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沒話說了,看來這回是自己贏了,正當她志得意滿時,他那一方卻不疾不徐地開口——
「公主說得是,卑職不但有罪,還犯了三大重罪。」
她的笑容頓住,這人會這么好心認罪?有鬼喔!
就見赫嘯風臉不紅、氣不喘地細數自己的罪狀——
「卑職所犯的第一條罪是非禮勿視,卑職不但擅闖文樂宮,還上了公主的床,看了公主染血的衣衫。第二是非禮勿聽,卑職不但偷聽到公主的秘密,還聽到公主欺瞞了皇上。第三是知情不報,卑職既知公主欺瞞皇上,就該稟告皇上,卻沒當場拆穿,總結以上三條罪狀,實屬罪該萬死,卑職這就向皇上自首,請皇上親自發落!
她傻眼了,一時之間啞口無言,眼看赫嘯風轉身就要往外走去,她急忙擋住。
「不準!」
「公主?」
「你、你敢告訴皇上試試看!」
「公主不是要卑職認罪?」
「不用了!」
「這怎么行?」
「我說不用就不用,你要是不聽,就是抗命,我先拿你治罪!」
「公主要我保密?」
李云蓉銀牙一咬。「對!」
「是,卑職遵命!
李云蓉看著他那張暗藏笑意的臉,明明就很想取笑她,卻還一本正經地對她唯唯諾諾,表現得像是敬畏於她公主的身分,但她明白得很,這人根本不怕她,搞不好他連皇上都不怕。
這一局,又是她輸了。
「知道了就快滾!」嘴上辯不過,她起碼可以下逐客令。
「卑職告退!谷会幔褚魂囷L似的,赫嘯風從窗口躍出,消失於窗外。
他居然就這么走了?不會吧!
李云蓉來到窗口,但早已人去無蹤,連個影子都沒有,她咬了咬唇,忍不住輕跺著腳,她本意并非如此,也非真的想趕他走,適才那只是一時的氣話而已,他不明白女人說不要的時候就是要嗎?
這個大笨蛋!要他服從的時候偏忤逆她,希望他忤逆的時候,卻又服從得讓人咬牙切齒!
在一旁當了好久的觀眾的兩位婢女,把適才那兩人的情況可看得一清二楚,表面上兩人好似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其實是情愫暗涌,幾乎是在打情罵俏了,
「公主,就這樣趕他走,不好吧?」掬香—副好可惜的表情。
「不然呢?」李云蓉瞟了她一記白眼,其實她也不愿,只是嘴上倔強地不肯承認。
「依我看,應該先沏壺茶請人家品茗,或是準備桂花釀,和知己把酒言歡……」
「掬香!」
「是,當奴婢沒說!罐湎懔嗥鹨氯,吐舌地退到一旁,免得無端遭殃。
李云蓉表面故作冷淡,心底卻失望極了,只是沒表現在臉上罷了,她多想跟他說些話,想多了解他,他是否也跟其他人一樣,將她當成一名頑皮任性的刁蠻公主?
不,他不會那么膚淺,她感覺得到他與其他男人的截然不同,他看著她的眼神那么真切,每一次的眼神交會,都在她心湖激起洶涌的波濤,拍打著她的心扉。
他這一離開,下回兩人可有機會再見面?
她低頭沈思,不一會兒發現掬香和蔻兒正要笑不笑地盯著她瞧。「你們那是什么表情?」
兩人忙收斂住笑,一本正經地答覆!腹鞒晒逃柫耸珏锬铮緜優楣髋d。」
才怪呢!別以為她不曉得她們在偷笑什么,這兩個丫頭,倒是從她這里學了不少的伶牙俐齒。
讓掬香和蔻兒為她更衣,換下沾了假血的衣服後,她命令。「退下吧,我要休息一會兒!
「是,公主。」
兩名美婢福了福身,退出了花廳,將門帶上。
掬香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興高采烈道:「心情真是舒暢得很哪,教訓了張淑妃,應該好好慶祝才是,咦?蔻兒,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始終沈默的蔻兒,內心隱隱有著不安。「我擔心淑妃娘娘,她一定會報復公主!
「哼,她能把咱們公主怎么樣,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燈呢!
「就怕她來暗的。」
「找人對公主不利嗎?那得先經過我們這一關,要知道,咱們習武多年,就是為了保護咱們高貴善良的公主。」
「我明白,我只是憂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公主的性子剛烈,又好打抱不平,每回見著不平之事就要管,你想想,宮里那些作威作福的人,誰沒吃過公主的虧,只怕公主哪天著了小人的道,并非咱們用一身的武功就可以保護得了!
「說得是,公主實在不像一般皇朝的公主,倒像是闖江湖的女俠!
說罷,兩人不約而同地失笑。
「總之啊,咱們就機靈點,好好保護公主吧!罐湎阋幌驑诽臁
蔻兒收起眉心的憂愁。「也只能如此了!
於是兩位美婢穿過宮廊,各自去忙。
一片葉子自庭院旁的大樹緩緩飄落,無聲無息地停歇在欄桿上。
那兩名宮婢的對話,全被樹上兩名男子聽得一清二楚,雖然有些距離,但以他們深厚的功力,集中眼力和耳力不是問題。
兩名男子其中一人是赫嘯風,自皇上離開後,他便從窗口躍出隱身於樹干上,并未立即離去,那雙鷹隼般的利眸,始終鎖住倚在窗口的那抹倩影。
身為一國公主,她身上有著皇族與生俱來的高雅貴氣,但沒有以勢壓人的公主架子,尤其當她漾著俏皮靈慧的笑容時,那美顏上的光采迫人,襯托出她的颯爽,不同於其他養尊處優的嬌弱貴族千金那般忸怩作態,尤其在見識到適才那一出精彩的好戲,讓他更了解文樂公主的特別之處。
其他千金皇女不是在撫琴作畫,吟對賦詩,便是妝點胭脂、攬鏡自賞,這位公主卻寧愿在身上涂抹一堆血,裝死人嚇活人,目的是為了打抱不平。
與他同樣潛藏在樹上的另一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云麾將軍韓岳。
「這文樂公主可真特別,競為了替一名冷宮的妃子出氣,而想出這種絕活來懲治張淑妃,是吧,大哥。」
他之所以在此,是因為赫大哥之前正跟他在一塊,但是當宮女尖叫著文樂公主出事時,赫大哥臉色一變,飛也似地離開,教他覺得這赫大哥的反應還真不尋常。
當然啦,他輕功沒有赫大哥好,所以來得較慢,雖然不曉得赫大哥和公主在房里發生了什么事,但適才公主在皇上面前演的那一場戲,他可沒錯過。
瞧大哥一雙眼盯著人家,都快盯出火來了。
「那些生在宮里的千金小姐們,每個看起來鑲金戴玉的,全是細皮嫩肉一個樣,美則美矣,但就這位公主有個性,我向來最欣賞有正義感的人,那些弱不禁風的千金皇女,感覺上好似稍一風吹雨打便夭折了,只能養在深宮,那多沒意思,是不?」
瞧大哥一言不發,沒說話就代表沒意見,沒意見就表示認同,認同就等於心儀,結論就是——大哥心動了。
「大哥若娶文樂公主為妻,小弟可是高舉雙手贊同!
「多事!购諊[風掃了他一眼。
「是,我多事,原來大哥不喜歡,那……讓給我好了。」
一對厲眸射來危險的警告,光是這殺人不帶血的目光就夠嚇破人的膽了,對方忙舉手投降。
「開玩笑的,我哪敢跟大哥搶女人,說說而已。」見大哥神色稍緩,他又嘻皮笑臉地靠近。「大哥既然喜歡,何不由小弟作個媒人,代大哥向皇上開口求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弟是好心又建議,以大哥的一表人才,又甚得皇上提拔信任,相信皇上定會答應。」
赫嘯風沒答應,也沒反對,高深莫測得讓他無法窺見其真正的心思,唯獨那對深邃的眼眸,在鎖住那窗口偶爾晃動的身影時,才會閃過一抹熱切。
瞧大哥銳利的眼神,韓岳怱地想通了。
「大哥是聽了那兩位女婢的談話後,也擔憂公主的安危嗎?嘿嘿,我與大哥相識多年,從未見你對一名女子如此掛心,想不到大哥也會有如此情義的一面,真難得哩!」
利眸射來!付嘧焓裁矗吡。」
「是。」韓岳連忙應答,心想赫大哥終於想娶老婆了,所以才沒反對他適才的建議。
他偷笑著,在大哥殺來之前,縱身一躍,兩道身影接連消失於樹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