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偉集團辦公大樓 董事長室
「董事長,今晚跟『歐都建設』伍董事長的飯局是七點,董事長沒忘記吧?」秘書小姐李珍下班前又特地來提醒。
「沒忘!股晡灯碚驹诓AТ扒,側身簡潔地回答她。
「那董事長還有其它事要吩咐嗎?」李珍又問。
「沒有。妳可以下班了!顾琅f冷冷應著,維持不變的表情、不變的語氣。
「那董事長再見!估钫湮⑽澭乱獗阃顺鲛k公室。
申蔚祈沒有任何響應,他眼前盡是Fantasy里錚錚的影像。
一個風塵女,怎么會有那么靈秀的氣質?而她竟敢與他作對?她身為酒店小姐,難道不懂「服務至上」、「客人永遠是對的」嗎?
不!他怎么會對一個酒店小姐念念不忘?!
他出入風月之地只是為了工作和生活調劑,這么多年來,沒有人能使他印象這么深刻,也沒人敢與他正面交鋒,更沒人能將他的情緒惹到那晚噴火的程度——唯獨她!
聞過多少濃郁的脂粉味,見過多少絕艷的容顏,享受過多少嬌柔的溫存,那些都沒能探入他的心和記憶,只有她……
這樣的第一次,莫名其妙。
昨夜與她的沖突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樁,而他竟然這么輕易就被激怒。
這真是一個令人不解的詭異事件!
從窗口望去,附近國小校園午后的大操場上,照例有不少男女老少在做運動、跑步、玩游戲。
他忽然也很想出去散散步……
申蔚祈信步來到校園,樹木與青草的味道撲鼻而來,隱隱還夾著泥土味,聞多了酒色財氣的他,對這自然風味還真不習慣。
吸了吸鼻子,在適應了那生澀的氣味后,他不再抗拒,往操場方向走去。
突地,他在跑道不遠處縱橫交錯的花圃間,看見一抹在他記憶里猶然清晰的身影。
那名長發垂腰的女人穿著簡單的短T恤和牛仔褲,正緩緩踱著步,低垂著頭,一臉的心事重重。
他的腳步不由得往她靠近。
驚覺到一道巨大的陰影陡然罩在面前,施夢荷站直身子,待她看見來人時,她完全怔住了,只能以一雙充滿驚奇的眼睛望著他。
不過,她立即想起自己的素顏與彩妝前后判若兩人,他不會認得她的,她只要否認就行了。
于是,施夢荷往旁邊移一步,企圖越過他離去。
不料,申蔚祈也跟著她移動,擋住她的去路。
「不好意思,先生,借過!故〾艉擅鎺⑿Γ蜌獾卣f著。
「錚錚——我這次發音夠標準了吧?」他輕蔑地冷笑一聲,一點也沒打算借她過。
「先生是不是認錯人了?」施夢荷第一個反應就是裝傻否認,至少這是做這行的職業道德,別讓客人在外丟了面子、見了尷尬,同時也是自保之道。
「我相信我沒認錯人,應該是妳羞于承認吧?」他又是一陣冷笑。
洗去脂粉,她的五官顯得更清秀可人,Fantasy里的她是朵嬌艷的水仙,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十足是朵令人不敢褻玩的清蓮。
但不論是水仙或清蓮,他都堅信她是同一個人,唬不了他的!
「先生,您真的認錯人了!」施夢荷還是否認,只不過她的眼神不夠堅定,言語也露出破綻。「請您讓路!
「是嗎?」他習慣性斂起眼睫,滿是不屑的表情。
在她說出「請您讓路」這句話時,他反而更確定是她。
因為一般人不會開口閉口稱「您」,他在外頭也只是個普通的年輕人,除非已知他的身分和地位,否則沒人會對一個年輕人尊稱「您」!
看來,她已經患了不輕的職業病。
「說認錯就是認錯了。先生,請您讓路!
「讓路可以。那么妳告訴我,妳若不是錚錚,會是誰?」他冷峻的臉龐幾近恐怖,眼睛放出利光,像是一頭被激怒的獅子,還沒發出怒吼,但氣勢已讓人不寒而栗。
「先生是想用這種認錯人的方式跟我搭訕嗎?」
「我是要讓妳知道,順從我,妳才會好過點!
「現在是在外面我干嘛順從你!」昨夜在Fantasy她都敢跟他杠上了,現在在外面,她還會怕他嗎?
「在外面不想順從我,那么是在哪里妳才要順從我?」申蔚祈立刻抓住她的語病,順勢逼近。
「我……」逞一時之快,結果說溜嘴,施夢荷暗罵自己的沉不住氣。
「是在我強灌妳喝酒時嗎?」找到可以盡情羞辱她的話題,他當然不會客氣。
他的剛正不阿只在工作上發揮,私底下的他,從不給自己當君子的壓力,尤其是遇上這個讓他很想將她欺壓個徹底的酒店小姐,他更是不留情面,連好人都不想當。
「申董事長說話一定要這樣污辱人嗎?」知道躲不了,她也不想壓抑情緒了。
「妳是第一個被我污辱的人……照目前這情形看來,可能也是最后一個。」申蔚祈粗魯地攫起她的手腕,力道之重使得她的手指瞬間漲滿紫紅色。
「我施夢荷不是你可以隨便污辱的!昨晚是個意外,請申董事長不要再提起了!」隨著自己的掙扎,施夢荷眉心不由得揪在一起,看起來很懊惱。
「施夢鶴?」申蔚祈念著剛從她嘴里蹦出的名字,他邪邪一笑,諷刺地說:「是妳的本名吧?」
「施夢荷!西施的施,做夢的夢,荷花的荷,施夢荷!申董事長,您的耳朵一定有問題,不然不會一再聽錯我的名字!股星也荒苋淌芑唤绣e,何況是她自己喜愛得不得了的本名。
啊!當她驚覺自己又失言時,已經來不及了。一個「錚錚」惹禍也就夠了,「施夢荷」不該再跟著蹚渾水,都怪自己嘴太快。
「還糾正我!」不喜歡一再被她沒禮貌的糾正,申蔚祈狠狠將掌心里的細腕又是一扯,當下痛得她喊出聲音來。
「申董事長!這樣很痛、很痛耶——」施夢荷自認是個頗能忍痛的人,她連生病打針時眉頭都不皺一下,但他施加在她手腕上的蠻勁實在超過她的忍耐極限。
「就是要妳痛!」沒有正當的原因,他就是想馴她,再惹火他,難保不會破例開扁。
「你真的很奇怪……」
施夢荷想再說什么,但他投來一道非?植赖难酃猓顾D時住嘴。
「誰教妳一開始不承認妳就是錚錚,針對這點,妳就該受點懲罰。」
「申董事長難道不知道我們這種女人就怕走在路上被認出來?」哪有人像他這樣當街認人、污辱人,分明是要昭告天下這里有場酒女與酒客間的紛爭。
「這話算妳有理!股晡灯斫K于松開她的手腕,但沒完全放掉。
「要放不干脆點?」她的手慢慢地恢復原色,施夢荷終于覺得輕松點。
「哼!」申蔚祈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一直抓著她,這才完全放手,可臉上還留著一份難以言喻的怒氣。
真是火大!他到底為什么見著她……就有氣、沒來由地不爽快?
可另一方面,申蔚祈又覺得他似乎可以在她身上找到自己長久以來,內心所欠缺的一些東西?這感覺太不尋常、也太無法解釋了。
「沒事的話,我可以走了吧?」希望就此一別,永遠別再碰面,無論在里面還是外面。
Fantasy少了他一個VIP也不會倒閉,她由衷希望他從此消失。
「妳走吧!」
咦?他怎么突然變得挺好說話的?
施夢荷沒道再見,越過他高大的身軀時,她一顆心蹦蹦跳,就怕他又臨時反悔給她來個過肩摔或什么的……
瞧她一臉戒備,申蔚祈的表情也沒放柔,就這么在她背后放冷箭。
施夢荷頭頂發熱、脊椎骨發酸,她第一次深刻體會,何謂芒刺在背……
周五Fantasy「紫」醉「金」迷之夜,酒店所有小姐的穿著妝扮都以紫和金為主色,放目所及皆是神秘氣息的紫,與貴氣逼人的金。
這夜,申蔚祈只與友人林旭兩人同行,酒伴人數比往常驟減,卻意味著今晚有更精彩的好戲要上場。
在申蔚祈進入包廂時,不經意從一間沒關好門的包廂里看進去,正巧瞥見濃妝艷抹的錚錚被包圍在一群劃酒拳劃得不可開交的酒客之中,笑得很開心。
他略揚著臉,習慣性地瞇起眼眸,一臉陰險。
他倒要看看待會兒當她坐在他身邊時,還笑不笑得出來?
「還要點錚錚?不怕她再把你氣死?」林旭笑問,兩人已進入包廂坐定。
「呵!」申蔚祈嗤笑一聲,沒回答林旭的問題。
桌邊服務的少爺拿酒的拿酒、點餐的點餐,來去之間,申蔚祈已發出幾千塊的小費,林旭點的兩位小姐也早就「隨侍在側」,酒店的副總也來敬過幾回酒,但偏偏就是不見錚錚的人影。
分明就是耍大牌!他知道她是被挖角過來的,但他十分確定她可不是Fantasy的什么紅牌,她竟膽敢擺架子給他看,根本是自掘墳墓。
「申董事長,您別誤會啦!錚錚真的很搶手,絕不是耍大牌。」坐在林旭身邊的蔓蔓柔聲解釋著。
蔓蔓和錚錚從學生時代起就非常要好,平常在工作上也會互相照應。相較于錚錚有時趨于委曲求全的個性,蔓蔓倒是比較開朗且有警覺性,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看起來就是個大姐型的人。
「蔓蔓,妳這么好心,還替同事說話?」林旭看多了小姐之間的明爭暗斗,對蔓蔓的講義氣,除了感到稀奇之外,也挺欣賞。
「我們是專校同學,也是好朋友,這六年來同進同退,都待在同一家酒店!孤穆曇舯儒P錚還活潑,笑容也挺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