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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 第二章 會是她嗎?
作者:堯堯
   
  Chanel的秋冬時裝發(fā)表會。

  地點設在新開幕的天使百貨展覽廳,參加的不外是一些貴夫人、富家千金或是演藝人員。門票要一個月之前就預訂,晚了可是有錢買不到的哩。

  「風邑,你坐一下,我去跟朋友打聲招呼。」

  「去吧。」

  姝鈴四處找人哈啦,目的當然是攀關(guān)系套交情,順便展示自己身上的行頭。在這種時尚的場合被比下去可是很沒面子的事,所以這些有錢有閑的女人無不卯足了勁打扮自己,使得伸展臺下儼然成了另一場服裝展示會。

  風邑獨自坐在最靠近伸展臺的座位,吸收來自四面八方的訊息。

  參加服裝發(fā)表會對他來說是個十分新鮮的經(jīng)驗,而這也是他答應陪她前來的主要原因。

  從小他就是個好奇寶寶,渴望碰觸、了解周遭的每樣事物,可惜他始終被母親軟禁在一個狹隘的空間里,箝制了他的觸角。

  一直到出國念書以后,他才得以盡情的探索這個世界,也才領(lǐng)悟天地之大、世界之無奇不有。

  他就像只蛤蜊一樣貪婪的吸進水分,飽和之后再吐出,然后再吸進、再吐出。

  這樣的一再重復,對他而言無異是種蛻變的過程。

  他知道自己變了,他已不再是出國前的喬風邑。

  姝鈴凱旋似的坐回他身邊,今天的大獲全勝讓她開心極了,全場沒有人打扮得比她更辣。

  而他,是令她驕傲的另一件稀有展示品。

  才剛回國的他第一次出現(xiàn)在上流場合,理所當然成了眾女人視線與話題的焦點,這正是她要的效果。

  「風邑,秀馬上要開始了,希望你不要覺得乏味才好,因為Chanel只做女裝!

  「別擔心,我會試著想象每件衣服穿在妳身上的模樣!

  「啊,你真會逗我開心!」她掩嘴笑了。

  「妳的開心是我的榮幸!顾慌蔀t灑的說。

  他發(fā)現(xiàn)和這個女孩相處得愈久,他虛偽的功力就愈高強,真不知是福還是禍。

  「秀開始了!

  她舍不得把目光移開,看他比看秀有趣多了。

  四周暗了下來,只剩下伸展臺上的燈光。

  她告訴他這場發(fā)表會的主持人是服裝界的大姐大柳鵑和綜藝名嘴張?zhí)炖凇?br />
  果然有來頭。名嘴唱作俱佳的將氣氛炒熱,而大姐大的專業(yè)解說則凝聚了觀眾的注意力。

  配合著主持人的解說,穿著一套套Chanel秋冬服飾的模特兒陸續(xù)出場。不論是金發(fā)碧眼的西洋美女,還是國內(nèi)的超級名模,無不豐姿綽約的蹬著臺步,在眾目睽睽之下擺出各種姿態(tài)和表情。裙角卷起空氣形成旋風,掃過觀眾的眼、挑動他們的心,穿在她們身上的服裝反而變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今天的秀網(wǎng)羅了國內(nèi)的名模,她們的身高雖然比不上外國模特兒,但身材可都是黃金比例,就像是跟上帝訂做的一樣。」她湊在他耳邊解說著,借機靠近他。

  他不懂何謂身材的黃金比例,但這些模特兒的確令人賞心悅目,反倒是她們身上超越現(xiàn)實的服飾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他忍不住提出心里的疑問:

  「會有人穿這樣的衣服上街嗎?」

  「這些都是Chanel專屬設計師設計的展示服裝,未必實用,目的只是在表達設計理念與預告流行趨勢,許多名牌都是這樣做的!

  「看來研究名牌似乎是妳的嗜好!

  「被你猜對了!

  以他看,她不僅研究名牌,恐怕也研究名模。她不僅叫得出每個模特兒的名字,連她們的基本資料都如數(shù)家珍。

  「風邑,這是苻蘋,她可是目前臺灣的八卦女王,每天報紙的演藝版上都看得到她的新聞!

  由于姝鈴的點名,他對那個八卦女王多看了幾眼。

  她的確很特別,全身散發(fā)著一種個性美。

  她的表情淡漠、眼神睥睨,搭配展示的黑色服裝,儼然從天而降的女神,接受眾生的膜拜。

  當她的視線穿過他橫越全場,他的神經(jīng)陡地被牽動了一下。

  他見過她嗎?否則何以對她竟有一種莫名的似曾相識?

  浮萍,有人叫這樣的名宇?

  「姝鈴,妳說她叫什么?」他想弄明白,不確定的感覺令他渾身不自在。

  「苻蘋!顾谒氖中膶懴逻@兩個字,然后歪過頭問他:「怎么了?」

  「沒事,很獨特的名字!

  「聽說是本名。經(jīng)紀公司曾想替她改名,但她堅持不肯,結(jié)果還不是大紅大紫,只是八卦多了點!

  苻蘋?

  他在腦中反復搜尋著這個名字,包括同音異字以及諧音字,但毫無所獲。

  他擁有一流的記憶力,但此刻卻派不上用場,這使得他十分懊惱。

  他不死心的繼續(xù)搜尋,以至于沒有認真看秀,直到姝鈴用手肘頂他!肝梗瑢P狞c,苻蘋又上臺了!

  果然是她,只是造型丕變。

  原本盤上去的發(fā)髻垂放成波浪,隨著她婀娜的身姿微微擺動;她一出場,便將其他模特兒的風采給搶了過去。

  「展示的服裝不同,模特兒的造型也會跟著變化,甚至連臉上的妝也都不一樣了。你看她的臉部線條是不是比剛才柔和許多?」

  她的提醒,讓他發(fā)現(xiàn)了苻蘋臉上那抹淺淺的笑。

  那笑,不僅在微彎的嘴角邊,也在流轉(zhuǎn)的眼波里。

  難怪她要大紅大紫。能在短時間內(nèi)呈現(xiàn)了兩種截然不同的風貌,讓人窺見了她眼神的冷、笑靨的柔,絕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驀地,他腦中轟然作響。

  一個人影浮現(xiàn)。他曾經(jīng)領(lǐng)教過她的冷、享受過她的柔。

  這么像,卻不是她,她的名字不叫苻蘋。

  他失神的想著,有些悵然。

  陡亮的燈光喚回他的思緒,原來秀結(jié)束了。

  「風邑,你怎么心不在焉?」姝鈴發(fā)覺了他的反常,有點不高興。

  「美女如云,讓我頭昏腦脹。」

  他用打哈哈來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會場的人都快走光了。

  「你說的美女也包括我嗎?」她張大了眼,期待的問。

  「當然。」

  他一邊昧著良心丟下這句話,一邊站起身來,大步往會場的出口走去。

  「真的?啊!風邑,你等等我呀!」

  正因得到心上人的贊美而心花怒放的她,本想乘勢倚入他的懷中撒嬌,沒想到他站起來的動作太快,害她撲了空,差點跌了個狗吃屎!

 。

  風邑在臺北市區(qū)繞著。

  這是他昨天才拿到的車,他需要重新認識臺北的街道,也適應臺北的路況。

  睽違了八年,一樣的天空,一樣的土地,只是房子變高、車子變多了。

  其實出國前他就對臺北不熟,那時的他每天走同一條路、做同一件事,生活乏善可陳。

  而他竟也認命的以為人生原本就是那樣,若非那次他陰錯陽差的離軌出走……

  車輪嘎然煞住,他突然想去看看那個地方。

  他記得是在中華路上,卻沒有概念要怎么走。他搖下車窗問路,然后按照指示轉(zhuǎn)了幾個彎。

  路邊出現(xiàn)一排大樓,大樓后面是另一排大樓,后面接著又一排……每一排大樓都長得一模一樣。

  記憶中的那片廢墟不見了。

  他下車到馬路邊的便利商店買瓶飲料,結(jié)帳的時候順便和店老板聊了起來。

  「理教新村?」

  老板皺著眉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

  「你說的是不是人稱『鬧區(qū)里的貧民窟』的地方?」

  「人家怎么稱它我不曉得,我只知道它是一個違建的眷村!

  「那就是了。它在八年多前被一場大火燒光了,后來政府就在原地蓋了一批國宅!

  老板手指著那一整片大樓。他要找的地方果然就是那里。

  赴美之前,他曾到這里看了它最后一眼。眷村被毀得十分徹底,連一片屋瓦都沒留下來,放眼望去僅是一片蕭索的廢墟。

  那個影像糾纏了他好長一段時間:他想要知道那場無名火從何而來,他想要知道所有的人去了哪里。

  他想要一個合理的交代,他想要找到「她」。

  「后來有查出失火的原因嗎?」

  「誰給你查啊,相關(guān)單位早就想要整頓那個眷村了,一把火燒得精光還省了他們的麻煩咧!

  「那原來住在里面的榮民都搬到哪去了?」

  「聽說火災現(xiàn)場沒有找到任何一具尸體,那些住戶也都突然消聲匿跡了。這件事就像無頭公案一樣,時間一久,也就沒人理了。」

  是啊,昔日破敗的眷村已化為繁華的都市一隅,如今還有誰會吃飽沒事干的再去追究?

  只有他——那個當年不惜舍棄似錦前程、選擇出走到遺世角落的初生之犢。

  高中畢業(yè)之前,母親強迫他去中華路的一家補習班補托福。

  補習班旁邊有一個檳榔攤,攤子前面無時無刻的長龍令他好奇。后來他發(fā)現(xiàn)了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賣檳榔的是個穿著清涼、身材惹火的美少女。

  有幾次下課后,他看那個美少女實在忙不過來,便自告奮勇的挽起袖子幫忙,就這樣和她熟了起來。他一直不知道她姓什么,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做幸福。

  幸福帶他回她住的地方,就是那個原本殘破傾圮的老眷村。他見到了和她相依為命、眼盲耳聾的士官長爺爺,也逐漸認識了住在那里頭的老人和小孩。

  他于是開始蹺課,只為了每天到那里報到。

  幸福去檳榔攤的時候,他就陪著老人閑話家常,偶爾幫忙寫封信、搬個柜子什么的;他也不忘從家里帶些進口糖果來分送給小孩子們,慢慢的,他成了最受歡迎的人物。

  在那里,他忘了他的垣赫家世,也忘了他的托?荚,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我肯定與真摯友誼。

  他還記得那時候,幸福老是抱怨她住的是個連豬圈狗屋都不如的鬼地方,可是他卻覺得它就像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隱蔽在都市叢林的褊狹角落,不是有緣人還不得其門而入呢。

  人稱鬧區(qū)里的貧民窟,卻是他眼中的世外桃源啊。

  奈何一場無名火毀掉了他的世外桃源,也硬將他脫軌的輪轍給逼回了正軌。

  八年過去,感情早就隨著時間逝去而淡然了吧,他想。

  該走了。

  他謝過老板,正要踏出自動門,眼睛卻被書架上一本雜志的封面人物給吸引住了。

  是那個八卦模特兒——苻蘋。

  一時沖動,他打算買下那本雜志。

  在他彎腰想拿時,另瞥見幾本封面上也印有她名字的雜志,還有她的寫真集,于是他一古腦兒的統(tǒng)統(tǒng)買了下來。

  老板眉開眼笑。

  「你很欣賞她嗎?」

  「欣賞談不上,只是好奇罷了!

  「這年頭流行野性美,好多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你看封面上的她簡直就像只小野貓!

  看著她在雜志封面上的近照,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涌了上來。

  她,真的不是她嗎?

  另一場服裝發(fā)表會。

  「風邑,謝謝你撥空陪我來!故忖徣崧暤恼f,她認為他們之問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漸入佳境。

  「小事一樁!

  他在心里暗暗偷笑,其實是他利用了她。

  那天在車上看完了從便利商店買來的雜志之后,他認為有必要與這位八卦女王面對面,好好的確認一下。

  當下,他便打了手機給姝鈴。

  除了感謝她上次的邀請,他也「不經(jīng)意」的表達了對服裝秀的興趣,然后「隨口」說他不排斥陪她看另外一場。

  這,就是那個另外一場,在與她通話之后的第五天。

  他知道利用姝鈴有失厚道,但這卻是達到目的最快速的方法。

  他大可托人打聽,然后居中安排見面,但那樣勢必會耗掉較多的時間。

  他不是個很有耐性的人,八年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

  「這場是國內(nèi)的晚禮服聯(lián)合發(fā)表會,格局不大。對了,記得苻蘋嗎?」姝鈴轉(zhuǎn)頭問他。

  「浮萍,是花的名字嗎?」

  不是他故意裝蒜,而是他太清楚有時候說實話反而會壞了大事。

  「難道我沒告訴你今天走秀的也有苻蘋嗎?」

  「我忘了!顾斎桓嬖V過他,否則他怎么會來呢,他對晚禮服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哎呀,就是上次在Chanel發(fā)表會上看到的那個模特兒嘛。」

  「就是妳說的那個八卦女王?」他佯裝恍然大悟。

  「嗯,其實我不該這么說她的。你知道嗎?我哥正在追她,搞不好哪天我還得喊她一聲大嫂呢!

  「妳哥?」

  「嗯,他迷死她了。」

  劉家少爺,就是曾經(jīng)追過雨晨的那個劉達威。

  他追苻蘋?

  雜志上好像是有提過這么一檔子事?磥,這個劉達威的確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喔。

  「我是不反對有個名模大嫂啦,可是我媽嫌苻蘋的出身不好。只怪她的傳言實在太多了,誰也分不清真假!

  她整個人貼在他身上,故作神秘的附在他耳邊說:

  「有八卦說她曾經(jīng)做過檳榔西施、混過太妹,還有記者爆料說她被某股市大戶包養(yǎng),然后陪男人吃頓飯的行情是一百萬起跳,甚至有人說她已經(jīng)有個小學一年級的兒子……」

  他默默聽著,刻意延宕解讀的動作,只讓這些八卦小道經(jīng)由耳朵輸入腦中的資料庫。在確定苻蘋就是他要找的人之前,這些資料都不具有任何意義。

  千呼萬喚,發(fā)表會總算開始了。

  主持人劈哩啪啦講了一堆廢話之后,才讓穿著各家晚禮服的模特兒出場。

  一時之問,伸展臺上百色裙浪翻涌。

  他沒心情看秀,一心巴望著苻蘋的出現(xiàn)。

  終于輪到她上臺了,身穿紫色禮服的她沉靜中透著嫵媚,舉手投足皆是風情。

  她真的會是她嗎?

  他所認識的幸福是個大而化之的粗線條,削短的頭發(fā)、率直的個性,實在很難和伸展臺上的苻蘋聯(lián)想在一起。

  要不是寫真集中的臉部特寫泄露了蛛絲馬跡,他也不敢有一丁點兒的把握。

  「你瞧,她好美,難怪我哥會為她瘋狂。」姝鈴湊過來說。

  他聽而未聞。

  苻蘋轉(zhuǎn)身往回走。該是他采取行動的時候了。

  「風邑,你要去哪里?」看到他站起來,她忙問道。

  「對不起,我得去上個洗手間!

  說完,他離開座位,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他繞到觀眾席左側(cè),然后直接走向后臺的準備室。

  他事前已經(jīng)先來探過一次,所以對會場內(nèi)部了若指掌。他可是有備而來、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狹窄的通道上一陣兵荒馬亂,他必須不時側(cè)著身子讓行色匆忙的模特兒先過——剛著裝完畢的準備上臺,剛下臺的急著換裝以便下一輪登場,好不熱鬧。

  糟糕!后臺這么多個門,苻蘋的化妝室到底是哪一間呢?

  看來只好耐著性子一間一間的進去找嘍。幸好到目前為止,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有個陌生人闖進后臺禁地。

  可惜他好像高興得太早了一點——

  「喂,你是干嘛的?」

  一個矮胖的中年女子粗聲粗氣的叫住他,看著他的樣子好像他是個闖空門的。

  「我……」他判斷這節(jié)骨眼兒,講實話可能比說謊管用!肝艺臆尢O。」

  「原來……」她眼珠子在他身上溜了兩圈,然后自以為是的說:「你就是和她搭檔的那個男模!

  不等他解釋,她急急的直對他揮手——

  「還不快去換衣服,來不及了啦!」

  居然被誤認為是個模特兒,這也太扯了吧?不過沒必要澄清,他干脆將錯就錯!

  「她在哪?」

  「倒數(shù)第二間。」

  他大步走開,只聽到她在背后碎碎念:「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不敬業(yè),第一次合作就遲到……」

  他迅速打開倒數(shù)第二間的門,再反身將它合上,重重的吁了一口氣。

  到目前為止,有驚無險。

  他站在門邊,打量著這個窄小的空間,看到了散落各處的雜物,也看到了她。

  她正背對著他脫掉身上的紫色禮服,露出了身上的三點式內(nèi)衣以及魔鬼般的身材。

  接著她拿起化妝臺上的礦泉水用吸管吸了一大口,再找了把扇子對著臉猛扇……

  他注意到她用的都是左手。

  幸福也是。她經(jīng)常左手拿筆在他的筆記本上涂鴉,三兩下就勾勒出一個神氣活現(xiàn)的卡通人物。他告訴她右腦發(fā)達的人適合當藝術(shù)家,她卻譏諷的說那是個吃不飽餓不死的行業(yè)……

  左撇子——特征A,吻合。

  「什么鬼天氣啊,主辦單位競連冷氣都舍不得開,省錢買棺材也不是這種省法,狗屎……」

  只見苻蘋一邊踢掉腳上的三吋高跟鞋,一邊不斷流利的咒罵著。

  他差點大笑。好熟悉的口沒遮攔,當年他就曾被幸福的滿嘴三字經(jīng)給嚇到。

  特色A,吻合。

  「小金死哪去了,我一個人怎么換衣服弄頭發(fā)啊,豬頭!」

  她又啐了一句,然后走到衣桿旁邊:心不甘情不愿的取下衣架上的大紅禮服,套進雙腳,然后小心翼翼的往上拉。

  那是件緊身禮服,她顯得有些吃力的邊拉邊調(diào),讓衣服貼著她的身體曲線起伏。

  他并未刻意躲避,但她專注的和衣服在奮戰(zhàn),因而沒有發(fā)現(xiàn)站在身后的他。

  衣服拉到腰部,她停下動作想了片刻,然后褪去胸罩往旁邊一扔,再繼續(xù)將禮服往上拉。

  哇塞!

  看著她那水滴型完美的胸線,他不禁臉紅心跳、口干舌燥。

  那一夜,她也是這樣褪下內(nèi)衣對著他展露自己的。

  那時早熟的她已經(jīng)有著令男人噴鼻血的身材,她拉起他的手掌貼上她赤裸的胸房,聲音顫抖——

  「風邑,你聽我說,這是我唯一可以給你的東西。」

  那一夜,卻也是最后一夜。

  無名火斷了他跟她之間的所有聯(lián)系。

  他陷入回憶中,直到被苻蘋的咒罵聲給打斷。

  她好不容易穿上整件禮服,誰知背后的拉鏈拉到一半就卡住了。

  他向前一步替她拉上。

  「小金,妳可回來了,穿這件衣服簡直要了我的命,還不快點幫我弄頭發(fā),妳是存心害我遲到挨罵……」

  她連珠炮似的抱怨,同時雙手并用的抽掉發(fā)髻上的夾子。過了幾秒鐘,察覺到背后沒有半點反應,她轉(zhuǎn)過身子。

  她看到了他,臉上的神色由驚愕轉(zhuǎn)為狐疑。

  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認出他來,他不禁感到些微的失望。

  他用手指為她梳順披散的卷發(fā),在她濃妝的右眼角找到一道幾乎無法辨識的淺疤——

  特征B,賓果!

  三個完全吻合的特征與特色,有如「芝麻開門」口訣,霍的一聲開啟了記憶之門。

  幸福的鄰居黑炭一直暗戀著她,有一天,他為了宣示所有權(quán)而找風邑單挑,幸福氣急敗壞的趕來勸架,卻被酒醉的黑炭失手用破酒瓶給劃傷了眼角。

  「哪天我葛屁了,你就憑這道疤來認尸!

  這是她在受傷后對他說的一句玩笑話,此刻由他口中說出竟毫不困難,記憶出乎意料的清晰。

  「你……」臉上的狐疑瞬間褪盡,她張大了嘴。

  他伸手輕撫那道淺疤,微笑著對她說:

  「嗨,幸福,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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