是你自己誤解的。你看我是那種沒有同情心的人嗎?"他無賴地連聲問著,眉毛無辜地挑起。

  他……的確沒說把貓丟掉的話?墒菂s故意誤導她這樣想,這個男人實在……太可惡了!

  她那張小臉氣得發紅的樣子實在可愛極了。

  ???

  薇寧心神不寧地坐在梳妝臺前發呆。

  鏡中的她一反平日白凈的素顏,長發綰成髻固定在腦后,露出高雅的頸背線條,兩頰添了淡淡的腮紅,柔軟豐厚的唇瓣涂抹果凍般的葡萄紅唇彩,幽黑的眼珠閃爍著不尋常的光芒,讓她整個人亮了起來。

  她不知道這不尋常的美麗從何而來,只不過是要跟藍谷去欣賞一場音樂會而已。

  等待讓她煩亂,她干脆起身走到窗前站立,黑夜的窗面映照出她穿著黑色及膝洋裝的身影,和明顯困惑的表情。

  她在后悔,那天早上根本不該答應藍谷的要求。

  這個男人有時候是夠厚臉皮的,明明是他說謊,還臉不紅氣不喘地要她履行諾言,想到當時的情景,她就忍不住怨怪自己太好騙了。

  "我沒說過我把貓給丟了,是你自己聯想發揮的喔!"他狡獪地說。

  "你是故意的!"她臉上泛著熱氣指控。

  "可是我沒忘記你剛剛說到要補償我的事情。"

  他一邊說一邊走近她,近得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沐浴過后干凈的香皂氣息,那氣味將他們親密地包裹住,讓她輕輕一顫,眼一抬就望進他微笑的深邃黑眸中。

  "什么……補償……的事情?"她打算一概否認,可是結巴的語氣卻破壞了她的意圖,讓她反倒顯得心虛。

  "你答應過我,不會拒絕我對你的任何要求。"他慢慢俯下身軀,唇幾乎貼著她的唇低語,一呼一吸之間,溫熱的氣息令她唇邊的肌膚發癢。

  他在誘惑地。"我……才沒有……"薇寧語意不清地說話,同時想著,他要吻她了,心思違背意志地暗暗期待,他的唇即將落在她的唇上。

  她失望了。

  藍谷似乎看穿她的想法,出口糾正她,"我的要求可不是接吻這樣簡單的事情喔!"說話的同時他雙手在她身后收攏,將她緊緊禁錮在懷中,兩人的軀體緊密相貼到幾乎沒有縫隙的地步。

  她惱了。

  雖然眼前的狀況如此曖昧,她還是姿態高傲地說:"我也沒答應要跟你接吻。"

  她的惱怒讓他笑了起來,更加擁緊她。

  "音樂會。"他貼著她小巧渾圓的耳垂說道。

  薇寧奮力想要掙脫他親昵、占有性的姿態,根本沒聽進他的話語。

  他卻牢牢地將她鎖在懷中,享受她柔軟勻稱的曲線在他手中的溫暖觸感,這一刻,他決定完成昨晚設定的目標--誘惑她。

  于是他張開嘴輕含住她可愛的耳垂,立刻聽見她驚訝的抽氣聲,他不為所動地緩緩以舌頭舔弄她的柔嫩肌膚,她的反應一開始渾身僵硬,但在他輕柔的愛撫中,慢慢放松下來,口中逸出柔柔的低吟,泄漏了她的忘情。

  就是這個獨一無二的聲音,這些夜里總是纏繞著他。

  她的反應是這樣直接生嫩,雙手怯怯地攀上他的頸背,他滿意自己對她的影響力,她難道不知道這種天真的性感對男人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想要她,以一個男人想要女人的方式,這一刻他的欲望是這樣清晰,把原有的遲疑都排除在外。

  "陪我聽一場音樂會。"藍谷刻意在她耳畔低喃。

  懷里的她停頓了,似乎被他的要求迷惑。

  "這個周末,我會去接你,別忘了為我打扮。"他知道自己的嗓音可以如何低沉性感。

  薇寧抬頭,所有要開口的話都被他落下的唇封住。

  他這一吻可不只是辣而已……

  在薇寧對窗發愣的時刻,門鈴響了。站在門前的藍谷準時到臨,一身Boss深色西裝更是襯得他英俊瀟灑。

  沒早一刻也沒晚一刻,算計得剛剛好。

  "你今晚好美。"藍谷用眼神贊美她,目光最后流連在她曲線美好的小腿上,幽黑的眼睛更加深邃了。

  "你也不錯。"她笨拙地回應。

  她對于自己的行為矛盾不已。

  這幾天她反復地告訴自己,不能接受他的追求……他是在追求她吧?她連這一點都無法確定。她一定不能又被他莫名其妙地誘惑,等他出現,她就要告訴他,她不想跟他玩這種……戀愛游戲。

  沒有人可以取代天宇在她心中的地位,即使分手兩年,她也不愿找個替代品。

  心中有個聲音質問她:她今晚花了不少時間坐在鏡子前妝點自己,又是為什么?

  她只是想……漂亮地拒絕他,薇寧固執地說服自己。

  來到美國兩年了,她刻意過著簡單低調的生活,一個人無牽無掛,本來一直很順利的,可是藍谷一出現,就把所有的事情弄亂了。

  她害怕混亂,害怕自己不顧一切陷入的沉迷瘋狂。那種被某個人掏空的感覺并不陌生,偶爾夜里醒來,那種空虛會趁隙一涌而入心頭。

  她絕對、絕對不要再經歷第二次!

  "我們走吧!"在她猶豫遲疑時,藍谷以不容拒絕的從容氣勢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

  舊金山著名的音樂演奏廳--"戴維斯交響樂大會堂",今夜是屬于巴哈和馬友友的。

  馬友友的"巴哈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奪走了薇寧全數的注意力,讓她絲毫未曾察覺藍谷寬厚的手輕握著她,從開幕到落幕。聽眾們狂熱要求安可曲,最后在馬友友的微笑揮別中,藍谷牽起她的手走出音樂廳。

  周末的冬夜適合情侶,離開音樂廳的人多半還期待著接下來的狂歡。

  這個時刻,音樂的魔力消褪,藍谷的存在再度占滿她的目光,緊繃的心緒也再度占駐心頭。

  她應該開口說些什么?"謝謝你邀請我來。"她臨時只能擠出這樣的話。

  這是真心話,大提琴低沉的樂聲平撫了她多日來的焦躁,先前的煩憂相較于此刻的滿足,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這是我的榮幸。"藍谷輕抬她的手到唇邊一吻。

  他專注的凝視和紳士的舉動讓薇寧感到臉頰發燙,一顆心怦怦跳著,她連忙低聲說話掩飾自己的反應--

  "我從來沒有在現場聽過古典樂演奏。"這是真的,她的青春年華都在樂團里度過,那逝去的戀情以熱歌勁舞為背景。

  "會覺得枯燥嗎?"

  "一點也不會。"她搖頭,"反而覺得好奇妙,本來我以為大提琴是種單調哀傷的樂器;沒想到也可以表現出這樣溫暖的情感……"她努力想要尋找辭匯形容自己剛剛的感動。

  "這是巴哈厲害的地方,用最簡單的方式表現他對上帝的贊美。"談起音樂,他也玩了一輩子,可是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能對薇寧侃侃而談?

  原來他不是個腦袋空空的帥哥,薇寧有些驚異,"你懂得真多!"她沖口而出。

  "不然你以為我是附庸風雅才帶你來這里?"他又用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瞅著她。

  "我才沒有。"她的確是這么想的,不過她當然不會承認。"你覺得馬友友的表演怎么樣?"她隨口問道,只為轉移他的注意力。

  "好得沒話說的曲子,好得沒話說的聲音。"他簡單地說出評語。

  "你怎么……"說出了她說不出口的感覺?

  "我只是引用村上春樹說過的話而已。"

  "你也看村上春樹?"他今晚實在令她不得不另眼相看。

  "不錯的人,還挺了解音樂的。"他淡然地說。

  有人這樣形容村上的嗎?薇寧忍不住微笑,方才微微的緊張感消失了。

  "我們到附近找家咖啡館坐坐吧!"他接著她,好似他們原該如此親密。

  今晚她有說話的沖動,想跟他聊天,那渴望驅散了她內心遠離他的提醒聲音。

  ???

  咖啡館中,燈光溫暖暈黃。

  "你好像很喜歡音樂?"薇寧坐在他們好不容易找到的座位上,提高聲音問著。如果一直維持這樣安全的話題,她覺得自己是喜歡他的陪伴的。

  "沒錯,各種音樂。"藍谷的手在桌下找到她的,輕輕握住。"你的歌我也喜歡。"

  "謝謝。"他真是厲害,這種話比再多的贊美還有效。

  咦,才就要拒絕他,卻又違反意志跟他坐在這兒喝咖啡談心,她是不是讓他太接近了呢?是不是太過喜歡他……"你在大學里旁聽什么課程?"

  他的問題拉回了她游移的思緒,"我這學期旁聽的是近代音樂史和現代小說,只選自己喜歡的課,沒什么規畫。""聽起來無聊死了。"他一副厭惡的表情。

  她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認真聽,還是有一些收獲的。"雖然那些艱難的英文專有名詞總是挑戰她,可是到學校念書是她過去的夢想。

  "在酒吧里,你唱的那些老歌和中文歌是什么時候學的?"

  "我以前在臺灣的時候玩過樂團,什么歌都唱,那時候學了不少歌。"她小心地避開過去那段戀曲。

  "原來你玩過樂團……"他打量著她的樣子,"看不出來你年紀這么大。"他開著玩笑。

  薇寧彎起嘴角,"我夠老了。你幾歲?"她這時才發現,自己對這個男人一點都不了解。

  "二十八,你呢?"

  "跟你差不多,二十七。"她頓了一下,問道:"你從小就在美國長大?"

  當個發問的人,這樣她就可以保護自己不必開口說她不想說的話。

  藍谷點頭,"沒錯,美國東西岸我都待過,在西雅圖念高中、紐約讀大學和工作,其他州的大都市偶爾走走。"

  "你是臺灣人對吧?"她有這種直覺。

  "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應該是臺灣人還是美國人。"他的語氣有些嘲諷。

  在美國生長的臺灣人,兩種文化在體內沖撞,產生自我認同的困難。薇寧點頭表示理解,或許這就是他看起來總有些憂郁的原因?

  "你說你在紐約工作,怎么還有時間來舊金山?"難道舊金山有誰吸引他非來不可?

  她不喜歡這個想法。

  "我現在放長假,目前不打算工作。"他簡短的回答。

  "喔,公司對你挺不錯的。"她也不再深入探究,沒有必要知道他太多的事情不是嗎?

  他轉移話題,"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馬友友。"他的態度篤定。

  "為什么?"她純粹好奇。

  "直覺。"藍谷尊注地望著她,像要看透她的靈魂似的。"你的音樂跟馬友友有些接近,是那種沉淀在心里一段時間才激發出來的東西。"

  她被震撼了。

  眼前這個男人對她而言像個謎,有著一張雜志男模特兒般頹廢的好看臉孔,會用他的黑眼珠對女人亂放電,說話不怎么誠懇,對小動物沒什么同情心,為了約她出來甚至還對她耍些小手段……缺點一大堆的男人。

  可是他卻了解她的歌、了解她歌里的感情。

  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令人想一探究竟。

  還有那晚的做愛,他甚至非常地溫柔。

  "一塊錢買你的想法。"藍谷開著美式玩笑。

  "你今天為什么約我出來?"她沖口而出,她不想再做無謂的猜測了,干脆就直截了當吧!

  "我在追你,你不知道嗎?"他又露出那種難以捉摸的微笑。

  "追我……"她是這樣想過,可是親耳聽到他這樣說,她還是不太相信。

  因為她感覺事情就是有那么一點不對勁。

  他們只是萍水相逢,彼此都沒有一見鐘情,那總是吊兒郎當的眼神哪里有為她著迷的樣子?反而像是……像是在跟她玩游戲。

  "為什么?"她懷疑地問。

  "因為我很喜歡你。"他大膽地凝視她。

  她不信。"你常常玩這種游戲嗎?"薇寧蹙著眉問,"把追女人當作生活調劑品?"她痛恨自己被當成戲耍的對象。"不,通常只有女人倒追我的份,你還是我第一個花心思追求的女人。"他的語氣充滿男性的驕傲,像在對她施恩。

  "為什么是我?"她的腦筋飛快運作,"我懂了!是不是因為我一開始就拒絕你,所以你要追求我,補償你受損的自尊?你在我身上受到挫折,實在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自己竟然會被女人拒絕,所以你打算把我追到手然后再一腳踢開對不對?"她一口氣說完,妄下結論。

  眼睛凝聚著怒氣,她猛力抽出整夜讓他握著的手,突然覺得有些冷。

  "我記得的可不是這樣。"他安靜地回答。

  一點也不為她的情緒所影響,藍谷姿態優雅地啜一口不加糖的曼特寧,又酸又苦的咖啡。

  "是你一開始就拖我上床,一點也沒拒絕我的意思對吧?你說得好像我對你有陰謀似的,我有這么無聊嗎?"他反問,隨即站起,"夜深了,我送你回去,我們路上繼續把事情講清楚。"

  留下兩杯冷了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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