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李凌摩托車的陳欣嵐,享受著前所未有的飛翔感覺。她心想:如果是去視野寬廣、空氣清新的郊外,那一定更棒!
來到冰店前,李凌停妥車子后,陳欣嵐還有點舍不得下來。她對這車子的喜愛,李凌全看在眼里;若不是這種ZX—11的摩托車體型太大,不適合女孩子騎,再加上對陳欣嵐安全的顧慮,他真的會買一輛送她——即使所費驚人,他也毫不在乎!
“你不下來,我們怎么吃冰?難道要我把冰從冰店里拿出來喂你?”李凌催促陳欣嵐下車。
陳欣嵐雖然舍不得,但她也不想自己一個人坐在摩托車上曬太陽,看著李凌在冰店里吃冰;于是她邊從車子上下來邊說道:“坐這臺摩托車的感受簡直是‘酷斃’了!這車的外型,真是‘帥呆’了!”
李凌聽了很高興,于是問:“還有沒有其他的形容詞?”
陳欣嵐察覺到李凌的高興,暗忖:哼!剛剛還差點撞到我,不行!不能讓他太高興!
于是陳欣嵐換了個口氣說:“有。≤嚤热藥,車比人酷,車比人好,車……”陳欣嵐已經看見李凌頭冒黑煙,馬上識相地閉嘴。
“難道我一無是處嗎?”李凌生氣地喊道。
正巧他們已經走進冰店,所以李凌氣歸氣,他還是很有紳士風度地替她服務,幫她拉出椅子之后,自己就在她對面的位子上坐下。
“其實你也不是一無是處啦!起碼你待會兒可以幫我付錢!
“你——算了,不跟你辯了,反正你是見不得我好。此事到此為止,你要吃什么冰?”李凌適時地阻止陳欣嵐再度開口。
陳欣嵐有點不服氣地說道:“梅子冰!”
“好!老板,兩碗梅子冰!崩盍柁D頭向老板說著,當他再轉過頭時,卻發現陳欣嵐一直盯著他的車子瞧。
“喂!你這樣盯著我的車看,你不怕脖子扭傷,或者眼睛受傷嗎?”李凌叫了陳欣嵐。
“我從來沒有看過這種車,它有名字嗎?”“有!它的名字是ZX—11,也有人稱它為‘魔神’;臺灣太小了,使它一直沒有機會展現它的速度與爆發力。”
“它的顏色很漂亮耶!紅、黑兩色搭配,臺灣目前好像還沒有這種車!
“它是我在美國買的,也是第一個真正屬于我的東西!
“為什么?”她不解地問。
“因為它是我打工賺來的,而不是向家里要錢買的!
“這一輛要花不少錢吧!打工?難道你工作的地點是山寨嗎?我的意思就是說,你是不是去當土匪啦?!”
土匪?好吧!今天我就讓你看看什么叫做土匪!李凌在心里暗忖著。
這時,梅子冰已經送來了,兩人便開始吃起冰來。李凌也開口說:“我不是去當土匪,我是去當殺手!每殺一個,就有一定的報酬,如果你能按照雇主要求的殺法去殺人,那價錢還可以再往上調整!
“真的?!”陳欣嵐的臉色開始由白到黑再到紫!她已忍不住嘔吐起來,李凌不放心地問:“你沒事吧?欣嵐,對不起,剛剛跟你講‘殺手’的事,我是騙你的。我真該死!我馬上載你去醫院。”陳欣嵐看見如此自責的李凌,于是她便老實地告訴他:“你別自責了,我不是因為你的話才吐的,我也知道你是故意要嚇我的!
“什么?你不是因為聽了我的話才吐的!那——那你一定是生病了!不行,我得帶你去看醫生!
陳欣嵐慢慢地坐回她的位子上,一手按著肚子,說道:“我不想去醫院,我討厭打針,更討厭吃藥!我真的沒事,我想——大概是吃壞肚子的關系吧?!”
李凌也在陳欣嵐旁邊的位子上坐下,但眼光一直停在她身上。“中午你吃了什么?”
陳欣嵐邊想邊說:“嗯……我吃了一個漢堡、兩杯可樂、一個比薩,還有一碗面!”
李凌瞪大眼睛問:“那些東西全都是你吃的?”
“是。〔贿^我并不是一次就把它們吃完!”
李凌不解地問:“難道你吃東西還分段嗎?!”
“唉!因為中午我回到家時,煮飯的陳嫂不在,她只留下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她家里有事,她必須趕緊回去之類的話;那也就是說,我沒中餐可吃,所以,我就到麥當勞吃了一個漢堡及一杯可樂。從麥當勞出來后,我春了看手表,離兩點的約會還有一段時間,于是我就從另一條路回家,而且順路買了比薩與可樂,帶回家吃!
陳欣嵐已經說了一大串,但李凌的心思仍然停在“約會”這兩個字上。
“你說你下午有‘約會’?”
“是。∈俏仪皟商齑饝治膹┮退タ措娪暗。”
看電影?而且還是和男生?聽到此話的李凌,醋意大發。陳欣嵐看著李凌大半天都不說話,覺得有點奇怪,不過她沒問,只是繼續說著:“至于那碗面,是我從電影院出來后,一個人閑逛時吃的!
咦!好像有點不對勁兒,李凌看了看表!艾F在才下午四點二十分,你怎么可能會看完電影,而且還去閑逛呢?”
陳欣嵐忍不住又罵李凌!澳愣涫遣皇怯袉栴}?我說我從電影院出來,才去閑逛的,我說我看完電影了嗎?”
“你是說……”李凌射出“你放人家鴿子”的眸光。
“對啦!真是敗給你了!”她回答著。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為何欣嵐已經答應赴約,卻還放林文彥鴿子呢?李凌在心里這么想著,嘴上卻說:“好了,既然已經證明你的嘔吐是因為你吃太多東西,那么眼前的這碗冰,你就無福消受了!
陳欣嵐叫道:“那怎么可以!叫了不吃,多可惜!”
“為了你的肚子著想,我的小姐,拜托你控制一下食欲好不好?這樣吧!從現在開始,如果你除了茶之外,什么都不吃,一直撐到吃晚餐的時候,我就帶你去吃大餐!
“沒騙我?”陳欣嵐問。
“不!不騙你,從現在開始,我——李凌,再也不對陳欣嵐說任何一句謊言!崩盍柘裨诎l誓一樣地說。
“那現在……”
“現在我載你去兜風!”李凌拉起陳欣嵐往外走,但她卻停住腳步。
“可是你還沒跟我說關于這輛摩托車的故事!
“我們邊兜風邊說給你聽,嗯?那你也得把看電影的事說給我聽,好不好?”李凌想趁機探聽欣嵐與那個叫林文彥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不過,說來話長喔!”
“我洗耳恭聽。”李凌說完后,就和陳欣嵐離開冰店,兩人再度騎上“魔神”飛馳而去。
若說要在擁擠的、空氣污染嚴重的臺北市兜風,那可能要帶著面罩,并且只能是走著。李凌可沒有“頭殼壞去”,所以,他帶著陳欣嵐往郊區走;最后,他們來到陽明山上,找了一個能俯視整個臺北市的地方。
“如何,是不是很棒?現在整個臺北市都在你的腳下,有沒有那種唯我獨尊的感覺?”李凌問。
“真正唯我獨尊的人,得到的并不是全世界,只是一份孤獨而已;而我不要全世界,我只要擁有疼愛與呵護!标愋缻褂挠牡卣f著,她的神情與言語,震撼了李凌的心。
李凌一直認為這個十八九歲的女孩是快樂的;帶她來這里,她應該會高興得又叫又跳;但此刻的陳欣嵐,臉上的憂愁、言語中所夾帶的感傷,讓李凌覺得好心疼。他好想擁著她、安慰她。呵護她。
李凌啊李凌!看來你原本想要一輩子單身的念頭,已經被她給打破了;不過,你真的有要呵護她的意念嗎?李凌問著自己。之后,他給了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是的!我要呵護她。保護她;甚至,還要擁有她!想罷,李凌拉著陳欣嵐,讓她能夠注視他!靶缻梗粗,不管以后想呵護你的人有多少,我一定是其中之一!
李凌溫柔地看著陳欣嵐,她在李凌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種她不明白的情愫;但她一點也不了解李凌的心意,只當他是像哥哥般地疼愛自己,于是她說:“我沒有哥哥,你當我哥哥好不好?”
李凌一聽差點吐血,心想:真是報應!我對蕙儀的態度,竟會變成欣嵐對我的心意。他沖口而出:“不!我不要當你哥!”
陳欣嵐不明白地問道:“為什么?是你不喜歡我,還是你不想有個這么差勁的妹妹?”她愈說聲音愈小,頭也愈來愈低。
“不,我很喜歡你,而且你一點也不差勁。至于我不想當你哥的原因,是我認為,我倆之間不應只有兄妹情誼!
陳欣嵐一臉不解的表情,李凌暗忖:“必須趕緊轉移話題,不然到最后,逼得我必須坦承我心底的情感時,只怕會把這丫頭給嚇跑了。于是他趕緊說:“好了,別再想了,只要你認為我是你的誰,那我就是誰;但前提是,我必須一直都是你的朋友。現在你能告訴我,你今天下午去約會的事嗎?”
他果真轉移了陳欣嵐的注意力,陳欣嵐告訴李凌,林文彥是她的同學,還有她捉弄林文彥的種種,以及她想撮合林文彥與她的好朋友席夢竹的事。她說得很開心,李凌聽了,也很開心。陳欣嵐開心,是因為她認為她在撮合林文彥與席夢竹的這件事上,展現了她的智慧;而李凌高興的原因則是,他知道他沒有對手存在。
“我說完了,那該換你說‘魔神’的事了吧!”陳欣嵐在說完約會的這件事后,馬上要求李凌說。
“在美國讀完大學后,我不想按照我干爹的安排去攻讀碩士,但我干爹軟硬兼施,逼得我只好一走了之……”
陳欣嵐露出懷疑的表情,正要開口時,李凌卻比她早了一步開口。
“別以為我狠心拋下我干爹,而是我已經用盡所有的招數,仍然無法說服我干爹。當時,如果我答應,只怕后果連你也無法想象;而所謂的后果就是——一個麻省理工學院的學生,轉入耶魯大學念商科……”
陳欣嵐的眼中果然充滿驚訝,似乎在告訴李凌:“真是看不出來你會是麻省理工學院的學生!
李凌笑了笑,拉著陳欣嵐,在一塊較大的石頭上坐下來。李凌看著陳欣嵐,繼續說著:“當時的我,對自己很沒信心,我擔心我不能念完碩士,所以我決定逃避,從紐約逃到舊金山。我想我大概是投入科學太久了,在舊金山,我變得孤僻,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但是我了解到我必須工作,我才會有錢與我干爹玩捉迷藏;所以我開始早出晚歸,每天除了七小時的睡眠之外,其余的時間,我都在拼命地工作。我曾同時擁有四份工作,有時是白天交替著夜晚,不眠不休地工作。半年后,我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里,看到了這部車,才第一眼,它就讓我下定決心,就算要我花光所有的積蓄,我也要買下它!果真,等我買了它之后,身邊只乘下一百塊美金;但我從沒有后悔過,它只是刺激我再度拼命地去賺錢。大約是一個月以后吧!我于爹的人找到我,要我跟他們回去;我好不容易才看到外面的世界,我不可能會那么容易地再走進我干爹為我所筑的象牙塔中。所以,我騎著“魔神”跑到了西雅圖,在那兒生活了三個月后,又再次被找到,于是我又到芝加哥去。然而,我干爹的消息似乎愈來愈靈通,我僅僅在芝加哥才住了兩個月,就被他給找到;而這次,我連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給逮了回去。這部車跟著我跑遍了美國,連我來臺灣,它也跟著來了,它是我寶貝!”
在李凌說完后,她好奇地問:“為什么你總是只談到你干爹,那你父母呢?”
聽至此話的李凌,低著頭,輕聲說道:“死了,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連他們的長相都不知道,而關于他們的事,干爹只說了一些。”“對不起,我不該使你想起傷心的往事!标愋缻沟狼浮
李凌抬起頭來,笑著說道:“沒關系,我不會介意的。時候不早了,我們下山吧!山下還有大餐等著我們呢!”
欣嵐高興地跑向“魔神”,身后滿臉笑容的李凌,感染了她的青春氣息,一下子仿佛也年輕了幾歲——雖然他才二十五歲,但他已經好久沒這樣出來散心了。每次出來,都只有孤獨的自己,現在多了陳欣嵐,李凌霎時覺得他的生命中,多了份快樂與希望。
看來,他快無藥可救了。陳欣嵐!她真是個小精靈。不僅打破他單身的念頭,連“浪跡天涯”的夢想,也不是她的對手。李凌從不認為他有家,但為了陳欣嵐,臺灣將成為他守候一生的地方。
李凌載著陳欣嵐,他在路上告訴自己:今天的晚餐,是我認識真正的欣嵐的大好時機,一定要好好把握!
※ ※ ※ ※ ※
當李凌告訴陳欣嵐要上餐廳去吃大餐時,她拒絕了,真讓李凌大感意外;再問她想去哪里吃,她的回答竟是兩百元就可以吃飽的自助小餐館。
李凌看著眼前狼吞虎咽的陳欣嵐,擔心地說道:“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小心別噎著了。”
他并適時地遞了杯飲料給她。
滿嘴食物的陳欣嵐,含糊地對他說聲:“謝謝!
李凌看她吃得差不多了,便開口問道:“你才幾個小時沒吃東西,就餓成這樣,那你在學校,是不是零食不離手,飲料不離口的?”
陳欣嵐吞下她最后一口食物,喝完最后一滴飲料,擦了擦嘴角之后,說道:“學校里的我正好相反,每天除了三餐之外,我是不吃零食、不喝飲料的,頂多上福利社買個礦泉水而已。”
李凌不置信地看著她!澳悄憔驮谥苣┮淮纬詨虮?”
“老實說,這是我三年來最豐盛的一次晚餐,也是我吃得最開心的一次!标愋缻雇呀涹@訝得下巴快掉到地上的李凌,繼續說著:“其實我只有在星期六、星期天才會吃到陳嫂燒的菜,上課的日子,我總是在外面解決三餐,所以我都隨便吃;就算我在家吃,也難得有全家都上桌的畫面出現,所以我也不見得會有好的胃口!标愋缻沟卣f。
“既然如此,那你剛才為何要拒絕去大餐廳呢?那兒的菜比這兒好太多了!
“我不喜歡去有錢人去的地方;在那兒,就算有山珍海味,我也沒胃口!
李凌愈來愈糊涂了!澳闶怯憛捘抢锏臍夥眨是——”
“我討厭有錢人!”不等李凌說完,她馬上搶著說。
聽到這話的李凌,則是在心里盤算自己有多少財產——二百萬存款,一輛摩托車,一輛以他為名卻從來沒碰過的跑車,每月十萬元的薪水——這樣,他不知會不會被陳欣嵐看做是有錢人?看來,他得弄個明白不可。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就馬上把法拉利跑車無條件讓給季郡邦,每個月的薪水也自動調整為五萬元就好。
“在你眼中,什么叫做‘有錢人’?”
陳欣嵐看著李凌那張寫著“十萬個為什么”的臉,心想:我干脆一次把我的想法說出來,兔得他一直問“為什么?”但,我有必要與這個才見二次面,彼此還算不上是熟的人說這么多心事嗎?在自己的生活圈中,可稱得上是我的朋友的,大概只有文彥與夢竹而已。算了,把他當朋友吧!可是,這些心事連文彥和夢竹都不知道……考慮到最后,陳欣嵐還是決定說了;或許她真的想交李凌這個朋友吧!
“在我眼中的有錢人是,穿著筆挺西裝,卻是滿身銅臭的人……”
李凌看看自己的衣著,心想:該死!在離開公司時,真該脫掉西裝外套,或者到十二樓去換件休閑服;而現在的自己,若再加條領帶,就符合欣嵐的有錢人條件之一了;不過,我應該沒有銅臭味吧?!
此時,陳欣嵐也注意到李凌的服裝;不過,她明白她并不討厭他,所以又進一步地解釋:“放心吧!我不會把每個穿西裝的人都認為是有錢人,而我,也不是討厭每個穿西裝的人!
李凌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并且要自己牢記,下次在陳欣嵐面前出現,盡量不要穿西裝。
接著,陳欣嵐繼續說:“我認為有錢人全是拜金主義者,他們的眼中,只有權勢、名利;是那種可以犧牲家庭幸福,只為了要往上爬的人;在他們的心中,甚至沒有‘愛’這個字存在!X’是一種會讓人們心志墮落的東西,雖然我們不能完全沒有它,但一旦過多,就會讓人迷失自己——就像藥品一樣:適量,會讓我們脫離疾病,但過多,則會將我們推向鬼門關。所謂‘富不過三代’就是有錢人最大的悲哀;‘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是我討厭有錢人的最主要原因!
在她一口氣說完后,李凌才完全明白,她所謂的“有錢人”,并不是指本身有錢,而是指那些希望變得更有錢的人。當李凌正慶幸自己不是陳欣嵐口中的’有錢人’時,這才注意到她從下午就一直拿在手上的東西——大包、小包的,一看就知道是逛街的成果。
“你很喜歡逛街嗎?”
陳欣嵐知道李凌對她買那么多東西感到好奇,所以她直接告訴他:“我不喜歡‘壓馬路’,更不喜歡買東西,我只喜歡花錢。我爸爸是個名副其實的‘拜金主義者’,而我媽媽則是個典型的‘由奢入儉難’的人;而我,就是想讓他們嘗嘗‘富不過三代’的悲哀!
“這女孩腦袋里到底裝了什么?”李凌心里想著,臉上的表情看在陳欣嵐眼中,簡直是“智障派掌門人”。
“你是不是在猜我是不是我爸媽親生的?還是你在想,我腦袋有無‘秀逗’?”陳欣嵐挑明地問李凌。
“對!咦,你怎么會知道?你該不會懂得讀心術吧!”
“當然不是,只是光看你臉上的表情,猜都猜得出來;不過,我很累了,你不要每次都要我來猜,有什么話,你可以問的。”
李凌一臉被打敗的表情。“算了!不跟你辯了,問你一個正經的問題,你為什么要讓你家‘富不過三代’呢?”
“我有拒答的權利嗎?”
“你不說,我是不會勉強的!崩盍枳焐想m是這樣說,但心里卻失望得要死。
看李凌不說話,陳欣嵐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拔!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不過,你也有不回答的權利!
“你問吧!”
“那天,在橋上你為什么會失魂落魄的?”
李凌望著她的明眸,心想著:她為何這么關心我?她真的想與我分享喜怒哀樂嗎?
不論李凌心里怎么想,他還是告訴了陳欣嵐:“目前我在‘柯氏企業’上班,我對我的人生很仿惶;不要以為生涯規劃是每個人都能做的,這世上渾渾噩噩過日子的人不計其數。生涯規劃是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先給自己一個目標,好讓自己朝著理想邁進;但當自己的理想與實際情況毫無交集時,做生涯規劃根本是在浪費時間。我,就是那種不愿意浪費時間的人,所以我開始懷疑我自己;一顆想環游世界、乘風破浪的心,被綁在硬梆梆的辦公桌前,我不知道我這樣浪費生命對不對?而且,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件事能讓我產生掙脫這道枷鎖的勇氣與決心;所以那天下班后,我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所以,我才會跑出去散心。不過,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在那座橋上停下來,或許是老天刻意安排吧!當時我若不停下腳步,就不會遇上你了!
“遇上我,就等于遇上麻煩!哪天如我心情不好,你的下場可能會跟林文彥差不多!
李凌笑了笑,陳欣嵐又不解地問:“你現在在‘柯氏企業’上班,難道你被你干爹從芝加哥帶回去之后,他就真的把你綁去上課嗎?”
“不!他沒強迫我,相反的,是我自己要去的。”
“為什么?”
“因為一個人!
“女人?”她瞪大眼睛猜著。
看著好奇得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陳欣嵐,李凌覺得非常好笑,而他的笑聲,卻吸引了店里的每一雙眼睛!澳銊e笑,快說嘛!”
李凌也意識到自己的笑聲太過分了,所以馬上收起笑容,回答道:“是一個男人!
這回,陳欣嵐的眼睛瞪得更大,似乎在告訴李凌:李先生,你該不會是“同性戀”吧?!
李凌馬上制止她的猜測!安粶屎紒y想!我是一個很正常的男人!”
李凌又繼續剛剛的話題!八屑究ぐ,如今是我的上司。那時,他剛到美國,干爹想栽培他,才要他到美國念書的。而我認為他是一個值得我深交的朋友,所以我犧牲自己,陪他進耶魯;畢業后,干爹就把公司交給我們,而我就是為此到臺灣來白勺!
“原來如此!”
“喂!我們好像在店里待太久了,不如先離開,你想上哪兒去,我都奉陪!崩盍枵f。
欣嵐看了看表,表上顯示的時間是八點十分!叭绻隳茉谝粋小時內,騎著‘魔神’繞完臺北市一圈,我們就去兜風,我很喜歡那種坐在摩托車上讓風拂在臉上的感覺!”
“沒問題!”
“那走吧!”
※ ※ ※ ※ ※
繞完臺北市的李凌與陳欣嵐,又停在小餐館前。
“接下來你想去哪里?”李凌詢問著。
陳欣嵐的回答很干脆:“回家!我想回家休息!”
“也好,今天你大概真的累了,那——我送你回家!崩盍栩T著摩托車載著她,繞了幾條街道,最后停在一棟大樓前。
“這就是你家?”
“嗯!”
“很氣派喔!”
“是啊!是很‘氣派’呢!再見了!”
“喂”光顧著笑的李凌,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事!懊魈炷阌锌諉幔俊
陳欣嵐想了一下,本想說沒空的,可是跟他在一起的那種快樂感覺,令她不忍心拒絕他!坝!不過,只有上午有空,因為下午我得念書!
“哦,也對!你是高三學生,課業壓力很重,那你明天上午還愿意陪我出去玩嗎?”
“嗯——好!要去哪兒?”
“去接觸大自然好不好?”
“好!太棒了!高中三年,我覺得我是‘入獄’三年,這回,我得趁機‘逃獄’一下。”
李凌笑著拍了拍她的頭!罢媸钦{皮!那我走了,明天早上七點,我在這里等你,不準嫌早,拜拜!”說完后,李凌就騎著“魔神”離去,而陳欣嵐也轉身進入家中。
※ ※ ※ ※ ※
回到“柯氏企業”大樓的李凌,一進入大樓,便直接上十二樓。他今天真的要狠下心腸,把一切公事都忘得一干二凈。與陳欣嵐相處了一整個下午,讓他覺得很快樂,更讓他覺得他的生命很充實;于是他踩著愉快的步伐走出電梯,邊開門邊吹著口哨。
當他推開門之際,一個沉思中的人影映入他的眼簾——季郡邦,這個多情種,他的拜把兄弟。這幾年來,他一直活在回憶中,像這樣沒沖動的人,卻是商場老手,這要是傳出去,就怕打死人也沒有人會相信。又,如果讓季郡邦的客戶看到現在的他,那他的一世英名鐵定毀于一旦了;到時候,人家肯定會真正明白,季郡邦只是只紙老虎罷了。
李凌一縱身,跳上沙發,恰好與季郡邦面對面。
“早啊!老哥!我還以為這個時候你應該還在辦公室里才對!崩盍栀\賊地說著。
季郡邦給了他一個有點生氣又不怎么生氣的眼光!昂谜f!好說!我說啊,我眼前的這位兄弟,季郡邦就算再賤,也犯不著為了一個蹺班的混蛋來累死自己!
認識郡邦這么多年,他會以這種口氣說話,還是第一次聽到,小心點!李凌在心里想著,口頭上卻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啦!那等你想通了,準備蹺班時,我一定會義不容辭地替你工作。”
季郡邦給了李凌一個看不太出來的微笑,說道:“看你滿面春風,我就饒你這一次,下不為例。對了,有什么艷遇,說來聽聽吧!”
李凌把他與陳欣嵐的事告訴季郡邦;他嘴上說得很高興,臉上亦是洋溢著幸福。
“看來,你就快要和我一樣沒救了;不過,我倒希望你有個好的結果!边@就是季郡邦聽李凌說完后的感想。
李凌忽然想起季郡邦跟他女朋友的事。于是他好奇地問:“喂!郡邦,談談你女朋友吧!”
“怎么突然要我說她?”
“好奇嘛!你有沒有她的照片?”
“于嘛!想比比,看是你的女朋友漂亮,還是我的芷菁好看,唉!你女朋友一定不是芷菁的對手!奔究ぐ钸呎f邊從皮夾中掏出芷菁的照片,當他說完時,照片已遞到李凌手上。
李凌看著照片中那個笑得燦爛的美人——天啊!她真的是很漂亮,難怪郡邦一直對她念念不忘。李凌心想著,但基于面子問題,故意說:“誰說的!我覺得欣嵐比‘你的’芷菁可愛多了,也純真多了!”
季郡邦看著好勝的李凌,笑著說:“唉!你啊——根本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來,愛情果真是盲目的!”
告訴你,我現在懶得理你,我要去洗澡休息了,這樣,我明天才有精神帶欣嵐去玩。”李凌說完后,就走入自己的臥室。
隔著一道門,季郡邦想的是芷菁的一切,而門內的李凌,則滿腦袋瓜里全是陳欣嵐的影子;她的多愁善感,她變化多端的俏皮可愛,她對他突如其來的驚嚇與震撼,她的身影充塞他的每一個細胞……李凌不僅在計劃明天,他更在計劃著他們的未來……
※ ※ ※ ※ ※
天還未亮,李凌已經起床;他的心情就像是小學生要去郊游的前一天的心情——是那樣的緊張與期待。
當李凌要去廁所,經過客廳時。天啊!是郡邦,他是已經睡醒了,還是根本沒睡?
李凌看見季郡邦仍坐在客廳中,本想過去勸勸他,但后來想想:如果我勸得了他,那他早就聽我的勸了。唉!老天爺,如果你也可憐郡邦,那就保佑他快點找到他的黎芷菁吧!嘆了一口氣后,李凌就轉身進入廁所。
一切準備就緒的李凌,騎上‘魔神’,來到欣嵐家門前,他看了一下手表——六點五十五分。
來早了,不知欣嵐準備好了沒?李凌心想著,絲毫沒察覺出她已來到他身旁。
“喂!”陳欣嵐叫了他一聲。
回過神后的李凌,看見眼前的陳欣嵐,不免又是一陣驚訝!澳銇砹!我怎么都沒注意到?”
“是你自己心不在焉的。喂!你剛剛在想什么?”陳欣嵐邊說邊“爬”上摩托車。
“想你啊!想你什么時候會出來?想你今天穿得漂不漂亮……”
陳欣嵐一聽,順口問:“那你說我今天漂不漂亮?”
李凌發動著車子,并沒有轉過去看她,只說:“漂亮!”
“你看都沒看,怎么知道漂亮?”
“反正我怎么看,你都很漂亮。坐穩了!”
“魔神”就這樣在清晨的臺北市街道奔馳著,而陳欣嵐抱著李凌,不管車速如何,她都想繼續剛才的話題!澳阏f,不管你怎么看,我都很漂亮?我看你啊——若不是昨晚沒睡好,就是你眼睛有問題!這樣吧!改天我帶你去見識一下真正的美女……”陳欣嵐說到這里,突然想起黎芷菁。
李凌趁著等紅燈的空當兒,轉頭告訴她:“不許你貶低自己!好了,如果你累了,你就趴在我背上睡一會兒,等到了目的地,我再叫你。”
“喔!”陳欣嵐果真很聽話,一路從臺北睡到宜蘭,連李凌都不禁要懷疑,這丫頭昨晚是否沒睡好!
到了宜蘭的一處海邊,李凌將摩托車停下,陳欣嵐仍未醒來,她的兩手仍緊緊地抱著李凌,李凌心想:干脆讓她睡到太陽下山好了!
被很多女孩子抱過的李凌,卻覺得陳欣嵐的一雙手似是有著魔力般,讓他感到那么溫暖及眷戀,真想讓此刻化為永恒,幸福的笑容在他臉上與旭日的光芒相互輝映著。
“嗯,目的地到了嗎?”陳欣嵐突然醒了,漸漸地松開她環抱在李凌腰上的雙手,揉揉惺松眼睛,看看四周,然后打了一個很大的呵欠,說道:“這里是哪兒?”
因她的醒來而感到失望的李凌,一聽到陳欣嵐的聲音,隨即又精力充沛地說:“你看那邊——”李凌指向海面上。
陳欣嵐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座小島!澳鞘恰
“龜山島!
“你是說……”陳欣嵐露出欣喜,卻顯出不太相信的眼光。
李凌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他一停好車后,便拿著預先準備好的相機,牽著陳欣嵐走向海邊!皩Γ∧阆氲臎]錯,這里是宜蘭。來,我們來拍張相,留作紀念。”
拍完照,他們來到街上,陳欣嵐開始覺得有點餓;而李凌比陳欣嵐的肚子還敏感,在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之前,李凌已經帶她來到早餐店前。
“我想你大概餓了,你先進去,我停好車子就來!崩盍鑼﹃愋缻拐f著。
在享用早餐時,李凌才真正明白,她的食量并不大。
“你必須多吃點,瞧你瘦得像非洲難民似的,你得多長一些肉,看起來才會比較有精神一點。”
“我已經吃飽了,其他的食物留給你好了!
“你不多吃點,待會兒怎么會有力氣玩?”
“等一下你要帶我去哪里?”
“帶你去賣!”李凌開玩笑地說。
陳欣嵐則是一本正經地告訴李凌:“我不會幫你數鈔票的!
出了早餐店后,兩人便又騎著“魔神”,沿著蘭陽溪往上游走,到了機車不能再前進時,兩人便下車。李凌牽著陳欣嵐來到溪邊,背對背地坐在一塊較大的石頭上,欣賞著風景,氣氛是出奇地沉默。
李凌突然聽見她口中哼著曲調!澳阍诔裁锤璋?”李凌好奇地問。
“歌!”陳欣嵐的回答讓他哭笑不得。
“小姐,你是在雞同鴨講嗎?我當然知道你是在唱歌啊!我的意思是說,你在唱什么歌?”
“民謠,是一首法國民謠;不過,我只會唱中文版!
“唱來聽聽!”李凌要求著。
“好。〔贿^我先聲明,若是你剛剛吃下的東西全吐出來,那可不能怪我!”
“好啦!”
于是陳欣嵐清清喉嚨,唱著:
河水靜靜向東流,流過山村和城市;
河水日夜向東流,流過荒野峽谷;
河水!我托付你,
把我的思念和鄉情,
帶給我的故鄉人——遙遠的故鄉人。
“唱得很好!再唱一遍嘛!”
陳欣嵐應李凌要求再唱一次,而李凌則是輕輕和著。
“喂!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她唱完歌后,很慎重地問。
“不要喂啊喂的!我的名字叫李凌,別告訴我,你從來沒聽過!崩盍柽呎f邊拿起小石子往溪里丟去。
“我當然記得你的名字,可是直接叫你的名字,我覺得好奇怪哦!不如這樣吧!以后我叫你大哥,好不好?”
“沒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
陳欣嵐回答得既干脆又霸道,因此覺得無奈的李凌,不再丟擲石頭,俯下身去洗手,說道:“說吧!你要問我什么問題?”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隨便?”
正在洗手的李凌一聽,一個重心不穩,來個“倒栽蔥”,還好他及時用手頂住,否則這位老兄的頭就要插進溪里去了。
“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才怪!難道你不知道老人家是禁不起嚇的嗎?”
陳欣嵐扶起李凌,說道:“我又沒嚇你,只不過問了一個問題嘛!更何況,你又不是老人家,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嘛!”
李凌轉過身來面對有點難過的陳欣嵐,柔聲問道:“我的看法對你很重要嗎?”
“那倒不是,只是我比較在乎別人的想法!
李凌霎時僵住了他的溫柔,醋意正狂亂地襲擊他的心;他冷冷地說:“別人?別人是誰?那個叫林文彥的嗎?”
“林文彥?你怎么會認為是他呢?我干嘛在乎他對我的觀感?我說的別人是指一般人,我又沒別的意思!
李凌這才松了一口氣,又以溫柔的口吻問:“你為什么覺得別人會認為你很隨便呢?”
“因為在一般人的觀念里,今天我和你出來,可以說是有點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
“對。∥覀儾乓娙蚊,就一般常理而言,我們只能算是不太熟的朋友,而我一個女孩子家,跟著一個不太熟的男人跑到這么偏僻的地方來,在別人眼中,我不是很隨便嗎?”
“那你為什么還要跟我出來呢?”
“許地仙曾說:‘在城市住久了,每要害起村莊的相思病!m然我對鄉村沒有多大的留戀,但牢寵般的都市生活,已侵蝕了我的心;所以,我才想出來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我一心覺得臺北快要令我窒息,學校、家庭,快使我活不下去了;而且,我覺得你不像是壞人,而我又沒有什么朋友,就算是想和你做個朋友吧!況且,我只不過是和你出來走走而已!話又說回來,如果你只把我當做是你生命中的過客,那我這個過客對你的過去未兔也知道得太多了吧!”
李凌笑著說道:“這就是你純真的地方。對你認為是‘朋友’的人,給予百分之百的信任,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做出正確的判斷,因為純真并不等于愚笨……”
“可是……”
“欣嵐!俗話說:‘凡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所以,記住!以后凡是你認為對的,不會損害自己與他人的事,你大可放心去做;掌聲是給你鼓勵,噓聲是給你警惕,只要是自己真正想做的,就不要放棄。你看我,我就是一個失敗的例子。別人的眼光可以給我們力量,亦可以使我們滅亡,但重要的不是別人怎么看你,而是你怎么看自己。好,那我現在問你,你會后悔跟我出來嗎?”
“嗯——不會!”
“很好,那我再問你,你認為你是一個隨便的女孩嗎?”
“不是!”
“這一次你回答得倒是挺快的,我很高興你能這么認為。記住我剛才跟你說的話,因為我認為光明磊落地做自己,是一生中最重要,也是最難的事!
陳欣嵐抬頭好奇地問:“你是讀心理系的嗎?”
“為何有此一問?”
“因為我覺得你很會說服人,而且你對人性了解得透徹,也很達觀!
“這倒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我。其實,只要生命的歷練足夠,你也能夠洞悉人性,了解生命的。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魔神”的聲音再次回響在山谷中。
宜蘭——雨的城市,在這里,老天爺像是個愛哭的女孩,不時地落下串串淚珠。在回臺北的途中,一路上皆是濛濛細雨;陳欣嵐與李凌雖然沒有被雨淋成落湯雞,但由于“魔神”在雨中瀟灑地穿梭,他們兩人的頭發可也找不到一根是干的。
李凌送陳欣嵐回到家,在門口,他不斷地叮嚀:“欣嵐,趕快進去把頭發弄干,否則會感冒的,知道嗎?如果中午你沒飯吃,打個電話給我,別再亂吃東西了,知道嗎?”李凌把他的電話號碼寫在陳欣嵐手上,那可是私人電話!當陳欣嵐轉身要進去時,李凌又開口:“喂!欣嵐,等等!”
陳欣嵐轉過頭!拔視浀冒杨^發吹干,還有,不可亂吃東西,你要說的,我都快會背了。你這只老公雞,再不讓我進去,我看,我就快感冒了!
“哈哈!‘老公雞’,很好玩的外號!我叫你是要問你,你每天都幾點放學?”
“九點十分,你問這個干嘛?”
“沒事,隨便問問,你趕快進去吧!”李凌催促著。
“好啦!那我進去了,你也要記得把頭發弄干,拜拜!”
李凌看著陳欣嵐進入家中后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