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 新宿
當黑頭轎車在西新宿、一間宏偉的五星級飯店門口停下時,后座一名年約十歲的男孩,一雙清亮的黑眼涌起了淡淡的不安。
「別害羞、別害羞,你今天這身打扮很帥、很可口,連師父我看了都非常心動哩!」語氣輕佻的男子叼著一根煙,對著旁邊的男孩眨眨眼。
男子擁有一張猜不到年紀的娃娃臉,有著一頭及肩、染成黃金色澤的頭發,穿著一件皮衣,還有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黑崎師父。」男孩斯文俊秀的臉上涌起紅暈。
雖然已經相處了半年,但他始終無法適應對方半戲謔、半玩笑的說話方式。
「唉呀!好不容易來了這么可愛的海,現在要分別了,師父舍不得你!」
男子突然一把抱住男孩,雙臂巧妙地扣住男孩欲推拒的雙手,跟著故意將下巴抵在他刻意梳好的西裝頭上磨蹭。直到將他的頭發弄亂了,男子這才心滿意足地松開手,略微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大約在半年多前,自己正在北海道享受難得的假期時,這個名叫衛溟海的少年被人送到自己眼前,當時他瘦得不成人形、渾身臟兮兮的,全身上下讓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污穢小臉上那雙依舊清亮,靈魂尚未被現實生活徹底摧毀、打敗的漂亮眼睛。
當男子在打量衛溟海的同時,衛溟海也同樣在打量著他。
那雙直視著男子清亮、漂亮的眼睛,有著怎么也無法隱藏的不安,怕他拒絕自己、怕再回去那個一無所有的地方。
「黑崎,東野先生只給你半年的時間『整理』他,希望你別讓東野先生失望。」
伴隨著男孩而來的是東野裕天的美艷女秘書,像是轉達一件不重要的貨物般將男孩交給了黑崎健。
「洋子小姐,這次半年的假期可是我三年內為東野先生擋了五槍,拼了老命換來的黃金假期,現在東野先生卻塞了個孩子給我,不是太殘忍了嗎?」黑崎健叼著煙、搖頭嘆息,跟著踏前一步,對美艷動人的洋子眨眨眼,語氣曖昧地說道:「如果要挑度假的人選,你當然是首選,嗯?」
即使黑崎健的鼻尖只差一吋就觸碰到她的臉頰,但洋子卻連呼吸都沒亂一拍,兩片艷紅的嘴唇微啟,吐出的依舊是公事化的句子!赴肽辍!
黑崎健笑了,十分遺憾地退開身子,不怎么感興趣的問道:「半年后呢?他只是個孩子,就算再過半年還是個孩子,東野先生要他做什么?」
「這點你無須過問,只要盡全力栽培他!寡笞拥卮稹
「栽培?栽培他做什么?」黑崎健越聽越迷糊。
「像你一樣,成為一個可以為主人出生入死的保鏢。」
「什么?!他還只是一個孩子。 购谄榻∩笛哿。
保鏢?!這小鬼才幾歲?東野先生到底在想什么?
「我已經把人交給你了,半年后是東野先生千金的生日,你將他帶到生日宴會上,東野先生會親自驗收成果!寡笞硬⒉淮蛩愣嘧鼋忉專愿劳旰,就轉身上了轎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喂!該死!」黑崎健只能望著轎車揚起的煙塵低咒。
過了一會,他回頭,見男孩依舊站在那里,看起來就像被人遺棄的小狗,雖然內心悲哀、卻不敢發出一點多余的聲音。
黑崎健莫可奈何地聳肩,走到男孩身邊,用力拍了拍他瘦小的肩頭,要笑不笑地說道:「看來我沒得選擇,只好挑你這小鬼陪我度假了!
見黑崎健并不打算趕自己走,男孩顯得有些吃驚,但依舊什么都沒說,只是睜著一雙眼看著黑崎健。
「想跟著我生活,得把你這一身臭味先洗掉再說!」黑崎健嫌惡地皺眉,大步踏開,不忘對男孩勾勾手道:「走吧!」
男孩遲疑了幾秒,最后才邁開腳步,緊緊跟了過去。
從那一天起,衛溟海就跟在他身邊。
雖然不清楚主子在打什么主意,但他可沒有虐待小孩的習慣,所以,他先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將這孩子養壯,再花一個月的時間讓他抬頭挺胸、忘掉自卑。
直到自己滿意了,這才開始教導溟;镜奈湫g,再怎么說溟海是他第一個、也是剛好看起來很順眼、很順眼的弟子,當然得多費點心照顧了。
昨天,是東野先生交代半年期限的最后一天,果不其然,一大早他就接到洋子的電話,要他將教養好的衛溟海送回東京,準時參加東野先生千金的生日宴會。
「嘖!五歲娃娃的生日禮物不都是洋娃娃、泰迪熊之類軟趴趴的玩具嗎?」黑崎健無限憐惜地輕捏衛溟海的臉,喃喃自語!缚蓱z我的小海居然要變成其他人的玩具了!」
「……」衛溟海沒有說話,但一雙眼卻因為黑崎健的同情黯了幾分。
「哎!誰讓東野先生也是你師父我的主子呢!不管小公主怎么對你,你就當是小鬼頭在耍脾氣,凡事都要忍著點,知道嗎?」黑崎健給予忠告。
「東野先生和黑崎師父,你們都是我的恩人,我永遠不會忘記兩位的恩情,日后只要我有能力,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剐l溟海以早熟的語氣說道。
如果沒有東野先生,他或許早已死在那個地方,如果沒有黑崎健的幫助,自己也絕對不會在這里。
「明明是小鬼頭,別學大人說這種死氣沉沉的話。」
嘖!才十歲說什么報答?!黑崎健失笑,伸手按下按鈕打開車門,這才對衛溟海道:「去吧!到你的公主身邊報到吧!」
「是。」衛溟海表情認真地點頭,舉止優雅地下車,抬頭看向宏偉壯觀、氣派非凡的飯店,就像是要進入另外一個次元的華麗世界,他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但他知道,自己并沒有退路。
衛溟海深吸一口氣,按照黑崎健教導自己的方式,斂下眼隱藏起所有的情緒,踩著從容的腳步緩緩走進了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