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公寓大門,舒敏的雙眼驚喜地大張,歡呼一聲,飛奔入安坐客廳沙發上的老公懷中。
峰,你怎么回來了?今天不用上班嗎?實在是太意外。太驚喜了。她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溢滿笑容的小臉愛嬌地在他胸前磨蹭。
半晌,她的嬌軀漸漸僵硬,笑容緩緩斂去.因為她已發現他的不對勁。
峰,你怎么了?不開心嗎?她問得小心翼翼。
嚴峰整個人像是變了木頭人一樣,不說話,也不動一下,閉著眼,只有緊皺的眉峰不時抽動。
捧著他的臉,舒敏憐惜地望著他,小手輕揉他擰緊的眉心,恨不得抹去他所有的愁緒。發生了甚么事,你告訴我啊,看我能否為你分擔。她問得又輕又柔。
醞釀許久的怒意因這句話而徹底傾泄,嚴峰一把扯開舒敏在他臉上的小手,猛地睜開眼睛,狠狠盯著她無措的小臉。
發生了甚么事?他的怒氣似乎來自于她。是她做錯了甚么嗎?
我問你,趙云有沒有通知你替我把文件送到麗致飯店?她有打電話來,可是……她說的是凱悅飯店啊。
但她話沒說完已被他打斷。有就好,可你跑哪去了?文件沒送到,人也跑沒了,我派人回家來拿,不但人不在,文件也不見了,你說,你到底跑哪兒去了?她急急解釋。趙云打電話來跟我說,是叫我十二點前把你桌上的文件送去凱悅飯店,我有送去啊,也沒遲到,可我在那里等很久,你也沒來,飯店的侍應生告訴我,你今天沒有在那里訂房,然后我就只有回家來啦。她說得很委屈。
誰知嚴峰根本不聽她解釋。趙云一向細心,而且簽約地點是她預約的,怎么可能搞錯?一個是陽明山中國麗致大飯店,一個是凱悅大飯店,簡直錯得離譜!肯定是你不好好聽,粗心大意跑錯地方。你白跑一趟不要緊,可你知不知道,這份合約也被你搞砸了!
舒敏怔怔站著,任他罵,委屈的感覺排山倒海把她淹沒。
明明,明明是那個叫趙云的女人故意設陷阱陷害她,麗致飯店跟她說是凱悅飯店,害她跑錯地方,還連累嚴峰搞砸了合約。
可是,雖然明知是趙云陷害她,她卻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無辜,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該死的女人縮在角落,得意地掩嘴偷笑。
為甚么他根本不聽她的解釋,不相信她的話呢?她是他老婆,可他寧愿相信趙云,也不愿相信她。也許,趙云在他心里的位署比她這個妻子重要得多。
對不起……輕輕的歉語自她口中逸出。落寞得像黎明前最后一顆孤星。
對不起,你的一句對不起要令公司損失多少,你知道嗎?他冷冷望著她,不肯放松。
他眼中的寒冷直刺進舒敏靈魂最深處,滴滴豆大淚珠隨著口中的嘶喊直落而下。那你還想要我怎么樣?
轉身沖回自己房間,狠狠關上門,把自己丟在床上,悶在枕頭里不斷輕喊:
舒敏以為他會追進房哄她,可是結果讓她倍感失望。嚴峰一直留在客廳里,勉強讓她安慰的,只是他也沒有離開。至少,他還待在家里。
哭累了,淚也流千了。理理頭發,她紅著眼眶走到客廳,嚴峰坐在沙發上,滿臉寒霜。
不早了,你也餓了吧,想吃點甚么?我弄給你吃啊?捱^的嗓子啞啞的。
嚴峰不語,只把玩著手上的打火機。
無所適從地站在原地,舒敏哀怨地望著他。峰,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承認是我的疏忽,令你損失了一筆大生意,我會盡力補償的。不如,你告訴我。那位客戶在哪里,我去找他解釋,我把那份文件帶去給他過目,我會求他原諒。也許,他還是會和你簽約的。
嚴峰轉臉看了她一眼,輕道:算了,這件事我不想再提。得到他的原諒,舒敏破涕為笑,奔到他身邊,伏在他的膝頭,把臉埋進他的懷中。
峰,答應我,你可以打我,罵我。但你千萬不要不理我。知不知道,你不理我的時候,我真的好怕!我怕會就這樣失去你。她仰臉看他,淚水就這么靜靜滑下。
嚴峰抬起手,輕輕撫著她柔順的長發。我答應你,你不會失去我。永遠不會。他輕柔的低哺泛著陰森的寒氣,根本不像情人間的承諾,倒像惡魔的詛咒。但舒敏卻無暇注意他態度上的差異。只顧著輕綻開懷笑顏,把臉埋進他的懷中,享受他的輕憐蜜愛。
峰,我想找點事情做,你說好不好?伏在丈夫懷中,她柔順的像只小貓咪。
好,找間才藝班,看是學學書法呢還是插花,除去打發時間以外還可以修身養性。她坐起身,滿臉認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找份工作,當個有能力的0L,不要整天無所事事,當只毫無貢警的米蟲。嚴峰這才發現老婆的認真,審視地打量她半晌,問她:你會做甚么?我也是學商的。你忘了嗎?
他輕輕接話:可是你還沒畢業。
就差一年而己嘛。
小姐,憑你的學歷,沒有公司肯請你的。他打擊她的信心。
所以你請我吧。她雙眼晶亮地望著他。
嚴峰這才發現她繞著彎子轉了許久的真正用意所在。你想進公司做事?對啊,好不好嘛?她扯著他衣袖撒嬌。
好,我會讓趙云幫你安排?从猩趺春线m的職位給你。我覺得最適合的職位就是她自己的。低低的咕噥泄露她的不滿。
你說甚么?嚴峰沒聽清楚。
撐起身子,她開始替他輕輕按摩。老公啊,既然你讓我進公司幫你.那就不用再麻煩趙云了對不對?
你到底想說甚么?嚴峰蹙緊眉頭。
我是說,既然有我幫你做事,那就可以辭退趙云了嘛!她說得小心翼翼。
辭退趙云?為甚么?
因為今天的事真的是她的錯,我沒有聽錯地方,她說的肯定是凱悅飯店,是她害你簽不到那份合約的,這還不應該辭退她嗎?嚴峰猛地站起身,盯著舒敏的眼神很嚴厲。敏敏,為甚么你做錯事卻永遠不肯認錯?我已經不追究這件事的責任了,你卻還是咬著趙云不放。到底是為什么?她覺得很失望!到現在他還是不肯相信她。好,不管誰對誰錯,你肯不肯辭退趙云?
他的臉上寫滿不耐煩,連口氣也惡劣得不得了。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無理取鬧?說她無理取鬧?結婚以來,她每天用好妻子的戒條來約束自己。事事以他為重,什么都為他設想周到,可換來的評語居然是一句無理取鬧?
好,那今天她非要無理取鬧一下了。
站在沙發上與他對視,她的眼光第一次與他針鋒相對,寸步不讓。你說好了,在你心里我這個妻子和趙云比起來到底誰重要?嚴峰氣得想吐血,瞇眼瞪視著,舒敏明明怕得要死,卻又死撐著不肯退讓的傲然姿態。這個小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甚么?
敏敏,你不要蠻不講理了,你是我老婆!趙云是我秘書,兩者之間根本沒有可比性。
她悲哀地望著他,眼淚像隨時都會掉落下來。我跟她都是你的女人,不是嗎?
低低柔語讓嚴峰吃了一驚,敏敏知道了他和趙云的關系?誰告訴你的?那些沒營養的八卦新聞,你最好少聽。
是我親眼看見的。
好,就算是這樣。但是趙云在工作上沒有任何過失,我沒有理由辭退她。那我以公司股東的身分質疑她的工作能力,要求人事部解雇她,這總可以了吧?
那你是準備用大股東的身分來逼我就范了?嚴峰輕柔和藹的語氣與冷厲森寒的目光形成極度反差,沉沉壓力逼得舒敏幾乎喘不過氣。
但她仍不怕死的逞強硬撐。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公司是爸爸留給我的,我應該有這個權利吧?
提起舒志威,無異于戳中嚴峰的死穴。綻露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容,他以輕巧至極的語氣說著:對,你有這個權利,那你就把我一起解雇吧!話落,他轉身掉頭就走,丟下她一個人。
舒敏怔怔地站在沙發上,嚴峰離去時摔上門的那聲砰響還回蕩在她耳邊,悠然不絕。心口鈍鈍地痛,淚,順著臉龐緩緩滑下,碾過尚未干透的淚痕。
他的手機始終關機,而舒敏不敢打電話到公司找他。一個好老婆,是不會在上班時間纏著老公緊迫逼人的。
她只有被動地等他,等他原諒她,等他回家。
屋子里每天都很冷清,就連電話都很少響過,讓她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插頭松了,或者線路有問題。用手機打家里的電話!又用客廳的電話打手機,完全正常。
終于,電話響了,半夜兩點。
是他,一定是他!興奮急切地沖下床,幾乎被過長的睡袍裙擺絆倒,接起電話,疊聲問:峰,是你嗎?你在哪里?
喂,大嫂,是我啦,嚴雪。
雪兒?是你喔。說不出有多失望,理著垂下臉龐的發絲,試圖藏起失望的情緒。
是我啊,我現在日本,我想問你,要不要我給你帶些日本特產回來?哦,不用了,謝謝,你玩得開心點。
大哥不在家嗎?還是你們吵架了?
沒有,我們沒事,嚴峰今晚有應酬,所以晚點回來。說不出是甚么原因,謊言已沖口而出。
這樣。磕俏也淮驍_你了,早點休息,我還有節目,今晚要徹夜狂歡,拜拜。線路那頭已掛斷了,傳來空洞的嘟嘟聲。
掛上電話,沒力地坐下,又是一個失眠夜。
每天做了一桌又一桌他愛吃的好菜,每天看著那些菜肴由熱變冷,摻進無數眼淚當調味料,家成了冷清的牢籠,等待成了她唯一可以做的事。
等過一天又一天,漫長地讓她幾乎以為已失去他,但她不能放棄。
也許,他今天晚上就會回家。
吃過晚餐,洗過澡,習慣性地拿出他買給她的藥丸來吃。一顆是避孕藥,一顆是維他命,他不想那么早做爸爸,所以讓她吃避孕藥,可他怕服用避孕藥會傷害她的身體,所以他請醫生配了維他命給她一起吃。
其實,嚴峰對她真的很好的,不是嗎?
為甚么她還不滿足呢?為甚么她不能和趙云和平相處?為甚么她還要做錯事逼得他離開這個家?
心緒翻涌,拿著藥瓶的右手一顫,所有藥丸全滾落在地上。
糟了,全打翻了!
心一急,忙把藥丸全撿起裝回瓶子里。怎么辦?還是明天去藥房重新配一瓶吧。可是今晚不就沒藥吃了,要是嚴峰今晚回家的話,他也許會不高興的。
還是馬上去藥房重新配一瓶吧?
想到這里,她再也坐不住地抓了外套直接沖出家門。
兩個鐘頭后,舒敏走在深夜的臺北街頭,看著臺北的夜空被閃爍霓虹染成妖異的五彩繽紛。
藥房中與藥劑師的對話不斷回響耳邊:小姐,這藥不是維他命。,我們藥房沒有這種藥丸出售。
不可能,我老公明明告訴我這是維他命的,你為甚么不賣給我?小姐,這真的不是甚么維他命。不然這樣,我幫你把藥丸拿去化驗,看到底是甚么藥,然后再聯系看甚么藥房可以買到。好,那要多久?
明天吧,你把藥丸留在這里,明天下午就可以拿到化驗報告了。
不行,我等不了這么久,你幫我馬上拿去化驗,我立刻就要拿到結果。可是,小姐,這樣不合規矩的……
錢嘛,我有錢!你立刻幫我化驗,我付你雙倍酬勞!那,好吧。
小姐,結果出來了。
怎么樣?
這確實不是維他命,而是一種慢性毒藥,含有的毒素會對肝臟產生嚴重的侵害,長期服用,將會因肝臟聚集過量毒素致死。
……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
小姐,是否需要我替你報警?依我的專業意見,你最好把這件事交給警方處理。
不,不用,謝謝你的關心。
小姐,小姐……
她把藥劑師的呼喚甩在身后,撇開無謂的關懷,狼狽地從藥局倉皇逃出,置身于臺北深夜落寞的繁華中。
胸口傳來鈍鈍的痛感,痛得她連哭都哭不出來,好想大聲呼喊,對著這片五顏六色的夜,卻悲哀地喊不出來。
忘了從甚么時候開始,她竟連喊痛的能力也消失殆盡。習慣了愛他:習慣了順手將疼痛壓在心底,習慣了默默承受所有的悲哀。
原來這份愛竟將自己逼入一口看不見底的深淵,逼入一個沒有未來的絕境。
不由自主記起結婚前那位老婆婆的預言:你的惡夢將從你踏上紅毯,步入教堂那刻開始,你的人生將由此進入黑暗。
那時候執著地不肯相信,到現在,已經發生的事實卻不斷印證著她的預言,嘲笑著她的天真愚笨。
確實,命運曾給過她選擇的機會。
婚前那個下午親眼目睹的背叛卻敲不醒她癡迷的靈魂,依舊奮不顧身跳入嚴峰一手為她編織的陷阱中,兀白天真地相信著純真的愛情終能喚回不羈的浪子,綁住他多情的心。
她以為他愛她,以為這是一份美麗的愛情,所以她給了他全部的信任,所以她包容他的背叛,包容他的一切,一心期待著有一天他的愛也會和她一樣多,一心期待著天平的兩端終有一天可以在一條水平線上。
從認識他開始,她就知道他的無情與浪蕩,可是,卻一直以異樣執著的熱情去捍衛自己的愛,守護著最初也是最終的愛情,堅信他的心終會被她打動,堅信他終有一天會只為她一人鐘情,為她一人動心。
到最后,她所有的付出只是一個笑話,所有的天真只是癡傻,他不要她的愛情,不屑她的癡心,他要的,只是她的命,他要她死,要她死得無聲無息,要她死得無跡可尋,所以,他給她吃一種慢性毒藥,讓她不知不覺地死去。
獨自走在繁華妖艷的都市中,她知道自己與死去的女人沒有甚么兩樣,臉色蒼白如紙,腳步虛浮得像夜里的游魂,沒有目的,沒有希望,沒有家!甚么都失去了。
浮華喧嘩在她身后漸去漸遠,余下的只有荒蕪。
她的心卻依然無法停止地想起那個狠心的男人,她清楚地記得他的氣息,他微笑的表情。
靜靜闔上眼睛,淚水靜靜地流下來,沒有聲音。
也許,她只是這個妖艷都市開出的一朵寂寞花,可是這世上有一生只開一次的花嗎?若是有,她愿意只為他開,只為他敗……
如果他真的希望她死,那么她愿意成全他……
她躺在那里,用一種安靜的姿態,白色的床單蓋著她單薄的身子,愈發襯出她蒼白的臉色。
一陣突如其來的心悸涌上心頭,霎時感覺莫名的心痛,他真的很怕突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失去她。
定定凝視著床上安靜沉睡的妻子,他的心頭是異常的煩亂,從接到消息趕到醫院的這段時間,他的心始終沒有平靜過,直到看到她似乎安然無恙地躺在那里,可是--
她為甚么一直睡著,為甚么始終不睜開眼睛看看他?他已經進來很久了,可她始終沒有蘇醒的痕跡。
呃,嚴先生是嗎?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站在門口。
嚴峰霍然回頭,怕吵到熟睡的舒敏,一把將醫生揪出房外,壓低聲音開始炮轟。我太太到底怎樣了?為甚么那么久都不醒來?呃,嚴先生,麻煩你冷靜點,聽我說。
快說!嚴峰不耐煩地低吼。
其實說起來呢,嚴太太應該算很幸運了。因為照當時的情況,就算喪命都有可能,而嚴太太卻只是受了一些小擦傷。
嚴峰瞪眼盯著他。小擦傷?那她為甚么一直不醒?那是因為嚴太太受了驚嚇,所以剛才她的情緒一直不太穩定,為了方便治療,就給她打了一支麻醉劑,等麻醉過了以后。她就會醒來。嚴峰明顯地松了口氣,自言自語地低喃:那就好。等嚴太太蘇醒以后,觀察二十四小時,如果沒有其他問題,就可以出院了。噢!好。
回到病房,舒敏眼皮輕跳,已漸漸醒了過來。
敏敏,敏敏?你醒了嗎?我在這里。他欣喜地俯低身子,握住她放在被單上的小手。
費力地眨動眼簾,她的視線迷蒙若霧,輕輕掙開他的掌握,低問:這是哪里?我還沒死嗎?
拋開被她掙開的不悅,他告訴自己她是病人。放軟聲調,他微笑著對她說:說甚么傻話!你怎么會死呢?你只是受了點小傷,所以進了醫院。她閉上眼,輕喃:醫院,原來是醫院。
對了,你怎么會出車禍的?到底怎么回事?他開始關心事情的起因。她微微睜眼望著他,微微的水氣彌漫在她眼眶。是我過馬路的時候不小心,所以才……對不起。
說甚么對不起?傻瓜!他坐在她身邊,一下下撫著她的額頭,像個最體貼的丈夫。
峰,我想出院,不想留在這里。她突然要求。
他很為難。可是,醫生說你需要留院觀察二十四小時,不如等后天再出院好不好?不,我想馬上回家,現在。她難得的執拗,甚至掀開被單就要下床。
嚴峰忙安撫她。好好好,你先躺下,我去跟醫生談談,如果他允許,我們就馬上回家,好不好?
于是,在她和嚴峰的堅持下,大夫只得放她出院,但要求她按時回醫院復診。回到久別的家中,嚴峰很輕松,服侍受傷的舒敏躺下后,他到浴室洗澡。
沐浴過后,他扯條大浴巾里著滴水的短發,人帥就是有這點好處,就連擦頭發這么小的動作,都帥得眩目,甩甩腦袋,飛濺的水珠似乎都染上了七彩光暈。
舒敏定定瞅著他,心底漾箸浮動的悲哀。
到底,她仍是無法恨他。
把浴巾往椅背上一丟,他坐到床沿,大手自然地把她往懷里帶,臉龐已埋入她的發中,深深嗅聞,仍是那令他迷戀的熟悉清香。
敏敏,這么久沒見到你,我好想你。你呢,想不想我?她被動地任他摟著,沒有掙扎,但也沒有回應,只感覺模糊的悲哀自心底升騰而上。這是另一場假戲真做的騙局,還是他戲假情真的真情流露?她無法猜測,無法確定。
說話間,他的手開始在她身上不規矩地盤旋摸索,希望掀起另一場激情風暴。
敏敏,可不可以?迷蒙的輕問從她的絲絲秀發中透出。
如果她說不可以。他會停止嗎?既然不會,她又何必說不呢?為難他,也為難了自己。
突然想到甚么,熱情的手頓了頓,他停下動作問她:吃藥了沒?舒敏望著他,像要望入他的靈魂深處般,那瞬間,空氣彷佛都凝固了。然后,他有絲詫異她那深沉的幾乎讓他不安的目光。怎么了?她垂下頭,藏起悲哀的眼,兩個字溢出她的唇:沒有。嗯?
我還沒有吃藥。
喔,沒關系,我去幫你拿。他溫柔地笑著,輕快起身,藉以掩飾掠過心頭的不安。
舒敏靜靜坐在床上,看著他起身拿藥。
吃吧。他把藥丸和水遞上。
她望著他掌心中的藥丸,盈盈的眼光隱約中波光輕漾。在讓他察覺她的異樣前,她含笑吞下那兩顆藥丸。
只要是他親手送上的,即使是斷腸的毒藥,她也會心甘情愿地服下。
接下來的時光,熱情旖旎占據了所有時間。
恍似深情地吻上她的唇時,她心底回蕩著說不出口的濃清澀愛:峰,我真的好愛你,你知不知道?
咬住唇,把滿滿的酸楚心事藏了又藏,緩緩闔上了美麗的眼,一滴淚悄悄滑落枕邊,心底唯一的念頭是:
如果終不免一死,那我情愿死在你的手上,就好像--終于能死在你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