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以后。
法國巴黎。
林菲在畫展開幕的第一天收到了江若帆的照片,照片中的若帆和若云微笑著,勾起了她對往事的回憶。
現(xiàn)在,一切都已平靜了。
林菲在法國的五年收獲不小,畫界中的重量級人物她幾乎都接觸過,拜師學(xué)藝,畫藝精進不少。
她畫畫是為了什么呢?只有她最清楚,往事如煙,她把痛苦和歡樂都融在畫之中,每一幅圖都飽含了感情。
那幅少女像畫的就是若云,她珍愛著這幅畫,每天都要看著它入睡。
她以書畫來擺脫她的負罪感。
淡了,淡了,一切都淡了。
她亦在默默地等待。她記得江若帆曾經(jīng)說過的話。
他們需要時間,如今,五年過去了,時間已經(jīng)夠長,他會不會來找她?
她一直抱著希望,希望有一天江若帆會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還有若云和宇飛,他們都原諒了她。
她一直想念著他們。
終于,這一天來臨了。
在她畫展開幕的第一天,而且是情人節(jié),她朝思暮想的人終于來了,就在她旁邊,遠遠地注視著她。
但她卻不知道他在哪兒。
玫瑰花的香氣很濃,使她想起江宅花園里的玫瑰,現(xiàn)在那兒會有人嗎?是不是一片蕭條?
她的心激蕩不已,強烈的思念令她不知所措。
她又多么害怕哪!害怕即將見到的人,是喜是憂,她自己也沒把握。
他現(xiàn)在在哪兒?為什么不能立刻見到他?
林菲急忙倒了一杯酒,喝下去,竭力壓住沖動不安的情緒。
漫長的夜晚在回憶中迎來了黎明。
窗外白蒙蒙一片。
林菲有點睡意,朦朧之中她又回到了江宅。
“鈴鈴鈴……”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鈴響了起來。
林菲跳了起來,她抖著手去拿話筒,現(xiàn)在每一聲電話鈴、門鈴都會讓她不安。
“喂!绷址戚p輕地說。
“我是戴維,早安!”
林菲松了口氣,又頗感失望,“有什么事嗎?”
“今天你可以不用來了,我特意告訴你一聲。”
“謝謝!”
“怎么說話有氣無力,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我很好,可能昨天太累,還沒恢復(fù)過來!
“哦,你要多休息啊。對了,忘了告訴你一個大消息!
“什么消息?”
“今天的‘晨報’你看了嗎?”
“還沒有。”
“快!快去看,看寫些什么了!”戴維的聲音興高采烈,得意非凡。
“你等等!绷址茢R下電話,從門口的報箱內(nèi)取出晨報。
剛翻開,就見到兩張照片,一張是她自己,另一張則是那幅藍衣少女像的油畫翻版照。
“喂!看見了嗎?”
林菲沒有戴維那么興奮,“看見了!
“哇!我念給你聽,你看著。這是歷年來女性畫家中少有的杰作之展……筆觸細膩,既有古典主義風(fēng)格,又包含現(xiàn)代意識,在當代女性畫家中實屬少見。在法國畫壇上又引起一次不小的轟動,真沒想到這些杰作是出自一位中國女畫家之手,而且那么年輕……”
林菲聽著戴維一個勁地讀,也不作聲。
“林,你在聽嗎?”
“嗯。”林菲敷衍道,此刻她的心并不在畫展上。
戴維停止了讀報,“你聽起來好像不太高興,難道你不喜歡這樣的評論嗎?”
戴維說起話來很爽快,有什么就說什么,所以林菲樂意和他共事。
“戴維,這幾天我可能另外有事,畫展的事你幫我料理一下,好嗎?”
“什么事比畫展還重要?”
“一個老朋友!
戴維很識趣,“OK,我會盡力的,但是你要記住,你欠我一次人情。”
林菲很喜歡戴維的偶爾幽默,這樣會給人一種輕松感,“我以后請你吃飯!
“OK,我等著!
林菲剛放下電話,電話鈴又響了。
“還有什么事嗎?戴維!绷址浦匦履闷痣娫。
一片沉默。
林菲有點心慌了,“喂,你是誰?”
“我的聲音還認得出來嗎?”
渾厚響亮的嗓音,林菲感覺一陣暈眩。
她好不容易定住神,抓緊話筒,讓自己別發(fā)抖,但她的聲音一出來,就斷斷續(xù)續(xù):“我……我知道了——你——若——若帆——是嗎?”
“是我!
“你——你好嗎?你現(xiàn)在在哪兒?”林菲不知道該先問什么好。
“我就在你街角的一個書店里!
“好,我馬上來!
“別急,你吃過早飯了嗎?”
“沒,還沒有。”
“我請你喝早茶,就在那間中國茶樓,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绷址浦澜舴傅闹袊铇,離這兒大約步行十分鐘就到了!
“好的,我一會兒就來!
對方把電話掛了,林菲拿住電話還沒放下,似乎在回味剛才江若帆的聲音。
已經(jīng)五年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聽起來還是那么熟悉。
林菲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有刷牙洗臉,頭發(fā)亂糟糟的,這樣子怎么可以去見他呢?
一切的梳妝打扮都飛快地進行著,不出十分鐘,鏡中的林菲已鮮麗可人,容光煥發(fā)。
穿什么衣服去見他?滿椅的衣服一件件挑來挑去,不知穿哪一件好!
他最喜歡她穿淡藍的,他說過那是她的本色,浪漫中帶著憂郁。
林菲換上淡藍色的套裝,鏡中自審,已經(jīng)三十出頭了,心情卻還像少女初見戀人一樣興奮。她仔仔細細地看著鏡中的面容,自己變老、變丑了嗎?
臉上已經(jīng)有一條細細的皺紋,雖然一眼看去看不出來,但林菲卻恨不得立刻把它抹平。
幾番審視之后,終于滿意了。
茶樓里很冷清,林菲每走一步樓梯,就增添一分緊張。
他還會認出她來嗎?
他變了沒有?
他是不是至今還一個人?
他過得好不好?
……連串的疑問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還沒有走到樓梯口,她眼睛的余光就瞟見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站在那兒。
她的臉紅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臉,竟然有點發(fā)燙。
真沒用,她罵自己。又不是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少女,還臉紅發(fā)燙。
她低下眼臉,就看見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緊緊地握住。
她又感到暈眩了。
那是一種幸福的暈眩。
她看見那雙眼睛了,微笑的眼神,那么熟悉,竟那么……深情依舊。
他在對她微笑。
她相信這不是夢,或許真的是夢,夢就要開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