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泥濘的山路,頂著幾乎要把人吹倒的強風,席洋朝他視線所能看到的幽暗山路一步步勉強前進。
他原本是打算越過產業道路,再轉省道走高速公路回臺北的,可沒想到這風來得如此之強,雨下得如此暴烈,竟讓山上一塊巨石往路上塌落,堵住了唯一可以聯絡省道的路。
幸好他眼明手快,在大石頭砸中車子前就已經跳車離開,否則現在還能頂著風、迎著雨走嗎?早被壓成肉餅,等家人來收尸了!
不過席洋現在的感覺也不好過,因為他已經走了快兩個小時的山路,沿途卻始終沒看到有住戶,難不成他得這樣走到天亮?那也太慘了!早知道還不如在家里陪母親和那些小動物們來得輕松哪!
可抱怨歸抱怨,席洋知道自己還是得走,畢竟從小的訓練讓他知道,深夜山路有多危險,何況是孤身一人處在風強雨急的山路中。所以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盡量讓自己遠離暗不可知的深山,因為這是他唯一能救自己的方法,再來便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地方過夜了。
他記得以前路過這里時,曾經在這附近看過一戶人家的,怎么現在找不到了?
想著,席洋停下腳步往四處望去,周遭盡是一片漆黑,耳中所聽到是淅瀝雨聲,身體所感受到的,除了強風外,就是雨水帶來的冰冷,周遭是幽暗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何來人家?難道是自己記錯了?還是……
就在席洋疑惑時,突地,不遠處一點黃色光芒吸引他的注意。他發現那光芒雖小卻會移動,那是……手電筒?
想到手電筒,席洋頓時精神一振,他大步朝那點黃色光芒前進,冒雨來到一棟建筑物前。
席洋想都不想,伸手便敲門,「喂!有沒有人在?開門,快開門!」
他接連喊了幾聲,手上也用力拍著鐵門,但是敲了半天都沒有任何回應,但是席洋不死心,他舉起手又想把門……
忽然,門呀地打開一條縫,一個女子拿著手電筒,略帶怯懦地照著。
「誰?你想做什么?」那女子怯怯問道,驚訝、懷疑與惶恐不定的眼游移在席洋濕漉漉的身上。
席洋一手按在鐵門上,一腳卻已乘機伸進門縫里抵住門,禮貌又不失堅定地說:「我的車子被落石壓壞了,山里又收不到手機訊號,所以想借一下電話,可以嗎?」
女子搖頭,「停電了,家里電話不能用,沒辦法借你!山下有家雜貨店,店里有公用電話可以打,你去打公用電話好了。」
說完,女子便使勁想關上門,卻發現席洋竟一腳抵住門,讓她關也關不上。
席洋微微一笑,銳利的眼藉著手電筒的微光打量著女子,「電話線不受電力影響,除非你們家使用的是無線電話,但那也沒關系,只要換上有線電話就可以打了。拜托,借我打通電話,我保證打完電話一定離開,可以嗎?」
女子還是搖頭,「對不起,我真的不能讓你進來,你快走吧,別為難我……」
這時,屋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容容,你在跟誰說話?」
女子渾身一震,連忙轉過身叫道:「媽,我沒在跟誰說話,我只是來看看大門鎖了沒……」
豈料席洋突然高聲叫喊:「老太太,我是個過路人,想來跟你們借個電話,請行個方便,幫一下忙!」
女子回過頭錯愕地看著席洋,「不要,千萬不能讓我媽知道……」
可已經來不及了!黑暗中閃出另一道黃色光芒,而隨著黃色光芒逐漸接近,一個老邁的身影也慢慢走到女子身后。
「容容,他是誰?」
不待這名叫容容的女子回答,席洋便搶先說:「老太太,我是個過路人,因為碰上道路坍方,車子被落石壓壞了,手機訊號不通,所以想跟你們借個電話,可以嗎?」
老人家陰沉地打量著席洋,從席洋濕淋淋的頭發,沾滿雨水的俊美臉龐,看到他那頎長結實的身材,「我們家沒有男人,不方便讓你進來打電話!你往左邊直走,大概天亮前可以走到雜貨店,雜貨店里有公用電話可以打,你去打公用電話好了!」
席洋眉頭一皺,「老太太,我已經走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們家可以借電話,能不能行個方便讓我撥個電話?」
老人家仍舊搖頭,「我說過我們家沒有男人,不方便讓你進來!」
聞言,席洋無奈地嘆口氣,「要不……你幫我打個電話,這總可以吧?」
老人家點點頭,「好吧!念在你也不是故意的份上,我讓容容幫你打電話。說吧,你叫什么名字?要打給誰?想交代什么事?」
「我叫席洋,就說我車子被落石壓壞了,今天晚上是趕不回去了,請他們馬上派人來接我。電話是……」
乍聽到「席洋」二字,那老人眼中露出一抹快得難以察覺的光芒。她打斷席洋的話,「別說了,電話號碼那么長,誰記得住,你自己進來打吧!容容,帶他去打電話!」
那個叫容容的女子顯得十分驚訝,「媽,您……」
「我說帶他去打電話!」
「是,媽!」女子抬起頭看了席洋一眼,「你跟我來!
席洋極有禮貌地朝老人家一鞠躬,「老太太,謝謝你的幫忙!
老人家看也不看席洋一眼,拿著手電筒逕自消失在黑暗中。
席洋微微一笑,掉頭看著女子,「電話呢?」
女子讓他看得心慌意亂,連忙轉身,「就在里頭,你跟我來!
。
席洋跟著女子踏進屋里,在黑暗中一陣東拐西彎,來到一間看似書房的地方。
女子說:「電話在桌上,你自己進去打吧!」
但席洋卻定在原地,「你叫容容?姓什么?」
女子低頭回避著席洋灼熱的目光,「你不是要打電話嗎?電話就在桌上,你快進去打吧!」
「可是我現在想先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這里又是什么地方?不然我怎么通知家人來接我呢?」
「我……我叫傅容容,這里是森園趙家!
「森園趙家?那……剛剛那個是……」
「我婆婆!」
席洋的心不知為何抽了一下,眼中不覺流露出一抹失望。
婆婆?原來她結婚了!難怪她對那個老人家會有那種疏離且畏懼之情,原來是婆媳關系!也對,只有婆媳才會有這種疏離、畏懼之情,如果是母女,應該是會比較親昵的。
他甩甩頭,大跨步走進書房,拿起電話正想撥號,卻發現話筒里一片寂然,顯見電話線路已被外頭的狂風驟雨給破壞了。
他轉頭對站在門口的傅容容說:「電話壞了,你們家還有其他電話嗎?」
傅容容搖頭,「沒有,這是我們家唯一的電話,如果這支電話不通,那就沒有電話可以打了!
「是嗎?」席洋只輕輕吐出這兩個字,雙手抱胸,動也不動地看著傅容容。
「你……你可以走了嗎?既然電話打不通,那你……」
話都沒說完,趙老夫人的聲音突地在黑暗中響起,嚇得傅容容差點跳起來,「你就留下來過夜,等天亮再走吧!」
「媽……您……」傅容容實在不解,為什么她的態度竟會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她不是一向很討厭外人嗎?為什么現在卻……
趙老夫人冷冷地出聲:「容容,先帶這位先生去休息,順便拿你公公的衣服給他換,再幫他放熱水洗澡!
「可是媽……」
趙老夫人邊走邊說:「收音機說,前面那段山路也坍方了,這前后山路都坍方,他恐怕想走也走不了,既然走不了,不如就留下來吧!反正他是老天安排的客人!
「可是媽,您不是說……」傅容容疑惑地望著老人家逐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席洋來到傅容容身旁,低頭看著她,「你好像很怕你婆婆,甚至怕到連她的話都不敢違逆?」
傅容容搖搖頭,沒有回答他的問話,「你跟我來!」
席洋緩步走在傅容容身后,透過手電筒微弱的光線打量著眼前這個在暴風雨夜,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神秘女子。
她看起來好年輕,可能不超過二十歲;她的身材纖細勻稱,有如弱柳扶風,讓席洋不禁擔心,是不是門一開,她就會被外頭的風給吹跑。
至于她的長相,因為光線太暗,席洋并沒有看仔細,只知道那是一張極為秀麗動人的嬌美臉龐,加上一頭如瀑布般的長發,更烘托出她的細致與脆弱。
只是……這樣一個女子,為什么會住在這偏僻的山里?
想著,傅容容已經帶他來到一個房間前,「你就在這里休息吧!我去替你準備熱水和衣服,你稍等一等!
席洋拉住她,「不必了,浴室在哪兒?我直接到浴室等你好了,我實在不想再穿著這身濕衣服了!
傅容容彷佛被嚇了一大跳似的,忙掙脫席洋的手。
見狀,席洋眉頭微攏,「對不起,我不該碰你的,可是我沒有其他意思,請你不要誤會……」
傅容容搖頭,「不要緊,前面左轉就是浴室,我先幫你放熱水,順便拿衣服給你!
不待席洋回答,傅容容把手電筒留給他,自己摸黑前往浴室扭開熱水,然后急忙轉身離開。
席洋帶著幾許疑惑與不解,依著傅容容的話往前走,果然一下子就找到浴室。
浴室的浴缸里熱水正不停流著,望著那冉冉升起的白霧,席洋一顆繃著的心不覺松了開來。
他先動手脫掉牛仔褲,然后是襯衫,正當他想脫去身上最后一件屏障物時,遠處卻傳來傅容容驚呼的聲音,「不要,放開我,快放開我!」
席洋連想都沒想,隨手抓起牛仔褲套上,急忙循著聲音找到傅容容。
只見一名陌生男子一手抓著傅容容,另一手想搶她手上的衣物,而傅容容則不住地閃躲,不住掙扎,拼命想掙脫,「放開我,家浚,你弄疼我了!求求你放開我好不好?」
男子并沒有放開傅容容,倒是扭緊她的手反扣住,口中不斷重復著:「給我,給我!」
嬌弱如傅容容,哪受得住這種痛,眼淚當即一顆顆滾了下來。
席洋見狀,一個箭步上前,左手直取男子抓著傅容容的右手,右手攬住傅容容的腰,只聽見哇的一聲慘叫,傅容容已經在席洋懷中,而男子則痛得邊叫邊逃邊甩手,「好痛,好痛!」
席洋摟住傅容容,關心的問:「沒事吧?」
傅容容揉著手,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不住落下。
「那是誰?你不是說家里沒男人嗎?怎么會突然冒出一個人來?」
傅容容仍舊只是搖頭,并輕輕推開席洋,「不關你的事,你不需要問!
「可是他想傷害你……」
傅容容將衣服塞進席洋手里,「你洗澡吧,洗完澡早點睡!」
不給席洋任何發問的機會,傅容容掉頭離開,留下席洋一人獨自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發愣。
*
傅容容渾身顫抖地回到自己房里,小心翼翼地上了一道又一道的鎖,又搬過桌子、椅子抵住門,這才驚魂甫定地在床沿坐了下來。
她撫著疼痛紅腫的手腕,眼淚一顆顆掉了下來?伤龥]有哭出聲,只是默默坐著,默默讓眼淚滴落,默默聽著外頭的狂風暴雨,凝神注意著外頭的一切動靜。
突然,一陣風吹得房門嘎吱作響,彷佛有人在拍門似的,嚇得傅容容整個人差點跳起來,眼睛睜得老大,直視著房門。
「誰?外面有人嗎?」
沒有人回答她,有的只是呼嘯而過的風聲。
傅容容緩緩舒了口氣,原來是風聲。其實也難怪,山上的風本就不小,更遑論現在正遇上臺風,即使屋子的每扇門、每扇窗都關得緊緊的,可是風仍舊找得到縫隙吹進來。
但傅容容仍舊不敢輕忽,動也不敢動地望著門,生怕會突然聽見敲門聲,畢竟這是個臺風夜!
是啊!臺風!「臺風」兩字什么時候成了她最畏懼的名字,「臺風」又什么時候成了她的夢魘?一個揮之不去,忘也忘不掉的夢魘!
就在傅容容陷入沉思時,敲門聲跟隨著風聲一同響起,「容容,開門,開門!」
傅容容頓時緊張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門,雙手反抱住自己。
「容容,開門,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傅容容沒有回應,只是恐懼地望著不住晃動的門,聽著那越來越劇烈的敲門聲。
「容容,開門,開門!」
眼看傅容容似乎沒有開門的意思,門外開始傳來一陣碰撞聲。
傅容容霎時跳了起來,驚恐地看著門一寸寸被撞開,連抵住的桌子、椅子也搖搖晃晃的。
「不,不要,不要!」
傅容容發出一聲尖叫,連忙轉身打開窗戶,從窗戶爬了出去。她不想看見那猙獰的臉孔,不想看見那丑陋的面容,也不想聽見那顫人心魂的聲音。她得逃才行,對啊,她得逃開,可她能逃到哪兒去呢?
忽地,她想到席洋。
對了,席洋,他一定可以保護自己,他也一定會保護自己的!
思緒方落,傅容容旋即奔向席洋的房間,連門都沒敲就沖了進去,直接撲入席洋懷中抱住他,「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剛洗完澡,正裸著上身打算入睡的席洋,滿臉錯愕地看著沖進來抱住自己的傅容容。
「怎么了?」
一語未畢,席洋又看見一條人影直往房門口而來,他頓時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他眼中精光一閃,輕輕抿了抿唇,對懷中的傅容容說:「你躲到我身后,千萬別出來,知道嗎?」
傅容容點頭,瑟縮地閃到席洋身后。
只見席洋大跨步走向那人影,以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踢倒對方,再一個拳頭補在那人肚子上,手刀朝脖子一砍,那人哼都來不及哼便暈了過去。
席洋轉身找了條童軍繩把對方牢牢捆住,又塞了條抹布在他嘴里,然后提起來丟在走廊盡頭,這才回到房間。
他順手鎖上房門,走到床沿坐了下來,「你愿意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他是誰?你……」
傅容客只是搖頭,一語不發地默默坐著。
席洋眉頭微蹙,也跟著沉默下來。
黑暗中,席洋雖然看不見彼此,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傅容容那不住顫抖的嬌弱身軀,也聽到那強忍著不哭出聲的低低啜泣,這讓席洋的心沒來由地揪了起來。
他猶豫地伸出手輕輕放在傅容容肩頭上,「如果想哭的話,我的肩膀可以借你,我母親從小就告訴我,該哭的時候就哭,忍著不哭是不健康,也是不道德的,所以你……」
話沒說完,傅容容已經撲進他懷中放聲哭了起來。
她哭得那么傷心,哭得幾乎喘不過氣,哭得整個人幾乎癱在席洋身上,弄得席洋胸前一片濡濕;可席洋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靜靜抱著她,感受著她的嬌弱,感受著她激動的身軀,也感受著她那滿腔的委屈與酸楚。
漸漸的,懷中的傅容容慢慢地平復下來,慢慢地止住了淚水,可席洋仍舊一動也不動地摟著她,溫柔地撫慰著她,給她無言的憐惜與支持。
沒有人知道事情是怎么發生的,也沒有人知道是誰采取主動,也許是心存憐惜不舍的席洋,也許是柔弱依人的傅容容,總之,當兩人察覺時,早已難分難舍地滾倒在床上,可他們誰也沒有推開誰,反倒將彼此擁得更緊。
留外的暴雨,澆不熄他們的熱情;呼嘯而過的狂風,掩不去他們交纏的呻吟,他們像一對相識已久的愛侶深深眷戀彼此,又像一對初相見的陌生人探索著彼此,直到風停雨歇,直到天色大亮,直到理智緩緩回到彼此心中。
席洋摟著傅容容,而傅容容也像只溫馴的小貓般偎在席洋懷中,聽著他的心跳聲,感受著他的溫柔與堅定,一切顯得那么自然、那么美好。
「有人說你像只貓嗎?」席洋低低說道,大手在她身上輕輕摩掌著。
傅容容搖頭。
他低頭看著傅容容,第一次,也彷佛是最后一次般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著她。
他發覺懷中的小女人美極了,比他所見過、所遇過、所認識的任何一個女人都來得美,來得誘人。
她眉毛秀長,鼻子小巧挺直,一對彷怫會說話又彷佛隨時含著淚光的眼煞是迷人,而她的唇,好像在邀請人親吻似的嬌艷欲滴。
她的身形窈窕,四肢勻稱修長,一身的皮膚白得幾近吹彈可破,而她的發,那正散在他胸膛上的發,又似天鵝絨般光滑潔亮,教人愛不釋手。
他忍不住傾過身子吻住她,「小貓咪,跟我走,好嗎?」
傅容容隨即搖頭,她推開席洋起身穿衣服,「我是有丈夫的女人,我不可能跟你走的!」
聽見「丈夫」二字,席洋心底不知為何竟泛起一絲酸意,適才的寧靜與美好也在瞬間消失無蹤。
傅容容走到門邊,一手按在門把上,她不敢回頭,柔弱的身軀微微顫動著,「席洋,忘了我,忘了你在這里所看見的一切,忘了這個地方,也忘了昨天晚上,就當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好不好?」
席洋沒有回答她,只是低聲問:「告訴我,你丈夫是不是昨天晚上那個男人?」
傅容容的頭陡然垂下,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說:「是,你昨天晚上看見的人,就是我的丈夫,他叫趙家浚!
傅容容說完,打開門走了出去,也從此走出席洋的生命……
直到四年后的今天,一場意外的車禍,又將她帶回他的生命,可時至今日……她仍是另一個男人妻子啊!
想到這兒,席洋忍不住伸手用力往墻壁一槌,試圖用疼痛來發泄自己心中的郁悶。
突然,走廊上異常又雜亂的腳步聲吸引了席洋的注意力。他轉過頭看見站在走廊盡頭,不住往加護病房方向張望的幾條人影。
其中一個說道:「找到了,果然在這里!」
這些人邊說邊往傅容容靠近,完全沒將倚墻而立的席洋放在眼里。
「少奶奶,請你跟我們回去,老夫人想見你!」
乍見這些人,傅容容差點失聲尖叫:「你……你們……」
「少奶奶,麻煩你乖乖的跟我們回去!
傅容容不停搖頭,臉色蒼白得嚇人,「別過來,你們別過來,我不會跟你們回去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跟你們回去的!」
其中兩人不由分說地上前架起傅容容,「不去也得去!阿賓,你進去里頭把小少爺抱出來!」
傅容容頓時又叫又掙扎,「不要碰豆豆,你們不要碰豆豆!豆豆,豆豆!」
就在那個叫阿賓的男人正要進入加護病房時,一道冷得像冰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誰敢再碰她、碰豆豆一下,當心馬上就被送進加護病房急救!」
「誰?」
眾人回頭,赫然看見一個挺拔高大的身影矗立在眼前,那氣勢,有著說不出的壓迫,那模樣,是駭人的冷漠,那是——席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