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國皇族虔奉喇嘛教。
“桑耶寺”位于北京城東麓的香山,是一座典型的藏傳佛寺,寺里寺外天馬旗、五色經幡飄揚,梵唄不輟……
每年藏歷正月十五,依慣例舉行萬僧祈福大法會,召集全國眾喇嘛僧以藏族的食物“酥油”,巧手雕塑出佛像、吉祥八寶、花卉、樹木、山水……等等,栩栩如生,稱之為“酥油花”。
藏人的酥油花跟漢人的捏面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除了制作的素材不同,酥油花的體積更龐大,形狀更繁復,宗教意味兒也更濃厚。
耗時費力精心制作出來的酥油花,必須在酷寒的氣候下才得以保存。所以,桑耶寺的萬僧祈福大法會,每每吸引漢藏百姓不遠千里而來禮佛祝禱,順道觀賞巧奪天工的酥油花。
寶格格披著雪白的狐裘大氅,冒著細雪紛飛,在小珠兒陪伴下偷偷溜出寧王府,主仆兩人興高采烈地隨著一波又一波的人潮涌進桑耶寺。
寶格格必恭必敬地獻上“哈達”之后,端跪在佛菩薩座前默默祈福。
祈福完畢,她拉著小珠兒擠在萬頭鉆動的人群中觀賞維妙維肖的酥油花。寬敞的寺院彌漫著濃郁的酥油氣味兒,再加上人聲鼎沸,寶格格開始感到陣陣暈眩不適。
“寶格格您怎么啦,不舒服么?”眼尖的小珠兒瞥見寶格格臉青唇白,趕緊伸手一把攙住她。
“嗯……跟這么多人推擠在一塊兒,我覺得胸口發悶、氣濁!
“那我們先到廊下吹吹風、透透氣!辈坏葘毟窀窕卮,小珠兒即一手扶著寶格格,一手努力排開人群清出一條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得以到大殿外。
沁涼的冷風撲面刮來,寶格格的暈眩立時不藥而愈,她踮起腳尖發現離寺不遠處有一座繁花點點的梅林。
主仆二人一時興起,說笑嬉鬧地朝梅林走去,渾然不如危機潛至……
其實,打從她倆溜出王府的那一刻起,就被三個獐頭鼠目的人鎖定,一路尾隨跟蹤。粗心大意的主仆縱情于這一片紅白輝映的花海,但見——
粉色的梅花跟白色的梅花不畏嚴寒,綻滿枝頭。淡淡的梅花香氣撲滿整片梅林,徜徉其間令人心曠神怡,如置仙境。
就在寶格格望著美景渾然忘憂之際,一沽著迷魂香的羅帕,由背后掩住寶格格的口鼻……
寶格格連吭都來不及吭一聲,即失去知覺,四肢無力地攤軟在皚皚雪地上。
“。!”后知后覺的小珠兒這才回過神,驚見三個蒙面人,其中一人手執柳葉刀架上她細細的頸子。
“你敢大聲嚷嚷,馬上教你血濺五步!”
“是……”小珠兒嚇得魂不附體、渾身打哆嗦,她雙手緊緊壓著嘴巴,唯恐自己受不住嚇會再度大聲尖叫。
另一名蒙面人將昏迷不醒的寶格格抱上馬背,回頭告訴小珠兒:
“你回去轉告寧王爺,叫他準備十萬兩黃金贖回寶格格!
“十……十萬兩?!大……大爺,到哪兒贖……人?”不知道是天冷還是嚇過度,小珠兒渾身顫抖,說起話來結結巴巴。
“告訴寧王爺,把贖金備妥靜候我們的通知。走!”三個人各自躍上馬,呼嘯而去,在半尺深的雪地上留下清晰的馬蹄印。
“天!”小珠兒一個猛回神,想起什么似的拼命往回跑。
她跑著跑著,氣喘吁吁地一頭撞上來人的胸膛。
“噢!”小珠兒慘叫一聲,一屁股跌坐在雪地里。“是哪個不長眼的冒失鬼杵在路中央……’小珠兒皺巴著眼睛,揉著額頭隆起的腫包,破口大罵。
“小珠兒?”
這熟悉的聲音,讓小珠兒忘了疼痛張開眼睛拾起頭——
。≡瓉硭齽偛乓活^撞上的是未來的姑爺墨白。他戴著一頂狨皮軟帽,外披灰貂斗篷,笑嘻嘻地伸手扶起她。
“小珠兒,瞧你慌慌張張地,八成是背著你家主子偷偷溜出來賞酥油花吧!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背棠滓娦≈閮阂桓睔饧睌牡幕艔埬,笑著擠眉弄眼地促狹她。
殊知小珠兒聞言,“哇!”一聲嚎啕大哭,哭得浙瀝嘩啦!∵@下子輪到墨白慌了手腳,他從袖子里掏出一條雪白的手帕塞進小珠兒手里,還不斷安慰哭成淚人兒的小珠兒:
“……別哭!別再哭了!我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見到女人哭。你的主子脾氣是暴躁了點兒,倒也不失心地善良,你只消好言好語哄她開心,我保證她一定不會處罰你的!
他拍著小珠兒因抽抽噎噎而顫抖的肩膀,沒想到他的一番話反而惹小珠兒愈哭愈大聲,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如喪考妣。
這下子可惹惱了程墨白,他失去耐性地大吼:“不準哭!”
小珠兒嚇得噙住汪汪淚眼,委屈地嚅囁道:
“程莊主,您說錯了,我不是一個人偷溜出來的!
“哦,那你主子呢?”他瞬時開心地咧著嘴兒笑。
“她……她……”小珠兒扁著嘴欲言止,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又撲簌簌流下來。
“你不要動不動就掉眼淚,快告訴我,你主子呢?”墨白發覺事有蹊蹺,急急迫問,銳利的目光四處搜尋寶格格的芳蹤,然跟前除了細雪紛飛以及花當頭的梅林,周遭一片寂靜,靜得令人心慌慌,不祥的兆頭攏上心臆。
“寶格格她……她被歹徒迷昏后,給抓走了。嗚”小珠兒再度哭得淚眼婆娑。
“。∈裁磿r候發生的?”“就在剛才。那三個蒙面人還要我傳話給王爺,限王爺三天內湊足十萬兩黃金贖人……”小珠兒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
“寶格格未免太任性了,怎么可以在沒有護衛隨行之下就擅自跑出來?這下子出事了吧!”程墨白心急如焚,按捺不住埋怨兩句。
“程莊主,我還得趕回去稟報王爺……”小珠兒飽受驚嚇的小臉掩不住恐懼。她心知肚明當寧王爺聽到寶格格遭人綁架的消息,鐵定暴跳如雷,而第—個倒大楣的就是她。
“你快回去吧!我且尋著馬蹄追上去!
“好,您自己要小心!”小珠兒細膩體貼,她自己即將面臨一場風暴,還不忘叮嚀他。
“我會多加留神的,你快回去吧!毙≈閮旱暮靡饽仔念I了。他心想:如此體貼的丫環,將來一定得為她找個好婆家。
小珠兒抹去臉上亂七八糟的淚水,朝他屈膝施禮,轉身跑著離開。
“兮——”墨白將大拇指跟食指圈成一個圓,探人口中,打出一個又長又尖銳的呼哨。
一匹赤鬃駿馬“答答答”奔至他的跟前。
他俐落躍身上馬,一夾馬肚,他的座騎“旋風兒”揚蹄踏雪飛馳而去……
程墨白頂著刮面的刺骨寒風,尋著雪地上一洼一洼深陷的馬蹄追蹤上去,心里頭暗自慶幸忖道:多虧老天爺幫忙,這場雪下得綿如柳絮,才能完完整整保留住歹徒的馬蹄。想來這歹徒斷然經驗不足、走得匆忙,才會忘了毀掉這蛛絲馬跡
馬蹄印帶著程墨白翻過兩座山頭,一直來到一個樹蔓交纏攀附的隱密洞口前,蹄印才消失。
他跳下馬背,將嘴湊近馬耳朵嘀嘀,再拍拍馬臀才大大地伸手撥開碗口粗的樹蔓側身進洞里。
陰暗潮濕的洞壁上,間隔三兩步就斜插著一支熊熊燃燒的火把,一方面供作照明,一方面借以驅寒。
他抖擻掉帽子跟斗篷沾上的雪花,氣度從容地走進去。
“?!”突然冒出一個人,讓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三名歹徒嚇了一大跳。
就連蜷縮在角落的寶格格也否眼圓睜大吃一驚,閃過她腦門的第一個念頭是——
這個花花大少來此做啥?!這山洞又濕又冷,可沒有醇酒美人哪!
“嗯……你們三個誰是頭兒?站出來與我話!彼麖埧竦仉p手叉腰,冷眼睥睨那三名歹徒。
“我就是他們的頭兒!边真有一個笨蛋強出頭站上前去。
“哦,你叫什么名字?”
“刀疤三郎!钡栋倘赡樕嫌幸粭l由左眉心劈過鼻梁的蜈蚣刀疤,約莫巴掌長。
“你知道我是誰么?”
天啊!他該不會楞頭楞腦以為自己是在生意場合上應酬吧?!瞧他一副準備自我介紹的蠢樣,寶格格恨不得沖上去敲他一記腦袋,打他個清醒。唉!他不是她的救兵,這個搗蛋搞不好會淪為跟她相同的下場哩!
“你是誰?”三名歹徒有眼不識泰山的異口同聲問。
“我是墨白山莊的莊主程墨白!
“哇!”三名歹徒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笑成一朵花。
這只肥美多汁的大肥羊居然傻呼呼地自動送上門來,以他的身價少也有個百八十萬兩吧!
“……唉!”寶格格揪心一嘆,不忍卒睹地將美麗的臉孔埋進手掌里。
她一語成讖,不幸言中。
只見三名歹徒一涌而上,將手中亮晃晃的柳葉刀刃鋒對準墨白——
“嘿,你是自尋死路!”刀疤三郎桀桀獰笑著。
“自尋死路?!不!你們弄錯了,我今天是專程來救回我娘子的。”
“娘子?她是你娘子?”刀疤三郎古怪地叫著,不由得回頭覷一眼著臉龐沒臉見人的寶格格。
“是!你們抓我未過門的媳婦兒,不就是想弄點兒銀子花花么?”他漫不經心地說著,只要花錢就可以消災,那么,他絕對有恃無恐。墨白山莊的銀子滿到都快溢出來了,雖然,他努力的花、卯勁兒的花,所花出去的銀子遠遠不及所賺進來的百分之一。
小珠兒說歹徒揚言索贖金十萬兩,哼!十萬兩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不痛不癢。他甚至還認為歹徒開口才要這么一丁點兒贖金,簡直辱沒他雄厚的財力,寶格格是他最最心愛的未婚妻耶!怎么在外人眼里才十萬兩價?
呸!真是狗眼看人低。
“你……武藝高強?”刀疤三郎有所顧忌地問道。
“慚愧!慚愧!花拳繡腿而已,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強身罷了!彼πΦ仨谎墼谝慌詺獾闷吒[生煙的寶格格,無辜地揚揚眉、撇撇唇實茌搞不懂自己正費盡唇舌與歹徒百般周旋,她繃著臉生個什么烏七八糟的鳥氣?!這個沒心少肺的女人,唉!
“那么……你在洞外埋伏了前來支援的人馬?”三名歹徒心虛地將眼神瞟向洞口。
“沒有,就我一人單槍匹馬。喂!你們有完沒完。±s雜問東問西做啥?你們不就是要銀子么?大爺我給你們不就結了?!”程墨白財大氣粗,一副準備拿銀子砸人的態勢。
“痛快!拿來。”刀疤三郎抖著腿兒,將右手伸長到墨白的鼻尖。
“拿什么?”
“十萬兩呀!你大言不慚唬弄半天,該不會身上沒半文錢吧?”
“你該不是想銀子想到失心瘋唄?有誰會帶著十萬兩觀賞酥油花?真是蠢!”
“你……你討打?!”刀疤三郎被他罵蠢,頓時覺得亂沒面子的,不禁動了肝火。
“唉!你敢動大爺我一根寒毛,我保證你一文錢也花不了!
“什么意思?”
“我會給你們十萬兩贖回我娘子,再懸賞二十萬兩給殺手買你的項上人頭。讓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江湖殺手天涯海角迫殺你們,讓你們整天抱十萬兩食不下咽、睡不安,惶惶終日!
“你……你敢?!”刀疤三郎被墨白的話震懾住,氣焰銳減。
“喝!你去打聽打聽,這天底下有什么事是我程墨白不敢做的?!”
“……”三名歹徒啞口無言,刀疤三郎朝兩名手下使了個眼色三個人圍在另一個角落討論起來。
墨白這廂也沒閑著,他走到寶格格身邊,彎下腰好生仔細地瞅著她瞧。
“走開!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兒!睂毟窀窳钾Q立,憋了一肚子悶氣正愁無處發泄!再加上剛聽完這頭笨驢與歹徒的一段白癡對話,無異火上加油,她氣嘟嘟地站起身猛一個跺腳,精準、不客氣地跺在他的左腳板……
這滿族姑娘踩著高底的花盆鞋兒,走起路來一搖一擺婀娜多姿;可如果利用它跺腳傷人,那滋味兒足以教人痛徹心扉!她一使力,就聽到墨白凄厲地慘叫聲:“哎喲——”
“哼!活該痛死你!呆子!
“你踩我腳,還罵我是呆子?!”他不服氣地詁問。
“是!而且,還是天下第一號大呆子!”她一臉鐵青地指著他的鼻子啐罵。
“你……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好心趕來救你……”他十分委屈地表白。
可不是么?他騎著馬千辛萬苦地翻過兩座山頭,又碰上這種冷颼颼的鬼天氣,他不僅腰酸背痛還五內翻攪,不舒服得緊哪!這些姑且按下不表,偏偏這個不知好歹的嬌蠻格格不但不心存感激,還當羞辱他是天下第一號大呆子,讓他顏面掃地。
“格格我才不希罕你來救我哩!呆子,你以為你付出十萬兩就可以贖回我?!”
“為什么不可以?這是他們開出的價碼,我連一文錢也沒跟他們討價還價。”
他眨巴著深邃的黑瞳,無辜到令人為之氣結。
“你以為當他們知道你是富可敵國的墨白之后,他們不會獅子大開口?!”
“我……”墨白正想反駁,他眼角一瞄發覺刀疤三郎等人,不知何時已悄悄包圍住他倆。
“還是寶格格冰雪聰明,嘿……”刀疤三郎陰陽怪氣地冷笑著。
“你們……出爾反爾?”墨白極度不悅地垮下臉。
“隨你高興怎么就怎么說吧!我們已經決定提高贖金至……一百萬兩!
“作夢!大爺我一個子兒也不會增加,講好十萬兩就是十萬兩!彼环餍,相當堅持原則,似乎錯將綁架勒贖當成做生意般講信用重然諾。
“寶格格維持原來的十萬兩,這多出來的九十萬兩是你的贖金,哈!”刀疤三郎洋洋得意地說。
光想起這白花花的百萬兩銀子,三個人忍不住眉開眼笑。
這筆飛來的橫財,躺著吃三代都吃不完,真格是運氣來的時候連城墻都擋不住哩!
“不對!不對!她是肉票,而我是來贖她的,這二者不能混為一談。所謂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們財迷心竅到連這點兒江湖道義都不顧,還有臉出來跟人家混?!”他嗤之以鼻。
盜亦有道,不是么?!
只可惜,他這一番正氣凜然的大道理形同對牛彈琴,根本聽不進歹徒的耳朵里,反而,引來更大的一陣訕笑。
“江湖道義?!我呸!江湖道義能當口飯吃么?你呀!正如寶格格的,是天下第一號大呆子,哈……”三名歹徒笑彎了腰,笑到腸子差點兒打結。
“住口!不準再笑。大爺我肚子餓扁了,哪怕是天就要坍塌下來,也得讓我先喂飽肚子,一切等吃飽再談!彼舐暼氯轮。
民以食為天,空腹談判是談不出結果的。
“肚子餓了?”經程墨白這一提醒,在場的每個人才發覺自己早巳餓得前胸貼后背。
刀疤三郎不敢怠慢這兩位財神爺,趕緊從角落里拿出個小布包打開來,里面是幾個冷硬似石頭的包子。寶格格失望地咽下口水,寧可挨餓也不吃那食之無味的冷包子。
“喂,我不吃又冷又硬的食物!背棠装欀鴿饷紟ь^發難,他一向講究精致美食,不論何時何地從不馬虎。
“喝!你當你是誰啊?!皇帝老爺嗎?!老子我就只有這幾個冷包子,愛吃不吃,隨你。”
“依我看……不如這樣吧!銀子我出,你們派個人下山去買酒萊回來,大伙兒打打牙祭,如何?”
“由你出銀子?你早說嘛!有錢好辦事。”刀疤三郎從善如流,將手中的包子瞧也不瞧一眼的扔到地上。既有好酒好萊吃喝,傻瓜才啃冷包子呢!
“喏,拿這一百兩匯豐的銀票,到留園買些好吃的回來!
留園!寶格格乍聽之下差點兒沒昏倒,程墨白挑食的程度令人五體投地。大難當頭,他還是把吃喝擺第一,唉!真是佩服!佩服呀!
“嗯!安子,由你去跑這一趟吧!好好張羅些酒菜回來祭祭咱們兄弟的五臟廟。說真格的,天天吃包子我都吃怕了!钡栋倘蓪€y票交給安子。
“你叫安子?來來來!安子,你直接去找留園的李掌柜,告訴他,是莊主派你去打包酒萊的,免得他欺生!背棠谉峤j地拍著安子的肩膀叮嚀,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相交多年的老友哩!
一旁的寶格格氣得鬧胃疼,干脆閉上美目個眼不見心不煩。
“你們想吃些什么?”他霍地轉身詢意見,彷佛大伙人是在酒樓吃飯點菜。
寶格格聞言瞠目結舌,恨不得大吼大叫來抒發心中的忿怒,這會兒她不只胃糾結成一團還犯頭疼,她真搞不懂他是天真還是無知!她氣極的閉目,雙手住耳朵,不聽!不見!免得被程墨自給活活氣死。
“你是出錢請客的大爺,我們全聽你的決定!钡栋倘缮Χ阎樞Φ谜~媚!
“嗯……讓我想想看什么菜色適合外帶……有了!你就跟李掌柜點:麻酥雞、掛爐豬、溜鮮、炸春卷兒,外加一壇陳年女兒紅。另外提醒李掌柜別太小器,叫他送些腰果、杏仁片……等等下酒的小菜,咱們吃喝個痛快!”程墨白點起菜來如數家珍。
“好耶!”
程墨白的話立刻引起歹徒們震天叫好,刀疤三郎還不放心地問安子:
“程莊主點的萊你都記下了?”
“我全記在心里頭!薄
“那你還不快去?”刀疤三郎催促安子,嘖,那幾道菜光聽萊名就夠教他垂涎三尺。
“好,我這就快馬加鞭去回,這酒菜就算不是熱騰騰端上桌,至少也還保有余溫,絕不教你們吃冷菜。你們等著,我走了。”安子揚揚手上的銀票,寶貝似的揣進懷里,歡天喜地的走了。
刀疤三郎識相地帶著另一名手下守在洞口,留下程墨白跟寶格格兩人。
程墨白拐著被踩傷的左腳一瘸一瘸地靠近寶格格。
他緊捱著她的身邊坐下,寶格格余怒未消地瞪他一眼,賭氣地別過臉不搭理。
“你沒受到嚇吧?”他不在乎她不友善的態度,發自內心的關心她。
“嗯!睂毟窀窭涞瓚。然而,心念一轉,覺得自己也不好太拒人于千里之外,畢竟,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不惜冒著性命危險來救她。一思及此,她倒有點兒愧疚,吶吶問道:“你的腳很疼么?’
“八成破皮瘀血了,你說疼是不疼?”他苦笑地瞅她一眼。
“剛才……我一時氣昏頭才會狠狠踩你一腳!奔t霞飛上她的雙頰,撲撲的臉蛋比桃花更嬌艷三分。
“沒關系,一點點皮肉之傷罷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累了,不妨閉上眼睛打個盹兒,這山洞又冷又潮濕,我真希望能夠早一刻帶你離開。”他深情款款地凝視她。
似曾相識的眼神飄忽閃過,那一雙曾經在夢中出現了千百回的熱情眼眸,讓她霎時失了魂掉了魄,一時意亂情迷……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兀自猛搖頭。
“怎么了?”他捕捉住她困惑迷惘的表情。
“沒什么,只是你剛才的眼神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他的眼睛直勾勾望進她的心坎底。
“一個你不認識的人!彼瓜卵劢薇荛_他熾熱的目光,將頭靠著山壁,閉上眼睛不想再談下去。
她滿心滿腦地祈求月光俠盜能夠跟她靈犀相通,適時出現救她脫險。她相信憑月光俠盜的功夫,一定三兩下就將這三個看來不太濟事的歹徒打個落花流水,不像坐在她身邊的程墨白,什么武功都不懂,就會耍一張嘴皮子。
她知道疼愛她的阿瑪一定會備妥十萬兩黃金前來贖回她,只是,經墨白這一番窮攪和,早巳撐大綁匪的胃口。程墨自在歹徒眼里不啻是座金山銀,他們會輕易放走他倆么?!
煩!怎一個煩字了得?!
四男一女圍著“嘩嘩剝剝”燒得紅旺的火堆大吃大喝,四男吃得盡興,唯獨寶格格拉長著臉獨自生悶氣。
這個殺千刀的墨白實在可惡又可恨,也不想想她好不容易才因良心不安表現出愿意跟他和解的態度,他馬上拿喬!
剛才就在她舉箸想夾一塊炸得金黃油亮的麻酥難嘗嘗之時,他立刻以他的箸壓住她的箸,說道:
“姑娘家盡量少吃油炸食物,對肌膚比較好!
“對,姑娘家少吃為妙!”刀疤三郎等人一聽,馬上唯唯諾諾地附和,一副吃人嘴軟的沒出息樣。
寶格格氣得牙癢癢,側過粉臉怒瞪程墨白一眼。但他老兄可完全不在意,夸張地攤手聳肩,一派純粹為她著想的無辜表情。
算了唄!
寶格格懶得跟他計較,舉箸轉移目標夾起一塊香噴噴的掛爐豬肉片,他又有意見:
“來來來,這溜鮮蝦滑嫩鮮美,你嘗嘗看。”他不待她反應,即自作主張地舀了一小匙給她,外帶一塊炸春卷。
寶格格差點兒沒當場給氣死,她氣急敗壞地起身找來扔在地上的包子,“咚”一聲,不偏不倚地丟中他的胸口。
“哎喲喂呀!”他裝死的捂著胸口鬼吼鬼叫,故作痛苦狀。
“程莊主,你這個蛐蛐兒娘子脾氣躁烈得令人不敢恭維,又是踩你的腳又是丟你包子,要不要兄弟們為你出這一口鳥氣,好好修理她一頓?”安子實在看不下去,跳出來打抱不平,不明白堂堂大莊主干嘛一味對她忍氣聲。
“你叫我什么?你膽敢再說一遍!”寶格格戳中心中的最痛,怒不可遏地扛上安子。
“蛐蛐兒娘子唄,難道我說錯了么?我想起來了,寧王爺在大庭廣眾之下斗輸蛐蛐兒,把你許配給程莊主,因而大家都在背地里稱你是蛐蛐兒娘子,我只不過是轉述大家對你的稱呼。”安子說得理直氣壯。
“啥!”蛐蛐兒娘子?!這么傳神的形容,惹來一陣哄堂大笑。
“安子,你不要招惹格格生氣,這樣會讓莊主左右為難!钡栋倘梢娔咨袂槟,趕緊出面打圓場。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你害我成為全北京城男女老少的笑柄!彼龤獾脺喩戆l抖,怒指著坐在身旁的墨白鼻子痛罵。
墨白好脾氣地陪著笑臉。
“希罕個烏拉屁!憑程莊主風流倜儻的儀表,再加上數都數不清的財富,還怕娶不到老婆?程莊主,這個惡婆娘你干脆痛痛快快休了她,我安子向你拍胸脯保證,一定介紹一個比她美上十倍的溫柔大美人給你!逼匠3聊蜒缘陌沧訋妆S湯下肚,不但話多,連膽子也變得忒大。
寶格格打從出了娘胎不曾遭遇過這種難堪跟羞辱,她大動肝火正欲沖過去找安子理論,沒想到程墨白冷著俊臉,一把住她的手腕阻止她。
“放開我?!這渾小子嘴巴不干不凈,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睂毟窀袷箘艃合霋昝摚サ酶o。
“赫、舍、里,你貴為大清國的格格,不覺得失態么?!”程墨白的耐心已被磨光,板著臉大加訓斥。
寶格格一時反應不及,怔楞住!他居然當著幾個為非作歹的匪徒的面,厲聲吼她?
孰可忍?孰不可忍?這口氣她什么也咽不下去!
“你……你……”她煞白一張嬌顏,氣得說不出來。
倏忽——
安子的頭一歪,整個身子攤軟在地,接著是刀疤三郎,再接著是另一名歹徒。
三名歹徒一個個相繼倒地。
“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寶格格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花容失色,一頭鉆進程墨白的懷里尋求庇護。
“別怕!他們只是昏迷罷了。”他軟言安慰躲在他懷里發抖的寶格格。
“昏迷?”寶格格抬起頭,一臉不解地注視他。
“那麻酥雞跟掛爐豬都摻了迷藥。”他解釋。
“。空娴?你什么時候動的手腳,我怎么一點兒都沒察覺?”
“不是我,是留園的李掌柜動的手腳!薄班?!”她聽得一愣一愣的。
“你知道留園是我的產業之一么?”
“不知道!彼钩,低下頭才發覺自己仍緊緊抱住他,她忸怩地紅著臉松手放開他,尷尬萬分。
“你呀,也該多多花點兒心思好好了解你未來夫婿的產業!
他故作輕松地打著,無可避免又換來她幾個嬌嗔的白眼。他笑了笑接著說:
“我旗下就有一家通寶錢莊,我為什么不使用自己錢莊的銀票,反而用匯豐的銀票?”他試探性地問她。
“為什么?”她直來直往的腦袋瓜里,實在裝不下這些歪七扭八的思路,干脆請他直接說清楚講明白。
“我是借此通知留園的李掌柜,我碰上劫匪了。那……我又為什么點了麻酥雞跟掛爐豬?”
“那又是為什么呢?”她好奇心大作,心里不由得埋怨他真是故弄玄虛、不干不脆、拖泥帶水,也不一口氣揭曉謎底,害她干著急。
“我是利用‘麻’跟‘掛’兩個字,暗示李掌柜在雞肉跟豬肉里摻進迷藥!薄
“哦!原來如此。不得你不讓我吃麻酥難跟掛爐豬,是我錯怪你了。”寶格格這下子全明白了,她怪不好意思地說:“原來你是故意跟他們胡謅瞎扯一通……咦,其實你一點兒也不笨喟!”
“多謝格格夸獎。打從一開始我就必須跟他們裝癡賣傻鬼扯淡,讓他們疏于警戒,我們才有機可乘!
“嗯!這其中拍案叫絕的,是你還讓他們一手張羅酒菜,讓他們以為酒萊根本未經過你的手,絕對沒問題。難怪他們敢放心大膽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哼!這下子終于嘗到苦頭了吧!活該。”寶格格心有未甘地朝昏迷不醒的安子狠狠踢了一腳。
“我們要盡快離開這里,我估計這迷藥大概只消一個時辰藥效就退了!
“好!
墨白找來歹徒原先準備的繩索,將他們三個人的手腳相互牢牢綁在一起,諒他們清醒之后,一個也跑不了。
他牽著寶格格走出山洞,洞外早已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兮——”尖銳的呼哨聲響徹山頭,不一會兒工夫,旋風兒揚頭嘶鳴,出現在他倆面前。
他扶她上馬,隨后自己再躍上馬背共騎。他俯身輕拍馬頭溫柔地說:
“我的好馬兒,我們下山回家去!
這旋風兒聽懂人話似的,“答……答……”小跑著下山。
“程墨白,我想我必須向你致歉!睂毟窀裾\摯說道。
陣陣風吹拂她的秀發,淡淡的發香讓緊貼在她背后的程墨白嗅著嗅著……一時閃了神。
“哦?!”他鼻翼歙了歙。
“我不該罵你是天下第一號大呆子,我收回我的話!彼鄄鬓D睇他一眼,由衷贊道:“你真是聰明哪!談笑之間就化解一場危機,難怪你的生意經營得那么成功。”
“唉!是我賤骨頭還是怎么著?為什么你指著鼻子罵我,我聽起來渾身舒坦;這會兒你贊美我,我全身不自在哪!”
“你……”寶格格為之氣結,本想回他一句“狗改不了吃屎”,想想還是算了。一面她得顧及自己的皇族身分,不宜說出這么粗俗的字眼兒;另一方面念及他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么?
她好生遺憾地遙望夜空,英雄救美理應是月光俠盜的拿手好戲,怎會落到這個嘻皮笑臉、游戲人間的浪蕩子身上。
唉!美中不足。
旋風兒是程墨白重金從天山購得的駿馬,平步如風。京城萬家燈火的繁華景象已歷歷在目……他突然勒住韁繩停了下來。
“就快到了,你怎么不走了?”她詫異地回望,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把戲。
“我心里有話,不吐不快!彼y得正經八百。
“有話就痛快出來,千萬不要悶在心里!
“關于斗蛐蛐兒娶親的事……我是在無計可施之下才想 出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來,我真的無心帶給你困擾!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么!
“滿漢通婚雖早巳稀松平常不足為奇,但是,一個毫無官 銜的漢族商人想要娶滿族的格格為妻,依舊難如上青天。
她默默傾聽。
“其實,我大可花錢買個捐官來做做,可我不喜歡官場的 苧文褥節;再加上我放蕩成性,每天高臥至日上三竿才起床;真要當上官豈不誤國誤民?話說回來,我再怎么不才,也不屑花錢買一官半職,這點骨氣我是有的,你明白么?”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話?”
“我要你明白,我是真心鐘情于你,才會找機會跟寧王爺斗蛐蛐兒,也才會拿你當賭注。平心而論,我求親的手段是不怎么光明磊落,但是,我若不出此下策,堂堂寧王爺會首肯將他的掌上明珠下嫁一名漢族商人么?”他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我……”她心亂如麻頓時語塞。她芳心早巳另有所屬,怎能背棄自己的真感情委身與他?這對她跟他都是不公平的呀!
“你有心事?”他觀察入微,看出她面露猶豫之色。
“我……我要下馬。”他的柔情攻勢再加上兩人并騎靠得貼近,竟讓她難以招架,忙不迭順溜下馬,刻意跟他拉開距離,保持滑醒。
她這點兒起心動念逃不出他精明的腦袋,縱然他心中有千百個不愿意,此時,也只好無可奈何地跟著下馬!
“我真的不能嫁給你,我真的不能!彼銎鹑缁ǖ哪橗,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心底的肺腑之言。
“為什么?”他的眼睛無法從她迷人的嬌靨移開。
“實不相瞞,我心中……我心中早已有了別人。”她臉紅心跳的別過臉,一味迥避他炯炯的眼神。
“嗄?!是誰?告訴我他是誰?!”他臉色大變,情急的疊聲迫問。
“不!我不能告訴你他的身分。你仔細斟酌開出你退婚的條件,只要不過分,我一概接受!
“……”他黯然不語。
“送我回去吧!我阿瑪他老人家一定急壞了。”見他悶不吭聲,她一時也不想逼他太甚,于是,轉移話題。
“我決心爭取的從不輕言放棄!彼ǘǖ爻蛑莘饘λ⑾潞J纳矫。
他倆重新上馬并騎,只是各懷心事一路沉默不語。
“答……答……”旋風兒揚起馬蹄,朝著燈火輝煌處飛快前進……
“王爺……好消息。⊥鯛敗瓕毟窀瘛桨不馗!”白發蒼蒼的老福伯危危顫顫地跑進大廳,一路嚷嚷報喜。
“真的?!她人呢?”寧王爺聞訊高興地從太師椅上霍地站起來,積郁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寧福晉跟五位貝勒原本愁云慘霧地坐在富麗堂皇的大廳西側哀哀嘆氣,此時你看我、我看你全笑開了臉。
“來了!來了!王爺,您瞧瞧那不就是咱們的寶貝格格么?”老福伯指著拾階而上,正要走進大廳的寶格格。
“阿瑪!”寶格格眼眶濡濕地撲進寧王爺的臂彎。
“本王的寶貝女兒呀!那些該死的歹徒他們沒敢折騰你吧?”寧王爺拉著愛女的手上上下下好生瞅著,唯恐她吃苦受罪。
“阿瑪,女兒能夠平安歸來,全仗程莊主冒險相救。”
寧王爺經寶格格這一提醒,才注意到一直陪伴在寶格格身側的程墨白。
“喔,程莊主,本王衷心感激你為小女所做的一切努力!睂幫鯛敐M口客套話,沒啥熱誠的致意,看來斗輸蛹蛐兒的奇恥大辱他尚未釋懷。
“岳父大人,您這么客氣就顯得見外了,寶格格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兒,她的安危小婿豈能坐視不管?”程墨白又恢復油腔滑凋的本色,他偷偷瞄一眼站在一旁猛翻白眼的寶格格。
寶格格一臉哭笑不得。她好不容易才稍稍扭轉對他的觀感,這下子又全化為烏有。
唉!真個是江山易政,本性難移矣!
“來來來!本王為兩位引見一下。這位是九門提督圖大人遠從兩廣請來的天下第一神捕陸老九;陸總捕頭,這位是墨白山莊的莊主墨白!睂幫鯛敼室忮谋苣椎脑挷唤忧,興匆匆地大步走向坐在大廳南側的陸老九。
“久仰!久仰!”兩個人相互抱拳作揖,行禮如儀。
“啥!天下第一神捕之名號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真英雄出少年。”墨白笑容可掬。
“程莊主忒謙,你才真不愧是少年得志,年輕有為!
“好啦!好啦!兩位也不用客氣,兩位都是青年才俊,唯獨本王是被后浪拼命推擠的前浪。哈……兩位請坐!”寧王爺見愛女平安脫險,心情大好,笑聲朗朗。
“寧王爺春秋鼎盛,還望您不吝指教哩!”陸老九應對得宜,側首與程墨白互望一眼,雙雙莞爾落座
“本王很擔心我那寶貝女兒的安危,束手無策之際只好厚保佑!讓赫舍里有驚無險歷劫歸來。今晚,兩位無論如何一定要留下來喝兩杯好好慶祝慶祝!”
“小婿恭敬不如從命!背棠仔Φ靡荒槧N爛。
坐在一旁的陸老九不禁感染了好心情,當下領首答應。
“太好了!本王先過去看看我的女兒,待會兒再過來,兩位先聊聊。
“王爺您請便。”兩人同時起身恭送,待寧王爺走開后才重新就坐。
“實不相瞞,我一直以為陸總捕頭是個兩鬢花白、滿臉風霜的老頭兒!蹦状蚱瞥聊χf,逕自端起茶碗啜一口。
“我也一直誤以為天下首富的程莊主,是個富富泰泰的中年商貴哩!”陸老九不禁啞然失笑。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開口問道:“有一件事情想請教莊主。”
“哦?我與你一見如故,你就叫我墨白吧!別程莊主長莊主短的叫,聽起來挺隔閡的,不是么?你有什么話但無妨,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背棠紫騺砗浪涣b,從不濫端架子。
“程莊主……。〔!墨白兄真是快人快語,小弟想跟你打探幾天前是否有七、八名年輕人到墨白山莊請求收留?”
“這……陸老弟若想尋人,待會兒不妨與我一道回墨白山莊,直接問我的大總管,我當真記不清那些個張三李四。莫非在那七八名年輕人之中,有你的親朋好友?”他用食指赧然地敲敲腦袋,表示自己其實不太管理瑣瑣碎碎的人事雜務。
可不是么,若凡事全仰賴他親躬親為,那么以他龐大的產業,恐怕就算有十個墨白都嫌不夠用呢!
“不,我只是關心罷了!那幾個人全是離鄉背井的可憐人,為了躲避饑荒不得不相偕進京,卻四處碰壁、餐風露宿,處境堪憐!标懤暇耪f得真情懇切,令人動容。
“若是如此,那么,陸老弟大可放一百個心。只要那些人肯吃苦,我的大總管一定會好好安頓他們,讓他們得以溫飽,生活無虞!
“墨白兄與外面的傳聞簡直判若兩人。”陸老九正色說道。坐在跟前的程墨白像一團謎,他要好好用心抽絲剝繭一番,整理出一條頭緒。
“陸老弟你這是在取笑愚兄不成?我一向用人唯才、用人不疑,且充分授權,或許是我運氣好,我有許多日以繼夜為我盡心盡力工作的好伙伴。而我松散慣了,只想如閑云野鶴般過日子,我雇用的人只要不越得太過火太明目張膽,我是懂得適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背棠渍勁d正濃,出口的話似不經,卻一一印證他成功的秘訣。
“咦?!墨白兄的腳受傷了?”陸老九早就注意到他走路時一瘸一瘸的。
“只不過是遭寶格格跺了一腳,不打緊!
“哈……墨白兄倒是個憐花惜玉的多情種!标懤暇糯蛑。
“我豈只憐花惜玉而已,我見到投緣者更是惺惺相惜。為兄今日有緣與陸老弟結識,就將捆綁在山洞里的三名歹徒送給你當見面禮,讓你抓回提督衙門交差吧!”
“小弟在此謝過墨白兄。”
“好說!好說!”程墨白的眼睛全兜攏在寶格格身上打轉
陸老九見他一副癡情漢的專注樣,忍俊不住笑搖著頭,端起香茗啜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