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盜藍月 第六章 作者:紫湄 |
“理惠,這個給你! 十歲的安娜坐在草地上,手上編織了一頂花冠,笑嘻嘻地仰頭遞給她!按鞔骺绰!很適合你喔!” “是嗎?” 理惠在她身側坐下,接過精巧的花冠,戴在頭上。 “真的很好看耶!”安娜贊許地點頭!昂苓m合你! “謝謝! 理惠笑得燦爛。 “你看你,笑起來多美啊!以后要常常笑! 因父母離婚整日被陰暗籠罩的理惠,在得到安娜溫柔敦厚的友誼關懷后,忍不住地哭出來。 “理惠——”安娜拿出手帕為她拭淚,真誠地說道:“我們是好朋友喔!有什么苦,你都可以和我說,我會支持你的! 緩緩地伸出小指,稚氣未脫。“打勾勾,我們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理惠點頭,正準備伸出手,卻看到雷恩驀地出現在地平線那端。她注視著雷恩,目不轉睛地,原先動作的手也停在原處。 “你……其實很喜歡雷恩,對吧?” 十歲的安娜突然變成大人,裝束便是死前來和她見面的模樣,全身被雨淋得濕答答,一臉倦容、萬分憔悴。 “我……”被說中心事,她變得支支吾吾。 “我早該猜到了!卑材鹊男{添幾許凄涼!盎蛟S是我不想去猜……”這幾句低語似乎是在對自己說。 她落落寡歡地朝門口而去,身形單薄且著白衣的她,看來如一縷孤魂。 拉開門,安娜揚起一抹淡淡的笑!白邍D!你保重! 喀拉一聲,門關上,她被黑暗與孤寂包圍。 “等等……安娜,等等……”她轉著著門把,終于打開。 外頭是一片凄風慘雨,離開不遠的橋上,一群撐傘的民眾像在圍觀著什么。 不會的!不是……不是…… 心跳加劇,她不顧大雨淋身地沖上前,撥開人群,只見安娜蒼白冰冷,毫無生氣地躺在路邊。 “不——”她不相信,這不是真的!安弧 “安娜——”她尖叫著坐趁,心跳得飛快,胸口不斷喘息著!鞍材取 被汗水浸濕的睡衣,糾結在一起的被單,還有滿臉的淚…… 又夢見她了嗎? 怎么也忘不了她憂傷哀愁的回眸,里頭包含太多的指責與失望。是啊!失望美麗純真的安娜,伴她經歷了父母的離婚、雙親各自再婚的孤獨感;包容她倔強的個性,總替高傲不肯求人的她做公關、對人低頭道歉;在她遭遇因難挫折時鼓勵她…… 她欠安娜實在太多,而她竟連友誼都不肯給…… 第一眼見到白雷恩,她的心便失落了。然而他看的對象并不是她,而是安娜,他想盡辦法追求安娜,善體人意的她還擔心冷落好友,常邀她一道出門。 好嫉妒啊!在人前看著雷恩親吻她、看著兩人感情加深、看著兩個人訂婚…… 真的好嫉妒!嫉妒得每個細胞都感痛楚。 背叛友情的人是她,是她為了自己的幸福背叛安娜,害死了她。就算她終于如愿成為雷恩的未婚妻,仍舊沒有何任踏實感,因為她始終無法擺脫那股罪惡感;總覺得……總覺得自己會在幸福前摔一跤,與幸福失之交臂,這才會是上天對她的懲罰。 “哈哈哈……”她意識到自己笑出了聲。 開什么玩笑!不認輸……絕不!她是連好朋友都可以犧牲的魔女,怎能就此認輸? 如果就這么認了,她對安娜背叛不就變得毫無代價了嗎?她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一把掀開棉被,她擦掉臉上的淚猛然站起,原先盤踞在她臉上的脆弱退去,被堅毅取而代之。 不能回頭。在安娜死去的那刻起,她就沒有回頭的余地了。 她必須戰到倒下為止。 命運……早就決定了啊! * * * “媽咪真的不跟我們去啊?”凱凱仰著小臉問她,半撒嬌地拉著她的手,半誘惑地說:“你可以釣到很多魚喔!” 唯心俯下身來香他一個。“都留給你吧!你和爸爸要釣大魚回來喲!” “嗯。”凱凱用力地點頭。“我們會釣全世界最大的魚回來送你! 唯心漾開了嘴角的笑!疤袅!我等著喔!” “凱凱,你去幫忙檢查工具是不是帶齊了,好不好?”雷思摸摸他的頭。 “好!眲P凱立即一溜煙地跑進船艙。 雷恩走上前,雙手環抱著唯心的腰,眸里寫著渴求,在給了她一記難舍難分的吻之后,他把頭埋在她頸窩,喃喃地說:“怎么辦?還沒出發,我就已開始想念你了! 這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呢?如此的舍不得,明明月神已屬于他、成為他的妻,偏偏他卻充滿不踏實感,仿佛……突如其來一陣狂風,便會把他的月神卷走,帶到不知明的地方去,讓他無法尋回。 唯心輕笑。 “你簡直比你兒子還像兒子,這樣愛撒嬌! 雷恩擁抱的雙手收緊,額頭輕觸她額!澳鞘且驗槲沂莻愛老婆的男人,所以退化成小孩子,以得到多一些的愛!彼f完,立刻乘隙偷得一記香吻。 “爸爸——” 凱凱立在船上喊著。“檢查好了! 唯心推開他,笑笑地看他!皟鹤釉诖吣懔! 雷恩露出無奈的苦笑。 唯心拍拍他臉頰.像安撫鬧情緒的小朋友!叭グ!別讓凱凱等太久! “好吧! 雷恩戀戀不舍地望了她一眼,轉身要走。 一股莫名的激動油然面生,唯心也不知哪來的動力,在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前,便已沖動地上前吻住他。 “我是不是可以當作是回答了?”雷恩晶亮的藍眸盯著他,眼中的祈求幾欲泛濫。 連唯心也弄不清自己怎么會有這種情緒,只覺得洶涌激昂的感情,拍擊在心頭掀起一個又一個的浪花。 她哽咽,為心底不明的情緒,只有顫抖地給他一個微笑!盎貋碓俑嬖V你! 他的手撫著她的臉!耙欢?” “一定!彼犚娮约喝绱嘶貞。 雷恩笑著,就像日輪一般地輻射著一圈圈的光芒,邁開的步伐顯出他的好心情與自信十足。 你愛上他了。 天哪!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免得淚水奪眶而出。 怎么會這樣……她那么努力地想將他排除在外,卻還是——淪陷。 天哪……天哪…… 她揮著手,送走釣魚去的父子倆。 你……終究愛上他了。 她站在碼頭上,不知自己站了多久,事實狠狠地震昏了她,她的腦子呈現當機般一片空白。 愛上他了…… 怎么辦……你還想離開嗎? 答應他嗎……是答應他留下,還是離開…… 她的腦中有無數個句子一齊出現,不同的指令朝相反的方向,她頓覺自己快被五馬分尸了。不該聽哪一句,每個句子都被另一個句子所掩蓋,它們的面目變得難以辨認,分不清誰是誰地,全擠在一塊。 ”夫人,您也站了很久了,太陽這么大,您會中暑的,回屋里去吧!”亨利體貼地替她撐傘。 “喔!眽魢抑,她沒有焦距的眸望向他,似游魂般跟著回去。 一個早上,她都呆望著遠方,膝上擱的雜志仍在剛打開的那頁。陽光從落地窗邊悄悄地往她的方向移動,再過不久,只怕要直接爬上她的纖纖玉腿了,她卻一無所覺。玻璃桌上,飲料里的冰塊早化了,像流汗一般地把周圍都弄潮了,仍未等來主人的關注。除了眨眼,她連動也不動,就像個木雕美人般地出神凝望,悠長地令人懷疑,她是否失了魂魄。 亨利還在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擾她的發呆還是沉思,畢竟這時間著實太長了些,長得令人不得不憂心。 遠方天空的某個黑點讓他不悅地皺起眉頭。搞什么…… 竟然有人搞不清楚,私人領地的上空是不允許隨便進入的。 他看著黑點朝主屋前進,立刻吩附道:“用無線電通知他們,要他們離開,不要隨意闖入私人領地! 等到聽到震耳的聲響時,亨利才驚覺,直升機不只一輛,對方志在于此,他們根本就是活脫脫的標靶。 這是計劃好了的。那…… 亨利意識到、心一驚,才要叫發呆的唯心離窗口遠些…… 咚咚,玻璃上傳來了敲擊聲。唯心出游的魂魂被喚回,意識到眼前站著一排黑衣人的她,不禁睜大雙眼。 “雷恩……” 為什么那雙瞅著她的眼睛和雷恩如此相像。 是她過于思念所造成的嗎? 藍眸的主人閃過一絲促狹的光芒,只見輕松地一舉手,幾個大漢半空中攀繩抬腳,眼前玻璃即刻要被分尸。 她尖叫一聲,神經緊繃,跳起來直直后退,整片的落地窗頓時碎裂,飛濺一地。幾個黑衣黑褲黑面罩的男人持槍荷彈地走進來,仍在窗口搖曳的繩索,昭示了他們的自天而降。 見鬼!她怎么會認為他跟雷恩相像,這樣粗野地闖人別人家的壞人,才不配像她的雷恩。她在心底懊惱地忖著。 “你就是楊唯心吧?” 藍眸的綁匪毫不客氣地抓住她便問。 四周充斥著兵慌馬亂,不知如何,眼前的此幕令她感到自己像站在一條沉船上,只不過男主角因出外釣魚缺席,可憐的女主角得獨自一人面對、自力救濟。 哈!真可笑!這算哪一版的鐵達尼啊? 碰!天花板上留下一個暗色的彈孔。 唯心不可置信地轉頭。 亨利!天哪!老好人亨利…… 不知何時找來了一批拿著獵槍的男丁,站成一排和敵人對峙,嚴肅緊張的神態,一副二次大戰神風特攻隊,隨時慷慨赴義的模樣。 拜托!都二十一世紀了! 亨利……也老大不小了。 兩造人馬的戰爭僅在轉眼間,電光石火中,極容易開槍走火,鮮血飛濺碰巧是她最不想見到的場面。 她趕忙給亨利一個我很好的眼神,才回身面對抓著她不放的綁匪。 “請問你們闖入別人家的目的是什么?” 唯心鎮定地朗聲問道。 為首的劫掠者斜著頭,饒有興趣的藍眸盯著她。 那眼神似乎是在贊賞她的勇氣和鎮定。 “我們是來找楊唯心的!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這伙人可能沖著自己來,但接到這個答案,仍讓她一時間頭皮發麻、四肢僵硬。 咚咚咚……胸膛像某種祭典般打鼓,體內的血液正不停地四處亂竄,像慌亂的災民尖叫逃跑。她必須鎮定,這伙人是來找她的,不能讓這群無辜的仆人因保護她喪命。 “我就是楊唯心。”她挺起胸膛顫顫地說道。 “我想也是!边@雙藍眸的熱切看來有些過分,似乎在對她晶頭論足半晌,才拉著她,二話不說要走。 “等等!”亨利高聲喊住他,手上的槍蓄勢待發。“別想把夫人帶走!” 一個老人家,吃力地拿著武器保護她,唯心好感動,同時也替他捏把冷汗。 他知道自己惹怒歹徒的下場嗎? 這可是生死攸關的事啊!而她……甫上任的白二奶奶,和這些人根本還沒培養出什么深切的感情,但這些人卻護著她,以生命相許,拼命亦所不惜。 她因感動而紅了眼。“拜托……亨利……”克制住自己流淚的沖動,勉力擠出平靜的笑容!八麄儾粫䴙殡y我的……” “老雖老但還挺勇敢的嘛!亨利。” 藍眼的綁匪笑道。 “享利——” 唯心仍擔心地望著他,拼命示意他別強出頭。 亨利直盯著劫掠者直看,眼中的困惑,漸被不敢置信的光芒所取代。“你是……” “別說,一個字都不要說!彼秃嗬粨Q了不知名的眼神,拎著她便往外走。 “你……你不會對夫人……” 亨利不放心地嚷著。 “放心,她連根頭發都不會少! 唯心反抗不得,腦子里卻無法停止思考這一行人的目的為何,同時細細地觀察這一票人的行為舉止。當然!最后那一幕是古怪了些,她決定等晚一些再分析綁匪和亨利的奇怪對話,就好像……他們很熟似的! 很熟?耶? 一次一項,先想想眼前這幫人才是,他們顯然受過良好訓練。是傭兵嗎? 熟練的技巧、快速的行動,而且也不濫殺無辜,目的達成就走的利落,標準的拿錢辦事模樣;既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干嘛平白無故去消耗自己的彈藥與人手呢?只是……背后指使者是誰呢? “你們的目的是要贖金嗎?”她深吸一口氣問道,壓下反抗的怒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被綁緊。 為首的綁匪,再度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又來了!他又露出那種充滿趣意與興味的眼神,就好像跟她很熟似的。 拜托!她可是肉票,不是肉包,不用這副狗見到包子的親熱勁吧! “不是!彼降滓此吹綆讜r啊! 唯心凝視這眼前的藍眸,忍不住皺起黛眉。 怪了!她怎么老覺得這對眼睛很熟,在哪見過嗎? 而且,她懷疑自己想雷思想昏頭了,竟覺得這對眼眸和雷恩幾乎相同。 “誰指使你們?” 伴隨她此問的,是密不透光的眼罩。 直升機起飛,周圍開始震動宜囂。忍不住,鼓起勇氣,大聲地問眼前的歹徒: “你是誰?我們見過面嗎?” 她發誓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聽見他在輕笑。 “我們沒見過……” 他貼近的溫暖氣息,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雷恩。 “親愛的嫂嫂!彼韨鹊慕壏碎_始大笑。 嫂嫂? 騙人!這是某種游戲嗎? 她記得雷恩并沒有弟弟啊! 嫂嫂……難道是雷恩的堂弟——威廉? 天哪!她到底嫁進什么人家里? * * * 色彩斑斕的魚標,在波光激潑的深藍色海面上飄蕩著,如同某些熱帶神秘的島嶼般,向回游的魚類們招著手,引導、誘惑著他們,朝被捕的路途前進。 到底是他捕獲了月神,還是被月神的魅力所虜獲?雷恩現在也弄不清了。 他無意識地摸著自己的唇,癡望著魚標傻笑,心底不斷回味著早上那一吻的滋味。 月神……他的月神!終于主動吻他…… 一思及此,他就忍不住咧嘴而笑。 那意味著什么? ……回來再告訴你…… 他憶起早晨送他出門時,她那張嬌艷欲滴的臉龐。 ……回來再告訴你…… 是的。就要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回來再告訴你…… 他狂喜地想咆哮。 他要狠狠地親吻她,直到她喘不過氣來;他要把她拉進房里,好好疼愛,直到激情染紅她的雙頰、氤氳她的眸子。他要把今天永遠記憶,幻化為永恒不墜的光輝他要…… “爸爸——” 凱凱的呼喚與拉扯讓他從自我沉醉中驚醒。 “怎么啦?”他一臉不解地問。 凱凱的小臉寫著明顯的不悅。“魚啦!釣到了,你也不拉起來,我—直叫一直叫都不理我! 糟糕!嘴巴嘟得半天高了!皩Σ黄稹Σ黄!爸爸沒有注意到……”他道著歉,手里仍忙著和海中的魚兒進行角力賽。 “爸爸加油!”凱文見到雷恩與魚的博斗,立刻拋棄前賺地替他打氣。 雷恩漲紅的臉與僨張的肌肉,顯示他征服的欲望與雄心。船也隨著人與魚的纏斗而微微搖晃,細如發絲的釣魚線是兩雄相爭的媒介,似乎這尾魚也成倔強、不肯服輸,一會兒竄到東、一會兒竄到西,意志力與意志力的抗衡,似乎沒有休止。 雷恩的手開始感到火辣辣地痛了。眼前的對手十分得狡猾,忽左忽右地擺動,讓他的施力備感困難。船艇的空間并不大,他小心翼翼地對付著,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會因施力的關系,被拋進海中。 “爸爸加油廠凱凱手舞足蹈,顯示他的興奮。 兀地,兩者對抗的媒介,終于因承受不住雙方的拉扯而斷裂。 碰!雷恩立刻因自己的作用力而向后跌,不僅打翻了裝魚的水桶,濺了一身濕,手中的釣竿也拋上空中,好一會兒才落在船尾上。 咬著魚餌幸幸然離去,兩雄相爭,最后以打平收場。 “唉呦廠凱凱氣得跳腳!氨凰幼吡死矎S 一回身見到父親的狼狽像,他抱著肚子,指著滿地收拾“逃魚”的雷恩,哈。哈大笑。 自尊受傷的雷恩,立刻裝可憐道:“凱凱,譏笑失敗者,是非常不紳士的行為喔!” 單純的凱凱止住了笑,一臉歉然,趕忙幫著收拾!皩Σ黄,我不該笑你! 雷恩揉揉他的發,他并不想當個嚴肅的父親,但他必需教會凱凱尊重,即使對方是個失敗者。 “記得下次看到別人失敗的時侯,就算真的很好笑,也只能笑一下’然后趕快安慰對方! “如果真的非常非常好笑,怎么辦?” 雷恩沉吟半晌。“那就留在心里偷偷笑! “啊?” “如果今天是你鬧笑話,你會希望別人笑你嗎?” 凱凱搖頭。 “就是啦!” 他捏捏他的小鼻子,接著指著滿地滑溜、企圖逃亡的魚兒。“再不把它們捉回來,魚都回到海里去啦!” “那得趕快!”凱凱蹲下小小的身子抓魚,眼睛卻被遠方的黑點所吸引。 “爸爸,那是我們的直升機嗎?”黑點呼嘯而過,激起了不少小小水花。 雷恩皺眉地盯著遠去的黑影。他沒見過這輛直升機,應不屬于白氏所有。 看它去的方向,應該是回憶島,是碰巧經過嗎?還是…… 私人領地是不可隨意闖入。這個規則很基本,一般駕駛都知道,除非…… 他蹲在甲板上收拾著,心里卻隱隱覺得不安。那股危險的躍動愈來愈強烈。 為什么?他不懂。他擔心……他心愛的月神…… “凱凱,我們回收東西回家! “那么快,還沒釣到大魚耶?”凱凱不解地望著他,想必他現在有些氣急敗壞。 “對不起,凱凱。下次再來好不好?爸爸有些擔心! 凱凱看了他一會兒,隱約感受到父親的焦急。“好吧!下次吧!” 父子倆飛快地收拾東西,火速地趕回。 希望只是我多心。 雷恩不安地忖道。 希望唯心沒事。希望…… 滿地的碎玻璃、一室的恐慌與不安,全是恐怖行經過后的殘破,雷恩回來面對的就是這些。亨利正指揮著手下努力做大掃除,見到他的身影出現,自然飛快地迎上來。 “少爺,請原諒我們的保護不周……” 他伸手制止他說下去,怕他會把站在他身旁的人掐死,不管那人是不是忠心耿耿的亨利。 “怎么發生的?”他咬切齒地問。 亨利交代著事件的始末,他聽著,只覺耳際嗡嗡作響……簡直是一顆手榴彈在他胸口引爆。 滿目瘡痍、佳人渺然…… 胸口倏地一緊,體內的血液如千軍萬馬似咆哮著。 怎么是這樣?不該是這樣! 應該是月神欣喜地投入他懷中…… 應該是她親口回答愿意留下…… 應該…… 喀啦喀啦…… 盡管亨利一伙人已努力收拾,踩在地上,仍不時傳來碎玻璃的聲音。 雷恩此刻忿怒得想殺人。 任何一個在現場的人都知道,若不是抱著凱凱,他會把另一牛完好的容廳給毀了。 咯啦咯啦…… 聰明的人都知道下場……聰明的人也知道哪些事可做、哪些不該 咯啦咯啦…… 他非宰了擄走月神的人不可,親手……宰了…… 凱凱紅著眼眶,忍著滿臉的淚意,恐懼又擔心地望著眼前凌亂、遭人人侵的家圈,在找不到母親的身影后,忍不住哭著問:“媽咪呢?媽瞇不見了!” “凱凱——噓,乖,不哭喔!崩锥餍奶鄣嘏膿嶂е纯薜男〖一。 “嗚……媽咪不見了!媽咪被壞人抓走了。” 抓了他老婆,害他兒子哭,把他的生活搞得和地獄一樣悲慘…… 很好……很好…… 最好別讓他知道是誰干的…… “凱凱,不哭、不哭,你哭得爸爸好心疼! “可是,嗚……媽咪、媽咪不見了! 雷恩為他擦干眼淚。 “凱凱,你相信爸爸嗎?” 跟眶仍盛滿淚水的凱文,單純而信任地點頭。 雷恩拿起紙巾擦掉他一臉的鼻涕與淚痕!鞍职忠欢〞褘尣[救回來的,你要相信我,不要再哭了好嗎?” 凱凱吸著鼻涕,再度點頭。 深吸一口氣,克制想殺人的沖動。雷恩轉頭問亨利,面露兇光:“知道是哪一幫人抓走唯心的嗎?” 亨利在兇狠的目光前顯得為難,似乎在猶豫著,像是擔憂綁匪的生命。 ”這……也不能說不知道……” 他眼中蠢蠢欲動的暴怒,顯示他的耐心正在一點一滴的流失。 雷恩挑眉!斑@是哪一國的回答?”語調透露出濃濃的不悅。 在這種情況下,“正常人”都會理智的選擇,不去觸怒正在發怒的獅子,以免自己莫名成為一名冤魂。亨利自然懂得這個道理。 “我懷疑……來搶人的是威廉少爺!焙嗬麌肃榈馈 威廉少爺,是你為惡在先的,便別怪我絕義在后啊! 雷恩臉一沉。“威廉?” 自家人搞自家人的鬼。 看來他平日在家中樹立的“典范”確實不夠完美。他對堂弟的“教育”做得不夠徹底,才會讓他對自己人這么隨便。 “很好……很好……”他淡淡地說道,接著獰笑起來,陰沉得令在場所有人毛骨聳然。 威廉少爺,趕快去祈禱或拜拜吧!看哪個神有空救你啊! 望著眼前山雨欲來的雷恩,亨利不由在心底默禱,希望威廉能聽到。 * * * “哈啾——” 唯心的眼罩被拉開了。她眨眨眼,努力適應突然而來的光線。 “哈啾——” 她不由得把注意力轉回打了兩個大噴涕的綁匪,卻發現他在吃吃地笑。 拉下面罩的綁匪竟然有張和雷恩神似的臉,兩人的差別只在于雷恩是金發,而眼前的綁匪是褐發,且藍眸中多了一分玩世不恭,略微年輕的臉龐添了一抹稚氣。 “你……” 她一臉困惑!澳愫屠锥魇鞘裁搓P系?” “我是他堂弟,威廉!庇忠粋噴涕,吸吸鼻子后說道:“雷恩現在一定在背地里罵我。” 唯心疑問地望他。 “一定是你老公背地里罵我,不然我怎么會連連打噴涕。”輕松地說完,他一雙眼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從頭到腳,像鑒定古董一般,估量著她的價值。 “你看夠了嗎?”唯心沒好氣地問!凹热恢牢沂悄闾蒙,你還綁架我,你不怕雷恩找你算帳嗎?” “噴!殺頭的生意也有人要做!彼桓崩硭斎坏哪!凹热灰唤壖埽X當然是自家人賺的好,何必便宜人家呢?” 笑瞇瞇的模樣,好似綁架等于到路邊摘花一般,沒什么大不了!爱斎,雷恩那邊是比較難交代,但生意嘛!我不做還是有人做,倒不如我來做,一來可以賺一筆錢,二來可以確保大嫂安危,何樂而不為呢?” 唯心忍不住搖頭。真服了他,竟有人當綁匪當的如此理直氣壯,綁自家人還一臉理所當然。 “小心雷恩找你算帳! 唯心警告他。 “你放心!他自顧不暇了,哪有余力好好‘照顧’我呢?” 見她一臉疑問,他又笑得開懷,一臉隔岸觀斗的模樣。“拜托!你不知道忿怒的女人是惹不得的嗎?尤其雷恩惹的是一名和他旗鼓相當的女人。”他做了一個擦汗的動作!耙坏┤敲诉@種女人,她不跟你拼個你死我活,也會來個玉石俱焚,好可怕啊!”他像害怕的小孩般拍著胸脯。 “敘完舊了嗎?” 冷冷的問句回蕩在室內。 適才和樂友善的氣氛被冰冷和惡意所取代,氣溫驟然下降不少,如冷鋒無預警的降臨,原先的光明也如浮云蔽日般消失無蹤。 威廉立起、一臉警戒,身軀飛快阻擋在神田理惠和她之間,想以此減低對方可能造成的傷害。 神田理惠一襲黑衣黑裙,猶如面若寒霜的復仇女神出場,身后環伺著同樣是一身黑鴉裝扮的打手,全部手持武器,面無表情,仿佛地獄來的惡犬那樣虎視眈眈。 唯心可以感覺威廉的肌肉漸漸變硬,放松的神經在見到這等陣仗瞬地收緊,由原先無害、愛笑的大男孩瞬間變身為獵豹。 只見理惠輕輕地彈指一揮,一只方形黑色皮制的公事包被提出來,擱在桌上,打開赫然是滿箱的美金。 “你的余款!彼卣f。 威廉示意手下上前點數,一雙鷹目絲毫也不敢大意地緊盯著她。 “如果我沒有弄錯……”理惠瞄了他一眼!叭蝿胀瓿,你也該拿錢走人! 威廉沒有移動。 “我大可以連人帶錢一并拿走! “哦?”理惠不在意地點頭,他適才的威脅就像只無用的蒼蠅般不具效力。 “你何不試試?” 空氣似乎因這句話而膠著起來,雖然兩邊人馬都沒有什么大動作,但劍拔弩張、不肯相讓的意味濃厚,似乎在電光石火間,兩造便能開打。 “你或許可以全身而退,但你身后的堂嫂,就難免不變成蜂窩了。威廉!崩砘莸拿鏌o表情,令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那不就枉費你接下這筆生意的意義了嗎?” 兩對銳利的眼眸隔空對峙,雙方誰也不肯讓誰。 “你應該要做的事,是收下錢走人,然后告訴雷恩,明天早上十點,不見不散! 威廉深邃的眸子顯然正在消化所有訊息,以利自己的評估。 “你最好保證她完好無恙!蓖锨耙徊剑蚴至⒖探鋫涞啬脴屜嘞。 理惠舉手制止惡犬撲人。 “貨物的完好,是商家的信譽! 她不具任何感情地說,目光連一次也沒接觸過唯心,就像她只是個沒有生命的物品,沒有必要浪費她寶貴的目光似的。 唯心懷疑她綁架的目的。她真只是為了威脅雷恩前來,或是……她有別的目的呢? 威廉轉身,低頭在她耳說道:“你不必擔心,雷恩會來救你的。”他擔憂地拍拍她的肩,似乎想替她趕走一些不安。 “千萬不要試圖逃走,或做一些危害自己安危的事。等明天雷恩來了,你就沒事了,她不敢把你怎樣的。” 他不放心地叮囑她。 威廉再度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提著錢、和手下魚貫而出地離去,臨行前仍不忘給理惠一記警告的眼神。 “終于,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威廉走了。沒有任何人能隔阻在她前面以作為折沖,她得獨自面對這名周身散發著一圈又一圈恨意的女人。 她黝黑的眼眸像兩潭來自冥府的河水,正幽幽地敲著專屬她的喪鐘。 她突然感到害怕。 非常害怕…… 就像是重新認識了什么叫恐懼。 不由自主地,她的身體在理惠走向她時明顯地向后挪移,一如動物憑本能閃躲危險。 她看著理惠緩緩朝她伸出的手。那手指像某具陳舊而缺乏溫度的瓷器,即使白也是一種灰蒙蒙的白,那手掌的紋路就像瓷器上一道道碰撞的裂痕。 人怎么會有這樣二雙手呢? 她不解地抬頭凝望。卻望見理惠的眸突然散發著一種光點,那一顆顆的光點依附在她黑色的瞳孔中,包圍著理惠眼中反映的她。 驚訝地眨著眼,只見她眼中的光點將她的身影逐漸包圍,慢慢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