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讓自己去碰觸記憶中有關官梓言的一切。自他離開以后,她得很用力很用力才能把那個存放著他們點點滴滴的記憶盒子關上。
盡管有些時候還是免不了會想起從前,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正將他拋諸腦后。在他們成長的日子里,官梓言已然成為方心語的一部分。可是唯有象徵性地將記憶鎖上,她才不會因為想念他而心碎瘋狂。
她怎么可能不愛他。
若不是深深愛著一個人,她不會放任自己傻傻地等待下去。
若不是潛意識中無法相信他真的會永遠不再回來,她不會在最深的絕望里埋藏著最后的一線希望。
直到他離開后,她才真正地體會到,傳說中小夏嶺山上那個甘心化作橡樹的女子為何能夠付出那樣無怨無悔、彷佛看不到希望的等候。
官梓言的歸來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塵封十年之久的記憶之鎖。
這把鎖,鎖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沒有人知道警校畢業那年,她一個人留在臺北,想要體驗生活在一塊不是自己能歸屬的陌生土地,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結果很可怕。就像是踩在一個沒有墻的高臺上,隨時都可能掉進無底的深淵一樣,空虛、寂寞、黑暗。那是一種只能一味往前奔馳卻無法轉身看向身后的感覺。
她不明白,為何梓言要舍棄自己所擁有的記憶,前往一個他無法轉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地方。
每當看見飛機飛過城市的天際時,她都會忍不住興起一股沖動,想要奔去機場,搭上飛往紐約的客機,去找到他,帶他回家。
然而她從來都沒有真的那樣做過。她知道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她跟他一樣害怕;他們之間的聯系在十年前硬生生地斷裂,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想要去找回他的那份勇氣也日漸低微。就這個層面來說,她似乎跟他一樣地缺乏勇氣。不管她騙了自己多久,今天她仍不得不承認,她不能將十年來所承受的一切痛苦都歸咎在他身上,她也有自己懦弱的地方。
娃娃坐在床邊,打開從抽屜底層拿出來的方盒,不意外看見一堆撕成兩半的紙片。這些全都是當年盛怒下遭她怒火波及的照片。所有他們的合照都被她從中間撕開,然后她就再也沒有打開過這個盒子。
唉,這就是意氣用事的結果。認命地拿起一條膠帶,娃娃開始拼湊過去的回憶,一片片黏起這些回憶里,有關他的那一部分。
淺淺的月光自窗外斜照進房間里。
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呢?被她毆打的那一拳應該不會很嚴重吧?
方心語,你真是個不可救藥的傻瓜。只有傻瓜才會對另一個傻瓜抱持希望。她嘲笑自己?墒峭锰幭耄K究回來了不是嗎?
他的歸來讓過去的一切都顯得不再那么重要了,甚至包括自尊、驕傲、傷害……等等,都不重要了。
唯一重要的是,盡管過了十年,官梓言終于還是回到了她的身邊。
「我想我是幸運的……」她看著照片中的大橡樹,眼眶微濕地喃喃自語。
這一次,她不會傻到再輕易地放他走,她暗自發誓。
不過接下來會有好一陣子,夏日鎮大概還是會為他回來的事情紛擾個沒完沒了吧。她會等著看他接下來的行動。而這一次,她要讓他來追回她。
「不能太輕易被感動……」娃娃一邊黏著照片,一邊提醒著自己。
夜幕低垂,回憶如潮水般涌來。在官梓言回到夏日鎮宣告他的感情之后,小鎮上即將掀起另一股令人期待的夏日風暴……
〈本書完 故事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