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伯母,您要為我作主。
姝鈴一早就來到喬氏董事長辦公室,見到敏華就大哭了起來。
「怎么回事?姝鈴,有話好好講,不要這樣!
敏華皺起了眉頭。這女孩怎么這么不識大體?沒看到她正在和傅士佑談公事嗎?
「伯母,您看今天的報紙。風邑他——」還沒說完就又哭了。
敏華接過報紙一看,哇!好大的篇幅——
名模苻蘋與帥哥街燈下熱吻。
她拿起老花眼鏡讀個仔細。
苻蘋?不認識。
但那帥哥……肯定是風邑不會錯。
這孩子!
她生氣了。
「簡直胡鬧!風邑什么時候和這模特兒認識的?」
「都怪我帶風邑去看服裝秀,可是我哪知道他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
姝鈴瞇起雙眼,露出憤恨的表情。
「這個狐貍精專門勾引大企業的小開,我哥就差點栽在她手下。外面對她的評價很差,她的八卦緋聞三天三夜都講不完……」
「真是糟糕。風邑怎么會和這種女人發展成這樣?」
聽完姝鈴的話,敏華緊張得在辦公室里踱起步來。
她是要兒子回來接管喬氏企業,可不是要他回來和狐貍精瞎搞胡搞的。
傅士佑怕她想太多,連忙提醒她:
「敏華,傳言未必是真,千萬不要有先入為主的觀念,把風邑找來問清楚再說。」
敏華想想也對,馬上撳了桌上的對講機。
「風邑,我要見你。」
幾分鐘后,當風邑一進來,瞧見滿臉淚痕的姝鈴時他心里就有數了。
也好,遲早要攤牌的。
「風邑,那是你嗎?」
敏華把報紙遞給他。
他看了看照片,連文字敘述都懶得讀,就抬起頭說:
「是我沒錯。」
「伯母,我不想活了啦!」姝鈴又開始呼天搶地。
「給我一個解釋!」
敏華氣極,半是痛心兒子的不成材,半是厭煩姝鈴的動輒哭鬧。
「媽,先清場好嗎?」他不耐煩的看著滿臉淚痕、如喪考妣的姝鈴。
「我又不是外人!」
姝鈴停止哭號,跳起來大聲抗議,并沒有察覺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張大花臉。
她沒想到自己用心計較的結果,竟是被當成了外人,這叫她如何忍得了氣吞得了聲!
「我只和妳吃過一次飯、看過兩次服裝秀,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承諾,甚至連手都沒牽過,這樣難道不算外人?」
風邑面無表情的陳述著事實,更讓她掛下住面子。
她咬牙切齒的說:
「喬風邑,你曾經說過有機會也要試試劈腿,還說什么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哼!我早該知道你是個花心大蘿卜,算我認錯人了!」
然后她連聲招呼都沒打,就氣沖沖的走了。
她一走,敏華便開始發飆:
「你倒是很有本事,竟然泡妞泡到上報了,你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們喬家出了你這個敗家子嗎……」
「敏華,先別發火,聽聽風邑怎么說。」士佑忙著安撫她。
「媽、傅叔,苻蘋她——」風邑頓了下,像是要等他們做好心理準備,「就是八年前的幸福!
「幸福?誰?」
敏華先是一陣茫然,接著腦子陡地清朗起來。
她和士佑交換了個警覺的眼神,然后試探的問:「她不是在你出國之前就不見了嗎?」
「媽,您還記得她?」
風邑并沒有指望母親會對一個短暫存在的女孩留有印象,所以他感到十分的意外。
他解釋著說:
「這幾年我完全沒有她的消息,然而在我回國之后,發現她已經是個家喻戶曉的名模特兒。」
「她找上你,然后再度誘拐你……」敏華突然顯得非常激動,聲音大了起來。
「正好相反。是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她的!
他扼要的對母親和傅叔敘述了他無意間發現她、從而處心積慮尋找她的經過。
敏華聽完后不發一語,起身踱著方步,看來頗為焦躁不安。
傅士佑把她拉到一旁,兩人小聲交談著。
敏華時而搖頭時而點頭,臉色陰晴不定,風邑忍不住納悶起母親究竟是怎么回事。
過了好久,她走到他面前站定,臉上有著背水一戰的神情。
「她……」敏華先是吞吞吐吐,后來干脆豁出去了。「幸?捎懈嬖V你當年是怎么一回事?」
「沒有。剛開始時她一見我就躲,連工作都不顧了,好像我是討債公司似的。后來是我保證不追問火災的事,她才愿意見我。」
他的嘴角漾著微笑,一想起她,心里就暖和了起來。
「難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她猶豫著問兒子。
「我當然想?墒俏遗乱虼硕ニ!顾麩o比認真的說:「昨日已死,我寧愿追求幸福的未來!
「她是你的幸福,你確定嗎?」
「再確定不過。」
「無論真相如何,你都不會改變心意?」
「絕對不會!
「如果媽反對呢?」
「媽,我才是自己的主人,不是嗎?」
他毫不遲疑的回答讓敏華當場呆住,然后她動搖了。
兒子長大了,是有權利決定他自己的人生。
而她老了,也該丟掉放在她心頭八年之久的包袱。
感覺士佑的手臂環住她的肩膀,她轉向他。
他堅定的對她點點頭,眼中的溫暖化解了她的猶豫,臉上的微笑鼓勵著她。
于是她毅然將頭轉回,勇敢的面對兒子——
「幸福不能說出真相,是因為她發過誓!顾伦约悍椿冢纱嘁还淖鳉,「她發過誓,但我沒有。」
「媽,您到底在說什么?」他實在聽不懂。
敏華握住士佑的手,難堪,但毫經不退縮。
「風邑,讓我來揭曉真相吧,這是我欠你的。」
。
喬敏華做事一向專斷,對兒子的管教也不例外。
她老早就為他的未來做好了妥善的規畫——高中畢業、出國念大學、攻讀商學碩士、回喬氏接掌她的事業。
直到風邑十八歲之前,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她的規畫甚至因為他的資優跳級而即將提早完成。
可是事情突然有了變化。就在他高中畢業前夕,到補習班補托福的時候。
一向循規蹈矩的風邑開始蹺課了,更離譜的是當她質問原因時,他居然頂撞她。
「媽,我不要考托福,我不想出國。」
「風邑,以你的資質留在國內是一種浪費,要不是放心不下,我老早就把你送出國了!姑羧A按捺住脾氣,試著跟他講道理。
「我不要念企管,我的興趣是法律,我想留在臺灣念法律,我要當律師!癸L邑推推眼鏡,一臉的堅決。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來跟我吵這個!」
「我以前就跟您提過,是您自己不記得!
他的理直氣壯激怒了她,一向言聽計從的兒子竟然跟她唱反調,簡直是造反了。
他是曾經跟她提過要念法律的事沒錯,但她也早就明白表示過那是不可能的,F在他舊事重提,無非是企圖為自己的錯誤找借口罷了。
她已經派人做過調查,知道他蹺課是為了跟那個檳榔妹鬼混,他還真以為瞞得了她!
「都是因為那個叫幸福的野女孩,對不對?」
「媽,幸福不是野女孩,您別亂說!」風邑大聲辯駁!付疫@件事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
「你……」敏華既怒且驚,兒子何曾如此頂撞過她!「無論如何,以后不準你再去找她,你給我專心準備托?荚!」
「媽,我說過了,我不出國,我要留在國內念法律系!
「我、不、準!姑羧A斬釘截鐵的拒絕。「風邑,我只給你一條路,那就是到美國讀大學,然后攻讀企管碩士,其它的一律免談。」
風邑也不甘示弱,他憤怒的緊握雙拳,蒼白的手臂浮起青筋,和臉部的脹紅形成強烈對比。
他無比堅定的說:
「媽,無論您怎么說,我都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讓任何人左右我,我要做自己的主人!」
說完他便奪門而出。
敏華氣到極點。兒子竟然為了一個才認識不久的小太妹和自己翻臉,她的教育真的有夠失敗。
冷靜下來之后,她決定設法扳回一城。
她絕不容許自己十幾年的用心計較、苦心栽培,最后落得功虧一簣。
她計畫從那個叫幸福的野女孩身上下手。
她認為只要那個女孩愿意松手,風邑自然會變回原來的乖寶寶,認命的接受她的安排。
隔天一大早,她便展開了積極的行動,她約幸福到附近的咖啡店里見面。
「我是喬風邑的母親喬敏華!顾晕医榻B。
幸福嚇了一跳,她問:「妳找我干嘛?」
「我希望妳離開風邑。」廢話不多說,敏華直接切入主題。
「憑什么?」她反問。
「憑我是喬氏企業的董事長!顾胗妙^銜來壓她。
沒想到幸福哈了一聲。
「原來董事長都是這么霸道的!
敏華氣結,卻強自隱忍。
她憑直覺判斷,這女孩巴著風邑無非是為了錢。用錢補錢,一點也不吃虧。
「離開風邑,我會給妳一大筆錢做為補償!
沒想到幸福連價碼都沒問,就一口回絕了。
「不要用錢來砸我,我不吃妳這一套!
「幸福,不要拒絕得太快。想想看,有了錢,妳就可以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愛做什么就做什么,從此不必拋頭露面賣檳榔。」
「喬大董事長,錢的好處不用妳多說,我清楚得很。」說著,她把右腳迭在左大腿上晃呀晃的。
幸福吊兒郎當的樣子讓敏華覺得很不順眼,但為了達成目的,也只好視而不見。
「既然如此,妳要多少?」
「省省力氣吧。我雖然窮,但還不至于把自己賣掉!顾荒槻恍肌
「有骨氣,但不夠聰明!姑羧A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幸福,妳可有想過,妳根本不適合風邑?」
她放下腳,臉轉向另外一邊,下發一語。
「風邑是未來喬氏企業的繼承人,我計畫送他到美國去深造,他有遠大光明的前途,未來也必定會娶一個能夠幫襯事業的名門淑女為妻。而妳……」
「夠了,我懂妳的意思,我配不上他。」
幸福轉過頭來死命的瞪著她,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抬高下巴、倔強著臉——
「但是他和我在一起很快樂,他喜歡我!
敏華冷冷一笑。多么幼稚無知的女孩啊,她當真以為愛情可以當飯吃呢!
「別傻了,那只是一時的新鮮感作祟,哪天他厭倦了,就會把妳給一腳踢開,到時候妳什么都得不到。」
看著幸福受挫的臉,敏華知道自己擊中她的要害了。啪的一聲,她將名片丟在桌上——
「喏,拿著,想通了來找我。」
然后她便先行離開。
雖然這次的談判算不上成功,但她看得出來幸福這女孩并不笨。她一走會失去打聽喬氏的底細,然后估算風邑的身價,再精算一個比合理價碼高出兩倍的數字。
她估計三天之內必有回音。
果然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幸福的電話進來了。
「喂,我是幸福!
「想通了嗎?」她愉快的問:「說吧,妳要什么?」
「我……」幸福期期艾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樣吧,半個鐘頭以后老地方見,咱們當面談。」
敏華到達咖啡店的時候,幸福已經等在那里了,慘淡的臉上少了初次見面時的那份不馴與傲氣。
她怯懦的問:
「妳真的很有錢,對不對?」
「沒錯,盡管開出妳的價錢!
敏華等著對方獅子大開口,然而當幸福鼓起勇氣提出要求之后,她卻傻住了。
在一個月內幫一整村的人搬家,并且負擔三年的房租?
她沒興趣知道原因,但她得找多少間空房子才夠。
此外,三年的房租加起來也不是個小數目,這比她原先預計的高出了許多,也麻煩許多。
「妳認為妳值得嗎?」敏華思考著殺價的空間。
幸福愣了一下,黯然搖頭,然后用企盼的眼光看著她。
「但現在只有妳能夠幫助我!
她瞅著眼前這個因為焦慮煩躁而不斷絞著雙手的女孩,默默在心里盤算著。
驀然,她腦中念頭一轉——
若要兒子回頭,搬家倒不失為一個釜底抽薪的好辦法。
如果搬得神不知鬼不覺,讓風邑怎么樣都找不到人,他便會死心的接受她的安排,考托福、出國讀書、繼承喬氏。
對,就讓幸福消失。
「事成之后,妳保證離開風邑?」打定主意,她問。
幸福點點頭,不發一語。
「妳保證一輩子不對任何人說出真相,尤其是風邑?」
她又點點頭,頭愈垂愈低。
「妳發誓!姑羧A還是不放心。
幸福緩緩舉起左手,哽咽的說:
「我發誓不再和喬風邑來往,也絕不會把喬董事長為我做的一切泄露出去,如果違背誓言,我愿意出門被車撞死……」
「不行,說妳如果違背誓言,全村的人會得癌癥死光光,快說!」敏華逼她發重誓。
幸福掩住嘴猛搖頭,但在敏華的逼視下,她還是說了:
「如果我違背誓言,全村的人都會得癌癥死光光!
「很好!姑羧A滿意的笑了!感腋#瑠叿判,我一定信守承諾,讓整村的人在一個月之內搬家。另外,我會再給妳一筆錢,扣除房租還有剩下,妳可以拿去家用或讀書什么的!
「謝謝!顾吐暤乐x。
「這件事我會交給一位許經理負責,以后就由他直接和妳聯絡。從今以后,我不希望妳再出現在我面前,這樣夠清楚了嗎?」
隨著幸福認命的點頭,一切便成了定局。
就這樣,幸福在八年前失去了喬風邑,而喬敏華則得回了她的寶貝兒子。
。
真相總算大白。
聽完喬敏華敘述的真相,風邑毫不遲疑的便往外跑。
他一心想要見到幸福。
當他在大樓外面停好車,意外的竟看到守候的大批媒體記者。
他沒時間和這些人周旋,于是他撥了手機。「阿志,我在大樓外面,告訴我怎樣才能毫發無傷的通過火線?」
「難哪,誰叫你們當街演出熱吻。真是的,苻蘋家就在旁邊也沒多遠,憋一下不行嗎?」
「少廢話,快說!」他低著頭吼叫,擔心被記者看到,難以脫身。
「說你猴急還不承認!拱⒅静环艞壧澦!嘎牶美玻肄D到東信大樓的地下停車場,我會在入口處等你!
他照做。阿志果然已經等在那里,原來這兩棟建筑物的地下室是相通的。
阿志引他進去排練的場地,她正和其他模特兒一起練習,一遍又一遍。
懷著連他自己都無法厘清的復雜情緒,他遠遠的看著她——這個與他短暫相處、卻和他的人生糾結了八年之久的女子。
他很想對她生氣,但他就是沒辦法。
她居然為了錢背棄他,害他度過了漫長的寂寥歲月。
但是只要想到當年她所背負的生活重擔和毒誓壓力,再想到這八年來她的孤軍奮斗與力爭上游,他便狠不下心來對她生氣。
「續集籌備好了嗎,風邑老弟?」
柳鵑看到了他,走過來坐到他旁邊。
他知道她指的是他和幸福的感情發展,于是他說:
「續集昨晚就開演了,挺轟動的。我已經照妳的話,預約了一個浪漫唯美的結局!
「哦?那我可要拭目以待嘍!」她先是笑,然后蹙起了眉。「有把握嗎?我看她對上報的事十分懊惱。」
「我倒很感謝那狗仔,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知道當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把剛獲悉的真相告訴了她。
「真蠢哪,我早該想到是我母親,她一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若說時間是感情的試金石,那么分離未必是壞事,而且那時候你們都太年輕,情路迢迢多險阻。」柳鵑語重心長的說:「風邑,別怪你母親,她太愛你了。」
「柳姐,妳真該改行當心理咨詢師,妳說的話總是具有醍醐灌頂的效果,每每讓我受益良多。」
她聽了之后笑得好俏皮。
「那也得夠聰明才能領悟啊,何況說比做容易!
然后她站了起來。
「排練結束了,我得過去收尾。如果需要獨處的話,我的辦公室就存隔壁,歡迎使用!
他謝過她,也跟著站起來,慢慢的踱了過去。
「苻蘋,妳的部分OK了,去忙吧!
他聽到柳鵑這樣說,并且朝他的方向揮了下手。
苻蘋轉頭看到他,臉瞬間紅透了。
什么意思嘛!他在這種時機出現,分明是存心昭告天下,不讓她有好日子過。
他走近搭上她的肩,湊在她耳邊說:
「走吧,咱們開房間去!
「什么?」
她被他拉著走,心里七上八下,以為他是說真的。
直到進了柳鵑的辦公室,她才松了一口氣。但當他將鎖落上時,她又緊張了起來——
「干嘛鎖門?這里是柳姐專用的。」
「開房間哪有不鎖門的呢?」他存心逗弄!高是妳比較喜歡敞開門?」
「你別死不正經!」
她不理會他,徑自往辦公室里的沙發走過去。排練了一整個上午,她的腿都快斷了。
誰知才走沒兩步,就被他拉住手臂順勢向后一帶,整個人落入他懷抱中。
她掙扎,卻被他攬得緊緊的,她大聲抗議:
「喬風邑,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什么也沒做,只是靜靜的凝視著她,讓過往一幕一幕投影在他的腦海中。
他想起初識時,他的稚拙與她的憤世;及至相熟之后,他的牽掛與她的情意。
他還想起了那一夜,她引導他、強迫他,他們生澀笨拙的探索著彼此,在慌亂中經歷了他們的人生初體驗……
現在,他也想如法炮制。
于是他傾身吻她,身體貼近與她密合,感覺到她些微的抗拒,他用另一只手按住她的頭,強迫她回應。
他的吻熱情、他的呼吸醉人、他的心跳聲有如天籟……沒有選擇余地的,她回應了。
他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熱切的需索她更加成熟的曲線,他想要把這八年當中所失去的統統要回來。
他體內的血液一下子沸騰起來,他快要把持不住了。趁著還沒有失去理智,他將她放開。
他無比留戀的輕撫她濕潤的唇,半感慨半試探的問:
「幸福,當年若非那場火災,妳會讓我擁有妳嗎?」
兀自沉醉的她陡地一僵,隨即用力的推開他說:「別跟我提火災的事,不要忘了你保證過的!
「那當然!顾⑽⒁恍Α!覆贿^我必須讓妳知道,毒誓已經破解,妳再也沒有必要提心吊膽了!
「什么意思?」她沒聽懂他的話。
「我是說,我已經知道真相了。」
似乎是要以牙還牙,讓她也嘗嘗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的滋味,他就是不肯直截了當的說。
她開始心慌起來!他所指的毒誓還有真相,難不成會是……
「喬風邑,你干脆一點行不行……」她發火了。
于是,他斂起笑臉,逐字逐句的說出他剛剛才得知的真相——
「八年前的那場火災,縱火犯是妳,幫兇是許經理,而幕后指使者是我媽!
她的雙眼愈睜愈大,臉色刷地一下變成死白。
然后,她倏地轉過身背對他,全身發抖。「難道是你對我催眠嗎?否則你怎么可能知道……」
「放輕松,幸福!顾麖暮箢^握住她的肩膀。「是我媽,她原原本本的告訴我了!
「你媽?」
「嗯,早上她看到報紙,知道我們又在一起,然后就全招了。」
喬董事長?
到頭來,竟然是那位為了防止她泄露約定而逼她發毒誓的喬大董事長自己說出真相?
因為那個毒誓,她一個人獨守著秘密,不管對誰都沒敢透露半句,一般人絕對無法想象這八年來她所承受的煎熬。
那煎熬,幾乎把她給逼瘋了。
但她不能瘋,所以她選擇遺忘,雖然并不容易。
還好忙碌的生活步調讓她沒有時間回憶,慢慢地,不堪的往事就被封存起來,并且重重上了鎖。
如今,鎖開了,封存的往事傾泄而出……
她記起八年前,當她和喬董事長達成協議之后,事情就在暗中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許經理被委予重任幫村子搬家,一開始,他就好意提醒她:
「董事長交代,這段時問妳絕對不可以露出半點破綻,否則她便要取消約定!
她當然明白,如果她不小心露出破綻引起風邑猜疑,計畫就會泡湯,而且她還會害全村的人死光光。
于是她硬是強忍,不在他面前顯露半點異樣的情緒。
當房子找得差不多時,許經理與她討論搬家的細節——
「董事長交代,遷移必須不著痕跡,所以我打算分批搬家,而且是利用凌晨進行,希望妳約束所有的人不要聲張!
她懂得「不著痕跡」的用意。喬敏華是不要留下任何線索讓風邑有跡可尋。
還好村子里的老人們本來就和外界少有往來,再加上她編了個謊言,說是政府基于體恤他們,破例為他們解決搬遷的問題。
忠黨愛國的老人們一聽,不約而同的閉緊嘴巴,連送信的郵差都沒敢提。他們擔心被外面的人知道了會抗議政府不公,讓政府難做人。
村子里的人家一戶一戶陸續搬了,縱使舍不得老地方,卻也因為即將住進有抽水馬桶的鋼筋水泥屋而雀躍不已。
士官長和幸福這一家被安排在最后,等他們一遷出,理教新村便從此淪為空城。
搬家的日子愈近,她就愈心慌,她知道就要永遠和風邑分開了。
她不知道風邑會怎么想,她卻是打從心里瞧不起自己;她利用了他、背叛了他、辜負了他。
她安慰自己,他所受到的傷害只是暫時的,五彩繽紛的嶄新世界將使他無暇回顧,很快的,他便會忘卻一切,找到真正屬于他的幸福。
相反的,她將終其一生緊守著回憶,讓回憶里的他陪著自己奮斗。
她感激他讓她得到了原本不配擁有的東西,而貧乏的她卻無以為報,她不知道除了自己她還有什么。
搬家的前幾天,許經理告知她:
「妳是搬遷的最后一戶,在那之后村子將被凈空。董事長交代,凈空的動作務求徹底確實,所以妳搬家的那晚我會在每個角落放置易燃物品,請妳離開之前放把火把村子給燒了!
好個徹底凈空。
當風邑發現村子被燒得面目全非、所有的人一夕之間統統不見了,他便不得不死心。
喬敏華就是要他死心,然后任憑她擺布。
搬家前夕,她決定拿自己來補償他,那是她僅有的。
最后一夜,當她把自己獻給他之后,便催著他離開?吹剿l頻回頭對她揮手,她的心有如刀割。
偷偷跟在他的后面、確定他離去之后,她飛快的跑了一遍村子,在每間房子里燃起一把熊熊烈火。
她將打火機丟入火焰中,開始狂奔。
到了馬路的另一頭,她回轉過身。
只見整個村子已成一座不斷冒出熱焰的火爐,天空被染成紅色,黑夜竟像是白晝。
*
回首往事著實令人難堪,但面對她曾經利用過、背叛過的男人,她更是無地自容。
雖說是她對不起他,活該被奚落嘲弄,但她還是怕被他瞧不起。萬一他用充滿鄙夷輕蔑的眼光看她,哪怕只有那么一丁點,她都會活不下去的。
久久之后,苻蘋做好了心理準備,緩緩的轉過身。
她故意裝出一臉的淡漠。
「你知道了還來找我,是打算消遣我是個愛錢的女人嗎?」
「我不……」
他沒料到她的反應會是這樣,他原以為她會開心的抱著他又笑又叫的。陳年的禁錮得以解脫是多么可喜可賀啊。
「當年我為了錢背叛你。」
「我了解妳當時的處境,妳別無選擇。」他安慰她。
她偏過頭,怕看見他的表情!
「其實我很清楚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可是那時候我仍然拒絕你媽的金錢誘惑,因為我舍不得你!
她還是不看他,只是單調的述說著事實——
「見過你媽的隔天,市政府來了公文,限我們一個月之內搬家,否則就要強制驅離。在那以前也曾來過幾次公文,可是村長說這一次是最后通牒,市政府已經計畫好要在那里蓋一批國宅,連開工的日期都訂好了。」
她不理會眼里的刺痛,繼續說了下去:
「整個眷村立刻陷入愁云慘霧當中,因為我們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然后我就想到你媽,她是我唯一認得的有錢人。我掙扎了兩天,最后決定向她求助,那表示我必須用你當作交換!
盡管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她仍然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風邑,你說對了,我當時的確別無選擇。我告訴自己分了也好,至少我還可以藉這個機會撈一票,反正我們根本不適合。」
她抬高下巴咬住下唇,強忍著不讓淚水滴落。
「你媽說得沒錯,你有遠大光明的前途,只有名門淑女才配得上你,我算哪根蔥……」
說到這里,她的偽裝瞬間瓦解,臉部開始扭曲變形。
她配不上他,她老早就知道。
她還記得,當她第一眼看到他家的時候,那種全身冰冷、繼而陷入絕望的感覺。
那是一棟圍墻高得連她跳起來都看不到里面的建筑物,光是大門的寬度就有她身長的兩倍。
而門里面的景致則是只有在電視劇里才看得到的——御花園般的小橋流水、宮廷似的豪華宅第。
他是這棟豪華宅第的主人,而她卻是個連鋼筋水泥屋都住不起的檳榔妹啊……
淚水撲簌簌掉了下來,最后她忍不住痛哭失聲!
他緊緊抱住她,讓她伏在他肩頭哭個痛快。
郁積了八年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此刻終于得以徹底宣泄,只是可憐了他的名牌襯衫,前襟給沾濕了好大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