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覺小烏鴉是女孩的這一夜,柳飄揚并沒有回到客棧。
隔天正午,他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房。對他而言,這只小烏鴉不但一點用處也沒有,還可能是個大麻煩,因此,他決定要將小烏鴉趕出門。不過,當(dāng)他一推開房門,這個大麻煩便迎面撲了過來。
“恩人,你終于回來了!”小烏鴉哭喪著一張臉,緊抱住柳飄揚不放,“我還以為你丟下我不管了!闭f著,更是爬上柳飄揚修長的身子,深怕他再度消失般,將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自懂事起,小烏鴉便是孤零零地,不曾遇見待她那么好的人,而這還是生平頭一遭,所以自柳飄揚出門后,一整個晚上她都在巴望著他回來,一想到恩人不在身邊,寂寞、彷徨及無助感立刻席卷她全身,令她難以成眠,直到現(xiàn)在,兩個眼眶都還是紅的呢!
柳飄揚無暇顧及小烏鴉的心情,只想將她從身上卸下來,怎知這小家伙的手像八爪章魚似的死命抱住他,甚至一雙腿繞過柳飄揚的腰際,緊緊地勾在他背后,從緊緊相貼的身體傳來了她微弱的抽搐,柳飄揚拋開了丟棄小烏鴉的念頭,無法克制地?fù)崦崃恋亩贪l(fā),瞧她不僅哭得像個被爹娘拋棄的孩子,眼淚鼻涕還全沾上了他衣襟。
為了不讓她再哭泣,他只好安慰著她,“我知道了,以后不管到哪兒,我都帶著你去好不好?”
柳飄揚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說出這番話?他凝眼看著小烏鴉哭花了的臉,那是一張清秀無比的嬌小臉蛋,只是缺乏血色略嫌蒼白削瘦了些,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單純地望著他,連忘了眨眼的模樣也十分可愛。
再認(rèn)真細(xì)看,她有一雙漂亮的雙眼皮和小巧豐潤的櫻唇,其實,還滿像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只是礙于那頭及肩短發(fā)及平扁的身材,才讓人產(chǎn)生了一種她是男孩的錯覺。
突然間,小烏鴉的臉孔與夢中女子的容顏重疊在一起,柳飄揚不禁嚇了一跳,他怎會想起夢中的女子?雖然記億模糊,但那女子的頌城之姿,又豈是這只涕泗縱橫的小烏鴉所能相比?柳飄揚揚手,撥開了散落額前的飄逸長發(fā),口中發(fā)出一聲只有自己聽得懂的輕笑。
他將小烏鴉帶到桌邊讓她坐下,自己則坐在她身邊。
“我還不知道你的來歷,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人?為何能變成烏鴉?”柳飄揚用深邃難以捉摸的眼神看著小烏鴉。
小烏鴉看著柳飄揚那張柔和了許多的臉龐,小心翼翼地回話,“我叫霜兒,原本就能變成烏鴉,大家不都是這樣嗎?”
只有你和那些男人是這樣吧,柳飄揚忍住到了口邊的話,心中重復(fù)著她的名字,霜兒……好像在哪兒聽過。
“那么你是打哪兒來的?”
“不知道!毙貘f搖頭如搗蒜,當(dāng)她碰上柳飄揚狐疑的目光時,又帶著發(fā)抖的語調(diào)急急說著,“我真的不知道,自我懂事以來,便一直被關(guān)在地牢里了,除了看守我的人之外,我就只認(rèn)識小茹姊。”
說到這兒,小烏鴉的嘴唇不停顫抖,她一直不明白,為阿大家都討厭她?從懂事至今,她一直被關(guān)在陰森森的大牢里,從未有人關(guān)心過她,也沒有人愿意接近她。她是多么渴望自由,多么希望受人疼愛,就算只有一次也好。
原來是像籠中鳥般被關(guān)著呀,難怪什么都不懂,也不知男女分別,柳飄揚輕觸她低垂的發(fā),企圖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小烏鴉撒嬌的將頭倚在他掌中,她覺得恩人好溫柔喔!她見過的人雖然不多,但第一眼見到恩人時,就覺得好喜歡他,如果能一直與恩人在一起,那該有多好。
“為何你會被關(guān)在地牢里?”
“因為我是祭品,所以才要將我關(guān)起來呀。”
“祭品?什么樣的祭品?”熟悉的字眼勾起柳飄揚的好奇心,夢中美麗的女子同樣也是祭品,難道那并不只是單純的夢境,而是真實存在的……“咦,你不知道祭品?對了,恩人好像也不會飛嘛!”小烏鴉的語氣,好似所有人都該像她一樣,能變成烏鴉滿天飛舞,“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小茹姊說過,因為我是妖魔轉(zhuǎn)世,會為族里帶來災(zāi)禍,所以等我滿十八歲就得去祭神,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滿十八歲了。”說著說著,小烏鴉的頭又低了下去,“可是我什么壞事也沒做過呀!我……我真的是妖魔嗎?”
她哽咽著,淚水不爭氣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為了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小烏鴉捏緊了拳頭,連指甲都陷進(jìn)肉里了,也不放松。
柳飄揚執(zhí)起她的手,嫵揉那已然泛白的手指關(guān)節(jié),他突然有股沖動,想將她那細(xì)瘦的肩膀擁入懷里。
經(jīng)過片刻沉默,小烏鴉才重新振作起精神,緩緩訴說:“老實說,關(guān)在地牢里好可怕,四周又黑又暗的,只有二扇小小的窗子,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常害怕得哭了,有時覺得好難過或是肚子疼時,不論我怎么喊叫,也沒人理我。那時我才明白,根本沒人會關(guān)心我的死活……“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小茹姊送飯來給我。小茹姊是神廟里的侍女,年紀(jì)比我大一些,她就像我姊姊一般,不但教我說話,還告訢我有關(guān)爹娘的事,其實,我是……爹娘不要的孩子……”
說到傷心處,小烏鴉不禁投入柳飄揚懷里,像是尋求慰藉般哽咽了起來。柳飄揚輕輕、不留痕跡地拭去在她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他明白,在那稚嫩的外表下,隱藏著的是,一顆堅強不服輸?shù)男摹?nbsp;
“我不知道究竟在地牢里待了多久,也分不清白天或黑夜,只是覺得好寂寞,好想到外面看看,也好想跟其他人說說話,所以才……”
柳飄揚凝著俊臉仔細(xì)聆聽著,他那如同巧匠親手塑造的剛毅臉龐上,明顯地燃起了怒火,他們竟這樣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那么,你是因為要成為祭品了,才被放出來的嗎?”
小烏鴉搖搖頭。
“神祭是快到了沒錯,不過我卻是逃出來的。因為大家都忙著準(zhǔn)備神祭,所以連看守我的人都只剩下一個,不過那個人好可怕喔!他突然把牢門打開,還很粗魯?shù)陌盐彝频,嚇都把我嚇(biāo)懒,幸好我反?yīng)快,踢了他好幾下,就逃出來了!
不可能踢幾下就能輕易逃出來吧?該不會……柳飄揚雖猜得出她踢的位置,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是踢哪兒呀?”
“就是這兒嘛!”小鳥鴉笑得天真無邪,用手指了指兩腿間。
“做得好,”柳飄揚按住小烏鴉的肩頭,“以后要是有男人敢推倒你,踢那兒就沒錯了!
“嗯,踢那里就沒錯了,”小烏鴉握緊拳頭,“可是,如果是恩人的話,也要踢嗎?”
“當(dāng)然不用啦,反正你看都讓我看過了,還會在乎被我推倒嗎?”
“當(dāng)然不會啊!毙貘f坦率地回笞,“那我只讓恩人一個人推倒!
“你說那什么傻話,就算你愿意,我還不想推倒你呢!”
話又說回來,像她這種不男不女的身體若有人要,那男人也未免太饑不擇食了吧!柳飄揚想著,便將小烏鴉摟進(jìn)懷里。嗯,果然一點肉都沒有,不過,抱起來還滿舒服的,怎么說呢?她的體溫……令人覺得像溫暖的和風(fēng)。
單純的小烏鴉乖巧地讓柳飄揚抱著,少有機會與人親近的她,害羞得搔搔頭,“嘿,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愿意聽我說這么多話耶!”
望著小烏鴉無邪的笑容,柳飄揚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保護(hù)欲,他伸出厚實的手掌,捧住小烏鴉因太過開心而漲得粉紅的小臉。再過幾年,她就會出落得如芙蓉般明亮動人吧?
“想不想跟著我走”此時,一個想法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他想將這名涉世未深的女孩捉在手上。
“想呀、想呀!”小烏鴉開心地猛點頭,細(xì)嫩的小手覆著柳飄揚的手掌,一股暖意流進(jìn)心底,感覺好溫暖!
“既然如此,今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明白嗎?”柳飄揚俊逸的臉上浮現(xiàn)不懷好意的笑容,看來略帶邪氣,這樣做或許會招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但此刻的他,就是想獨占小烏鴉。
在外浪跡了八年,柳飄揚從未見過如此毫無心機、不懂得懷疑的女孩,因此,說什么也無法放任她在這個殘酷的社會里獨活,然而目前更現(xiàn)實的是,他必須填滿那逐漸干枯的荷包,他可以勉為其難地一邊照顧小烏鴉,一邊教她一些把戲,讓她在旅途中掙些盤纏,雖然他有許多掙錢的方法,卻寧可選擇那些自己覺得有趣的方式。
“主人?那是什么?”小烏鴉有些疑惑地望著柳飄揚。
“就是我說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叫你往東就不得向西,不論我說什么都是對的,也不許反駁我!绷h揚開始拐騙起小烏鴉了。
只見小丫頭一臉認(rèn)真,還不時地點頭,柳飄揚忍住笑意,裝出一副嚴(yán)肅神色,鄭重地拍拍小烏鴉的頭頂,“還有,以后要尊稱我為主人!
“主人。”小烏鴉輕輕地叫了一聲,表情似乎有點兒莫名其妙。
“嗯,乖孩子!绷h揚給了小烏鴉一個迷人的笑容做為獎勵。
“主人!”見到柳飄揚的笑容,小烏鴉興奮地投入他的懷里。主人救她,聽她說話,還要帶她離開這兒,方才主人還對她笑了,主人好好喔!
“霜兒最最喜歡主人了!
“喂!沒大沒小!”看來這丫頭還是沒搞懂“主人”的意思。柳飄揚并未推開她,而任她沉溺在自己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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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冥神廟中一間極盡奢華的房里,一名覆蓋著面紗的中年婦人不停地來回走著。她就是地位極為崇高的大祭司,同時也是族人們情神的領(lǐng)袖————-蘭姑。
而她那臃腫的身軀,在蹣跚的移動中,不時地碰撞房內(nèi)的擺飾,但她毫不在意,或者,她的心根本就不在這兒,面紗中傳出她喃喃的低語聲,時而沉寂時而怒吼,讓人分不清她是否正常?
“哈哈、哈哈哈……”女人突地大笑,渾身充滿令人作惡的臭氣,“區(qū)區(qū)一個小娃兒,根本不足為懼,但是……”忽地,她又停止了笑聲,用那雙油膩的手抓住裙帶,使勁地搓揉著。
“如果,救走那孩子的人是他呢?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回來的……”
說著說著,老婦人突然又激動地大喊了起來,“雪笙,你這個賤人,他是我的,是我的!”
那臃腫的雙腿,因為支撐不住身體而讓她整個人跌在地上,但她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仍不斷地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向著空中亂喊亂抓的,好似早已逝去的一縷芳魂就在她的眼前。
“蘭姑,發(fā)生什么事了?”聽到巨響的侍女及侍衛(wèi)們急忙趕來,一開門就見到蘭姑跌坐在地,四周一片狼藉。
“您不要緊吧?”四名侍女使盡了力氣,才將婦人扶起。
“我不打緊!碧m姑推開侍女,旁若無人地移動著偌大的身軀,坐到一張刻著華麗花紋且足以容下四個人的大椅上,雖隔著面紗,她仍將掙獰的視線移至守衛(wèi)們身上。
“你們,還沒探出那男人的來歷嗎?”
“是,目前只知道他名叫柳飄揚,是從外地來的……”
“動作太慢了!”蘭姑一聲如雷的怒孔,嚇得一旁的侍女縮起了脖子,守衛(wèi)們更是動都不敢動,只是慘白著臉不敢抬起。
“還不快去打聽清楚,還有,將那孩子給我捉回來,聽見沒?快去!”
“是!”守衛(wèi)們急忙應(yīng)聲,然后,如同逃命般飛奔而去。
“真是一群飯桶,看來也差不多該讓守軍們出馬了!
蘭姑讓侍女?dāng)v扶至臥床歇息,她緩緩地閉上眼,黑暗中雪笙的面容浮現(xiàn),她想像自己用手撕扯著那張絕美容顏,心中頓時有無限快意。
沒錯!是你對不起我,所以你必須死,就連你的女兒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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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沉,柳飄揚帶著饑腸轆轆的小烏鴉到樓下用餐。由于地處偏遠(yuǎn),因此,在這兒投宿的旅人可說是少得可憐,所以下了樓來,也只見三三兩兩的幾個人。
伙計瞧見昨天柳飄揚帶回的小乞兒,一轉(zhuǎn)眼就變成了個俊俏的少年,以為又多了個做生意的對象,便搓著雙手滿臉笑容地迎了過來。
“柳大爺,您要用餐了嗎?來,這邊請坐!被镉嬜炖镆笄诘卣泻糁,待柳飄揚及小烏鴉坐定,又趕緊端上水酒,因為有小烏鴉在場,他特別問了聲,“柳大爺,今兒個想吃些什么呀?”
柳飄揚并不回答伙計,直接望向小烏鴉,看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向四處張望,便笑著問,“小烏鴉,你想吃些什么?”
“主人……”小烏鴉將一張小嘴嘟得老高,“我不叫小烏鴉,你忘啦,我有名字的!彼钠さ貙χh揚眨眨眼,期待著主人用低沉好聽的嗓音喚她一聲霜兒。
明知如此,柳飄揚卻仍故意伸出修長的手指彈彈她精致的鼻頭,“小烏鴉就是小烏鴉,瞧,只有我這樣叫你,不好嗎?”
被冷落在一旁的伙計見他們兩人如此卿卿我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尷尬地杵在一旁。他心想,原來柳大爺有這般嗜好呀!難怪有些姑娘向他示好,他也不搭理,我還以為他是已娶了妻,原來……他露出了個恍然大悟的笑容,伙計使出了商家本性。
“柳大爺,我瞧這位小公子生得瘦弱,臉色又挺蒼白的,不如就讓小的打理幾道滋補好菜,包管將小公子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柳大爺也好……”語末,伙計使了個嘿嘿嘿的眼色。
也好?也好什么呀?這伙計是想到哪兒去了!柳飄揚不加理會,只淡淡回了句,“那就勞煩你了。”
伙計只當(dāng)作柳飄揚嫌他在這兒礙事,破壞了氣氛,所以掩去詭異的笑容,急忙走了。
“那個人好忙,也好愛笑喔!”小烏鴉睜著一雙大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柳飄揚,眼底一閃著一絲紅光。
柳飄揚盯著小烏鴉那對眼珠子,突然發(fā)現(xiàn),今后他不但要照顧她,還得教她許多事物,而一向討厭麻煩事的他,竟然也不排斥。
從以前,他就不曾主動照顧過別人,除非對他有利,否則他一向吝于伸出援手。自小他就假裝關(guān)心兄弟,假裝與同年交好,假裝自己是一個有血有淚的平常人……但終□s是累了,自八年前離家之后,他便拋開了這層偽裝,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柳飄揚,一個冷血心腸的男人!然而,這名無心無情的男人,竟也會有心動的時候?!
“主人,你怎么不說話了?”瞧見主人沉著一張俊臉若有所思,小烏鴉臉上有說不出的擔(dān)憂,主人生氣了嗎?是不是她說了不該說的話?怎么辦?
她好怕主人討厭她,“主人,你是不是生氣了,我剛剛說錯什么了嗎?”
“我沒有生氣!绷h揚將垂在胸前的一綹長發(fā)撥到身后,怎么她老是擔(dān)心他生氣,他有那么可怕嗎?“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想問的就盡管說出來,不要緊的!
聽見主人這么說,小烏鴉的眼眸閃著喜悅的紅光,那模樣好比夏夜里的星辰,閃耀而純真。
“那我要問啰,主人喜歡霜兒嗎?”
突如其來的一問,令柳飄揚當(dāng)場傻了眼,原本拿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
“我最……喜歡主人了,那主人呢?也喜歡霜兒嗎?”小烏鴉抬起頭、挺直身子,臉上表情認(rèn)真無比。
她那坦率的眼神,令柳飄揚有些迷醉,他下意識地碰碰小烏鴉的臉頰,給她一個至今從未展露過的迷人笑容做為回答。
“嗯,咳咳……柳大爺,小的來給您上菜了。”伙計端著熱騰騰的菜肴,出現(xiàn)在柳飄揚的后方。
這下子,店小二又開始胡思亂想了,雖然這兒地處偏僻,但這種事他多少還是有些聽聞的。
柳飄揚見伙計臉上一下皺眉,一下嘆氣,一下又發(fā)起笑來,心知這伙計定是在胡猜他與小烏鴉的關(guān)系,雖心生不悅,卻也懶得理會,況且,他在這兒待得也夠久了,早該準(zhǔn)備動身離開。
正這么想的時候,烤雞烙餅、藥燉豬肋、翡翠豆腐,芙蓉蝦玉……這兒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上等好菜全端上來了,頓時香味四溢,看得小烏鴉口水直流。
“好香,好好吃的樣子哦!”小烏鴉用手指了指烤雞和肉排,對柳飄揚嘿嘿地笑著。
柳飄揚驚訝地看著她,這丫頭是打哪兒學(xué)來這般惡心的模樣呀?瞧她,嘴角還閃著水光呢!不僅如此,昨晚睡覺還打呼,……嗯,有必要教教她姑娘家的優(yōu)雅舉止。
“餓了就吃吧!
小烏鴉一聽見主人說可以吃了,馬上猴急的伸出手就往雞腿抓去,誰知,“啪!”地一聲,柳飄揚打開了她的手。
“誰教你用手抓的?用筷子!”
“筷子?那種東西我很少用的!毙貘f揉揉發(fā)疼的手,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有些哀怨地直瞅著柳飄揚。
“如果想跟著我,就得用!”柳飄揚將一雙筷子塞進(jìn)小鳥鴉手中。
“好吧!
小烏鴉拿著筷子,雖然使得不是很順手,但仍以秋風(fēng)掃落葉之勢,將桌上的美食一掃而盡,然后一臉幸幅地打著飽喟。
柳飄揚見她吃飽了才開始用菜,當(dāng)他將小烏鴉留下的一塊芙蓉蝦玉送入口中時,小烏鴉卻大叫了起來。
“。∧莻最好吃了,是我留到最后才要吃的……”她淚眼汪汪地望著柳飄揚,看起來既無辜又可憐。
“那你要我怎么辦,都已經(jīng)進(jìn)了口里了!绷h揚望了她一眼,虛應(yīng)地敷衍她說:“如果你不在乎我吃過的話……”
“不在乎!
小烏鴉開心地抱住柳飄揚,用嘴對嘴的方式,硬是將他口中的芙蓉蝦玉給搶了過來。
柳飄揚沒料到她會來這招,一時反應(yīng)不及,抱著她雙雙摔落地,小烏鴉坐在他身上,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仍滿臉洋溢著幸福說:“主人!好好吃哦!”是主人還是芙蓉蝦王好吃?
在場所有的人,包括柳飄揚在內(nèi),全被她給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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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兩名黑衣人靜悄悄地來到柳飄揚停留的客棧,他們的身手俐落得像是在天上飛舞般,既優(yōu)雅又迅速,當(dāng)他們落至地面時,又像極了躡起腳的貓兒,絲毫聽不到腳步聲。在仔細(xì)地探查四周,找到柳飄揚凄身的房間后,這兩名黑衣人便展開行動。
“這次只是要探出那個叫柳飄揚的男子的實力,千萬別引起沖突,明白嗎?”
“明白了,只是再不趕緊將祭品帶回去,恐怕蘭姑會怪罪下來,到時我們十二個兄弟會吃不完兜著走……”
“我當(dāng)然明白蘭姑的恐怖,只是那名叫柳飄揚的男子也不是易取之輩,還是得留心點!
“二哥說的是,我會小心應(yīng)付的!
“那就好,總之見機行事!
“嗯!”
隨后,這兩名黑衣人一躍而上,隱身在窗檐陰暗的角落里,觀察著房內(nèi)的一舉一動。
房內(nèi),柳飄揚正要將一床棉被鋪在地板上時,即敏銳的察覺到外面細(xì)微的空氣流動。
“哼!躡手躡腳的宵小之輩!绷h揚輕哼一聲,就算對方再小心,依然躲不過他靈敏的耳力。
神不知鬼不覺地,窗外飄入一道迷香,但柳飄揚僅僅雙手一揚,便將之打散,緊接著,兩道飛鏢破窗而入,柳飄揚一個反身,拉起床被擋住,隨手又將飛鏢送還,身手之快,連這兩名黑衣高手都大吃一驚。
兩名黑衣人接住飛鏢,面面相覷地對望一眼,隨即咻地一聲,乘風(fēng)而去,看來是知難而退了。
“這么容易就放棄了嗎?”柳飄揚移身到窗邊,只見四下無人,只有一道月光射入。
“小烏鴉,你沒事吧?方才……”柳飄揚一轉(zhuǎn)身,只見小烏鴉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來滾去,心情好極了。
難道她沒有察覺到方才的異狀?她真那么遲鈍?
想到晚飯時她驚人的舉動,柳飄揚忍不住撫著唇,這丫頭還說最喜歡他,看來現(xiàn)在她最喜歡的應(yīng)該是枕頊吧!但他更沒想到,自己會那么容易就讓小鳥鴉偷襲成功,被女人強吻這可還是生平頭一遭,如果那也算是吻的話!柳飄揚輕笑一聲,感覺還不錯,不過他還是比較喜歡強吻別人,而非被強吻。
“明天一早還得早起,快睡吧!彼嗥鹦貘f的衣領(lǐng)將她扔下床。
小烏鴉跌坐在地板的被子上,心里十分納悶,為何主人將她趕了下來,昨夜她明明是睡在上頭的?
“我要同主人一起睡!毙貘f一溜煙地爬上了床,死命抓住被子不放。
“不行!我說過了,男女授受不親,況且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能與我同睡!
柳飄揚抱起小烏鴉就要往下扔,小烏鴉卻像發(fā)現(xiàn)新奇事物般,往床里邊跳去,她拾起掉落在床角的玉琉璃,開心地拿在手上把玩。
“哇!好美,亮晶晶的耶!”
柳飄揚順著看去,是舅父留給他的玉琉璃!平時他都系在腰間,不知是在什么時候掉落在床角?小烏鴉察覺到柳飄揚的目光,寶貝似地將玉琉璃握在手中。
“這是主人的嗎?”
柳飄揚無言的點頭。
“可是,是霜兒撿到的……”雖然她十分喜歡這串玉琉璃,不過,望著柳飄揚無言的目光,她還是乖乖的雙手奉還,低仍不死心地纏在柳飄揚身邊,“主人,這個東西冰冰涼涼的,好漂亮哦!”
“是很美!绷h揚凝視著手上的玉琉璃,“這是舅父臨終前送我的!
小烏鴉望著柳飄揚冰冷剛毅的側(cè)臉,心底升起了莫名的哀傷,她難過地靠在主人身上,將臉埋在他柔滑的長發(fā)里。
“主人你別難過嘛,以后小烏鴉會陪在主人身邊,永遠(yuǎn)都不會離開主人的。”
“我沒有難過!绷h揚莫名其妙的推開小烏鴉。
“可是,主人看起來就是很難過的樣子!彼檬种篙p碰柳飄揚的臉頰,“主人一定很喜歡舅父吧?小烏鴉知道,因為小烏鴉最喜歡主人了!
柳飄揚吃驚地?fù)荛_她的手,喜歡?怎么可能,他不可能對人存在著這種感情的,就算舅父過世令他有些難受,但這也只是因為,舅父是這世上唯一了解他的人。
“好了,別在那兒胡言亂語的,夜色已深,還不快去睡!”
“是!毙貘f吐吐舌,突然變成烏鴉,朝著枕邊飛去,就這么賴在床上不走了。
“你可別突然變回人呀!”見她耍賴,柳飄揚也只得依了她,他拍拍小烏鴉黑亮的羽毛,半威脅地說:“若是變回人的模樣,以后就不讓你睡床上喲!
小家伙開心地點點頭,圓滾滾的黑眸閃著愉悅的紅光。
沒多久,熟睡的小烏鴉便違反了約定,不但變回了人形,而且還大剌剌地趴在柳飄揚身上,柳飄揚被她這沒神經(jīng)的行為驚醒,卻又舍不得喚醒她,只好輕輕地抱住她嬌小的身體,兔得她睡得正甜時掉下來。
“喜歡嗎?”他喃喃問道,卻得不到任何回答。
這一夜,澎湃的思緒如浪潮般席卷而來,讓柳飄揚難以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