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次的任務會如此順利。
一個利落的轉滑,艾兒把她的寶馬開進她與法兒位于長堤的濱晦小屋,準確地在車庫前方停車熄火。
她本以為歐胡不會輕易地漏出口風,而這件任務可能因此要多少磨個幾天,但她沒想到肯恩竟然花不到三分鐘就讓他簽下供詞——非常心甘情愿,歐胡最后的簽名作證,包括南美柯西.南亞泰塞等,幾個有影響力的毒販仲介商全被供出。
艾兒承認她現在的心情不若往常般淡然,甚至她現在還能感受到一些當肯恩“非常”溫柔地“請求”歐胡作證時的玩笑。
自她將歐胡恢復到可以說話的狀態后,審問的工作就讓肯恩接手了,她腦海中還能清楚地浮現肯恩面對歐胡時那張“神愛世人”的天使臉孔。
他非常溫柔悲憫地看著歐胡——
“唉,想必你已經見識過這位艾兒小姐的可怕之處了,其實我們大家都不想把情況弄到今天的地步是不是?”說完,他還安慰似的拍拍歐胡無法動彈的胸口。
“老實說,我們早就已經知道你和南美、南亞那邊的關系,像是柯西、泰塞……”肯恩一個一個準確地點名。
“可是你偏偏這時候進到里面來,你知道嗎?我們的計劃本來是明天正午就會動員所有警力逮捕正在加勒比海上進行交易的大老們,如果讓什么有心人事知道你在交易日前一兩天人在沼城總警局,這……也有可能我們抓得到他們,可是也是有可能讓聰明殘暴的柯西逃掉……”
肯恩臉上還非常壞心地露出一副可憐歐胡的表情。
一邊默不出聲的艾兒確定自己都能很明顯地聽出那個“殘暴”的重音。
“要是那些有心人士的耳語不小心傳到柯西的耳朵里……”吊了個話尾,滿意地看到歐胡發白顫抖的臉色,肯恩的語氣從擔心一轉, “其實若你真的想出去,我也可以利用權限讓你出去,唉,”他又故意嘆口氣,“天父是可以清贖所有人的罪過……”
“我不要!”歐胡不住惶恐地吼叫,他龐大的身軀從頭到尾都像坐在按摩床上般抖動!拔也灰,求求你,別讓我面對柯西!”
想必他想起柯西幾近變態的兇殘手段了。
“可是如果你能洗心革面的話,天父也會贊同我放你自由……”
“不、不!我要進監獄,讓我進監獄,求求你,天父如果真的原諒我的話,求求你!”
“你求我讓你進監獄?”肯恩表現得很為難,“這個嘛……”
“對,我求你!求求你!”惟恐肯恩不答應似的,歐胡一反犯案時的狂暴,死命地哀求。
仿佛真的痛下決心,肯恩凝重地出聲: “好吧。”
“真的?!謝謝!謝謝你!”歐胡感激得差點沒有痛哭流涕。
艾兒冷眼看著,心中卻不免有些笑意。
“可是可能還要請你簽幾份文件……”
“當然、當然!什么文件我都簽,我都簽。”
由于太過激動和肯恩完美的掩飾,歐胡在被安全人員帶走時壓根不曉得自己究竟簽署了什么東西,還感激地直向肯恩點頭道謝,而肯恩更是微笑地朝他揮手致意。
“到手啦!”他咧嘴朝艾兒揮舞著手上的紙張。
“我看看……歐胡就在方才承認了三條蓄意殺人罪,五條販毒罪,十二條強盜搶劫罪,二十三條無故人侵私人土地罪,”一條一條地數出來,肯恩還為他的豐功偉業吹了一聲短哨, “真是功勛顯著啊!還有最重要的,關于柯西等人的供詞!
最后他彈了一下資料,再雙手把它奉到艾兒面前,“貝瑞長官請過目。”
艾兒接過資料后將目光全都放在上頭,她怕自己一旦接觸他那故作乞求贊賞的眼光后,真的會讓笑意露出臉龐。
那不就在宣告她深受他的影響嗎?
想到這個,艾兒覺得自己的心又開始浮動了,
“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合作到此為止。”翻完資料,確定歐胡已經承認所有罪狀后,她留下屬于犯罪的合分,把關于證詞的那一份遞還給肯恩:
但肯恩沒有接過,反而走近她,直到他寬碩的胸膛將她伸出的手壓回她的胸前。
“任務是完成了,可是合作……”他笑得意寓深遠,“可能有得等了。”
說完,他又抬手將她額際的發撥回耳后,動作自然得仿佛已經做了百年之久,接著便邁開偌大的步伐走出拘留室。
他那些話讓她到現在仍不明白。
艾兒推開白色泛黃的木門,筆直地走到客廳,放任自己埋進鵝黃碎花布的柔軟沙發中,讓今天繃得過緊的肌肉稍稍松懈一下,順便對這一次的任務作個終結,那是她的習慣。
沒想到才閉上跟睛,花幾上頭的復古型電話便馬上鈴聲大作。
雙胞胎間的心有靈犀吧,她就是能清楚地知道一定是法兒由柏林打回來的電話,所以她順勢拿起話筒后并沒有馬上出聲,因為憑法兒的個性,她一個人就可以講上一天一夜前提是,她真的舍得付一大筆錢繳電話賬單。
“艾兒!喔,艾兒!”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聲音戲劇化地從銅制聽簡中傳出,用的是羅密歐與茱麗葉的腔調.
與艾兒的聲調不同,法兒是輕快甜美,而艾兒則是輕飄緲遠。
“柏林正在上演這出戲嗎?”聽到法兒的聲音讓她的心定了一些。
“天,艾兒,你能不能有點情緒啊?”法兒豐富的聲調完全不受長途電話音質的影響,仍是叨叨絮絮不停地由遙遠的彼端傳來! 斑@么完美的情調,窗外的景致是如此的詩情畫意,喔,我的王子啊……” “抱歉破壞你的興致,但家里的窗戶望出去只看得到將要枯死的達太安!
達太安是一棵有氣戀力的黃金葛。
“艾兒·貝瑞!我出門前不是千叮萬囑,要你好好維持達太安旺盛的活力嗎?你對它做了什么?你太辜負姐姐對你的期望了,艾兒!”
“是,是!卑瑑翰幌敫隣庌q。
就連那個“姐姐”也是法兒自己“據說”的。
“有事?”
“我沒事就不能報平安啊?”
“當然可以!眹H電信不收錢的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用朋友的電話打的!狈▋褐v得很自得意滿,反正不用她的錢嘛,怎么算都開心。
“嗯。”可憐的朋友。
“對了,先謝了!
“謝什么?”法兒怎么會無故謝她,除非……“這次賭什么?”
“你這次的任務啊,我賭你會接。怎么樣,那個緝毒小子?”
“什么緝毒小子?”肯恩?
“別想瞞我,打電話查我勤的時候老爸什么都說了!
“說什么?”
“說他長得小白臉、講話油腔滑調、本事馬馬虎虎,還有動作惡心至極……喂,這惡心至極究竟有多惡心啊?”
“法兒……”聽父親這樣形容肯恩,艾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說嘛!”
“他……的確長得不錯!
“然后呢?”
“說話是有些滑頭!
“本事咧、本事咧?”
“嗯,他本事還不錯!彼姓J。
“啥?”法兒的口氣很是失望。
“怎么?”本事好不好嗎?
“本事如果不錯,就不像小白臉啦!正常來說,油腔滑調的人都不應該有什么好本事的!
“怪異論調!
“你有什么資格批評我啊,鋼筋女。算了,”那個“算了”的語氣聽起來像是“饒你一馬”。“那說說吧,他動作究竟有多惡心?”
“爸爸真這么跟你說?”
“對啊,還莫名其妙地打電話來要我檢點自己的操守,不要讓壞男人給拐了,無聊!”
“他不過行了個紳士禮!敝劣谄渌
“親了你手背一下而已?我不信……”法兒的口氣頓時變得很曖昧, “喔,為什么我的心會無緣無故地越跳越快呢?人家不是都說雙胞胎連心嗎?難道……難道……啊,我的臉為什么紅了起來?好熱、好熱!”法兒的語氣很配合又戲劇化地提高。
“好好好,我說!辈蝗,這通電話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時候才能掛。
”這才對嘛!狈▋汉軡M意自己做“姐姐”的威嚴。
“他是有一些動作會讓我煩亂,但也沒多嚴重,就這些了!
“騙人!”她大驚小怪地吼著。
“全世界能讓你煩亂的人——尤其是男人,我用五只指頭數都數不出來,根本就沒有半個!這樣還不嚴重?喔!我冰清玉潔的妹妹!我快暈了、我快暈了!”法兒的聲音生動得讓人真以為她就昏倒在眼前似的。
“夸張!
“哪夸張!嗶,”被瑞傳來一聲敲擊,“怪不得老爸緊張得半死,他沒辦法管你所以全盯到我這來了!那快說,說說什么叫做‘就這些了’?”
“法兒……”她頭痛。
“說廠法兒的聲音里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堅決,大有八百抗戰,不到黃河心不死之意。
“他抱過我,我們曾經貼得很近,他還喜歡撥我的頭發!卑瑑悍浅?焖俚匕阉钔?梢粤税?
“他什么?!”
“法兒,別再吼叫了!彼呀涢_始揉太陽穴了。
“吼叫不重要,現在這個比較重要!你竟然肯讓他近身?!”
“嗯!彪S你怎么解釋了。
“喔,我要暈了!這次我是真的要暈了!”
“那快點,這是第四次了!蹦撬涂梢話祀娫挘缓笕フ翌w阿斯匹林。
“拜托!這次姐姐我是高興得要暈了!給你一個忠告,不要管老登了,嫁得出去最重要!”
“你在說什么啊?”
“就你聽到的意思。好了,我要掛電話了。”未了,法兒發出一種非常曖昧的笑聲,笑得讓艾兒除了頭更痛之外,還想皺眉頭。
“法兒,掛電話之前……”
“怎么?”難得艾兒主動開口留她。
“告訴我阿斯匹林放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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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法兒不可一世的指示,艾兒花了十分鐘,最后終于在一株名叫“雨林”的仙人掌底下,找到不知道為什么會放在那兒的阿斯匹林。
她會建議黑手黨聘請法兒當顧問,找她藏的東西比找犯罪證據還要困難。
不過當這顆小藥錠擺在桌上的水杯旁邊時,她突然又不想吃它了,她從來不曉得自己也會有情緒化的一天。
把水杯和藥推得遠遠的,她想起下午肯恩說的“晚上”,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反射性地,艾兒瞥了一眼墻上的布谷鐘,七點二十五。
算了,她想這些做什么?
走進廚房,她打算隨便弄一些沙拉吃。平常做萊的是法兒,她只負責吃。像這會,就算法兒出差也會先留一冰箱的食物給她。
艾兒從果籃中挑起番茄就要對切,可是門鈴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他?艾兒有些預感。
這就是“晚上”?
所以當她打開木門并看見抱著一堆紙袋的肯恩后,其實也很難有太大的訝異。
“你似乎不訝異見到我嘛。”走進門,肯恩的聲音里沒有懷疑,只是隨口問間,就像兩個人都將它視為理所當然。
“不錯的房子!辈粫悄闩陌?他詢問地接觸艾兒的目光。
“法兒的杰作!
”你的雙胞胎妹妹,法兒·貝瑞?”肯恩自顧自地走進廚房,然后將捧來的一堆材料一樣一樣小心地拿出來堆到調理臺上。
艾兒跟著他進廚房,她已經不想知道他為什么對她的房子會這么了如指掌。
看他熟練地操刀去皮,她不禁開口問: ”你會做菜?”
肯恩抬頭對她笑笑,然后雙手繼續不停地動著。
“我大嫂很喜歡做菜,在她的訓練下連我大哥,奶奶都會做一些,我要是不會,恐怕就要被逐出家門!
“你大哥?”奶奶?
艾兒輕皺起眉,資料上的他是個孤兒,未成年時的監護人則是國際防衛組織緝毒組長霍德將軍,現在則冒出哥哥、奶奶和一個會做菜的大嫂?
她不喜歡這種看不透他的感覺,
看到她的神色,肯恩曉得她終于對他有所疑問,不過現在還不是讓她知道一切的時候。
撐起身,肯恩越過桌子在她微皺的眉間快速地印下一個吻,“我會告訴你的,再過些時候。”
他輕撫著她微紅的臉頰,沒多久又恢復他懶洋洋的招牌語氣,”吃中國菜好嗎?”
“你會做中國菜?!”艾兒對他的話感到驚訝。
連喜歡做菜的法兒都不太敢輕易做中國菜,中國萊是很難調味的一種料理,就算在父母家里也很難吃到。
“我大嫂在臺灣長大,我知道你外公是中國人,你有二分之一的中國血統。怎么?不喜歡吃中國菜?”
“不,沒有!
“那么說,你肯幫忙嘍?” “嗯?”
在艾兒詢問的眼光下,肯恩朝她致敬似的舉起青椒,“幫我切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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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解釋?”艾兒先開口。
吃過一頓豐盛的中國菜,他們兩人從餐廳移師到客廳,手上各端著一杯肯恩帶來的英國伯爵茶。
“你說拘留宮的事?”放了一塊美國六O年代鄉村音樂CD,肯恩優雅地走回艾兒身邊,拉著她坐下。
“這樣說吧,你難道不想親手抓柯西歸案嗎?”
想?墒强隙鞯男θ菪Φ锰V定,讓她不想正面承認。
“緝毒組沒人了?”
“的確沒人啊!”他調整一下坐姿,很自然地有一半身軀是靠在她身上,卻又不至于讓她承受過多重量。
“我大嫂娃娃原本是組員,嫁給我大哥后就不太接案子;另一個組員雷文則奉命到德國,緝毒組里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啊!”他的語氣就像被拋棄在家的怨婦一般。
“于公,等于是國際防衛組織向洛城總警局請求人力支援;于私嘛……我想要將你拐進緝毒組別,告訴我你不想要逮更多舶毒販,光看紀錄就知道你對販毒深惡痛絕!笨隙髦币曀难劬。
兩雙藍瞳四目交接,僵持了一會兒,先別開目光的是艾兒,但先敗下陣來的卻是肯恩。
他將聲音放得很慢,其實是他并不希望他們就此分道揚鑣——
“艾兒,你考慮一下,在緝毒組你的權限和空間只會更大,對一個緝毒刑警而言,待在緝毒組能做的事情絕對比一般市警、州警能做的事多!
她知道,但是她在父親手下已經待了那么多年,若是到國際防衛組織里……
“不然這樣,如果你答應,我會陪你跟你父親解釋,身為一個長官,我想他會答應的!
但是當他同時身為一個父親就會很困難,肯恩恐怕沒考慮到這一點。 “艾兒,答應吧——”他可憐兮兮地拉長尾音,就像個跟大人要糖的小孩一樣。
“你若是答應了,明天我們就可以直飛風光明媚的加勒比海,雖然不是度假,但是我保證帶你去撿貝殼.看夕陽好不好?”
“明天加勒比誨的行動是真的?!”下午他對歐胡說時,她以為那只是用來威嚇歐胡的話。
“是啊,所以明天若是你不陪我去,我真怕會讓柯西給跑了。你知道的,勢單力薄啊!”他對艾兒的能力可是非常有信心。
艾兒思考了三秒,并快速地衡量過狀況,最后道:“明天我會去,但加入緝毒組的事我還要再考慮!
或許,先跟法兒商量看看吧,
“沒問題!彼稚斐鍪謸馨瑑侯~前的頭發,修長的指頭沒有收回,銀輕地由她額角滑落,
在溫馨的鄉村音樂陪襯下,客廳里的氣氛少掉公事后變得十分親密。
他什么時候離她這么近的?不,應該說她什么時候習慣他的近身?艾兒壓下胸口揚起的另一波浮動。
他們才相識不到一天!
“肯……”他的指頭正滑到她的唇畔,不太重的重量卻壓下她幾近出口的話。
“嗯?”像是著了魔似的,肯恩出神地看著自己的指尖在她白皙的臉上淺撫游移。
而當他拭過她粉色的唇辦時,他發現自己竟可笑地嫉妒起自己的手指來。
“既然如此……”他的嘴角漾起一種掠奪的笑容。
既……既然如此……艾兒有些暈眩。
“什……”
她的話語沒來得及說完,字母便被含人他覆土的薄唇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