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待在延壽房里一刻鐘了。
江湖兒女本不拘小節,又確認是姑侄關系,所以……
她當然很明白顯兒在延壽房里做什么,也很信任他目前一心只在血鷹上頭,對延壽還不怎么有興趣。只是……
「都一刻鐘了,是吧?」同房的傅玉道。
「嗯!顾牟辉谘,坐在窗檻上面向房內,看著自己裙襬下輕踢著的雙足。
「都已經確定是姑侄,江湖兒女也不拘小節,但是不是待得稍微久了點?」
「會嗎?」她不在意地應著。現在他們在做什么呢?
他允諾傍晚出發,為的就是讓延壽在第一時間內默寫名單,現在快傍晚了,他轉醒后,硬是留下她,自己去延壽房里。
顯兒要的只有那份名單,那現在延壽是在用什么眼光望著他呢?迷戀的,還是心酸的?
一只手突地偷襲她兩塊糕點,她驚嚇回神,立即抬頭叫道:
「還給我!」
傅玉舔舔手指,笑道:
「味道挺甜的。九師妹,妳成天吃吃吃,偶爾也要跟人分享一下嘛!
她瞪著籃子里最后兩塊糕點。從來沒人跟她搶食物,在島上誰都知道她以此維生,即使吃到哭出來,她還是必須吃,顯兒很少跟她共食一籃的食物,怕她臨時出意外,少了幾口就等于少掉一條命。
她緊張地跳下地,結巴道:「我、我回馬車那拿!」
「咦,干嘛?妳少吃點會怎樣?」傅玉瞪著她。
「我一定要回去拿!」她臉色開始發白,轉身往門外走。
「好好,我幫妳拿我幫妳拿!」傅玉一頭霧水,但還是推著她回房!笂吘驮谶@里等我,要有事喊一聲,公孫先生就在隔壁院子!
她遲疑一下,點頭。見他要出門了,連忙道:「拿兩籃,兩籃好了!」
他古怪地看她一眼,張口想要說什么,但最后嘆了口氣,道:
「好!
她有點發抖,死命抱著那小籃子,雙腳有些站不穩,但還是焦慮地來回走著。
她就討厭這樣就討厭這樣!她怕得這樣吃一輩子,更怕有一天她食物沒了的恐懼感,顯兒沒有明言,但她很清楚他不愿她出島,就是怕外頭意外太多,永遠不知道明天她會不會連一口食物都吃不到。
剩下兩塊,她珍惜點吃……也不能吃太小口,喂不了她肚里的蟲子。忽地,她想起上午延壽帶了一籃點心上書房,但回來時是兩手空空的……
魏府的食物不能碰,更顯得車里的食物彌足珍貴,傅棋守在那里等著出發,現在仔細想想,車里的食物應該可以再撐個幾天,但如果臨時出意外,食物不足呢?
她愈想愈害怕,決定回書房找那籃食物。她速去速返,一籃食物都不要浪費,才是保命之道。
現在她非得保住命不可,顯兒已經拿到名單,她有機會跟平常人一樣活下去,所以,現在她得好好保住自己。
她幾乎是奔到書房的。
書房內無人,她邊吃最后的糕點,邊四處尋找,桌下也沒有,椅下也沒有,她確定延壽忙著記名單,忘了拿籃子出去。那會在哪呢?
她緊張兮兮地找了一會兒,終于看見籃子的巾角,她一喜,忙爬到角落的矮柜后,果然不知是誰踢到籃子,籃子便滾到這里,里頭的糕點散了一地。
還好,當初她買時,顯兒讓店家兩塊一份用油紙包著,她連忙一一拾起,率先拆開一份,塞進嘴里就吃。
還在輕顫的手指這才穩了下來。
忽然間,門「喀」的一聲,有人進來了。
她面色一窘,不知道該不該起身打招呼。她躲在人家書房里吃東西,真有點丟臉……還是,等來人走后,她再趕緊離去吧。
「……應該還有。」
來人不止一人,因為有人開口了,其聲音低微異樣,像是刻意改變語氣,她一愣,只覺這聲音有點耳熟……
她是過目不忘,但聽力則是一般,如果可以讓她看見那人的身影,她多半可以認出來是誰的。真是奇了,她認識的人并不多啊!
她小心探頭,從矮柜邊冒出一雙眼,只見有兩名蒙面黑衣人在尋找什么。
「……我確實看見……魏林從這拿……公孫顯得到的名單,不算重要,我自會對付……」
這身影……這身影……
是他!
他在這里做什么?像個小偷一樣在魏府書房!
「找到了……那姓齊的書信正是這封……」另一耳生的蒙面男子一喜。兩人湊在一塊迅速讀著書信上的文字。
「奇了……怎么只是普通書信?」耳熟的聲音疑惑著。
「會不會是那姓齊的臨死前,將兩份名單分送兩人?我在這里三年多,很清楚鐵拐魏林膽小怕事,卻又處事謹慎的個性,這次如果不是他找來公孫顯,我還真看不出他竟藏著名單!拐Z氣有點咬牙切齒。
「鐵拐魏林確實膽小怕事,趁著公孫顯路過此地,將他請了來,就是要不動聲色地把這大麻煩托給公孫顯,他若有兩份名單,應該一塊遞交才是……」話還沒說完,輕微的滾動聲勾起他們的注意。
那耳熟的黑衣人循聲看去,瞧見一粒飽滿的芝麻球從矮柜那里滾了過來,滾啊滾的,仿佛滾了一輩子,終于停在他的面前。
他伸手拾起,然后慢慢抬起一雙俊目,看向躲在矮柜后的山風。
此刻她臉色驚懼,幾乎是像軟綿綿的白糖球。第一次看見她,他不明白公孫顯的擇妻標準,但鐵拐魏林的老眼看見他所看不到的事實。
汲古閣后的天仙畫像是死的,他們所找到的公孫要白則讓那幅畫的艷美活了起來,即使蒙著面,但那雙勾魂媚眼如畫中人一樣,讓他們臉紅心跳起來。
而公孫顯之妻,如蒙塵珍珠,再瘦一些,就是貨真價實的似水美人,只是……這樣的美色,他幾乎不曾在年長姑娘身上見到……啊,是了,因為那些薄面美人如朝露,少年皆因身弱而逝,不見白頭,正是老天爺心憐,留下她們最美的一刻。
而公孫顯之妻,則是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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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見他直勾勾地瞪著自己,心一顫,立即縮回矮柜。
該怎么辦?該怎么辦?她渾身發抖,拚命吃著害人命的芝麻球。她該不該出去,該不該?還是、還是她要呼救?
她再怎么求救,書房離延壽那兒有一段距離,顯兒再怎么功夫高強,也是聽不見的。
一道冰冷的視線驀然由上落下,淋在她的頭頂上,她僵直無比,不敢抬頭。
她根本沒有聽見任何腳步聲,卻感受到有人正站在矮柜后看著她。
恐懼之中,她瞄到身邊地上的影子。
影子有她,還有另一個人的,離她非常的近。那影子立在那里動也不動,如果不注意,幾乎要以為那只是像人形的某個擺設而已。
他、他到底想怎樣?
她聽到了這么多不該聽的事,還有命在嗎?
仿佛呼應她內心的疑問,她看見那影子徐緩地抽出腰間軟劍,高高舉起來。
她用力地閉上眼。
算了算了,就這樣死吧,好過她毒發而死!
不不,現在她不想死!她還有美夢,就快找到解藥了,那時她可以活下去,可以跟顯兒一塊,跟他生兒育女,跟他一塊歸隱,跟他一塊白頭相見,她還不想死!
「嗤!沟臀⒌男β,刺耳地劃破她緊繃的恐懼。
那笑聲似是不屑,又寒涼如冰。
接著,門輕輕地合上了。
她以為自己聽錯,強迫地張開眼,瞄向身邊的影子。
影子只剩一個,一個正在發抖的圓影子,是她自己。
她傻眼半天,而后不受控制地軟攤在柜旁。
一抹圓臉,全是冷汗。為什么他會放過她?因為他蒙著面,不怕她認出他來?還是他認為她不足為慮?
她一時不解,只能盯著自己緊抱的籃子。連生死瞬間,她還是不忘往嘴里塞東西,她真是怕死到連自己都羞愧了。
難怪他不下手,他覺得她是個廢物,對他起不了任何作用吧。
房內有些熱了,她記得黃昏時陣陣大風,吹得她都冷了,書房怎會熱成這樣?
她雙腿還有些虛軟,只得扶著矮柜起身,一回頭,隨即呆住。
她想,她知道為什么他不一劍殺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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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紅色的火焰,從易燃的書籍、桌巾開始燒起,當她發現時,已經燒了大半,她直覺奔向房門,卻發現門把一陣高溫,怎么推也推不開來!
她呆了呆,看見地上門縫鉆進一絲黑煙,下面鏤空的門板已有著火的跡象,而且迅速往上竄燒。
她嚇得退后幾步,踩到剛才他們看的書信。她蹲下拾起讀著信,這封信是齊大人寫給魏老爺的,寫得十分隱晦,說是有重要證物可以證明兇嫌……
「好燙!」她連忙松開籃子,看見火苗竄上她的籃底。她顧不得疼痛,用手拍著籃底,里頭油紙包著的糕點全散了出來,她手忙腳亂地撿起放進懷里,能撿多少是多少,嘴里鼓滿糕點,有點噎,但顧不了了。
眼角瞥到丟在地上的書信也遭火苗侵蝕,她愣了愣,看見那信紙忽然出現密密麻麻的小楷字來。
才這么一眼,她發現信中有異,盡是人名,要踩滅火苗,哪知薄紙燒得透快,一眨眼就燒成灰燼。
「……救命……」她低低叫著,而后大聲喊著:「救命救命!顯兒!顯兒!」她用盡全身力量大叫著,隨即喉口嗆住,拚命咳著。
火花濺上她的外衫,她驚跳地扯下來,懷里的食物又散了一地。
「顯兒!顯兒……」熱氣熏上她的圓臉,她趕緊蹲下再撿起沒著火的油紙包,眼前有些昏、有些霧氣!革@兒……」
一次喊得比一次還小聲,不時咳著,濃煙讓她喉口像火燒的,火勢愈來愈大,她最后只能抱著保命的糕點,縮在角落的柜壁上。
「顯兒……我在這里……」她小聲喊著,眼淚掉了出來。
她想,她以后不必再害怕食物夠不夠吃了,也不用煩惱她在死前要不要湊合延壽跟顯兒了。如果她走了,顯兒還年輕,理應再娶的,但她又自私,多希望他能一直記著她,現在可好,什么也不必煩了……
「等等……」還不行,她至少得幫上顯兒一個忙。云家莊已經有血鷹的人滲入,即使不為她的解藥,也要鏟除血鷹,否則難保哪日不會危害她心愛的人。
她視線模糊,扣著柜上不知什么東西,正要藉力起來,去尋找能留字的筆硯,哪知她才起身,就隨著柜子的傾斜,整個人狼狽斜撲上去。
她太重了,所以連柜子都被壓倒了嗎?這是她的第一個想法。
接著,她想起柜后頭是墻壁,除非是紙糊的,不然她再胖也不可能壓垮墻的。
迎面撲來的涼氣,讓她本能地深深吸氣,而后猛咳起來。她發現眼前一片盡黑,直覺回頭一看,她的下半身還在書房內,火苗快要燒到她的裙襬。
她迅速爬進疑似密道的地方,內心還有點茫然。剛才,她也看見那兩個蒙面人在這附近找書信,怎么就不見他們尋到這密道?
倏地,她腦海浮現魏老爺頗有重量的虎軀……該不是她的重量救了她一命吧?
這密道不知通往哪兒?但有命就好!她吃力地爬起來,摸黑往前走。
「咚」的一聲,她撞上墻。
這一次,她緊緊守住她寶貴的食物,寧愿撞得頭破血流,也不要再丟掉一包食物了。等她出去后,把她看見的另一份名單背給顯兒,一定大有幫助,說不得能早日拿到解藥……這次能夠死里逃生,老天爺是眷顧她的,她的夢還沒有碎。
思及此,她定定神,回頭看看那仿若隔世的火場,然后摸著墻,低低咳著,順著路慢慢地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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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這是彎彎曲曲的,中途還有岔路。
她記住分岔口,選擇其中一條往外走。如果這是魏老爺的逃生之路,她得說,這個魏老爺真是下了重重設計,先是重量夠才能開密道,密道內又有岔路,即使敵人來尋也能拖住一時半刻。
她走了一陣,忽見前頭有月光,不由得心跳加快。
她有點開心,明亮的月光仿佛暗示她的未來,只要有解藥、只要有解藥,就算短幾年壽命都無所謂,不不,她還想活久一點,她比顯兒大兩歲,如果她再短命幾年,搞不好顯兒五十幾,她就走了,那多虧啊……再多一點點就好……
前頭已經脫離密道,借著光她看見密道的尾端是假山內壁,一出去,就是魏府的院子。
她才來到假山內側,正要出去,一個耳熟的聲音令她毛骨悚然,立時止步。
「……公孫顯進去救人了,可能救得了嗎?這火勢可大了!苟斓穆曇艚阱氤撸屗龓缀鯚o法呼吸。
她輕輕跨了半步,從假山后探出一雙眼。
隨即屏息。
有必要這么有緣嗎?那黑衣人已換上平日穿的衣服,就站在假山面前,正背對著她,距離近到她可以細看他衣袖的繡工。
她立時搗住口鼻,強壓住喉口涌上的咳聲。
她該不該回去走另一條岔路?
正這么想的時候,她又看見這人像是下意識地撫著上臂的某個地方,問道:
「下半年的解藥你拿了嗎?」
「拿了!惯@是在書房內另一名黑衣人的聲音。
「是嗎?這次出來,正逢平寧大會,屠大人也會到場,我本想暗自去領解藥的,沒想到會遇上公孫要白……這次,我定會帶回她請功的!拐Z氣略帶異樣,似乎希望借著這次機會,能換得多份解藥。
她聽見「解藥」二字時,欣喜若狂,這表示世上真的有解藥!血鷹下了毒,就一定有解藥!她可以熬,只要有解藥,再熬一、兩年都不是問題!
「公孫要白看起來沒事,想必當年混進云家莊的畫師來不及在她身上烙畫。真是可惜了,要不,要帶走她太容易,只要她不想死,一定會一塊走!
那耳熟的人淺笑:
「如果她真中了血鷹,一年內沒有拿到解藥,之后,就算解藥到手,也無法控制她體內的蟲子,等同無效了。但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中血鷹者未有解藥,不及一年即死,哪有例外?」說到這里,語調似有悲涼!冈蹅兿聢霾灰踩绱耍磕昴暧薪馑,卻是治標不治本,一輩子都得靠它活命。公孫要白運氣好,當年來不及在她身上植入血鷹,但從明年起,她就會跟咱們一樣,一生一世離不開它了!
假山外頭一陣悶人的沉寂。
那耳熟聲音又道:「差不多了,我功夫沒公孫顯好,離書房又遠,這時算來是應該發現火災了。你這暗樁繼續待在魏府,等朝中大人通知吧!
不知過了多久,山風才被陣陣冷風驚醒,她茫然若失地環顧四周,終于回到現實來。
「不能從這里出去,他會知道的。」她起身往回走,又撞上石墻,本想摸著墻走去另一條岔路,哪知等了半天,她的手竟然沒有反應。
她低頭看著緊抱食物的雙手,有點迷惑,試了好幾次手臂才伸出來,摸上冰涼的石壁。
懷里的食物掉在地上,她又看了半天,才訝一聲,自言自語道:
「不行,會被發現的!顾灰粨炱鸷,有些恍惚地走回密道。
黑漆漆地,路好短,一會兒她就回到岔路口。得選擇另一條,她告訴自己,然后下意識地往另一條通路而去。
黑暗暗,就這樣一直走著,沒人發現,似乎也不錯……
才走幾步,她就聽見有人喊道:
「山風!」
她轉身循聲看去,只知那聲音來自書房密道的方向,但實在太黑了,她看不見來人是誰。
「山風!」
迎面有風,隨即她被人狠狠抱住。熟悉的氣味逐漸滲進她的鼻間、她的五臟六腑里,讓她想起人生里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原來,她真的有過最快樂的日子。
「妳沒事么?」
她仰頭朝他燦爛笑道:
「我沒事。你怎么也進密道了……你來救我嗎?那多危險啊。」
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好像在遠方響起,但她想,可能是在密道里講話的關系。她見他沒有回答,又安撫地笑道:
「我真的沒事,幸虧魏老爺有設密道,不然我一定死在里頭。」她想了想,又笑著:「但你真的不該進來救我,我離開書房前,那里幾乎燒個盡光了!
她看不見他,卻覺得他一雙漂亮的眼睛一直望著她。
「你怎么了?」
「山風,妳渾身濕透了!鼓锹曇,極其輕微,怕嚇碎了她似的。
她噫了一聲,摸摸自己的頸子,訝道:
「真的耶!顾悬c不在意,偎進他的懷里,笑瞇瞇地:「大概是剛才我在書房被嚇壞了!购鋈婚g,她無法滿足這樣偎著他,干脆任著滿懷食物落地,用力抱住他的身軀。
「山風!」
她不肯放手,閉著眼甜甜笑道:
「顯兒顯兒,我好愛你,我好愛你,我這輩子沒這么愛過一個男人,我想每天抱著你每天想著你……」愈說愈輕聲,整個人逐漸往下滑去。
公孫顯動作極快,托住她的腰身,踢起剛掉落的糕點,就往她嘴里塞去。
她也不拒絕,忙著狼吞虎咽,直到腹部沒那么痛的時候,才抱怨道:
「有沙子。」
「山風,到底出了什么事?」深沉的聲音,在密道里顯得格外沙啞。
「沒事……」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顯兒,你叫我一聲要白,好不好?一聲就好!
他凝視她一會兒,輕輕環住她的身子,而后猛地用力抱緊,不理她是否被勒得疼了。
「要白,妳的路,我一直在走,如果妳放棄了,那就是否決我過去的努力!」他在她耳畔咬牙說著,聲量極輕,卻是十足的戾氣。
她輕笑:「我知道,F在咱們進一大步了,只要有名單,就有希望;只要有解藥,我就不用再過這種日子。我很期待,真的。咱們快點出去吧,要不,延壽他們會擔心的!
公孫顯細細審視著她的面容,最后,他抹去她臉上的污漬,脫下外衣讓她穿著,代她拿起剩下的食物,拉著她朝其中一條岔路走。
「不,我想走另一條!顾p聲著。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反對地走進她選擇的岔路。
「是誰放的火?」他問。
「我不知道!顾溃骸肝一貢磕命c心,突然有兩個黑衣人進來,他們在找某樣東西,后來就發現我了。」
「妳看不出是誰么?」
不知為何,她覺得顯兒的聲音有些冷意。他對她說話,向來不是這語氣的。
「都是我不認識的人,我看不出來。他們本來要殺我的,后來決定放火……」她再補充一次,笑道:「幸虧我跟魏老爺一樣圓,不然肯定是逃不了的。」
前頭隱約有搖曳火光,顯然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我進書房前,魏林提到這密道,若妳還活著,就從密道出來!顾暤馈
她好奇問:「如果我已經被燒死了呢?」
他頓時停步,轉身面對她。
他們已經接近出口,火光照亮了他的俊臉,她驚愕地發現他左頰上有點燒傷,一身衣衫也是狼狽不堪,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男衫,衣角竟是燒掉了一部份。她自密道逃生時,火勢猛大,幾乎把書房燒掉大半,他一進來,要面對多大的火難?
突然間,她瞥見他拉著她的手背有些泛紅,甚至起泡,她嚇得要抽手,他卻緊把著不放。
「顯兒,你的手……」那握著她的掌心好像有點凹凸不平,有些濕滑。她喉口想要滾出聲音,卻發現涌上來的是層層的酸澀。
「如果妳被燒死了,如果妳被燒死了……」他沉著聲,靜靜地說道:「這問題,我永遠不答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