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蕭,假如你中意人家的話,不如就直接將她帶走,反正依你的身分,就算被人發(fā)現(xiàn)也沒人敢跟你搶女人!垢婀值氖牵录弈镉谢ㄞI不坐,竟還會從山腰上摔落。
幸好她命大,在即將墜地的前一刻,被路過的他們給撞個正著,而在他有所行動前,函蕭已先一步縱身接住那像是在空中飛舞的紅衣仙子。
就是因為函蕭及時的搶救,這名姑娘才能毫發(fā)無傷,不過或許是嚇壞了,倒臥在函蕭臂彎上的她一直昏迷不醒,而在他的印象中,向來不對人輕易顯露真性情的函蕭,竟在見著這名姑娘的面容后,出現(xiàn)了一絲不尋常的異樣。
這可令他大感好奇,于是他便建議先找個地方安置這名小美人,而現(xiàn)下,他們便是位于杏林鎮(zhèn)的興平客棧里。
「你要我?guī)??br />
洛函蕭眉眼彎彎,含笑地再次請教。
狄允揚這次頭不但點得確實,而且毫不猶豫。
洛函蕭實在不想對這位好友動手,因為他根本不想浪費一點氣力在他身上,所以他只好背對他,輕輕嘆了口氣。
「你嘆什么氣,我有說錯嗎?」說真格的,洛函蕭這聲嘆息,可讓狄允揚不爽到了極點。
「你就當作沒聽到不就成了!
洛函蕭優(yōu)雅地一拂袖,緩緩坐入椅中,不過他含異的視線仍不時飄落在云畫舸臉上。
會是她嗎?
「我耳朵又沒問題。」狄允揚嗤哼一聲,旋即將桌上的劣酒一乾而盡,「嘖,這酒還真難喝。」
然而,才靜下沒多久,狄允揚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疑惑而沒好氣地問出口:「函蕭,你是不是認得她。俊乖挷乓怀,他馬上又自顧自地接著道:「不可能呀,你們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忽地,一聲聲低細的申吟教狄允揚停止了嘴邊的碎念,同時也讓洛函蕭狹長的俊眸在瞬間半瞇起。
「姑娘,姑娘!」沖上前去的狄允揚,不斷喚著快要醒來的云畫舸。嘿,只要她一醒,就不怕解不開謎題。
睡意已漸漸消散的云畫舸,在這一聲比一聲還要大的叫喊下,茫然地睜開了雙眼,一開始,她的視線猶是蒙朧,意識亦是混沌不清,等她終于看清楚俯在她上方且沖著她笑的男子時,一聲鬼大哥差點脫口而出。
而令她及時收口的原因無它,只因為他根本長得不像地府鬼差。
「姑娘,你有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叫大夫來?不然我先倒杯水給你喝!
狄允揚太過熱切的表情和舉動,令云畫舸為之一愕。就在這個時候,她不確定地問:「我還活著嗎?」即使她可以感覺出自己仍在這個世間沉浮著,但她虛軟的語氣里還是充滿矛盾與懷疑。
「你是沒死!
回答她的人不是狄允揚,而是依然坐在椅中,此刻正微擰雙眉,緩緩啜飲著劣等茶的洛函蕭。
下一瞬間,云畫舸驀然偏首,微茫的眼兒在乍見洛函蕭的一剎那倏地收縮,而后,她眸中的迷離不僅立散,瞠大的澄眸還在此時迸射出類似驚愕、難解、不信等種種復(fù)雜無措的光芒,不過她恢復(fù)得很快,在極短暫的時間內(nèi)便將那些不該出現(xiàn)的情緒全給收拾在心底最深的一角。
吁!不會是他的。
然,大概只有她認為自己掩飾得天衣無縫罷了。
狄允揚沒錯過她百轉(zhuǎn)千回的眼神,所以暗自竊笑不已。想當然耳,洛函蕭也意識到此名女子在對上他的那一剎那,眼神有多么地精采。
斜睇了她故作冷清的眸子一眼,洛函蕭在將手里的茶碗置回身邊小幾時,深邃莫測的黑瞳已在瞬間掠過無數(shù)詭異。
嘖,不管是不是「她」,對他來說都已經(jīng)無關(guān)痛癢。
況且他救下之人倘若真是十年前的那名笨丫頭,那他們之間的帳便能從此一筆勾消,誰也不欠誰。
不過,瞧她除了受點驚嚇外,全身上下倒也完好無缺。再反觀他,竟會為了十年前那樁再小不過的事而……嘖!
「是公子救我的嗎?」迅速將視線調(diào)回狄允揚臉上的云畫舸,勉強扯起唇角輕問。
狄允揚搖搖首,不懷好意地將手直指洛函蕭,「是他!
云畫舸并沒有順著他的手迎視洛函蕭,只是低垂著螓首,聲音細如蚊蚋地輕道:「多謝公子相救。」
「你是在跟誰道謝?」洛函蕭淡淡啟口。
他有意的刁難,令在旁的狄允揚也為之錯愕。
咦!函蕭是怎么搞的,他還以為接下來會有好戲可看,怎知他隨便的一句話便把整個氣氛全給弄僵。
云畫舸全身一顫,一股沒來由的怒氣霎時涌上心頭,然而,她雖有怒意卻不便發(fā)作,再怎么說,他也救了自己一命,雖然她打從心底認為他根本多此一舉。但救了便是救了,既然他要她「真誠」地向他致謝,那她何不順他之意?
云畫舸緩緩抬起頭,迎向那張擁有著懾人豐采、清貴而俊艷、似熟悉又似陌生的絕倫容貌。
「謝謝公子救命之恩。」
這樣總迎合他的意了吧!
洛函蕭微微挑起眉,似笑非笑地凝睇著宛如白玉般、絕雅秀靈猶似畫中仙的云畫舸。
能這般直視他而毫無膽怯之意的女子著實不多。
他到底還要看多久?她的眼兒似乎瞠得有些酸,是以,她慢慢將視線給調(diào)開,而后無波且冷靜的看向他身邊的那只茶碗。
狄允揚終于看不下去了。
「函蕭,人家姑娘在跟你道謝。」
見洛函蕭除了左唇角微微勾起外,根本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這讓狄允揚不得不出聲提醒他。
拜托,他原以為他們倆會上演一出分開多年而重逢的好戲碼,誰知竟會改編成「無語問蒼天」的劇情,唉!他真是沒眼福。
二人同時偏首看了狄允揚一眼,默契之佳連狄允揚都深覺自己彷佛是個多余之人。
好吧,既然有他在這場戲就演不下去,那他只好先行退場!腹媚,我還是去叫大夫來給你看看!惯@個藉口是再好不過的。
「不用麻煩了,我沒事!
沒料到云畫舸會突然出聲的狄允揚還真是嚇了一跳。
一抹深思在洛函蕭眸中一閃而逝,因為在她出聲的同時亦有個令人不解的動作,那就是她似乎在摸索一樣東西。
是何種東西會讓她的神色在慌亂之后有著一片安心呢?
「喔,那……那我就四處走走,四處走走!沟以蕮P搔了搔頭,在轉(zhuǎn)身踏出廂房的一刻露出抹饒富興味的微笑。
待狄允揚一走,屋子里的氣氛又沉凝了起來。
「我可以——」
「你叫什么名字?」
他這一聲問話出奇地淡,出奇地懶,卻也出奇地悅耳,于是蓋過她原本想說的話,同時,也令她感到有些緊張。
不過,她很快便平復(fù)心中那股異樣的情緒,很冷靜地回答:「云畫舸。」
「云、畫、舸……」洛函蕭姿態(tài)優(yōu)美地一手支著額角,一字一字地低吟出聲。
云畫舸不覺得自個兒的名兒有什么好值得他一再重復(fù),更不覺得在他不斷輕念出她的名兒后,會有什么趣事發(fā)生。
云畫舸扯了扯朱紅的絳唇,不經(jīng)意地垂望交纏在一塊的雙手,突然間,一根紅花簪子冷不防地從她微松的發(fā)髻上掉落,登時,她神色丕變。
天吶!她竟然忘卻了件重要之事。
「公子大恩來日再報!箍吞椎恼f完,云畫舸迅速下床且往門口跑去。
「怎么,隨便撂下一句話就想走人?」洛函蕭訕然的低語遏止了云畫舸急切的步伐。
勉強克制住又升起的怒氣,云畫舸猛地旋身,姝顏含帶一絲愧疚地迎上他眼中莫名的戲謔。
「對不起,公子,因為今兒個是小女子出閣之日,所以——」
「既是出閣,又為何會從山腰墜落?」
云畫舸實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他似乎有種你不說就不準備放人之意。
怎么辦?她根本不愿和他有任何牽扯。
「很難回答嗎?」洛函蕭優(yōu)雅地換了個姿勢,好整以暇地問道。「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
聞言,云畫舸的小臉微微緊繃。
「你以為自己只躺了一兩個時辰嗎?」他笑笑地斜睨著她。
「難道不是?」
「。∥彝烁嬖V你,今兒個已是初九了!
一聽,云畫舸馬上僵立在當場,小嘴微啟地瞪視住他。
初九!那么說她已經(jīng)昏睡一天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