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擺脫胡少韋不甚情愿的臭臉,任達驊一行三人走出酒吧,隨意叫了輛計程車就上路了。
先將老田送回家后,任達驊和祁淇坐著原本那輛叫來的計程車回到車行,直到下了車,兩人才發覺附近的店家都已打烊,騎樓下幾乎沒有行人,除了他們兩個夜歸人之外。
“時候不早了,上去休息吧!”揉揉眉心,他的確喝多了點。
就在他掏找口袋里的鐵門鑰匙時,祁淇霍地喊了他一聲!鞍⑦_!
“嗯?”
“……謝謝你!痹诓唤浺庵g幫了她一把。
任達驊的手插在口袋里,藉著路邊的街燈投射而來的昏暗燈光,看著她那背光的臉,卻怎么也看不真切。
“為什么不跟他交往?”整個回程在腦子里運轉,卻始終沒有答案的問題,在幾經掙扎之后,他終究還是問出口。“我以為你對胡先生的感覺還不錯。”
轉身準備上樓的腳步頓了下,祁淇抬起茫然的小臉。“感覺……是不錯啊,可是、就只是同事,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彼舱f不上來為什么,可是感覺就是同事關系而已嘛,沒他想像的那么復雜。
“他的條件很不錯。”雖然不是很愿意承認,但這是事實!叭碎L得帥又有穩定的工作,每天干干凈凈的上班下班,比我們這種天天將自己搞得臟兮兮的人體面多了。”不是他妄自菲薄,因為這也是事實。
“誰說你臟兮兮了?”仿佛他說了什么天理不容的白癡話,她以帶著薄怒的美眸狠瞪他兩眼!岸宜筛蓛魞羰撬氖,你總不能因為這么膚淺的理由,就規定我非得要對他產生什么莫名其妙的感覺,那未免太瞧不起我的智商了!”她不屑地冷哼了聲。
任達驊倒掛著眉,似笑非笑地睇了她一眼。
這女人還真是得理不饒人吶!他才說了一句,她就回了五六七八句;那不打緊,要緊的是她說自己瞧不起她的智商,其實她說反了,應該是她看不起他的智力才是真的。
忍住笑,他悶聲說道:“我很懷疑,到底是什么條件的男人,才有辦法征服你那顆老愛搞怪的腦袋?”
一她突然走向他,一只纖纖玉指戳刺著他的肩窩!俺舭⑦_!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老愛搞怪的腦袋?我這可是黃金頭腦欸,普通人求都求不到呢!叫你不要瞧不起我,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嗯!”忙擋住被她戳疼的肩,大手不假思索地包住她使壞的小手!皠e再來這一招了,很痛欸!”
“廢話,不痛我戳你干么?”
稍稍用力想將小手抽回來,可惜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怎么覺得他似乎……不是很想放開?
“況且我還年輕,也不那么急著將自己推銷出去,你不要亂點鴛鴦譜啦!”猛力一抽,總算達到目的,她的手自由了,她也莫名地感到安心了。
“當心留來留去留成仇!
“你又不是我媽,管我那么多做什么?”
“上次祁媽媽來看你的時候,我答應過她要多關照你一點!
“我是不介意你多關照我一點啦,可是連交男朋友的事都要管,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寬了嗎?”
“不會啊,你年紀輕不懂事,多個人幫你看看對象的好壞是絕對必要的!
“我年紀輕不懂事?”說她搞怪、遲鈍她都認,可說她年紀輕不懂事她可沒法子認,畢竟她已經成年好些時候了!澳隳闹谎劬吹轿夷贻p不懂事了?”
“呃……”老實說,在見過她比例完美的窈窕身段之后,他不得不承認在身體的“結構”上,她不折不扣是個成熟的女人,可不知怎的,他就是對她放心不下。
“說不上來了吧?”她抬高鼻孔冷哼了聲,像只驕傲的孔雀!胺凑揖褪遣幌胱屔夙f當我的男朋友,與其選他,我還不如選你──”
一時口快,她口無遮攔地發泄閃過腦海里的字串,卻在說了“你”字之后凝頓嗓音,更讓夜晚的溫度在瞬間凝降了幾分。
任達驊似乎震了下卻沒有答腔,但那雙漂亮的眼瞳卻較平常來得閃亮,在夜晚時分更顯分明,瞧得她心頭小鹿莫名亂撞,感覺臉龐不由自主地燒灼了起來。
“呃……那個……”完了,他說得沒錯,總有一天她會被自己這張嘴給害死;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竟在這敏感的時刻說了這么該死的話,真是自作孽。 鞍⑦_,你別誤、誤會,我沒什么……別的意思,你隨便聽聽就算了!”
語無倫次兼結結巴巴地撂下話,她猛地轉身往樓梯間沖,卻冷不防地撞上還未來得及被開啟的公寓鐵門!班蕖彼Ш苛寺,捂著撞疼的鼻梁蹲在鐵門前。
微嘆口氣,任達驊上前扶起她雙腿發軟的身軀,好心地讓她將大部分的重量全倚在自己身上。“干么那么急呢?痛嗎?”
眼角溢出一滴水珠,她疼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含怨的眼眸譴責他。
“來,我扶你上去!
打開鐵門,摟著她的腰小心翼翼地往階梯上爬,然后盯著她找出皮包里的鑰匙,自然而然地接過手為她開門。
祁淇始終捂著鼻端,低垂螓首將鑰匙由鎖孔上拔了下來,然后沒敢抬頭地向他揮了揮手,鴕鳥地想躲回屬于自己的安全巢穴。
就在她要將門闔上的瞬間,他陡地伸手擋住門與墻面的縫隙,黑瞳灼灼地凝著她羞紅的嫩頰!捌钿咯ぉぜ热荒阏J為我比胡先生好上那么一點,而我看起來還算順眼的話,那么,我們交往吧!”
“嘎!”沒料到他會突然說得這么明白,祁淇一時間張口結舌地不知所措。
微勾嘴角,他拉開之前被她攏上的門板,大方地切入她和門板之間,抬高她幾乎僵成化石的下巴。“好嗎?”
好嗎?她的眼帶著點迷茫、一點點慌亂,微蹙秀眉地看著他。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
吹了口氣,吹瞇了她茫然的眼,趁著她無力防備之際,他,低頭吻了她──
※※※
失神地盯著玻璃帷幕上不經意飛過的飛鳥,祁淇的神情像極了思春的慵懶女人,除了臉上艷如玫瑰的潮紅之外,全身散發著掩不住的懶洋洋氣息。
那就是接吻的滋味嗎?不由自主地伸手輕觸微腫的紅唇,幾乎用不著回憶,那股差點沒被人將全身精力抽光的虛軟感又躍上心頭,引得她止不住地輕顫了下。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原本是為了逃避胡少韋的追求而求助阿達,演變到最后,竟成了自己和阿達之間莫名的擦槍走火?!
情況似乎轉變得太過突兀,但吊詭的是,她并不因此而感到討厭或沮喪,甚至有種變態的甜蜜感……
怎么會變成這樣呢?煩、煩吶!
“在想誰?淇姊。”一道清嫩的嗓音悄悄地在她耳邊響起,在未達到驚嚇她的程度里輕輕詢問!霸谙胛业匿挎⒎騿幔俊
“誰說我在想他?”不假思索地直覺反應,祁淇幾乎因這個問題而被羞海淹死!拔也艣]在想阿達,一點都沒……熙嬉?”這丫頭什么時候來的?她竟然一點都沒發覺。
頑皮地勾起笑紋,臧熙嬉逕自大搖大擺地坐上沙發,伸出食指在眼前搖晃。
“喔哦,淇姊,你好像不打自招了欸。”
哎~~那張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說她不是在想男人,鬼都不信!
“什、什么?”祁淇手忙腳亂地在桌上胡亂摸索,卻什么東西也不曾拿上手。“你今天怎么有、有空來?”要死了!她結巴干么?一個小丫頭而已,沒什么好怕的!
“當然是偷溜嘍!”不然她哪有空可以到處亂跑?
“你偷溜!”冷不防地揚高聲量,卻又驚覺此舉似乎不太適宜,因為她正跟一個“偷渡者”處在同一個空間里!澳悄恪浖o人咧?他會不會殺到這里來?”
臧熙嬉的案子已經緊鑼密鼓在推動了,連她這顆明日之星也陸續被安排上熱門的綜藝節目、電臺亮相,相信有不少觀眾已經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怎能還這么任性呢?
漾起一抹邪惡的笑,臧熙嬉早有準備。“所以我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
“不、不會吧“”祁淇頓時感到滿天全金條,要抓沒半條,夭壽喔,她怎會惹上這個災星呢?“那你……”總不會要她開小差吧?
“我好久沒見到淇姊夫了,我去你家玩好不好?”雖然淇姊夫的表情不多,可是她就是愛看人家談戀愛嘛!
誰教經紀公司不準她傳緋聞,她只好以偷窺別人的小情小愛,來滿足自己的視覺享受嘍!
“不好!”她下意識看了跟臧熙嬉的海咪咪,不知怎地,心頭泛起一陣凝縮。“呃……他、他忙……”
“是喔?”晶亮的眼盯著她的心虛,臧熙嬉無害地笑著,卻讓祁淇忍不住頭皮發麻!拔矣浀娩挎⒎蚝荛e的,他不是你的專用司機嗎?”淇姊說東他不敢往西,加上完全免費,這么好康的司機怎不給她遇上一個?
祁淇心虛地低下頭,認真地反省。
她真的把阿達當成自己的專用司機了嗎?每次穿裙子就讓他載,酒醉了也讓他載,連老媽由花蓮坐飛機過來臺北,也同樣叫他載自己去接機,好像……她好像真的過度依賴他了耶。
更恐怖的是,她一直覺得理所當然,半點都不覺得有任何不妥,這樣算不算“欺人太甚”?
可憐的阿達,竟會倒楣地遇上她這個惡房客,那她以后……以后就只好對他好一點,以資補償嘍!
“不行嗎?”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無辜模樣,臧熙嬉看起來因她的拒絕而受了點傷!拔铱斐銎耍矝]多少時間可以再跟你們見面,難道連見個面、吃個飯都不行嗎?”她蹶起嘴,滿臉哀怨!八懔耍凑蠹叶加憛捨,說我太會纏人了!
原來這丫頭知道她自己的毛病嘛!祁淇心虛地睨著她的委屈,這下子可沒了拒絕她的壞心腸。
“那……僅此一次?”
※※※
事實證明,任達驊真的很閑,非常閑,閑到有空陪兩個女人到游樂場大玩一場。
無聊地拿著兩杯紅茶坐在公共座椅上,祁淇失神地盯著在頭上沖過來飛過去的云霄飛車,搞不懂那種會讓人心臟麻痹的游樂設施有哪點好玩?
像她就不會那般殘忍地折磨自己的小命。為了保障自己能夠長命百歲,她對那種超刺激的游樂方式敬謝不敏。
由于今天是非假日,所以游樂場里的人也少得可憐,不過一個假日的收入,就足以彌補他們平日的虧損;看來阿達和熙嬉今天有得玩了,每種設備玩上十次都沒問題,因為根本不用排隊。
當云霄飛車終于停止它對人類的折騰,三三兩兩的人由出口走了出來,口中還不斷形容適才乘坐時的刺激感,最后走出來的才是任達驊和臧熙嬉,但兩人臉上迥異的神情頗令人玩味。
“好玩嗎?”看著熙嬉不容置疑的笑臉和阿達略嫌蒼白的俊顏,祁淇莫名地漾起發笑的沖動,可是她拚命忍住,就怕傷了阿達的自尊心。
男人吶,都是愛面子的。大部分的男人全都死愛面子,就算心里怕得要死,在別人面前也得打腫臉硬撐;她猜想阿達可能跟她一樣,不是很適應那種恐怖又嚇死人的云霄飛車,但為了讓熙嬉玩得盡興,才不得不陪著熙嬉一起瘋。
“好玩得不得了!”臧熙嬉看起來很快樂,大概是因為從和經紀公司簽約之后,她就再也沒機會到游樂園玩了。“后!尤其在那個轉角的地方,那種好像要沖出去、腳底板都麻起來的那種酥麻感,實在是太刺激了,好想再玩一次!”
“好玩就好。”笑著將她的話聽進八分,祁淇比較在意的反而是阿達泛白的唇!鞍⑦_,你……還好吧?”她其實不想問的,可是他的表情著實令人擔心。
搖了搖頭,任達驊的臉色更蒼白幾分。“不太好,可能年紀大了,不再適應這么刺激的‘運動’!
很好,他還有心情說笑話,可見被驚嚇得不是很嚴重,只是“看起來”頗嚴重而巳。
“拜托!這叫做‘休閑’,休閑好不好?”臧熙嬉才不認為這么有趣的行為適合被稱為運動,嘲諷地糾正他!鞍⑦_‘叔叔’,你也沒多老啊,不應該這么不濟才是!
祁淇和任達驊同時翻了下白眼,為她那聲大剌剌的──“叔叔”──感到啼笑皆非。
為了讓自己免于再被臧熙嬉的好玩因子摧殘,任達驊急忙彎下腰佯裝虛弱,就怕再讓那丫頭“趕鴨子上架”!安,我覺得自己真的老了,可能比較適合益智性的游戲,祁淇敢玩的那一種!逼┤缗雠鲕囍惖。
“喂,臭阿達,你不要拖我下水!”祁淇聞言忙加以撇清,對臧熙嬉可能因而將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而擔憂。“我承認我膽子小,這樣總可以了吧?”將自己的底牌亮出來,料想熙嬉不會那么殘忍地逼迫她。
任達驊抬高下巴,以鼻孔瞪她!拔蹑遥阍趺凑f?”
驚恐地將視線轉到臧熙嬉的俏臉上,祁淇很難不被她的海咪咪所引誘!拔蹑?”
“當然……”和任達驊交換一個奸詐的眼神,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將祁淇打入地獄!安豢梢!”
臧熙嬉的想法是,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讓他們兩個多點時間相處,尤其又在這種超容易表現出男人保護者姿態的場所,哪有那么容易讓這兩個“表演者”逃離?
而任達驊的想法就卑鄙了點。他明知自己躲不過,好歹拉個倒楣鬼做陪,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是吧?他這個當人男朋友的在受折磨,沒道理讓女朋友好過,因為情人有同甘共苦的“義務”。
“淇姊,既然人都來了,不玩上那么一、兩種實在說不過去,這樣我會有內疚感欸!标拔蹑易钅檬值,無非是裝無辜,每回都讓祁淇舍不得拒絕她!叭绻闶怯X得我這顆電燈泡太亮的話,那你和淇姊夫去就好,我在這邊等你們。”
一句話堵得祁淇啞口無言,俏臉脹得緋紅。
要死了這丫頭,口齒越來越犀利,讓她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
“淇姊夫!标拔蹑疫沒完,一轉身拉起阿達的手,努力表現出“含情脈脈”的樣子。“對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你就安心地跟淇姊去玩吧!我祝福你們!
哇咧!這丫頭在詛咒他們玩游樂設施玩到出意外嗎?那些一話聽起來多恐怖?!“熙嬉。”忍無可忍之下,祁淇發飆了!安蝗荒阕约喝ネ婧昧耍覀儍蓚‘老人家’在這里等你。”
“才不要!一個人玩多無聊啊!”好玩的地方就是可以和認識的人一起尖叫,自己一個人的確無趣!澳銈兣阄衣!”
“不!”祁淇的拗性子也犯了,老大不高興地撇開頭。
“淇姊,拜托嘛~~”臧熙嬉的第一百零一招,裝可憐。
“絕不!”
“淇姊!”
“再吵,我就打電話給你的經紀人!”
“……”委屈地撇撇嘴,臧熙嬉的嘴角微微抽搐,轉過身背著他們按下手表的計時器;她要計算看看這兩個人,需要多久的時間才會向她“投降”,這是她從小到大最愛玩的游戲。
祁淇和任達驊當然不曉得她打的鬼主意,任達驊一見苗頭不對,不安地點了點祁淇的肩。“欸,祁淇,借一步說話!
眉頭打結地瞪了他一眼,再將懊惱的眼掃向臧熙嬉微顫的背影,不知怎的,祁淇突然漾起要不得的罪惡感。
“干么啦?”慍惱地拉開自己和臧熙嬉的距離,她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仙度拉的后母之流,殘忍地摧毀熙嬉的想望。
“你不用對她那么兇吧?”看了眼臧熙嬉的背影,任達驊還真的感到不忍心!八贿^還是個孩子,玩心重也是理所當然,瞧她傷心的……”
“你心疼啊?”一把心頭火更是直接竄燒起來,她難掩焦躁的口氣。“那你自己陪她玩,我要回去上班了!”
“祁淇!”拉住她急欲轉身的手肘,任達驊似笑非笑地將她拉到角落邊的大樹下!澳氵@是做什么?別告訴我,你這是在吃醋!
“誰、誰要吃什么大頭醋?”心口一提,祁淇青紅交錯的臉色實在精彩極了!澳阄疵馓频闷鹱约毫税桑
“嗯哼。”擺明了不相信地哼哈兩聲,任達驊微揚的唇角弧度更大了。“你確定你不是?”
“不是!”低下頭,她打死不愿承認這么沒志氣的舉動。
她低頭,他就微側著頭偷齟她的表情!拔蹑疫是個孩子!
她的眉心皺出一條細紋!昂⒆佑衷趺礃樱堪l育比我這成年人還好!”
“還說你不是吃醋,睜眼說瞎話!彼@口氣,將她攬入懷里。
莫名地鼻頭一酸,她更感到委屈了。“不是就不是,你到底要我怎么說才懂?我才不會做這么不理智的蠢事!”
“好好好,不是吃醋,不是!比芜_驊忍著笑意哄騙她,難掩心頭泛起的甜蜜感。
“為了證明你的誠實度,就算嚇到心臟麻痹也得陪我們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