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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只愛你一天 兩小無猜
作者:紫心
  記憶的門還沒打開,
  你燦爛的眼眸,
  是我想要追逐的星星。


  二十年前  美國紐約市  曼哈頓區

  “她一大早溜出嬰兒床想干嘛呀?”殷名飛斜倚在干墻邊,冷眸充滿訝然。

  昨天他很晚才被老媽的新丈夫押進這棟房子,所以沒見到這位早早上床的兩歲小女娃。

  因為他會認床,整夜都合不了眼,因此,當他聽到客廳中傳來窸窸窣窣的怪聲響時,他便成了一只早起的小鳥,準備一探究竟。

  當他瞧見客廳里的景象時,一向冷然的他不禁傻了眼。

  嘿!想不到有人起得比他還早,甚至想提早去和上帝Say Hello!

  早就從老媽口中得知新的家庭里會有一對華裔兄妹,只是他沒料到會看到這么丑的奶娃子!

  肥嘟嘟的臉頰幾乎反眼睛夾成了細細的一條縫,活像個奶粉罐的直筒身材圓不溜丟的,兩條比火腿還粗的胖圓短腿是全身最不可取的地方。

  此時,她那兩條小粗腿正踩在足足有她三倍高的天然耶誕樹盆栽上,妄想一步步往上爬,她雙手抓住了掛燈的電線,雙腳攀住了底層的枝椏,小小的身影顯得搖搖欲墜,卻也奇跡地爬到一公尺的高度!

  殷名飛嘴里咕噥著,“這樣的高度摔下來大概還不會斷手斷腳!

  他望著那肥短的身子像笨拙的蝸牛般更往上攀登,對她鍥而不舍的毅力倒有些刮目相看了。

  盡管如此,他仍舊冷冷的低聲嘲諷道:“哦!快兩公尺高了,了不起!”

  他靜靜的等待即將上演的“慘劇”,嘴里壞壞詛咒了一百次“讓她摔死算了”,可是當真的見到耶誕樹倒塌的那一秒,他還是很想不開的往前沖,當一個日得一善的童子軍,接下那一顆圓滾滾的小肉球。

  霎時,耶誕樹上頭的裝飾品、閃爍燈泡,就“砰咚、砰咚”地紛飛散落在他身上。

  于是,他,很倒霉的變裝成一個“耶誕人”!

  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的小女生好奇的看著殷名飛的眼睛。咦?居然有比銀色星星還要晶瑩明亮的東西?充滿了繽紛閃爍的奪目光彩!

  昨晚允風哥哥講睡前故事給她聽,他說,如果拿到許愿星星,就可以許一個愿望。小蓉穎從來都沒有媽媽,只想要奶媽趕快回來,別去很遠的波多黎各看孫子那么久,小蓉穎很想、很想奶媽!

  雖然她沒有拿到許愿星星,可是這個大哥哥閃亮的眼睛比許愿星星更好!

  傅蓉穎興奮的伸出軟綿綿的兩只胖手,緊緊的抱著殷名飛的脖子,小嘴咿咿哦哦的喊著,“我的星星、我的星星!”

  聽到她的話,殷名飛的眉心迅速打成一個死結,他死瞪著懷中的奶娃兒。

  敢情她冒著摔死的危險,就是要拿耶誕樹頂端那顆泛著銀色光澤的許愿星星?都不知滾落到地板哪個角落去了!

  突然,“!钡匾宦暎竺w意識到自己的臉頰和下巴上沾滿口水,然后他這只早起的小鳥不但沒有蟲吃,還反被“吃”卻了初吻——而且還是嘴對嘴的!

  “還星星哩!Shit!你是我的災星、魔星、克星啦!”他連聲抱怨,像是手中抱著什么天大的麻煩般,下一秒就將傅蓉穎這個小肉球當皮球般丟向大沙發。

  他不斷的用衣袖擦著嘴,卻怎么也抹不去那嫌惡的黏膩感覺,他忍不住掄起拳頭,揮向小女娃包著尿片的屁股。

  可惡!他一向不愛與人親近,就連他老媽想抱他更是天方夜譚,沒想到這顆小肉球居然膽敢親近他,還奪走他的初吻!

  誰知傅蓉穎不但沒哭,還張開肥短的小手臂,像個小白癡似的傻笑道:

  “我的星星!抱抱!”

  還抱抱?

  我再飽你兩拳好了!

  盡管殷名飛快氣瘋了,然而他的拳頭并沒真的再朝她招呼過去,只是恨恨的撂下一句“你最好離我遠遠的”后,便一臉挫敗的往屋外跑。

  哼!

  他就知道當善良的童子軍準沒有好下場!

  那一個耶誕夜,殷名飛氣呼呼的待在房間里,在墻壁上釘上了劃分為四大格的飛鏢盤。

  他打小時候起就討厭腦袋一點都不管用的女人,現在他準備用飛鏢來修理這些女人!

  第一根飛鏢射出,命中紅心射穿頭顱,飛鏢尖端底下貼著他小學一年級班導師Miss Halley齜牙咧嘴的畫像。

  他把這張手繪圖像畫得恐怖萬分,因為在他眼里,那個女人的罪狀比起童話故事里壞心腸的老巫婆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踩爛了他耗費兩星期完成的模型汽車,喊著他的英文名字,對他軟硬兼施的道:

  “Michael,這到底是誰做的?你若不說實話,我就把你送到校長室去!”

  跟著這種女老師,能學個屁呀!他用不爽的宣告來掩飾自己受傷的心,“我吊你啊!我馬上回家,明天不來了!”

  結果當然不能永遠不上學。于是聰明的他便想出解決之道,只要不連續曠課三天,教育局社工就不能找他老媽的麻煩,而校長就算氣得七竅生煙、臉孔扭曲變形,也對他莫可奈何。

  第二根飛鏢,殷名飛拿在手上好久,終究還是沒發射向第二個目標,那是他老媽的照片。一個外貌美則美矣,腦容量卻少得可憐,生活能力近似于白癡的女人,找不到高薪的工作支持家庭用度,軟弱的性子分擔不了他在學校的麻煩事,讓他從小就懂得要自力救濟。

  住在隔壁的趙爺爺,總會拿些小家電來讓他修理,每次給他五塊美金工資時,都會聽他搖頭嘆氣道:“說你是她兒子,講給十個人聽,有十一個會搖頭否認!”

  和氣好心腸的趙爺爺也不忘替殷名飛的靈活巧手到處宣傳,很快的,他就開起了無照的地下電器行。

  乖乖,光是他一個星期拿到的修理費,比起他老媽一個月的薪水還多呢!

  至于第三根飛鏢,殷名飛可就毫不留情的連發十數次,將班上那一群老追著他跑的花癡圖像射到千瘡百孔、面目全非。

  “Michael,你好棒喔!居然把數學老師給考倒了!”

  “Michael,你能不能把教室的門鎖卡死,讓那個又兇又不講道理的自然老師進不來?我們大伙兒都不想上課耶!”

  “Michael,想個辦法幫我報仇,我繼父居然要扣我的零用錢呢!”

  “Michael,你怎么這么神、這么帥,每次揮棒都打全壘打,我好愛你喔!”

  煩死了!帶頭搗蛋竟然也能成為英雄,這些花癡的腦袋里裝的是稻草。∷哉f,他最討厭女人了!她們簡直和單細胞動物沒兩樣,待在世上只是浪費米糧罷了!

  最后一張圖像是長得像小肉球樣的小人兒,殷名飛快速的將飛鏢一射——

  Shit!

  他居然射偏了,飛鏢的尖端更因為碰到硬實的墻壁,整個歪掉不能再用了。

  如果他迷信的話,大概要大喊邪門了。他厭煩的詛咒著,“見鬼了!可惡的小魔女!我們的梁子結深了!”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殷名飛快速的往客廳跑去,東翻翻、西瞧瞧,終于在大沙發底下找到那顆許愿星星,他的嘴角不禁浮現一抹快意的笑容,“我就偏偏不讓你如愿!”

  這一顆許愿星星,從此便躺在殷名飛的書桌抽屜里,許多許多年……

       。       。       。

  “一部腳踏車?”

  六歲的傅蓉穎收到這份耶誕節禮物時不由得垮下嘴角。整條街同齡的小孩就只剩她不會騎腳踏車,現在才開始學,若在街上摔個四腳朝天,不被他們笑死才怪!

  不!她丟不起這個臉!她的繼母艾莉開心的說:“是!騎腳踏車的感覺很棒呢!”

  “沒錯!摔疼屁股也會很棒!”才從寄宿學;貋淼囊竺w正值青春叛逆期的高峰,不留情的以變聲中的粗嘎嗓音譏誚著。

  這個小鬼摔得倒在地上哀嚎的模樣不知會有多好玩?如果她能再掉一大把眼淚,就更讓他爽到心底了。

  自從十一歲那年,她不知死活的“吃”了他的嘴后,他便一直記恨到現在,只要一見面,就愛與她斗嘴,以看她生氣為樂。

  從外地學校回來過節的傅允風則笑著說:“大哥幫你扶好,保證不會讓你摔跤!

  允風哥哥很疼她,可是不懂她!

  傅蓉穎拼命搖頭,“我不要在外面練習啦!”

  這時,她的父親保羅說話了,“家里頭空間不夠,會撞壞電視、撞倒耶誕樹……”

  不要在外面練習!他總算弄清楚這個小滑頭的顧忌了。殷名飛的腦海飛快的閃過一個惡劣的念頭,嘴角滿是掩藏不住的賊意。

  “我想去中央公園溜冰,有沒有人要跟?”

  他才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可以看她出糗的機會呢!況且今天這種放假的大日子,那里可是游人如織喔!獨樂樂當然不如眾樂樂來得有趣,不是嗎?

  “我要跟!去學騎車。”傅蓉穎大聲喊道。中央公園那里應該就碰不到熟人了!

  Bingo!有好戲看了。殷名飛已開始在心中竊笑。

  “?”一屋子的人眼珠子全都凸出來,他們兩個不是最不對盤的嗎?

  保羅趕緊說:“這樣啊!那大家都去把手套圍巾戴上,我們全家難得一起出游,就一同跟去吧!”跟著去盯著這兩個小家伙,別讓他們吵翻天哪!

  “這是什么爛借口?誰是一家人。 币竺w兀自低聲嘀咕著。

  當初他老媽昏了頭想結婚時,打死他也不肯改從繼父的姓,因此,改姓這件事就在他全力反對下,不了了之。

  之后,他老媽幾乎一整年都陪保羅東飛西跑的到全世界各地談生意,他和傅允風又住在寄宿學校,那么一大間房子就剩一個礙眼小鬼和奶媽住,只有在耶誕節的時候,大伙兒才會回來。

  他不懂,這樣也能算是一家人嗎?至少他對保羅客氣冷淡的態度就十足構不上。

  啐!懶得去想這些無聊事了!殷名飛率先帶頭沖出大門,“出發了!”

       。       。       。

  零度以下的氣溫冷得讓人受不了,二十條街外的中央公園里樹木全光禿禿的,就連湖面也整個結冰。

  保羅和艾莉穿著厚暖的大衣,手中握著熱咖啡,來回不停的散步謀略驅逐寒意,還不時的注意著孩子們的動靜。

  傅蓉穎丟開大衣、圍巾、手套這些礙手礙腳的東西,開心的在慢跑道上練習起腳踏車來了。

  雖然屁股摔得很疼,兩個膝蓋也都磨破了,但是不服輸的傅蓉穎鐵了心的要學會騎腳蹭車。

  她一次次跌倒了又站起來,而后頭跟著始終耐心的扶著車尾、跑得張嘴猛呵出白氣的傅允風。

  她的努力不懈總算得到了回饋,她只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學會騎腳踏車了。

  傅蓉穎興高采烈的左右張望,終于發覺躲在整排樹叢后的殷名飛。

  咦?來這里的人都是成群的大聲說笑著,他不聲不響的一個人在那兒干什么?根本就沒在溜冰嘛!

  他老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卻總愛亂找她的碴,每次都惹得她氣嘟嘟的回嘴?墒墙裉爝真虧了他的提議,不然她這輩子大概沒機會學會騎腳踏車呢!

  她將腳踏車騎向殷名飛,想對他示好順便道謝,“我學會騎了,我是不是很棒?”

  “哼!”殷名飛黑著一張臉,悻悻然的吐著悶氣。

  沒見過這種小鬼,都摔得鼻青臉腫了,就是不叫一聲疼,眼淚當然更無影無蹤了。這么倔強的靈魂,他只有在自己的身上看到過。唉!還真有她的!

  突然,殷名飛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臉不放。奇怪,她的眼睛什么時候變成雙眼皮了?該不會是偷偷跑支割的吧?印象中像一條縫似的眼睛變得又大又明亮,原本肥得幾乎可以掐得出油的臉頰也沒那么恐怖了,該不會也做了抽脂吧?小鬼好像沒丑得那么可怕了。

  “大飛!”這是傅蓉穎自己發明的叫法,“謝謝你啰!”

  謝什么謝。∵@一刻,他真想拿手去撞樹干,不但沒看到預期中她哭得慘兮兮的模樣,還反倒幫了她一個大忙。

  真是該死的鬼提議呀!

  “這里冷死了,回去啦!”殷名飛沒好氣的叫著。

  傅蓉穎對他的不友善并不以為意,依舊很開心的提議道:“大飛,你腳下有輪子,我腳下也有,我們一路玩回去吧?”

  殷名飛淡淡的瞄了她興致勃勃的小臉一眼,“你想要我搭在你單車后頭溜冰?”

  “對啊、對!”她拼命點頭。好厲害喔!原來大飛還會讀心術呢!“你睢,老爸摟著艾莉阿姨兩個人親親愛愛的,而允風哥哥只能歸類到教我騎腳踏車的大教練那一種,看來看去,就只有你可以陪我玩啦!”

  他微微一怔。原來她也是孤單的,他們竟然同病相憐……

  殷名飛猛然打住自己的思緒。她無聊寂寞沒玩伴他就該奉陪?也不想想誰才是這個家里最孤獨的那個人!

  殷名飛不客氣的擰著她紅通通的鼻頭,才想送她一句奚落的話,卻發覺她冰得像冰塊,最后他只是啞聲的低斥著,“快冰死了還玩!”

  他想也不想的便解下自己的圍巾,粗魯的在她脖子上繞了兩圈,然后腳下滑輪一轉,便一溜煙的溜走了。

  “咳咳!差點被你纏得沒氣了!备等胤f將圍巾略微松開一些,嘟著小嘴咕噥著。

  可是大飛的圍巾感覺起來好溫暖喔!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距離最遙遠的他也有很體貼的一面。

  傅蓉穎的小手抓著圍巾的擺穗,對著飛快消逝的人影搖搖頭,“大飛好奇怪喔!不過,等我長大后,也許就懂他了!

       。       。       。

  九歲這一年的耶誕節對傅蓉穎來說,是個難挨的黑色假期。

  “我交不了作業,鐵定會被那個白癡導師給笑死!我才不要受那種鳥氣!你們看是要把我打死或趕出去都可以啦!反正我就是不要回學校!”

  她獨自努力了三個星期,還是完成不了老師交代的作業。本以為允風哥哥會回來過節,到時她就可以請他幫忙,誰知他居然跟著教授去歐洲做研究……唉!看來她死定了。

  餐桌上十磅重的烤火雞都還沒切開,傅蓉穎就噼哩啪啦的丟下這個炸彈,炸得保羅和艾莉全都傻愣住。

  即使每年同桌一起吃耶誕大餐,但從來都把自己當成隱形人的殷名飛不禁揚起眉,精練的目光從他眼中一閃而逝,他將面前的餐盤一推,吊兒郎當的開口,“走,大飛鐵定讓你的老師不敢露出討厭的白牙來!”

  咦?這么好心?不會有詐吧?傅蓉穎還來不及張開嘴細問,小手就被已經長得高頭大馬的殷名飛拉著,輕盈的身軀也被拖下椅子。

  經這么一碰觸,殷名飛猛然發覺,她的手臂什么時候變得像一支又干又扁又瘦的棒球棍?她這幾年是不是被關在非洲難民營,長期處在饑餓狀態?全身的肥肉就像下過熱鍋似的,被炸得都不見了;太瘦削的臉還是長得很抱歉,唯一能看的還是只有那雙又黑又大的眼睛。

  他搖著頭,這個四肢發育不良的小鬼腦袋依然笨得不可救藥,偏偏脾氣火爆,心眼長得又多又實。

  保羅和艾莉看著一向水火不空的兩人一起離開,彼此對望一眼后,心里是既訝異又感動,艾莉甚至開心得眼眶含淚!

  名飛終于把自己當成這個家庭的一份子,兄妹能夠友愛相親,實在是太棒了!兩人感到十分欣慰。

       。       。       。

  傅蓉穎站在殷名飛的房門前,很難形容心頭的感受是什么。

  大飛的房間向來都是上鎖的,是個禁地,就連艾莉阿姨也無法以母親的特權進去,然而今天他卻破天荒的讓自己進入……

  她還來不及理清心頭莫然的情緒,倒先被他打開門后的“奇景”給嚇了一大跳。

  老天!那真不是一個“亂”字可以形容的,只見成堆她見都沒見過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塞滿墻壁四周的架子,連地板上都是。

  “你在做什么實驗。窟@里不會爆炸吧?”傅蓉穎捂著怦怦亂跳的胸口。

  殷名飛環視四周一眼,漫不經心的說:“不過是一些實驗后的成品、半成品、未完成品,學校宿舍塞不下才搬回來的,你喜歡的話,就全送你好了!

  “哦!不用了!彼挪皇找欢延貌恢睦兀【退阋Y物,也要討些喜歡的。

  傅蓉穎的眼睛仔細地在他房中梭巡一遍,終于被她發現一樣新奇的玩意兒。

  他的房間角落擺了一個魚缸,養著一條快速游走的魚,魚缸上頭斜罩著一個自動喂魚加水的裝置。

  哈!沒想到一年只開啟一天的房間里,居然還有一個活蹦亂跳的生命!

  管不住好奇心,傅蓉穎伸手指到那條精力充沛的魚兒,“我要那個!那是什么魚?大飛哥?”

  “斗魚是很兇狠的,手伸進去,包準你血肉模糊。”殷名飛故意恐嚇道。

  密閉的房間、密閉的心情,他,完全的斗魚狡猾孤獨叛逆個性?墒,他居然一時沖動就邀她進入私人的天地,真是見鬼了!

  殷名飛撇撇唇。這個作業最好能值回票價,否則他的犧牲可就太大了。

  斗魚?還會咬斷手指?“那算了!我不要了!备等胤f害怕的吐吐舌頭。

  大飛不愧是怪人一個,就連養的寵物都很“與眾不同”!她開始提心吊膽,擔心自己會踩到什么不該踩的東西。

  呃……作業不會比她的小命重要,現在開溜應該還來得及吧?“我……我還是出去比較好……”

  哼!哪由得了她打退堂鼓!殷名飛把床上所有的東西全掃下地,騰出一塊干凈的空間,率先跳上床,然后朝她努努嘴,“脫了鞋上來!現在幾年級了?”

  看見他眼中明顯的不容逃脫的目光,傅蓉穎只得乖乖的爬上床,伸出三根像枯枝一樣細長的手指比了比。

  “三年級?”殷名飛斜靠向枕頭,淡淡的開口,“讓我想一想,你的假期作業是不是要用膠水將一百根牙簽,和二十枝冰棒棍蓋一座橋,受力程度是三塊磚頭也壓不垮,對吧?”

  “哇!你怎么知道?”傅蓉穎嚇了一大跳。

  “都幾年了,還變不出新把戲!”他不屑的撇撇嘴,轉身往外走。不一會兒,他又抱回來一大堆東西。

  傅蓉穎定睛一看。哇哩咧!這些都是她買的原始材料耶!

  這個人很超過喔!問都沒問她一聲。不擅進別人的房間是最基本的尊重,大飛居然連這點禮貌都不懂!

  傅蓉穎口氣開始不友善了,“你進我的房間?我不要你幫了!”

  “誰想幫你!”懶得理會她無聊的抗議聲浪,他將材料一古腦兒的全往大床上丟,開始動手將牙簽排列起來。

  不想幫她?那他這樣全神貫注、頭也不抬、雙手忙碌個不停又算什么?

  傅蓉穎乖乖的坐在一旁看著殷名飛,不得不承認他修長的手指真的很靈巧。嗯……他好像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難親近嘛!還有,他這會兒不就主動帶她進入他從不對人開放的房間了嗎?

  “成了!”

  天外飛來的一句,打醒了兀自發怔的傅蓉穎,她定睛一看,一座美輪美奐的橋梁像變魔術一樣的展現在她面前,她不禁高興的大叫,“我得救了、我得救了!”

  殷名飛輕松的躺回枕頭上,斜睨著那張發光發亮的小小臉龐,心里突然升起的不詳預感正在擴大。

  他翻翻白眼說著,“老天!你千萬別感謝我!”

  “哼!我才不會!备等胤f嘴硬的說,心底卻冒出另一個聲音——我只會把你崇拜到五體投地啦!

  “你沒有畫草稿圖,到底怎么做的?”

  “問那么多干什么?倒是你,現在會面臨兩個難題。”殷名飛雙手環胸,懶洋洋的開口。

  “有嗎?”傅蓉穎搔搔后腦勺。她還以為她的難題全都解決了呢!

  “你如果把這座橋梁拿去學校,你的老師百分之百不會相信這是你的作品,鐵定會氣得將你逼問到天黑,可是如果不交出去,我打賭你會因為面子掛不住,而想要逃學翹家。小不點,你到底是要讓老師難過,還是讓自己難過?”殷名飛嘴邊掀起一抹詭譎嘲諷的笑容。

  傅蓉穎靈動的眼睛拼命轉啊轉的,思考著他的話。

  允風哥哥從來都不是這么教她的,他只會從圖書館借一堆參考書拿給她,告訴她天下無難事,讀多了之后就能想出辦法。

  她已經很努力,也花很多時間在課業上,可是成績……唉!老師說她數學不得,自然科很爛,將來長大只能靠領失業救濟金度日。

  除了美術課外,上學對她而言一點都不好玩,甚至讓她自信心大失!

  現在,大飛替她打開另一扇窗,由不同的角度去思索,讓她這個快要對自己放棄的人看到了希望!

  她決定了,活在這個世上,當然要先讓自己開心!管別人怎么說、怎么想。

  傅蓉穎的眼睛笑瞇成一條線,唇角全都往上彎,“我自然是不能對不起自己啰!就算老師把我逼問到死,我都會咬牙忍下來,不會出賣你的!

  “喂!搞清楚,我這可不是在幫你,我只是不想讓你的老師太猖狂得意,給這種超高難度的作業來整倒學生,無聊又白癡!”殷名飛忿忿的哼了一口氣,有一種報了一箭之仇的快感。

  “對啊!我們都是同一校的!惫餐瑢Ω断嗤臄橙耍「等胤f很用力的點頭。

  雖然她笑得很燦爛無邪,可是殷名飛卻知道自己已經在無形中制造出另一個小惡魔了。這個小妮子血液中叛逆的萬分可不會比他少,兩個惡魔同處在一個屋檐下?光想就覺得很恐怖!

  自從她介入他的生活后,他打心里就知道她會是他的天敵!

  瞧瞧她剛才說什么來著?同一校的?同樣寂寞的軀體有著強烈的自尊,這種人向來只會強悍自私的維護心底最私密的領域,不讓別人侵入窺探。如今,他卻在兩人間搭起一座橋梁,他簡直無法想像會有什么樣的反效果產生。

  明明就是想看她出糗、以捉弄她為樂,偏偏從小到大,數不清有多少次總是誤打誤撞幫了她的忙,讓他懊悔得直想拿塊豆腐砸死自己算了。

  唉!都怪這一間屋子啦!讓他逃都逃不了。

  冷不防的,殷名飛的臉頰上又多了幾坨黏答答的口水,還有溫熱的唇印……原來他整個人被一個瘦不拉幾的小不點像八爪章魚般纏住。

  傅蓉穎感激的抱著他一陣猛親。原來大飛可以這么貼心。∷龤埰频淖孕判谋灰黄礈惼饋,對他的忠言義行銘感五內,把他當成救星代仰望到一塌糊涂的地步!

  嘿!反效果這么快就來了?殷名飛皺著眉頭,一把甩開身上多余的那一點點重量,用手拼命擦著自己的臉頰,“喂!別把我當耶誕樹爬啦!”

  “耶誕樹?才不是呢!你是我的耶誕老公公!”跌到床腳下的傅蓉穎一點都不在意摔疼了兩個膝蓋,反而還直沖著他笑。

  殷名飛用兇惡的語氣掩飾心里因她的話而涌起的不自在的感受,氣惱的撂下警告,“你若想活命的話,就別再碰我的臉頰!”換言之就是不準親他!

  殷名飛悻悻然的轉身離開,只用橡皮筋隨便扎成一束的長發看起來仍是野性難脫。

  小氣鬼!允風哥哥可是連頭頂都讓他騎上去轉圈圈的呀!

  傅蓉穎對著他逐漸消失的高大身影吐舌頭,“哈!不準碰臉頰,那下一次我就瞄準嘴唇!”

  她才不會怕那幾句惡狠狠的威脅呢!大飛就像一塊磁石般,她的心思已經被他的狂魅風采給懾倒,小女兒家的心扉無聲無息的打開,悄悄醞釀起愛慕之情。

  沒想到大飛這么萬能!既可以幫忙做那些整死人不償命的作業,又會說一些聽都沒聽過的話讓人心里亂舒服一把的,如果她還不懂得死巴著他,她傅蓉穎就是天底下第一號大白癡!

  雖然他看起來還是不怎么喜歡理她,但管他呢!她喜歡理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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