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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探的小情人 第六章
作者:裘琍

  鄭似鋼幾乎是被陸皓奇用抬的上吉普車,另外五名瘋子科學家跟著他們上車。

  車子由杜蒙特駕駛,往緬甸內陸出發。

  沿路,鄭似鋼從車內望夫,放眼全是山連山、樹連樹,整片叢林美色盡收眼底?上,鄭似鋼此刻心情不適合欣賞緬甸蠻荒美景,她的生命正遭逢重大的威脅。

  鄭似鋼不禁悲從中來。

  一向被美譽為慎重果斷的女大警探,一到緬甸,竟然淪落到成為別人掌中物而不自知的地步,恐怕鄭似鋼的汗顏,遠勝過瀕臨死亡的恐懼。

  有好幾次,她有跳下車的沖動?嗖皇莵碜允澜绺魈幍母黝惪茖W瘋子,用各式武器的槍口正對著她背后的話,她真會這么做。

  當鄭似鋼看到與她出生入死、患難與共的年輕戰友──陸皓奇,正用她聽不懂的語直與他們開心交談時,她有一種作嘔欲吐的感覺,覺得被他陷害了。

  一路上,鄭似鋼不斷由眼角暗地瞧向陸皓奇。他始終保持優閑安然、且十分自在的樣子,仿佛這片叢林是他的家園,他才是招待他們的主人,一切皆在陸皓奇的掌握中。

  她錯看他了!鄭似鋼不禁悲憤萬分想到,她怎么這么傻?

  既然陸皓奇可以因為錢,大膽接下國際刑警任務,更可以因為錢,背棄保護世界人類的安全大任,進而背棄她,使她陷入死亡殺機,再轉身投靠他們,和他們一齊動手殺她!

  而他──陸皓奇,當然可以態度安然自若坐在車內,讓他們慢慢將她帶入死亡的墳場。

  最令鄭似鋼悲憤的、不可原諒的、從此與他結下八代仇梁的,還有一件令人發指的卑劣事跡──他吻了她。

  她忍不住全身發抖。更令鄭似鋼發抖的,她居然被舉也唾棄的殺人魔王吻過,這種吻比讓她吻撒旦的腳趾頭謝謝他殺了她,還更悲慘。

  經由對魔王的認識,使她不由得默默懷念起如天使一般的周一慶,即使他再怎么枯燥乏味,但是周一慶絕不會殺她。

  鄭似鋼后悔了!當一個人處于臨死邊緣前,難免有所頓悟。

  她應該聽從陸皓奇的話,乖乖待在周一慶身旁,乖乖當周一慶柔弱無助的小情人。而不是叱吒風云的超級女神探。

  鄭似鋼繼又想到,勸告她的人是要她命的陸皓奇……,他早知道她個性剛烈,

  因此故意用話刺激她,讓她連設防的余地都沒有,直接走向他預設的死亡陷阱。

  一切的一切,全是陸皓奇設下的陷阱,他才是置她于死地的劊子手!

  鄭似鋼下意識握緊拳頭,準備趁敵人不注意時,她要先給予陸皓奇重重的一拳。雖然這一拳解救不了她的命,至少可以打掉被他吻過的悔恨!

  敵人始終虎視眈眈盯住鄭似鋼的一舉一動,使她連找機會打落蒼蠅的可能都難。

  就這樣,車子一顛一簸,心痛一起一落地,鄭似鋼帶著忿恚難平的氣憤,被他們帶入他們的城堡。



  ☆        ☆        ☆



  他們所謂精心制造的研究中心,實際為一座從地底挖出的大地窟。

  在叢林深處的一角,滿布巖石和落葉枯木的地方,杜蒙特先行下車,除去用以障眼的碎石障礙物之后,里面儼然出現一條地底隧道。

  吉普車進人地下隧道后,窄路漸漸寬廣,沒多久的工夫,便可驚見一座頗具規模的現代化研究中心。

  鄭似鋼帶著凄惶難耐的心情被他們“押”下車。

  陸皓奇則被他們“請”下車。

  走入科學家引以為傲的家園時,才發現他們的世界離奇得不可想像,太多東西令人嘆為觀止,許多的機器設備在圖片中見過、夢里卻想不出究竟的景象。總之,鄭似鋼好比穿越時光隧道,來到未來不可預測的科學領域。

  “看來你們并不富有,這種機型的顯微探測器,顯然跟不上時代。”陸皓奇輕碰一具龐大的機器后說,頓時機器上的灰塵震落下來。

  鄭似鋼暗地臉紅,看來她孤陋寡聞了。誰曉得現代科學進步到什么地步?但這絕不該是國際警察該知道的事!

  這群科學瘋子一陣面面相覷之后。一齊以同一種激動的表情望向陸皓奇。

  “你說對了,我們一直不富有。我們的理論被科學界推翻。又得不到研究當局的支持,我們真是窮怕了。不過熬到現在終于有轉機,她──會讓我們富有!”

  他們的指頭一齊指向鄭似鋼。

  鄭似鋼臉色急促翻白。

  以前,她一直將“死”當作欲逮捕罪犯以達目的的廉價交換品,沒想到一夕之間身價猛漲,可以讓五個人致富,包括一個人有利可圖。

  震驚之余,她聽到陸皓奇冷笑一聲。

  “別把功勞全歸給她,我也有可利用的價值吧?”

  死亡也算是一項功勞?陸皓奇還要和她爭功呢!

  杜蒙特率先掛上和善的笑容,在收攏人心的前提下,和善是必須偽裝的,笑容更不可忽視。

  “當然,早年我們拜讀你的‘腦細胞生命價值論’的大作,就知道這個實驗非你參與不可,尤其目前已接近成功的邊緣,更非要你協助不可!

  “從參與到協助,這個轉變可不小喔!”忽然,陸皓奇的眼光冷淡下來!拔铱茨銈儾皇墙咏晒Φ倪吘,而是瀕臨失敗的危機!

  這句似玩笑的口吻驚駭當場五個人的面容,除了陸皓奇和杜蒙特之外。

  另四名科學家慘淡萬分互望一眼,繼而不知所措地望向杜蒙特。杜蒙特的目光立刻變成嚴厲無比。

  “你們不相信我嗎?已經努力這么久,難道只憑外人的饞言就自動瓦解?”

  四人危懼地低下頭,引起陸皓奇一陣冷笑。

  “實驗,最怕合作伙伴不能同歸一心,不能同歸一心的結果……,必是同歸于盡!

  陸皓奇話未說完,杜蒙特沖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胸襟。

  “陸皓奇,別和我玩弄中國的唇舌功夫,我們也曾在中國大陸研究過好一陣子,對于中國話的奧妙,比你這半個中國人還懂得許多!”

  杜蒙特的暴力舉動只引起陸皓奇訕訕一笑。

  “要比唇舌之戰,這位小姐勝過我許多,她是正統的中國人。”

  全部人的箭頭指向鄭似鋼,她傻站一邊不能動彈。

  六個人同時出現興奮微笑,他們又記起請她來此地的目的。

  “告訴我,你們究竟想做什么?”陸皓奇悄聲在杜蒙特耳邊說話。

  氣氛一度沉默,鄭似鋼發誓靠近陸皓奇的左耳立刻漲大許多,她太想知道答案。

  “首先……”

  鄭似鋼感覺她的身子也傾斜過去,真相似乎在這一刻間就要大白。

  “把她押下去!她不能知道我們的話,對吧!”

  杜蒙特望向鄭似鋼,眼睜交換惡意的捉弄。

  當鄭似鋼驚魂未定時,她的身子已被架空,被其中一個人抬進內室,任她再怎么掙扎都沒用。

  杜蒙特對剩下的三位伙伴示意,他們也一齊退下,大廳堂只剩下陸皓奇和他獨處。

  冷默的空氣,觸鼻可聞詭異的味道,陸皓奇耐心等待杜蒙特的驚人之語。

  “中國有句話說,一樣米可養百樣人,你應該聽過!

  杜蒙特第一句話開口,竟然是中國的古諺,令陸皓奇意想不到。

  隨后,杜蒙特的神情才稍稍激動起來。

  “有些人聰明,有些人愚笨,有些人百屈不撓,有些人則無病呻吟,這些已意味每個人生存的使命不同,就像有人超過百歲依然健康非凡,而有人初臨世界就被淘汰……,生命不是很奇怪嗎?”

  杜蒙特的話,陸皓奇不懷疑。

  生命有這般煎熬過來的,自然有似皇帝般一步登天的。

  “你的理論給我很大的啟發,你認為腦細胞中只有幾個靈活的在轉動,其余則是依附配合的互動關系,如果能截取靈活的細胞,繼而再培養更靈活的細胞,那人的腦力真可發揮到無窮盡!

  杜蒙特暫停一下,急促呼吸中帶著些微的顫抖,此刻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陸皓奇接下他的話。

  “你忘了大自然輪回自然定律,靈活細胞亦需要生存要素才能支持,否則單是個無用的廢物,好比人只憑一個器官不能生存!

  “當然,這便是人類向無知的挑戰企圖,否則人還要改變什么?”杜蒙特雄心萬丈地說。

  陸皓奇依舊保持冷眼觀看的神態,再不時出現一、兩句驚人之語。

  “你想改變的不過是你的境遇罷了!

  果然,杜蒙特臉色驟變。

  “我一生被別人視為狂人狂語,沒有人敢放手讓我實現理論,證明我說的話不單是我的胡思亂想,所以我耗費將近十年的時光,力邀與我志同道合的伙伴,一同改變人類的未來!闭f到這里,杜蒙特勉強平息漸趨激動的情緒。

  “順便改變我們的境遇。”杜蒙特再說。

  這才是他們重大的使命!陸皓奇想。

  “好了,你們實驗的動機我已明白,F在能不能步入主題?”陸皓奇開始他的問題。

  “人類的意志力!”杜蒙特告訴他。

  陸皓奇沒有顯露過大的驚奇,或許他已有底案。

  杜蒙特情緒顯然又激動起來,滿臉胡腮的歐洲面孔漲得通紅。

  “人類的意志力究竟有多大?有人可以憑借意志力征服遭遇的困難,更有人因意志薄弱而喪命于一絲挫折中,所以人類的意志力可以大得可怕,更可小得可憐!

  “事實證明,你研究的意志力也大得足以令你拋棄家園來到此地,對不對?”

  杜蒙特瞪目,陸皓奇不帶感情的批判令他心驚。

  “那是另外一回事,要有所得必有所失,只有斬斷七情六欲的孽障才有超越自然的可能!”

  陸皓奇聳聳肩,對于個人人生觀的不同,他不予以置評。

  “我們所研究的,正是抽取人類最強烈的生命意志力!”

  此刻的杜蒙特,已陷入激奮高昂的狀態。

  陸皓奇眼睛雖睜大了些,卻沒有杜蒙特預期的那般驚心動魄。

  “你曾想過生命力是什么?它是一股氣流,無形的力量,存在于人類的潛意識細胞內,經過人類腦流的刺激而激發出來;它是虛無的電流、一種腦波行動,卻是人活下去的生存命脈!”杜蒙特膽戰心驚說出來。

  “所以你狂想將之抽取出來,制造成有形的電波基因,從此改變人類的品種。”陸皓奇接下來說。

  “差不多!倍琶商爻姓J。

  “你又如何鑒定意志力的存在?”

  “我說過,意志力需要被激發出來,它處于有形與無形之間,而一般的意志力人皆有之,但是奇人的意志力卻少之又少,我們需要的正是超過一般人的生命意志力!

  “所以你選擇從女人下手。”

  “沒錯,人類背負生存最大的使命,莫過于傳宗接代、繁衍后代的重責,而女入被無形命定為身負此重責的代身。沒有任何折磨勝過生育時所帶來的痛苦,女人卻承受下來了,不是嗎?”

  “所以,你認為人類最大的生存意志力,乃來自女人的下體?”陸皓奇不由得想起他們對實驗品所做的殘酷行為。

  “沒錯,根據我們抽取回來的標本,竟然不能使我們的反應爐感應,可見她們并沒有我們預期的那樣好!倍琶商乇持目谖钦f。

  “標本?”陸皓奇產生疑問,他想知道他們究竟拿了什么。

  “子宮,活的子宮,孕育下一代的強烈保護膜!焙涞目諝,傳來杜蒙特口中令人作嘔的氣味。

  陸皓奇暗自慶幸,幸好鄭似鋼沒有聽到他的話,否則其反應必定大大驚人。

  “而且你選擇東方人,因為東方的人類遺跡遠比西方來得早。”

  “對,你那半個中國母親,他們的文明歷史已淵遠流長了五千年,可見中國人生存意志的強烈。”

  “為什么認定鄭似鋼?”陸皓奇提出最后一個問題。

  “鄭警官,她身臨百戰而不死,她可以歷盡百般挫折而不屈,她……,不是也帶你走出死人墓地來到這里?除了她,我們不會找到更好的實驗品!倍琶商刈孕哦Z。

  “如果失敗呢?”陸皓奇目露寒光。

  他望見杜蒙特全身散發可怕的寒悸。

  “死,我們大家死在一起。大家已經拋棄了所有,如果實驗真是狂想,放棄的不再是人類追求無知的欲念,而是我們大家無意義的生命!”

  一陣窒息的沉默……

  陸皓奇聽見對方沉重的呼吸聲。

  “他們知道嗎?”他意指另四名狂想者。

  明白陸皓奇的意思后,杜蒙特立即暴怒起來。

  “陸皓奇,你別想挑撥離間,大家對實驗充滿自信,如果失敗,你絕不可能茍活!”

  十分明顯地,杜蒙特威脅他。陸皓奇并相信,另四名狂想者的信心合起來,不會比一個杜蒙特多。

  “什么時候開始實驗?”最后陸皓奇冷淡開口。

  “三天的準備期,并且我還要和你研究一下內容步驟!倍琶商貓远ǖ恼Z氣,不容在場唯一的人反抗。

  陸皓奇暗吐一口氣,他想,幸好他們要活的標本,否則鄭似鋼活不到今天!



  ☆        ☆        ☆



  關于他們所談的──總總的因為和所以,皆關系一個人生命安危之事,而這個人──鄭似鋼──根本無法知道。

  她被關進內室中的一個小房間里。

  當陸皓奇和杜蒙特談話時,她只能在她的小房間來回踱步,直到差點將腳趾頭踱出一個洞時,她才停下來。

  停下的原因,不是她的腳痛,或是她累得想睡覺,而是她的眼睛亮起來……

  突然有個念頭急促上升至鄭似鋼的腦際,是一個關于活命的念頭。

  她想到,堂堂威名顯赫的國際女警官。豈有坐以待斃的道理?所以她必須逃開!

  有了逃命的念頭,一股興奮油然升起。她回想當初,與她交過手的蒙面大漢,顯然不是他們其中任何一名,因為對方的塊頭極大,雖然這六個瘋子的塊頭也挺大的,可是手腳靈活程度未必強過她,否則他們何必隨身攜帶致命武器?

  而且科學家醉心于研究中,不可能挪出時間專注于體能的訓練,除了陸皓奇之外,其余的必定是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料子。

  她,鄭似鋼,雖為女流之輩,但是經常出生入死的人,論起單槍匹馬對敵的能力,絕不亞于其他任何一人。

  除了他們手上的武器,任一百個鄭似鋼都無法對敵之外,她絕對占盡上風。

  問題也只出在這里!

  逃命不難,只要撞開大門兩腳邁開,活命的希望會等待她的光臨。怕就怕在……,當兩腿未來得及張開邁步,背后的各式機關槍就朝她掃射過來。

  別說話命的希望,就連死得好看些的希望都落空。

  鄭似鋼的笑容失去了。

  她滿目惆悵坐于床沿,拚命思索各種假設的可能,她堅持認為還有機會……

  可是越想頭越痛,正如陸皓奇所言,她極少運用腦細胞,她一向用拳腳抵抗惡勢力。

  一想到陸皓奇,鄭似鋼不由得怒火攻心。

  她猜他現在可能做什么?必是和那五個瘋子吃大餐、飲可樂以及聊女人經,他絕不會傷心一個女人面臨死亡的掙扎!

  怒火一升起,鄭似鋼便覺得口干舌燥,于是抓起他們給她的水瓶,往喉中就灌入,直到淹滿口中吐出為止。

  她吐出水的原因,不是因為喝太多,而是她看到了水,裝進水瓶中的水。

  水!一樣到處可見的東西,可是引發鄭似鋼另一個想法。

  據她從荒漠涉險到這里的經驗,唯一最厲害的感覺便是口渴。她一路上口渴到這里,卻沒有發現沿路有任何水的遺跡,連一條小溪都沒有。這是她第一個大發現,此處沒有可容水的地洼!

  所以,他們住在這里,第一個大麻煩來自沒有水源。沒有水源,人自然無法居住,而這些人卻住了相當久的時光,并建造起他們的城堡,這不是意味他們早已想到解決之道?

  想到這兒,鄭似鋼捧著的頭痛了起來,她的腦細胞似生銹的齒輪,慢慢地開始摩擦。

  事實上,她的想法非常簡單。

  這群人未建設此地時,早已解決用水的煩惱,所以他們可以安心開辟家園。

  而對鄭似鋼最大的靈感,來自他們如何解決用水的煩惱。

  倘若想的是科學、數學或邏輯的智慧,鄭似鋼絕不能與他們相比。但若論及求生的法門,鄭似鋼可能會比他們強許多,因為人為求生的智慧乃與生俱有的。

  人若缺水,通常有兩種情況發生──再找地方另辟家園,或想辦法接水。

  顯然地,他們沒有另辟家園;顯然地,他們已經想到接水的辦法。

  所謂接水,當然不是從天上云層中接水過來,當然只能于地面挖個蓄水洞穴以存水,當然鄭似鋼的想法不會這么簡單……

  那表示,她腳上、頭下的地窟,不只一個通道!

  鄭似鋼心跳強猛有力,她慌亂捂住因興奮過度差點失控叫出的聲音。她立刻轉頭四面看去,證實房間內只有她和她的影子,沒有第二個人發現她的心跳。

  她的想法──地窟最接近地表處,必有個容水的大空隙,而空隙能吸收地面的雨水,足以供應他們存活的時間。

  只要找出將空隙的水接下的管道,等于接近蓄水池,等于接近地面,等于能逃命了!

  可是……,鄭似鋼沉下心。他們接水的管道在哪里呢?總不能抓一個人來問“逃命的路在哪里”吧!

  她用力拍一記腦袋。她真笨,接水的地方當然是需要用水的地方,浴廁必是人類最愛用水的地方……

  于是鄭似鋼立刻捧著肚子大叫起來。

  果然,外頭殺進一個人,陸皓奇介紹他為醫技科學高人──布里奇博士。

  她想,既然他乃從醫之人,必然知道上廁所的道理。

  “我肚子好痛……”鄭似鋼這么叫著。

  這位博士驚奇看她,除非他以為她要生孩子了,否則答案不會有第二個。

  “去!”他用槍頂住她的背。

  鄭似鋼終于離開了房間,布里奇帶她走入一條窄小的通道,那兒,接近巖壁的地方,被設計成拱狀的內室。

  布里奇還要跟她進去。

  “你有太太嗎?”她問他。

  布里奇點頭,繼而奇怪她的問題。

  “就算和你這么親密的愛人,她會希望讓你看到她上廁所的驢樣嗎?先生,沒有一個女人能容忍讓別人看到她便秘的樣子!

  布里奇搔搔頭一臉尷尬,他只好返到門口等待,鄭似鋼立刻用力關上門。

  抵著門,她喘了一口氣,幸好布里奇懂得中文,否則她要如何和他比手畫腳溝通,才能讓他懂得她的意思。

  果然,山壁四處皆有水管的開關,而廢水也由水管倒接出去。

  這種接水的方式非常粗糙,可見這些科學家,除了在乎他們的狂想外,根本不理會生理的舒適。

  水管乃分散于四壁的,她想內室中必還有個隱密處,以聚集這些水管接到蓄水池,于是鄭似鋼非常小心地輕敲四周山壁。

  不論手感或敲壁的聲音,只要真有空隙鐵定感覺不一樣。很快的,鄭似鋼找到了那處不一樣的地方。

  她心底顫抖得厲害,如果一切和她設想的一樣,那她便可以脫困而出;相反的,她會比預期死亡的時間,死得更快。

  她用指頭輕刮著墻壁,居然被她刮開一個小暗門。

  原來,他們住的皆為自己人,自然不會想到預防逃脫事件發生,所以這道小暗門,有可能是讓他們方便檢查水管的開關。

  鄭似鋼強忍焦躁緊張的心情,輕輕按下暗門內的紅鈕……。

  忽然傳來一聲驚響,嚇得鄭似鋼膽魄全飛。

  “你好了沒?”門外的布里奇大叫。

  “你太太上廁所很久、還是很快?”她鎮定回叫。

  一陣寂靜,手按著開關的鄭似鋼,其怕此刻他忽然沖進來。

  “很久!遍T外告訴她。

  “那就對了!”她慌忙回嘴。

  一旦門外不再出聲,鄭似鋼慌亂啟開小暗門內微啟的通道之門,腳步輕移慢爬出去,再回頭掩上門。

  這條通道極小,鄭似鋼幾乎要趴在數條水管上才能前進。

  痛苦沒多久,她便摸索到盡頭。

  黑暗中,她摸索的感覺冰冰涼涼。

  如果此刻,她摸到一具死尸,她也不會懷疑,因為她對自己死亡的恐懼勝過發現別人的死亡。

  幸好感覺不一樣,她摸到的是類似水箱的觸覺。

  她用力按一下那東西,意想不到,她的手指竟然陷入了一點點……,可見,包裹水源的外殼細且薄嫩,可能是質輕且緊密的化學合成物構造。鄭似鋼暗地里大松一口氣,幸好外殼不是銅墻鐵壁,否則她只有回頭受死的份。

  她回頭再看一次,確定蓋住通道的門,緊閉得透不來一絲光線。她才安心。

  因為她想,倘若她劃破此殼,就算有水流出,流到盡頭也會被門擋住,不至于會引起敵人的注意。

  然后,她脫下鞋,那鞋底有鋼硬的鞋釘,只要劃開外殼,她便能插翅飛離此地。

  忽然,她想起陸皓奇。真的就要這樣棄他而去?陸皓奇英俊的面孔浮上她的腦海,帶著他慣有的戲謔表情。

  鄭似鋼用力咬著唇,竟被她咬破了一個洞……,她吃到唇邊的血腥味,正如她被他騙了的感覺一樣。

  她想再見他一面。道份突然的沖動令她寒心,一個背棄道德使命、背棄良心本性,以及背棄她的臭男人,她居然還想見他一面,莫不是被鬼迷了心竅,否則……

  她用力搖頭,不能再否則了,她已被逼上梁山,不能等到上了斷頭臺后才對他徹底絕望。

  陸皓奇!她在胸口疼痛處默喊他的名字最后一次,然后用力吸一口氣,小心地在盡頭處狠狠劃上一刀。

  果然,水奔泄出來,濺濕了鄭似鋼的衣襟。她夾帶莫大的喜悅,一再努力扯開已破裂的裂縫,直到她整個人被水淹沒為止。

  狂瀾至通道口便止住,鄭似鋼浸于水中不斷往上沖,她屏住氣息、忍住水壓撕裂她的筋骨。她知道,蓄水池若夠大,她就一命嗚呼;如果蓄水池不接近地表,她亦一命嗚呼;如果她需要的氧氣等不到她滑到水源的最上頭,她更一命嗚呼!

  就在地快相信自己要一命嗚呼時,她觸摸到上頭的頂處。

  當緊憋的那口氣已快要爆裂而出之際,她拚了命翻挖頂上的遮蓋物,幸虧手指感覺土質松軟,還有希望。

  直到她挖出了一個洞,驚見洞口外有新鮮的空氣和溫暖的陽光乍現時,鄭似鋼差點暈過去。

  她當然不能暈倒。她明白危機還處于四周,等過了一個便秘的時間,敵人很快會發現她逃脫的事實。

  于是鄭似鋼慌亂爬起,以她生平最大、最快的速度往前沖去。

  事實上,她等于是東奔西竄的逃法,只要有路,她就拚命往前跑。

  她甩著身上的水滴,邊跑邊回頭望。只有離敵人越遠,她才越安全。

  終于,喘不過最后的一口氣,腳步更累得像癱瘓一般,鄭似鋼的身子才猛然一軟,用力撲倒于地上。

  她靠在樹下不停的喘氣,好像少吸一口,空氣就會不見的那樣喘氣。喘了許久,確定肺部已漲滿足夠的氧氣后,她方才再提起腳步。

  抬起的腳步在半空中卻停住,她該往哪兒跑?

  環顧四周叢林,山連山、樹連樹的,每處的景色都差不多,她如何分辨哪里是逃生的活路,何處又是走回頭的死路?

  難題,真是個難題!

  鄭似鋼心生猶豫,一時之間,她神喪氣沮再也神氣不起來。

  她迷路了!

  “無路可去?”

  這是一句話,但不是發自她心底的呼喚。

  鄭似鋼嚇一大跳,恐怖地回過頭望去,確定聲音出于樹梢間,更來自地獄!

  鄭似鋼閉上眼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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