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沙”的辦公室內,從白晝忙碌到夜幕低垂。
同一棟大樓的其他公司,老早就各自下班,只有“福爾摩沙”里的員工,全都自動加班,直到夜幕低垂才能拖著腳步回家。
凌云對待員工并不苛刻,只是非常的嚴格,在這間公司里,沒有任何人可以輕松度日,每個人都是戰戰兢兢,非要克盡職守,才能保住飯碗。
對于龐大的工作量,娃娃已經逐漸適應,她負責的檔案,足足塞滿了兩個房間,每次開會的時候,都要用手推車裝著,大費周章的送到會議室。
有其他職員在場時,她還會記得偽裝,假裝推得很吃力,這樣的舉動,總會引發男同事憐香惜玉的念頭,立刻拋下工作,挽起袖子,搶著幫她搬那幾大箱的資料。
其實,這幾箱的文件,對她來說只是小意思,但是同事們這么熱心,她也不好太堅持,只能露出感激的甜笑,忍住不插手,看著他們氣喘吁吁的把箱子扛進會議室。
會議室里頭,坐著兩個男人。凌云與向剛坐在桌邊,正在討論臺灣門市的開幕事宜,以及英國的商務。
娃娃開始懷疑,這兩個男人永遠都不需要休息。
至少,打從她上班以來,這兩個男人就始終埋頭于工作,凌云忙于決策,而向剛忙于在外頭拓展業務,配合得天衣無縫,那兩張俊臉上,從未顯露出任何疲態。
當娃娃打開門,推著手推車進來時,向剛立刻起身。
“需要我幫忙嗎?”他的態度親切而和善,臉上總帶著微笑,對每個人都殷勤有禮,是個天生的生意人。
“不用了,我勉強還推得動!彼Y貌的拒絕,不忘喘幾聲給他聽。
凌云不動如山,雙手環在胸前,黑眸中充滿著笑意,饒富興味的看著她“表演”。
“看得出來,你的確很‘勉強’。”他不著痕跡的強調最后兩個字。
娃娃偷偷的握緊拳頭,趁著遞資料給他時,用漂亮的高跟鞋,很用力、很用力的踩上他擦得干凈雪亮的鞋子。
木造的鞋跟,深深的陷入男鞋的鞋面,慘遭酷刑伺候的凌云,發出一聲痛楚的悶哼。
“楊小──”
他敢!?
她踩得更用力,還故意把全身的體重,都壓在那只高跟鞋上,背對著向剛的小臉,露出威脅的表情,柳眉倒豎、眼兒圓瞠,看他是不是還有膽子說出那個“胖”字。
凌云抿起薄唇,像在克制著不慘叫,或是咽下即將滾出嘴角的笑聲。
他沒有再激怒她,只是慢條斯理的往前傾身,靠近她的耳邊低語。
“你‘不小心’踩到我了!彼康煤芙涂吭谒呎f話,呼吸懶洋洋的拂過她的發梢。
她的脈搏突然加速,刷過耳際的酥癢,帶來異樣的暖燙,某種禁忌的快感,隨著他灼熱的氣息,滲透進她的血液,讓她的胸口發熱,連手腳都開始不聽話,變得軟綿綿的──
娃娃倒抽一口氣,咚咚咚的連退三大步,用最快的速度,遠離他的“影響范圍”。
可惡,該是她要懲罰他,讓他吃些苦頭才對!怎么情勢會陡然丕變,反倒是她被他弄得手足無措?
她開始懷疑,凌云的身上,是不是帶著某種病菌,不然為啥自從他吻過她之后,她就變得格外敏感?他的眼神、他的語氣,或是他偶爾投來的淺笑,都會讓她心兒亂跳。
她時常想起,他吻她時的感覺,在她的唇瓣上,像是還留有他的味道──
噢,她在想什么!?
那個吻根本不代表什么,只能算是一個“練習”,她必須保持平常心,千萬不能大驚小怪!
娃娃一手搗著心口,努力重拾冷靜,再三告誡自己,那個吻只是她邁向“張夫人”的過程,就像是練好拳法前,都要先學會扎馬步一樣。
為了制止那些令人煩惱的回憶,她走到手推車旁,把文件一疊一疊的抱出來,在桌上擱成小山,決心專注在工作上,免得自個兒再胡思亂想。
只是,她的決心,不到三秒鐘就被打垮了。
一個男人推開會議室的門,大步走了進來,她狐疑的抬起頭,好奇是哪個員工,也跟她一樣苦命,加班到現在還沒走──
是張徹一!
“我來告訴你們一聲,那批貨剛上了飛機!彼匀魺o人的走進來,粗魯的拉開椅子,一屁股坐進去。他的眼神兇狠,黝黑的臉龐滿是胡渣,看來粗野蠻橫,像個剛從監獄里逃出來的犯人。
向剛點頭,飛快的思索。
“新系列的家具,能夠進入量產嗎?”不少消息靈通的買主,知道“福爾摩沙”將在臺灣設立門市,紛紛找上門,新系列的訂單像雪花一樣的飄來。
“可以!睆垙匾换卮鸬煤唵味笠。
“楊小姐,請把訂單拿過來!毕騽偝雎暎氪_認訂貨量與出貨量的詳細數據。只是,他等了半天,卻不見她有任何動作。
他詫異的抬起頭,卻看見那個小美人兒,像是被定格似的,雙眼發直、唇兒半開的站在桌旁,整個人一動也不動。
“你還好嗎?”
沒反應。
“楊小姐?”
還是沒反應。
熱情的視線,終于引起張徹一的注意。
“你看什么看?”他擰著濃眉,問話的口氣跟往常一樣粗魯。
啊,他跟她說話了!
娃娃倒抽一口氣,臉兒瞬間紅得像熟透的番茄,她不敵那銳利的視線,連忙用手遮住小臉,無限嬌羞的往外跑。
“她被嚇跑了?”向剛挑眉,看著那嬌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后,懷疑她是膽小得無法面對張徹一,所以躲到外頭去偷哭。
坐在一旁的凌云,露出高深莫測的笑。
“不是!彼恼f道,注視著那扇門,修長的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上輕敲。
三分四十二秒后,門再度被推開了,娃娃輕盈曼妙的走進來,那優雅的步伐,跟先前離開時的慌忙截然不同。
她的裝扮也不同了!
短短的幾分鐘之間,她像變魔術似的,從標致女職員,變身為性感小野貓,圓亮的眼兒勾畫得嫵媚動人,就連合身的套裝,也換成細肩帶的繞頸洋裝,露出渾圓香肩,更勾勒出她柔軟的腰,纖細的腳踝上,還系著誘人的銀煉。
還好其他的職員們,都已經下班離去,否則要是看見她這身火辣美艷的裝扮,肯定要追在她身后,猛噴鼻血不可。
金邊眼鏡后的黑眸,很緩慢、很緩慢的,將她這身嶄新的“戰斗裝備”,仔細打量一遍。
幽暗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張熱切的小臉上。
好啊,這個小女人也太厚此薄彼了些,為他加班時,都是素凈著臉兒,頂多是抹些淡淡的唇蜜。等到張徹一出現,她就態度丕變,粉底、口紅、眼影跟頰彩等等,全都妝點得完美無瑕,無一缺漏。
在男人們的注視下,娃娃蓮步輕移的走上前,用那羞澀表情,以及如癡如醉的眼神,注視著張徹一。
“張先生,晚安!蹦莻嬌甜的聲音,變得很害羞!耙獊肀Х葐?”【還是要我?】她在心里默默補上一句,卻沒有膽子說出口。
冰冷的黑眸望著她。
“摩卡、焦糖還是卡布奇諾?”她繼續追問,比咖啡店的服務員更殷勤。
“公司里的那臺咖啡機,可變不出這么多花樣。”凌云的眼神跟聲音里含著笑意,修長的手指規律的輕敲桌面
“樓下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連鎖咖啡店,我可以下樓去幫張先生買!彼龔娬{的猛點頭!拔掖铍娞萆舷聵,花不了多少時間的!”
坐在一旁的向剛,總算看出,眼前的這個美女,是愛上了野獸,娃娃竟是對張徹一情有獨鐘。她先前再三詢問,想探知張徹一的行蹤,不是想要躲避,而是為了追逐。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張徹一對這美人兒,似乎是興趣缺缺。她的“盛裝打扮”以及熱情舉止,都沒有得到什么回應,他還是酷著一張臉,根本懶得理睬她。
會議室內的氣氛有些尷尬,凌云適時開口,解除了她的窘境。
“他愛喝的是藍山咖啡!
“噢,好,沒問題!”娃娃點頭如搗蒜,還揚起紅唇,給他一個感激的笑容。
看在凌云如此識時務的分上,她暗自決定,下次他要是再說錯話,或是作了什么惹火她的事情,她一定會看在他“表現良好”的分上,忍住不去揍他。
凌云笑意盈盈,坦然接受她的感激。他稍稍斂下眉目,遮掩黑眸中的光彩,故意忽略兩位好友投來的怪異眼神。
“要加幾顆糖呢?”她繼續收集情報,覺得這個“軍師”還算有良心,懂得適時伸出援手。
“不用!绷柙坪軣嵝牡拇鸀榛卮。
“需要奶精嗎?”
“不用!
嗯嗯,原來,張徹一愛喝的,是又濃又苦的黑咖啡嗎?噢,果然是正港的男子漢啊!
“我這就下樓去買!钡玫酱鸢负螅尥蘖⒖唐鹕,踩著細跟高跟鞋往外沖,壓根兒忘了要詢問老板跟經理,是不是也需要她的服務。
嬌小的身子沖出會議室,直奔樓下的咖啡店,為心上人買咖啡去了,三個男人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室內有一陣短暫的沉默。半晌之后,張徹一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凌云。
“我不喝咖啡!
只要是跟他稍有交情的人,都知道他只喝濃茶。
“我知道。”凌云若無其事的微笑!澳鞘俏乙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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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十點,咖啡店里還是人滿為患。
娃娃靠在柜臺旁,焦急的等著店員煮好咖啡,再倒入容器中,小心翼翼的交給她。她接過咖啡,伸手一摸,這時才發現,自己剛剛下樓時沖得太快,竟連錢包都忘了帶。
還好“福爾摩沙”的員工們,時常光顧這間咖啡店,彼此都算是熟面孔了,店員親切的建議她先把咖啡端回去,下回光顧時再一并付款。
娃娃甜笑道謝,端著咖啡轉身,剛走到咖啡店的旋轉門前,就看到幾個男人走進電梯。
“啊,不要關,等等我啊!不要──”她急切的喊著,沖出咖啡店,卻還是慢了一步,那幾個人沒聽見她的請求,電梯門逕自關閉,顯示燈上的數字一路往上跳。
可惡!
娃娃低咒一聲,不想浪費時間等待,干脆轉身走向樓梯,用最快的速度,一口氣往上沖,直奔“福爾摩沙”所在的樓層。
她的體力超群,跑個幾層的樓梯,對她來說只能算是暖身操,甚至稱不上是運動。在極短的時間內,她已經奔上九樓,不但臉不紅、氣不喘,手中那杯咖啡也沒溢出半滴。
只是,當她心情愉快的推開門,卻赫然發現,原本空蕩蕩的辦公室內,出現五個不速之客。
與生俱來的敏銳,讓她立刻警覺起來,猜出事有蹊蹺。她瞇起眼兒,仔細觀察,發現這些人的神態都有些不對勁,帶頭的那個,在大熱天里還穿著外套,左臂揮動時,動作有些不自然,左腰上顯然是挾帶了槍枝。
看來,這幾個人絕非善類!
那五個黑衣人,一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神情都有些緊張,右手馬上握住外套下的槍。但是,等到他們定睛一瞧,才發現走進來的,只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女人,五個人臉上的緊張咻咻咻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懷好意的獰笑。
“真沒想到,這樁悶得要死的工作,也會有余興活動!逼渲幸粋人緊盯著娃娃,露骨的視線像是要穿透衣服,一窺她曼妙的身段。
“去把門鎖上,免得再有人闖進來!绷硪粋人叮囑著,顯然比較冷靜!罢乱o。先把這個女人綁起來,我們進去逮那個姓凌的。”
娃娃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老天,她竟然遇上壞人了!?
唉啊啊,運氣實在太糟糕了──
呃,不過,運氣糟糕的不是她,而是這些沒長眼的笨蛋,只要她一個空翻,馬上就可以解決掉前頭這兩個;然后,她可以揮拳,先揍斷左邊那個的下巴,再補上一腳,快攻右邊那個的胸口──
娃娃忙著擬定戰略,考慮該怎么解決這些不識相的家伙,清亮的眼兒轉啊轉,觀察四周的環境。只是,當她的視線瞄見,會議室里透出來的燈光時,蓄勢待發的身子又軟了下來。
啊,不行不行,張徹一還在會議室里頭呢,她必須克制勇猛的本性,忍著不把這些人摔出去,制造英雄救美的機會才行!
主意既定,娃娃貼靠在墻壁上,努力擺出電視劇里頭的絕代美女被調戲時,那種恐懼又楚楚可憐的表情。
“救命。 彼呗暯袉,眼巴巴的看著會議室的門!鞍萃,快來人啊,救命!”
那五個黑衣人,竟然也不怕她呼救,反倒冷笑幾聲,訓練有素的立刻散開,一個挾持住娃娃,其余的則堵到門前,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雇主的要求,綁架“福爾摩沙”的老板。
會議室的門,在眾人的注視下打開,高大的背影背對著光源,看來格外龐大,有種深不可測的壓力,攫住每個人的胸口,包括娃娃在內,瞬間都被震懾住。
幽暗的黑眸,閃亮得有些異常,銳利的視線先是在那張充滿期待的小臉上繞了一圈,確定她非但不緊張,反倒顯得興致勃勃時,潛藏在黑眸中的戾氣才悄然散去。
“幾位深夜來訪,是有什么指教?”醇厚溫柔的聲音響起,娃娃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她的呼救沒有引來張徹一,最先聞聲趕來的,反倒是凌云。
“只是受人之托,想請你去度個假,暫時休息一陣子。”帶頭那個人陰森森的說道,掀開外套,露出腰間的槍,要凌云乖乖合作。
“看來,有人不想讓你回英國!毕騽傄沧叱鰜恚瑢χ菐讉黑衣人挑起眉頭,立刻猜出,事情跟哈洛斯百貨的特展脫不了關系。
這的確是個釜底抽薪的好辦法,一旦缺少最終決策者在倫敦坐鎮指揮,籌備工作將被迫延緩。到時候,只要有心人再乘機施壓,展出的機會,肯定要落到其他廠商頭上。
商場上的事情,娃娃可沒心思理會,她瞪大亮晶晶的眼睛,努力在凌云身后搜尋,期待能看見那高大威猛的身影。
“噢,張先生,救命啊,我好害怕!”她選定對象,努力求救,還踮起腳尖,探頭探腦的朝會議室里猛瞧。
凌云倚靠在門框上,仍是一派游刃有余的輕松模樣。
“別看了,張徹一已經走了!
“走了?”她先是一愣,接著沮喪得手腳發軟,然后又開始氣急敗壞的猛跺腳!澳阍趺床粩r住他?”他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她買咖啡的時候嗎?
“他有工作要做。另外,你的‘練習’量也不夠!绷柙埔馕渡铋L的說道,伸手輕點著嘴,無聲的提醒她,黑眸閃亮得像是兩把火炬。
向剛好奇的追問。
“準備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娃娃臉兒脹得通紅,很用力的搖頭,就怕凌云會泄漏“練習”的內容。她兇巴巴的瞪了他一眼,懷疑這個繡花枕頭,哪來這么大的膽子,居然敢當眾提起──提起──提起那個吻──
等在一旁的黑衣人,顯然對他們的對話不感興趣。
“車子就等在樓下,請凌先生別為難我們,乖乖跟我們走!睅ь^的那個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是啊,快把工作做完,我好找個地方,跟這小美人兒聊聊。”另一個黑衣人涎著臉淫笑,還毛手毛腳的摸上她柔軟的腰,甚至湊上前來,妄想一親芳澤。
沮喪與怒氣,在她腦子里亂竄,她正愁著沒有地方可以發泄,這個不知死活的笨蛋,剛好自己送上門來找死!
娃娃瞇起眼兒,不動聲色的抬起小手,順勢把咖啡潑了出去。
熱騰騰的液體在空中劃出弧線,準確的灑落在“標的物”上,淋得對方一頭一臉,那人被燙得哇哇大叫,頭臉脖子立刻變得紅通通的,也不知道是被燙紅,還是因為惱怒而氣紅的。
他沒想到這個小女人竟敢反抗,氣得幾乎抓狂,獰著臉要來抓她。“臭婊子,我非把你撕了!”
娃娃哼了一聲,一個踮步轉身,瞄準他的腹部,狠狠的踢下去。
砰!
一聲巨大的聲音響起,那個倒楣家伙慘叫出聲,隨即向后飛出去,重重的撞上墻壁,扭曲的五官在墻壁上貼平,再慢慢的、慢慢的滑落地面。
前一秒還猙獰兇惡的歹徒,轉眼就成了一團爛泥,只能癱在地上,像垂死的蟑螂般抽搐,還發出要死不活的呻吟。
“以后嘴巴記得放干凈點。”娃娃警告著,察覺腳上有些不對勁,低頭一瞄,陡然花容失色。“啊,我的鞋子!”她連忙脫下高跟鞋,對著斷折的鞋跟呻吟,小臉上滿是懊惱。
“只要你先替我收拾這些人,這雙鞋子的損失,就記在公司帳上!绷柙铺岢鼋ㄗh,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這些黑衣人的出現,似乎對他不造成威脅,他眼里有著警戒,卻沒有緊張。
不過,這個提議顯然讓黑衣人們很不悅。
“媽的,少看不起人!”帶頭的那個吼道,認為凌云是在污辱他們。他拔出腰間的槍,指向凌云,還想要綁了這頭肥羊去換錢。
“站!”
一聲嬌叱,在他耳后很近的地方。
他回頭一看,赫然發現原本遠在幾公尺外的娃娃,竟然瞬間逼近,一只小手甚至已經搭上他的肩膀,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下一瞬間,他已經被摔出去,槍卻還留在娃娃的手上。
這個女人看來這么細致美麗,像尊瓷娃娃似的,那嬌嬌軟軟的模樣,像是風大一些,就會被吹上天。他作夢都想不到,她居然是個練家子,身手跟體能都好得嚇人,比他們這些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人還厲害。
剩下的三個互瞄一眼,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敵不過貪欲,只能硬著頭皮往凌云撲去。
娃娃探手一抓,猛然把凌云拉到身后,確定他安全無虞后,再連揮幾拳,砰砰砰砰就把那幾個人打得趴下。
那高大的身軀順勢黏上她的背,熱燙的男性肌膚,隔著幾層薄薄的衣料,緊貼上她的身子,那雙手還放肆的圈住她的腰,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氣息,將她籠罩在其中。
“啊,讓開點,不要礙手礙腳!”她不自在的閃躲,卻甩不開他的擁抱,環繞在腰間的手臂,軟似棉、韌似鋼,用的力道恰到好處,沒有弄疼她,卻也讓她無法掙脫。
那兩個人又爬了起來,她無暇多想,揮手又是兩拳出去。
“我不敢離開你的身邊!绷柙凭o黏著她,不但拒絕分開,反倒貼纏得更緊,用體溫熨燙她軟嫩的肌膚。
她翻翻白眼。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你怕痛,對吧?”
原來,這股讓她擺脫不了的力道,是源于他的求生本能?唉,這家伙也太沒膽子了吧?
不過,雖然多了這么大塊的“牛皮糖”,行動遭到限制,但是她身手了得,對付這些三腳貓,只憑雙手就綽綽有余了,根本用不到下盤功夫。
就聽到慘叫聲與碰撞聲不絕于耳,短短一分鐘之內,有兩個家伙已經不堪重擊,顫抖的倒下裝死,免得繼續討皮疼。
“就剩下你了。”她揪住最后一個倒楣鬼的領口,準備賞他一拳,為今晚的打斗作個結束。
“夠了,住手吧!”
凌云突然開口,伸出粗糙的指,勾繞著一綹垂落在她額上、因打斗而散亂的發絲,那悠閑的態度,跟四周哀嚎遍野的景況,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怎么,你還有什么毛?看到血會害怕啊?”娃娃先拍掉他的手,再呼一口氣,吹開眼前的那綹發。
“只要不是我的血,我就不會怕。”
他慢條斯理的回答,察覺到她的身子信賴的貼靠著他,知道她這老早被鍛練出本能反應,只要旁人一碰,就要動手摔人的身體,終于對他的死纏爛打投降,逐漸接受他的碰觸。
她的身體,比她的意識,更早接納了他。
凌云無聲的勾唇淺笑,慶幸她沒有回頭。否則,要是讓她瞧見了他這時的表情,就算她再遲鈍,也會幡然醒悟,知道他緊貼著她,并不是因為貪生怕死,而是貪戀她柔軟的身子,想趁這難得的機會,揩些嫩豆腐來嘗嘗──
娃娃正忙著對歹徒怒目而視,根本沒想到要回頭。
“既然不怕,干么還阻攔我?”她沒好氣的問。
“我只是想請你手下留情,免得鬧出人命,傳出去對公司名聲不利!彼諗n住她的拳,斂住她勃發的斗氣!霸僬f,總要留下一個清醒的,才好盡快追查出,是誰在幕后搞鬼!
角落傳來清脆的掌聲,向剛情不自禁的鼓掌,眼里充滿欽佩。
“實在是太精彩了,看來,公司不用請保全了!彼挠牣,可不下于那些黑衣人。娃娃的身手讓他大開眼界,從頭到尾只能在一旁觀戰,眼睜睜看著她大顯神威,根本沒有出手的余地。
“經理,在張徹一面前,請你特別保密。”她不忘出聲叮嚀。
“我會的!毕騽偟拖骂^,看著那些奄奄一息的家伙,懷疑自己要是膽敢拒絕,下場就會跟那些人一樣。
“謝了!蓖尥迵P聲說道,回頭瞪了凌云一眼。“喂,沒事了,你總可以松手了吧?我可還要問話,沒時間跟你黏在一起取暖!彼龔乃膫哥哥那里,可學會不少“特殊方法”,絕對能讓這些人乖乖吐實。
找“福爾摩沙”的麻煩,就是找張徹一的麻煩,她準備揪出那個幕后黑手,再施展功夫,把對方也修理得金光閃閃。
凌云微笑著,寬厚的掌輕巧的滑過她的腰,高大的身軀站開一步,這才離開她的身旁,不再跟她緊緊相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貼得太緊也太久了些,失去了他的體溫,讓娃娃肩頭一顫,突然覺得有些冷。
她狐疑的蹙起柳眉,決定歸咎于衣衫太過單薄,或是冷氣太強,才讓她下意識的尋找暖源。有那么一瞬間,她竟想伸出手,再把他拉回來,重溫他圈抱著她時,那種暖和舒服的感覺──
歹徒們的呻吟,喚回了娃娃的神智,她赫然發現,自個兒竟然真的已經伸出手,指尖只差幾公分,就要碰上凌云的胸口。她驀地粉臉一紅,連忙縮回小手,改而揪起歹徒們,關進會議室里逼供去了。
“你早就知道,她有這種‘特殊技能’?”向剛目送著她一手拎著兩個,另一手拖著三個,還能行動自如,輕盈的走進會議室“收拾殘局”,心里的敬佩瞬間又往上三級跳。
“是的!
向剛雙手交疊,打量著好友。
“原來,你不是沒有‘食欲’!”他慢吞吞的開口。
剛剛那一幕,已經讓他窺見太多秘密。他也是聰明絕頂的人物,自然很快就看出,好友對娃娃的態度異乎尋常。
凌云立刻明白。
“不,我只是非常非常的‘挑食’!彼⑿χ,向來斯文的笑容,此刻變得有些狡詐。
旁人都以為,他是個百分之百的好人,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那斯文的態度只是表象,真正的他其實深藏不露、精明入骨。在某些時候,甚至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
向剛挑眉。
“但是,她不是心有所屬了嗎?”
幽暗的黑眸,注視著會議室的那扇門。凌云用輕柔,卻也堅定的聲音宣布。
“放心吧,我會盡快修正這個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