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暈眩麻軟。
韓飛絮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撐開沉重酸澀的眼皮。
破舊小屋、一燈如豆,她正躺在一張簡陋的竹榻上。費力抬手,撫著微微刺痛的額頭,她竭力的快速尋回思緒。
小容……秦若……
在她昏迷前,看到的絕對是秦若。
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秦若與秦容要在華玥身邊計畫那么久?將她自王府中劫來,莫非是要用她來威脅王爺?
那么,接下來她會面對什么?
正尋思問,吱呀一聲,屋門被推了開來。屋內燭光昏暗,一襲黑衣的秦若走入,深色袍袖揮卷,帶起的微風頓時讓燭火一陣搖動。這讓他原本俊秀的五宮添上一抹駭人的陰沉,在光影變幻中,有著說不出的猙獰與可怖。
秦若靠近她,冷冷一笑;“這么快就醒了?”
瞧著他沉默半晌,韓飛絮實在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在她眼里,秦若向來斯文而俊雅,但這樣滿臉殺氣的他,卻不是她能平靜面對的。
見她的大眼中懷有憂郁,也有一絲不安,秦若走到床邊微微俯身道:“現在才知道害怕,不嫌太晚了嗎?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獻身給華玥做妾?”說到這里,他目中恨意更濃,但語聲卻依舊輕柔,一手撫向她頰邊散發(fā),一邊道:“那日我趁華玥不在時入寧王府找你,原本是想帶你一同回北方的,可惜,你竟然委身于他了!
搖了搖頭,他手掌緩緩下滑,揪住了她的衣領,咬牙道:“你知道嗎?我曾發(fā)誓要把那姓華的碎尸萬段!不但他不得好死,連他身邊的人一個也不會放過!”
他愈說愈陰狠,匆地一用勁,裂帛聲起,韓飛絮的衣襟已被硬生生扯開,淡紫色的衣衫下,露出雪白中衣,與微微驚悸的柔弱臉容相映,有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看著病弱中仍下減分毫柔美的可人兒,秦若的氣息開始急促起來。
她是個美人,更重要的,她是華玥的女人。這在他眼中看來,簡直是個讓他發(fā)泄欲火與怒火的最佳人選!
摧殘她,就如踐踏華玥一般能讓他興奮。
他面容扭曲,失了控制地再度運勁。這次,她的整件外衫都被撕扯開來,窈窕纖秀的身軀再無掩飾。
韓飛絮全身發(fā)顫,抑住極度的絕望與驚懼,在他的威逼下閉上眼,緩緩吟道:“紅煙翠霧罩輕盈,飛絮游絲無定。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
語聲清柔,沒有怨恨,只有深重的悲傷與無力。
尚未吟畢,她緊閉的眼角已滑下兩道晶瑩淚痕。
聽她輕輕開口,秦若抓住她中衣的雙手匆地停下,手背上青筋暴起,卻遲遲未出力撕扯。
飛絮游絲無定……飛絮游絲無定……
這不是他當年第一次見到她時,脫口吟誦出的詩句嗎?
記得那年他十六,而她才是十二歲的小小少女。
聽到詩句的小少女,便在春風里衣衫輕揚的回過身來,在漫空飛舞的雪白梨花中,對著他淺淺一笑。
記得當年,父母尚健在,秦府正榮華。
若父母未亡,若秦府不毀,那么眼前這柔弱美麗的女子,不就該是自己的妻嗎?看著閉目流淚、白衣長發(fā)的韓飛絮,他忽地無法再用強。
寂靜問,燭火匆地一晃,門外也傳來輕微響動。
秦若猛然回復心神,冷冷瞪了她一眼,便放開手走了出去。她輕輕吁了口氣,這才睜開眼,整個身子軟軟倒向一側。
為了打消他用強的念頭,她在瞬間想了所有可用的法子,最后吟出那幾句詩。
幸好,幸好沒有激起他更多的怒氣。
在華玥來救她之前,她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盡力不讓自己有事。她相信,他一定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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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郊外,千松嶺上千株彎曲虬髯的古松集結成林,在夜風掠過樹梢時發(fā)出一陣陣聲響,如天邊悶雷翻滾,也如海岸驚濤席卷。
若非星月高掛,這片廣闊的松林直要懾人心神,這便是小容放出飛鴿,與秦若約定相見之地。
松林邊,一道修長人影面對林木靜靜站著,不急不躁,像是專程前來欣賞月色松林一般,有說不出的清雅,而且只有孤身一人,周圍竟然見不到任何侍衛(wèi)。
慢慢地,月色下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黑影,成扇形向青袍男子包圍上去,每一個黑影手中皆握著鋒利劍器,在月光下閃現冰冷而銳利的寒光。
殺手們漸漸縮緊的陣型封住了青袍男子的所有退路,愈困愈近。
青袍人身前是數十名殺手,身后則是幽深密林,眼下看似再也無路可退。
“終于來了嗎?”含著微微笑意的淡然語聲響起,男子緩緩轉身。
“你?華玥呢?”秦若倏地發(fā)覺眼前男子并非華玥,雖然他與華玥的相貌有幾分相似,身形亦十分雷同,但他絕不是華玥。
他是華涼。
那個傳說中有著最深心機與最毒手段的幽王華涼!
秦若心底一沉,有種掉入陷阱的感覺。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錯?小容給他的傳書明明就是暗示在赴約時狙殺華玥,怎么他居然沒來?
難道,他們看出小容的暗示?
“怎么,很奇怪?你可以調集殺手前來赴約,華玥為什么就不可以換人?”華涼笑問,悠閑的語氣似在閑話家常。
就憑那丫頭在紙箋上留下的“小容”兩字,華玥便已識破其中詭計。試想,飛鴿傳書為的就是隱密,還有誰會在箋上留名?更何況留的又是在寧王府中的化名,這分明是她在傳書通知秦若,自己的身分已被識破。
所以,華玥便邀他來演上這么一場李代桃僵的戲碼。
秦若手中長劍一橫,冷聲道:“不管你是華玥還是華涼,今日既至這千松嶺,便別想再活著回去!”反正姓華的對他來說,個個都該死!
一聲厲喝,他持劍向華涼攻上,身邊數十名殺手馬上跟進。
面對漫天劍光,華涼只是輕輕一笑,袖手移步退入身后密林,然后,黑暗陰森的林中忽地涌出大批侍衛(wèi),其數量遠遠超過殺手數倍。
情勢立時逆轉,有備而來的秦若與眾殺手頓時掉入對方設下的圈套中。
他執(zhí)劍疾揮,排開侍衛(wèi),奮力向華涼沖去。
華涼見狀笑道:“秦若,你要對付的不是華玥嗎?他正在錯木崖下等你帶著韓飛絮前去,你又何必在此苦纏不休?”
聞言目光一閃,他立時縱身上躍,憑著絕頂輕功躍出包圍,拋下身后數十名殺手。
華涼立在林中遙遙看著他遠去,并不追擊。反正,前方有華玥在等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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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木崖下,荒草萋萋。
四野寂靜無聲,一個青袍男子正安靜等待,而他身后,則有數十名侍衛(wèi)遠遠圍立。
沒人說話,也無人走動。華玥耐心地站著,等待秦若到來。他相信,秦若一定會來。
因為他知道,失去眾殺手后,他除了以飛絮為人質要脅,已沒有半點退路,而面對一個快要絕了后路的人,他當然不必心急。
同時他也相信,聰明的飛絮一定可以好好保住自己性命,重新與他相守。
沒過多久,遠方果然出現一個快速接近的黑影。不,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華玥立刻全身緊繃,凝望向黑影來處,很快的,那兩個人影漸漸清晰起來。
一個是穿著黑衣的秦若,另一個單薄又纖細的,自然是韓飛絮。
可能是穴位被制,她窩在秦若身側不能動彈,疲憊的眼神中流露出些微欣喜。她沒有開口呼叫,生伯擾亂華玥心神,現在她要做的,便是安靜等待,等他設法救自己。
臉上有著一涌而起的急切,在看出飛絮眼神清明,額上纏繞的紗布并無血跡滲出俊,華玥將目光轉向黑衣人,盯著他一字字道:“秦若!”
他驟停于十步外,臉色陰沉發(fā)青,已不再是當日踏入寧王府內的謙謙君子。瞪著華玥的雙眼蘊含怨毒,仇恨之意濃重到不共戴天。
“秦若,還不放下她!”竭力忽視他牢牢握在飛絮身上的手,華玥低喝。
到底為什么,秦若要花費這么多年的心思來對付他?在他眼中,那深重的恨毒又是什么?觀察著秦若,他力持鎮(zhèn)靜。
“想要我放了她?可以,拿命來換吧!”秦若冷笑,靜靜看著四周圍攏的王府侍衛(wèi),也不逃遁。
他手里有個絕頂人質,又怎會懼怕華玥動手傷他。
“你手中有飛絮,難道便不怕我手中有秦容嗎?”他雙眉微皺,看見秦若瞼上竟無異色。
冷冷一笑,他遂道:“有秦容又如何?只要能取你性命,你愛殺便殺!”
當日為了報仇,他把妹妹送入寧王府內當內應,現在既成阻礙,自然不再有任何用處!
“秦若,今日若你同意將秦容與飛絮交換,我便放你安然離去,否則,你以為能逃得過追捕嗎?”
華玥貴為王爺,要動用官府之力追捕一個欽犯自然易如反掌。
“華玥,你害得我秦家家破人亡,難道我還會在乎性命下成?想要回韓飛絮,沒那么容易!”說到家破人亡四字,他臉上頓現狂烈恨意。
“你說什么?”華玥皺眉,思索道:“我并沒殺過你家人吧!
他只是下令秦家由南方遷移至北地而已,這與他家破人亡有何關系?
“住口!若不是你下令即刻遷離,我父母怎會因耐不住北地嚴寒發(fā)病而死!”秦若黑衫一揚,全身真氣激蕩。
他聞言終于明白秦若的怨怒從何而來?墒侨舨槐边w,何來家國安定?
華玥傲然抬頭道:“秦若,強制各族北遷是朝廷為百年江山著想,我若不施雷霆手段,南方各族又怎肯放棄富貴定居北方?這幾年你也看著北方逐漸經濟繁榮、邊疆穩(wěn)固,作為朝中一員,難道你能否認北遷之策不對嗎?”
“對與不對和我秦家有何干系?我只見到北遷后死傷無數!”秦若眼前仿彿又見到了老父弱母死前下甘又無奈的眼神,他手下一緊,抓住韓飛絮怒喝,“華玥,你果真視人命為無物嗎?那你何不也來看一看,珍視之人在你面前慢慢死去的情境!”說完,他果真右掌用力,在韓飛絮纖細的脖頸上漸漸收緊。
韓飛絮的小臉頓時開始痛苦變色。秦若的手掌令她喘息不得,胸肺中的空氣愈來愈少。
她是不是快要死了?可是,她好想活下去,活著與華玥日日相伴。她拚命忍受著窒息的痛苦與昏眩,定定瞧向華玥。就算是死,她也要多看他一眼。
華玥冷然瞧著他手下施勁,忽地大笑一聲,“你以為憑一個卑微妾室,便能脅迫我堂堂寧王不成!”
此言一出,秦若微怔了下,韓飛絮的滿臉痛苦立時變作絕望。
她只是他的妾……一個……卑微的妾?緩緩閉上眼,她再一次心痛如絞。
“你以為這么說,我便會放了她不成?”他強自鎮(zhèn)定,但扣在韓飛絮頸間的手勁卻松了下來。
他自小容那接到的訊息,韓飛絮額上的傷確實是因華玥而起。難道,他當真狠心到連枕邊人也下顧?
低頭看一眼手中面色青白的韓飛絮,對這個差點與自己結親的女子,他心中不由減了一分恨意。
華玥將雙拳斂在袖中,強將目光由韓飛絮身上栘開,“把秦容給我?guī)蟻!?br />
秦若雙眉皺起,靜看他身后走上幾名侍衛(wèi),當中押著的正是小容。
“哥……”小容見秦若制著韓飛絮站在十數步外,臉上不由得現出一絲哀凄神色。方才秦若只顧報仇不顧她性命的宣告,她當然是聽得明明白白。
“怎么樣?秦若,不如我們同時動手,讓你妹子也死在你面前如何?”華玥看著他淡然開口,金冠束發(fā)、錦袍輕揚,一派皇室貴族罔顧人命的模樣。
瞪著面容慘淡的妹妹,秦若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波動。
有時候,心中想像與親眼見到完全是兩回事。他在未見小容時,足以硬起心腸下顧她生死,可是現在眼見她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卻有了些裂痕。
畢竟,她是他的親妹子,是為了助他報仇,進入王府為奴五年的妹子!
“秦若,現在你我形勢相當,好好想想吧!到底是要玉石俱焚,還是安然活命。相信你也明白,今日若你傷害任何一人,都逃不了的!”他一揮手,原本散立在后的侍衛(wèi)圍上數步,截住秦若的退路。
華玥是在制造壓力,增加籌碼。秦若心性陰毒,若不多方施壓,他絕不會輕易妥協。
“哥,放棄吧……好好活著,不行嗎?”小容見秦若已被包圍,忽地顫聲喊叫,圓臉上一片痛苦神色.在寧王府內潛伏數年,她已經受夠了隱藏身分的驚嚇與孤獨,絕不想再看著唯一的親人死去。
“秦容!”秦若沒想到她會出言勸解,頓時震怒非常。
“秦若,今日你若放了飛絮,我便放秦容與你一同離去,如何?”見他心神已動,華玥順勢開始與他商談。
“不可能!”他目光一冷,斷然回絕。若是錯過今日,他恐怕今生今世都不會再有機會報仇,難道數年的努力就白白付之東流嗎?那長久的怨恨又該到何處索討公平?
可是,秦容……怎么辦?難道真要跟著他一起賠上性命嗎?
“秦若,我看不如這樣吧,你我索性以武力對決,如何?”華玥見時機已到,緩緩提出考慮已久的方法。
見他沉默不語,他又加上一句,“不管輸贏如何,都不準任何人插手,也不能為難對方家人!
他提的這個法子很公平,也很有吸引力,不管誰輸誰贏,自己所珍視的人都不會有事。華玥相信,他一定會答應,因為,他已無路可走。
秦若瞪著他,半晌后終于點頭,“好!”
他不信苦修劍術多年的自己會敗給華玥,如果能夠這樣取走他的性命又救回妹妹,他當然愿意。
“那就一言為定!”華玥心底一定,只覺輕松不少。在眾多兄弟里,他的武功一向不遜于任何人,若要單打獨斗,他絕對有把握取勝。
看向韓飛絮,他心底終于微松口氣?上,她低垂著頭,并未向他看上一眼。
“既然要決戰(zhàn),便在這錯木崖頂吧!”秦若冷冷開口,然后抓起韓飛絮當先轉身疾掠開去。
錯木崖陡峭而險峻,不是輕功卓越之人休想攀上,而且三面臨空,唯有一條山路可供上下,選在崖頂決斗,他便不用擔心華玥會派人趁機救走韓飛絮。
“好!”華玥身形一動,馬上也挾住秦容躍了上去。
大隊侍衛(wèi)頓時被拋在山下,跟隨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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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木崖上,山勢高聳。
東方漸有一輪紅日映出地平線,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馬上就要劃破昏暗天色,但這里,卻有一場性命之爭將要開始。
眼前三面皆是凌空懸崖,只得一面可供攀援上下,地勢險惡無比。冷冽晨風中,華玥與秦若相對靜立,等待最適宜出招攻擊的那一瞬。
一旁,韓飛絮與秦容都是形容慘然,被制了穴道委坐于地。
華玥衣袍飛揚,挺拔的身姿傲岸一如山巔青松,緊緊盯視著秦若的眼神沒有一絲晃動。
現在他的眼里只有秦若,身邊的一切都不會對他有絲毫影響,飛絮已經安全,這使他放下了全部的擔憂。
而與華玥相對的秦若,心底卻開始止不住浮躁,眼神愈來愈冷厲,卻也愈來愈激動。
為什么,為什么他這么鎮(zhèn)定?難道他有什么必勝的把握不成?還是他在山下備好埋伏,準備對秦容……
想到這里,秦若不由向小容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想確定她的安全,卻給了華玥一個最好的機會。
一見秦若目光顫動,華玥抓住機會拔劍猛攻上去,雖然秦若隨之揮劍接招,卻已失了先機。
華玥的劍很少出鞘,因為鮮少有需要他拔劍的時候,可是他的招數卻依然純熟,縱橫間勁氣凌厲,一如其人,傲岸無邊。
秦若想不到他以王爺之尊竟有這般高絕的劍術,不由得心驚,也愈來愈吃力,他的劍招純走陰毒狠辣一路,可遇上華玥,競漸漸揮展不開。
錯木崖下一輪渾圓紅日逐漸噴薄而出,正正映于華玥身后。
襯著霞光與山風,他劍氣凌厲,大開大合,幾乎到了劍隨心走的完美境界。
于是秦若輸了。
在迎著紅日目眩神震的那一刻,便輸了。
他面如死灰,盯著抵在自己胸前的雪亮長劍不發(fā)一言。
華玥看著他,臉上是掩不去的意氣風發(fā),緩緩開口道:“數年前至王府行剌的,果然是你!
與秦若對招過百,讓他想起了曾理伏于書齋里的那個殺手。
“不錯,你既然知道,還不快殺了我?”他并不否認,冷然回應。
華玥雙眉一挑,橫劍指著他,卻久久沒有刺入。
崖邊小容忽地嘶聲大叫,“王爺!求王爺放過哥哥,奴婢愿以命相抵!”她圓圓的臉上滿是淚痕,神色凄然。
“住口!下許求他!”秦若聞言卻大怒,向她喝道:“秦家絕無貪生伯死之輩,你若還是秦容,就給我閉嘴!”
咬牙狠瞪華玥一眼,他忽地縱身躍起,毫下猶豫的跳下萬丈深淵。
崖下云霧繚繞,深不見底,秦若頃刻間便不見身影,唯留一聲充滿怨毒與不甘的嘶叫于錯木崖上。
小容痛呼一聲,眼睜睜看著兄長消失不見。
華玥抿唇收起長劍,并不急于走向韓飛絮,而先解了小容的穴道。
她慢慢站起,眼神呆滯的邁步,一步一步走向崖邊。
沒有了家、沒有了哥哥,她已經沒有什么可以牽掛的了,那還活著做什么?
華玥冷冷看著她,忽然道:“你也要跟著秦若自盡嗎?原來秦家的兒女全都如此無用!”
小容全身一震,轉頭向他看去,圓睜的大眼內,除卻絕望,還有滿滿恨意。
華玥淡淡道:“你若留得性命,還可來找我報仇,若在此縱身一跳,那倒也省卻我日后諸多麻煩!
他說得淡然,小容卻聽得回了神魂。
一步一步,她將腳步收回,她不發(fā)一言地看了韓飛絮一眼,便快速往崖下疾掠而去。
華玥廖廖數言,雖消去她的死志,卻也為自己日后增添了未知的麻煩。
看著她離去,他才轉過身,走向心之所系。
韓飛絮面色慘白,雙目低垂,自上得錯木崖后,便再沒向他看過一眼。
華玥俯下身,先確定她全身并未多添傷痕,才低喚,“飛絮?”
她睫毛輕顫,仍是不肯抬頭。
他笑了笑,伸臂將她抱在胸前,“你是為了我在崖下說過的那句話生氣嗎?”見她不語,華玥又道:“我的確說妾室不值我相救。可你知道嗎?你不是妾,而是妻!今生注定,你便是我寧王華玥的妻!”
話落,他微笑等待,而韓飛絮終于抬起了眼。
沉滯的雙目中重有流光閃動,她不敢置信的盯著華玥。
妻?她是他的……妻?
他笑著將她抱緊,忽然轉頭對天邊那一輪緩緩升起的紅日大聲吼道:“我華玥在此對天立誓,韓飛絮是我今生今世,唯一愿娶之人!”
山高而遠,激起回聲無數。
日紅而艷,映在她眼中,猶如愛之焚火。
一道又一道的燦爛霞光沖天而現,掃盡昏沉晦暗。
夜已過,前嫌盡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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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后,傷勢痊愈的韓飛絮雙目含淚,一步一步踏入離別數年的中書令府。
是的,這里原本是韓府,她的家,一草一木、一石一亭竟都還是原來的模樣。
她忍不住訝異,華玥說今天要給她一個驚喜,難道,就是還她一個韓府嗎?
還是……
韓飛絮回頭望向華玥。
他正緩步跟隨在她身后,唇邊有一抹寵溺神秘的笑,他要看她快樂,便會拿天下間一切能令她快樂的東西,捧在她眼前。
包括為飛絮之父平反,包括重整韓府。朝中官員有罪或無罪本就難以論斷,更何況韓正胤為官向來清廉持重,要找到翻案的理由,實在輕而易舉。
她心底激動,難道,王爺給她的驚喜,會是……
快步奔入廳堂,在看清堂上老者面容后,不禁喜極而泣。
她,竟然見到了五年未見的父親!
韓正胤身形雖然削瘦不少,但精神還算健朗,見到她,立時站了起來,強自鎮(zhèn)定的喚了一聲,“絮兒!”
“爹!”似笑似泣,她疾步奔入老父懷中,哽咽不能成聲。
她期盼也向往了五年的情景,終于成真。
她牽掛也擔憂了五年的父親,終于安然歸來。
而這一切,都是她身后的男子為她所做。
痛泣許久,她自老父懷中抬頭向華玥看去,目光中又是感激又是深情。
她知道,從今以后,自己將不會再有悲傷流淚的機會,因為,他不會允許。
身為寧王華玥,他的情義是完全而徹底的。
笑對韓飛絮,華玥傲然又欣喜。
還有什么,比相愛人兒的全心信賴更為寶貴?
三個月后,華玥迎娶了韓飛絮為妻。
從此,琴瑟相合,白頭不悔。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