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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錯就錯巧姻緣 第一章
作者:真昕
  暗夜里,深宮中岑寂詭譎,仿佛連根針落地都可以聽得見。

  夜風凄凄,宮房內隨夜風飄動的絲帳下,隱隱約約可以見到一張沉睡宮妃的容顏。

  驀地,宮妃似是發了惡夢,雙眸緊,閉的面孔上出現了痛苦的神情,連身子也不安穩地翻動起來。

  “皇上……皇上……”宮妃口中發出了叫喚,下一刻,她甚至激動地整個人猛然坐直了起來!

  周遭一片黑暗,有那么一瞬,她臉上出現了茫然……

  但很快地,她明白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夢,美麗的面孔漸漸教某種絕望和呆滯所取代!

  “皇上……”她雙手掩上臉孔,低低啜泣起來。

  忽地,房門被推了開,聲音在靜夜里格外分明。

  宮妃抬起臉,停止了哭泣,一雙朦朧的美目落在闖進她房中的兩名黑衣蒙面人身上——

  “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未經通稟就闖入本宮房中,該當何罪?”她努力地以平穩的口氣開口。

  她一向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沒有人不瞧她眼色過日子,如此時日一久,她的氣勢早和一般宮妃不同。

  兩名黑衣人冷笑一聲,回道:“咱們進房,不需要死人點頭答應!”話甫歇,兩人互使了眼色,抽出腰間配刀便往她刺去……

  “等一等!”她一下翻身來到床榻另一邊!氨緦m懷有皇上遺腹子,難道你二人要皇上絕嗣?”她字字說得聲色俱厲。

  黑衣人卻置若罔聞,提刀往她追去。

  宮妃直往門口跑,就在手剛剛觸摸到房門之時,黑衣人將她拉了回去——

  “不……來人哪……不……”她放聲呼喊。

  然而,卻沒有人聽見!

  守在外頭的四名宮女早已教人搗住了口鼻,斷了氣息!

  很快地,宮妃的嗓音低了下去,消逝在夜風里……

  夜,再一次回復了詭異的岑寂。

  御花園中,彩蝶飛舞,一干宮女圍在一名女娃兒身邊陪著弄蝶逗樂。

  女娃兒約莫一歲大小,著一身紫色的王服,模樣生得極俊,才剛學會走路,便搖搖擺擺地學著宮女們撲蝶,模樣煞是惹人疼愛。

  不遠的一旁,皇后坐在石亭里,靜靜地瞧著一切,美麗的面孔上卻是一片深思之色,仿佛與花園中的歡笑相隔千里。

  皇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在宮中,上由王侯,下至宮女,沒有人不怕這個城府極深的后宮之主。

  而三個多月前皇帝因病驟逝,皇后表面上說是要交出政權,而私底下卻聯合外戚欲獨攬朝政。

  因此朝廷之中暗潮洶涌,人人在明爭暗斗下鉆營出路。

  由于皇帝尚無子,僅與皇后得一女,因此皇后欲聯合朝臣們擁立寧真公主為皇太女,承續王位,以奪實權。

  然而,在擁立于真公主成為皇太女之前,尚有另一項阻礙,就是蘭妃腹中的先皇骨肉!

  宮中反對皇后勢力者,堅持必須等到蘭妃腹中皇兒出世之后,再決定王位繼承人選。

  畢竟公主為女流之輩,擁為皇太女實乃不得已之選擇!

  倘使蘭妃得子,那么王位自然是傳子不傳女。

  因此,蘭妃成了皇后心目中必須鏟除的石頭!

  驀地,皇后的胞弟來到花園中求見——

  “啟奏皇后,廣都府大人求見!碧O前來通稟。

  “宣!”

  不消片刻功夫,蕭裕已來到皇后面前——

  “徽臣參見皇后。”說著,一雙眼向四邊溜了溜。

  “你們先退下。”皇后下令。

  宮女們離去之后,她盯住蕭裕,沉緩道:“說吧!”美目銳利地梭巡著胞弟的臉龐。到了她這地位之后,任何人都可以輕易成為她的棋子,但可以相信的,永遠只有自己!

  蕭裕再次左右張望之后,附至皇后耳畔低語——

  “當真解決了她?”皇后眉微揚,依舊喜怒不形于色。

  為了奪權,她必須殺了蘭妃,阻止她產下皇子。

  “微臣不敢打誑語。”

  “做得好!”美目中總算漸漸有了笑意。

  “謝皇后夸贊!

  “接下來該怎么做,你明白嗎?”

  “微臣明白!”

  “那么,你去吧!”

  “遵旨!”

  蕭裕滿面喜色地離去。

  一陣咳聲在此時傳人皇后耳中……

  “公主……”宮女們輕輕為娃兒拍背。

  然而,娃兒依舊咳喘不止……

  皇后的目光再度落向花園中的寧真公主,眸底不由得起了一片陰霾。

  一個月之后,寧真公主被冊封為皇太女,皇后垂簾聽政,終于得掌實權。

  這一年,太女寧真剛滿一歲半。

  羅帳下,一張小小的面孔因痛苦而微微扭曲著……

  五名宮女立于床榻旁,輪流照料著太女寧真。

  “怎么樣了?喂過太醫的藥了嗎?”皇后走人太女房中。

  宮女們一見皇后,全跪了下來。

  “啟奏皇后,已經喂過太醫的湯藥了!逼渲幸幻麑m女丁香回道。她是自太女出生之后便服侍太女的:至今已有三個年頭。

  瞧住太女痛苦的神情;皇后盾頭微蹙,再一次開口道:“再傳太醫!”嗓音一如面孔般冰冷。

  “奴婢遵旨!”丁香起身匆匆而去。

  不多時,太醫王仁忠隨著宮女來到太女寢閣——

  “微臣參見皇后娘娘!

  “平身!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王仁忠起身問道。

  “哀家想問王太醫,是不是活著嫌膩了?”聲量不高,一張如玉的端麗容顏卻透出凌厲。

  王仁忠一怔,隨即咚的一聲跪了下來。“皇后娘娘開恩……開恩哪……”

  “要哀家開恩不難,只要王太醫治好太女的病,哀家便可饒你一命!”皇后面無表情地回道!艾F下太女服藥之后,仍未轉醒,你叫哀家如何開恩?”

  “微臣該死……該死……”

  “你縱有千百條命也抵不上太女一命,還是想想怎么救治太女才有活路!”

  “微臣遵旨!”

  “限你五日之內治好太女!”

  “皇后娘娘——”

  “怎么?辦不到是嗎?”美目頓現殺氣。

  “微臣、微臣必盡全力!”

  皇后點點頭,命宮女取來椅子,就在太女床畔坐下。

  王仁忠心底嘆了口氣,揭開被褥一角,細細為太女把脈。

  很快的,五日已過,太女的病情在太醫診治下有了起色,已經可以起身。這一日午后,皇后在鳳儀宮召見王仁忠——

  “王太醫果然醫術高明,治好太女之病,想要什么賞賜?”皇后臉上露出難得的笑意。

  王仁忠沉思片刻,忽地曲膝跪了下來。

  “王太醫何故如此?”

  “因為微臣有罪,但求皇后娘娘開恩。”

  “太醫是功臣,何罪之有?”

  “回皇后娘娘,微臣世代皆為宮中太醫,雖不敢說自己是神醫,但也是宮中第一把交椅,有些話微臣不敢隱瞞皇后娘娘!

  “說下去!”

  “依微臣之見,太女自幼體弱多病,只怕……”王仁忠瞧了瞧左右,頓時噤口不言。

  皇后是個明白人,當下開口撤了身旁一干宮女,只留下心腹玉蟬!坝惺裁茨悴环林毖,哀家自會斟酌。”

  王仁忠卻未敢直言。

  “好了,哀家賜你無罪便是,快說吧!別再磨磨蹭蹭地,似個大姑娘家!”

  王仁忠定了心,抬起頭道:“依微臣之見,太女恐非長命之女!”

  此言一出,皇后眸光閃了下,久久不語。

  就在王仁忠以為性命即將不保之際,耳邊傳來幽幽一句——

  “當真沒有法子了嗎?”

  “微臣該死!”

  “那么,依太醫之見,她還有多少時日?”皇后面不改色地問出這句話,若要說她有何不同,也不過眉目較往常更為冷銳。

  什么樣的人在聽見自己的孩兒非長命之人時,還能如此冷沉?

  王仁忠對皇后不由得更加戒慎起來!

  “依微臣看來,太女至多只能再活五、六年!”他不是不想保自己性命,但此等攸關江山社稷之事非同兒戲,他不能有絲毫隱瞞。

  即使會被殺頭,他還是不得不直言。

  聞言,皇后半瞇起眼,眸光再度深不可測……

  “太醫今日告訴哀家這些,難道不怕哀家殺了你?”

  “微臣只知要對國家盡忠。”

  皇后笑了起來——

  “太醫說得真好!蓖A送,美目直盯住他的眼!凹热惶t如此忠心愛國,哀家相信今日這一席話必定不會傳人他人之耳,是不是呢?”

  王仁忠原就跪著,如今更是五體投地!拔⒊际乃朗孛!”

  “退下吧!”

  待王仁忠離去之后,宮女玉蟬進言道:“皇后娘娘為何不賜王仁忠一死?死人不是更能守密?”

  “眼下宮里以他最精醫道,太女還指望著由他延命,此時尚殺不得。”言下之意是為日后定了殺意,玉蟬自然聽得明白。

  皇后瞧著這個自幼便服侍著自己的貼身丫鬟,不由得沉緩地開口:“方才太醫那一席話你也聽見了!币浑p深沉的限眸直凝住玉蟬,教人膽寒。

  玉蟬膝一曲!澳锬锶糍n死,奴婢絕無怨言。”

  “你起來,哀家并不想要了你的命!

  玉蟬緩緩起身。“娘娘……”

  “哀家只想托付一重任給你,因此由明日起你必須啟程到善緣寺去出家,你可答應?”

  “奴婢遵旨!”

  皇后點點頭,美目中掠過一閃而逝的異芒!

  嗖地一聲,一只箭射往密林。

  “快追!”開口的是一名騎在黑馬身上的少年。

  少年約莫十四、五歲,一身華服,氣宇軒昂,隨從約有二十來人,而他身后背的箭囊上鑲著各色寶石,令人一望而知其身分尊貴。

  一行人循著飛箭消失的方向而去……

  不多時,眾人忽聞一陣娃兒的哭聲……

  少年蹙起眉,策馬尋著哭聲而去,赫然見到一個約莫四、五歲大的小女娃兒坐在地上哭泣,左臂上一片殷紅的血跡,而那只飛箭正刺在女娃兒身后的樹干上。

  很顯然地,女娃兒教飛箭所傷!

  少年立時翻身下馬來到女娃兒身前,并蹲下身來檢視她手臂受創之處。

  “殿下,由臣來安撫這孩子吧!”隨從上前道。

  “金創藥!”少年并未起身,只是向隨從下令,一雙眸直落在眼前面目極為清秀的女娃娃臉上。

  “很疼是吧?”他柔著嗓子,伸手拉起她受傷的左手,心中升起莫名的憐惜。

  女娃兒抽噎著,一言不發,豆大的珠淚不住從她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涌出。

  隨從很快地取來了金創藥——

  只是,女娃兒一見那么多彪形大漢圍住自己,神色更顯驚惶,原本讓少年握住的手亦不由自主地抽了回去。

  少年眉一擰,開口道:“全給本王退下去!

  隨從們只得策馬退至十步開外。

  “你別害怕!把手給本王瞧瞧!鄙倌瓿迌汗雌鹨荒ㄐ。

  這一抹笑令少年威嚴的俊顏柔了下來,女娃兒含著淚,帶著些微遲疑,慢慢把受傷的手交到了少年溫暖的大掌里。

  少年輕巧地撕開女娃兒左邊膀子的衣袖,細細審視起流血的地方……

  所幸,女娃兒只是教飛箭貼臂擦出了一道寸許的血口子,并未傷了筋骨。

  少年放下心,為她敷上金創藥!澳阍醯刈约涸谶@荒野?爹娘人呢?”他邊問邊上藥,目光掃過娃兒肘上三顆排列成三角形的朱砂痣,煞是可愛!

  女娃兒怯生生地瞧住少年,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認生,一逕兒閉著口,倒是淚已經停住不流。

  少年不以為忤,隨手撕下自己乾凈的衣擺,為娃兒裹起傷口

  隨從齊朗遠遠地瞧著殿下所做的一切,不由得嘖嘖稱奇……

  倒非殿下不仁,但,要說對一個不相干的平民百姓如此關愛,這倒是頭一遭!

  興許這女娃兒和殿下有緣呢!

  “好了,還疼嗎?”少年開口,俊目泛著柔意。

  女娃兒瞧著他為她所做的一切,然后搖廠搖頭!耙稽c點!”嗓音又輕又柔。

  少年笑了起來!霸瓉砟銜f話呀!”他忍不住逗她。

  女娃兒怔怔地,一雙晶亮的大眼直凝住這個陌生卻親切的大哥哥。

  這時,一陣叫喚自遠而近——

  “丫頭啊……丫頭……你在那兒呀?”

  女娃兒站了起來。

  “阿爹!”

  這時,一旁的侍衛們又圍了上來,護在少年身前。

  背柴的中年人怔了怔,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你是她爹?”

  少年牽著女娃兒走了過來。

  女娃兒立即抽回手,奔向中年人!鞍⒌!”

  中年人將女兒抱了起來!澳、你們要干什么?”

  “放肆,你——”

  “夠了,齊朗!鄙倌曜柚闺S從斥責,對中年人道:“好生看住她,別讓她走遠了!”語畢,少年翻身上馬,策馬離去。

  “再見!”女娃兒突然喊出聲。

  少年回首,明知不會再見,他還是朝她淡淡一笑!霸僖!”話甫歇,他雙腿一夾,率眾而去。

  “他是誰呀,丫頭?”

  女娃兒望住少年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答。

  不多時,父女倆便回到了山下的木屋,五、六個孩子見到阿爹歸來,全都圍上前。

  “快來喝點菜粥,喝完快到市集去,把柴換幾吊錢回來!”由屋內走出一中年婦人。此時適巧有一男一女來到屋前——

  “這位大嬸,討點水喝成嗎?”女的掏出一些碎銀交到一個大孩子手中。

  中年婦人瞧這二人衣著不俗,便端了兩碗茶水走了出來。“鄉村野地,沒哈好招待二位!闭f完,她笑盈盈地由孩子手上取走碎銀。

  忽地,討水的女客見到屋里走出一個約莫四、五歲大的女娃兒,她渾身一震,差點把水灑出碗外,然而臉上卻不動聲色!爸x謝大娘!闭f著,兩人放下水碗,離開木屋。

  “瞧見那女娃兒了嗎?”走了一段之后,女的開口。一年多以來,她走遍大江南北,這娃兒是長得最像的一個孩子!

  “你想怎么做呢,玉蟬姑娘?”

  “咱們入夜之后來!”

  男的點點頭,不再多說什么。

  女的臉上卻始終掛著一抹奇詭的笑。

  看來,她遠游的日子即將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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