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斜倚窗邊,一動也不動的盯著窗外,這仿佛已經(jīng)變成了她的習慣。
從剛剛坐在沙發(fā)上,盯著那本因為自己心血來潮,而跑出去買東西時所帶回來的雜志,心中一片悵然,到現(xiàn)在靜靜的盯著窗外,看底下熙熙攘攘的人們,她的心早已五味雜陳。
這一切的情緒,竟源自于現(xiàn)在還攤在茶幾上的雜志,那本八卦雜志的封面上,大大的刊了兩張照片。
其中一張,是程嘉瑜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在席氏全力封鎖消息下,還能突圍而出,報導她的不堪,但對這些她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只是真正令她感到心臟緊縮的另一張照片,卻是她所料未及的。
如果不論她那五味雜陳的心情的話,那么這張照片真的要算是一張很惟美的照片。
照片中的男主角正是好幾天以前,還信誓旦旦說要護衛(wèi)她一生的男人,然而不過短短的幾天,他的身邊便已經(jīng)親昵的伴了一個典雅美麗的女人。
這個女人很眼熟,冰兒知道她應該在哪里看過,但是這時她哪里還有心情去想這個女人是誰,她的心完完全全的被另一個自己熟悉卻又陌生的男人所占據(jù)。
冰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這到底是算什么?原本她一直以為自己對他沒有感情,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她的心為什么會因為這張照片而劇烈的疼痛起來,痛得她都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短短兩天的相處,不相信愛情的她,卻失陷于愛情的泥淖,可笑復可悲。尚星鍦I不知不覺的落下來,她卻連伸手拭去淚滴的力氣都沒有。
愛情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它總是在人們不察覺的時候,埋下一顆不起眼的種子,然后再趁人們不注意的時候生根發(fā)芽,直到人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卻早無法自拔。
就像她一樣,不管她從前是如何的自欺欺人,但是此時此刻,她不得不承認的是,她真的是愛上了他,但是她更清楚的是,他們之間是沒有未來可言的,他是那樣的意氣風發(fā)、那樣的高不可攀,而她只是一個沒有人要的孤兒。
更何況,他現(xiàn)在應該也已經(jīng)有了更好的人選,不是嗎?那個嫻靜雅致的可人兒,才是他該擁有的伴侶。
雖然冰兒不斷的為自己洗腦,可是苦澀的汁液,還是不斷的自她的胃中翻騰而出。
如果不曾認識過他,如果不曾感受他的溫柔,更如果她還是不相信愛情,那么她的生活會不會更好些?
不!不會!她馬上否定了這些如果,即使只是短短的兩天,但所帶給她的震撼和情緒,已經(jīng)足夠她一生去回憶了,那么若是從不曾認識過他,她的生命必定會有一種無法彌補的缺憾。
現(xiàn)在的她,心情很平靜,不想再爭,更不想再恨些什么,突然有些想要去過過那種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平靜生活。
在社會上跟人爭強好勝了這么久,卻被愛情一棒子打醒蟄伏在她心底很久的恨,和遺忘了好久的愛。
該是感謝他的!想到這里,冰兒的唇角微微彎起,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她才會在被拋棄以后,還能笑著說謝謝吧!
時針、分針一格一格不停的轉(zhuǎn)動,冰兒仍像是個木頭人般的站在窗邊,雙眼沒有焦距的盯著窗外。
一遍又一遍的回想那兩日的相處,一次又一次的復習他們之間的對話,等到心里劇烈的疼痛令她無法繼續(xù)下去以后,再試著平靜自己的心湖,平靜的祝福他。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所以當開門的聲音響起,并沒驚動沉思中的她,反而是筱桐捧著滿手的資料,撞進門內(nèi),然后楞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來個尖叫好嚇醒冰兒。
奇怪了,從記者會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天了,前幾天冰兒雖然總是這副三魂掉了七魄的模樣,但是這幾日她的心情不是已經(jīng)輕松了很多嗎?沒道理今天又變成這個樣子啊,難道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但是,不一會兒筱桐又搖搖頭,喃喃自語的說道:“不可能。∵@幾天她從來也沒有出過門,就連公事也都扔給下屬去做的啊!
想了好久,最后想不出答案的她,這才忍不住好奇和關心,輕聲的喚道:“冰兒、冰兒……”連續(xù)喊了數(shù)聲,冰兒還是沒有反應,于是她只好走向那個呆立在窗邊的身影,然后伸出手輕輕的搖了搖冰兒的身子。
冰兒的身子微微震動了一下,然后這才回過神來,一看到筱桐,這才牽出一朵略嫌勉強的笑容,“你回來啦!怎么我都不知道?”
“你這副死樣子,要是能知道的話,母豬都能飛上天了。”筱桐沒好氣的揶揄著她,這樣魂不守舍的她,實在是令自己很不習慣。
“你怎么了?一回來就像吃了炸藥似的!北鶅何⑽櫭迹瑢τ隗阃┗饸膺@么大,感到有些不解,“是不是工作不順,出了問題?還是終于出現(xiàn)一個能擾亂你心湖的那個人。”
“我怎么了?”筱桐指著自己,驚訝的重復她的問題,“我還要問問你到底是怎么了呢?”
她拉著冰兒,不管冰兒的阻止,硬是走到玄關處的直立鏡子前,然后指著鏡中的人影說道:“看看你這些天憔悴多少,就因為那該死的程氏父女,和那該殺的席天云!
“不是他們的問題,他們之于我,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罷了!北鶅号Φ臓科鹨荒ㄎ⑿,想要安撫筱桐的怒氣,“我很好的,只不過是因為太多天沒有出門,沒有機會曬到太陽,所以臉色才會顯得有些蒼白!
筱桐又拉她走到沙發(fā)上,按住她往沙發(fā)上坐定,然后自己便環(huán)胸往她對面一做,頗有準備馬拉松長談的架式。
“你也知道自己太多天沒有出門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jīng)變得讓我都要不認識你了?”她依舊沒有一個好臉色,她現(xiàn)在是真的很不高興,“霧影你不管,程氏大小姐無端挑釁你也不管,每天都呆呆的看著窗外,我倒要問一問你,窗外到底有些什么?”
冰兒的視線一瞥,又是立在那扇落地窗的方向,“窗外有的是我從來沒有過的自由,我渴望的自由!
“冰兒,你一直都是自由的!彼姆磻岓阃┮粫r錯愕得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你如果還想要更自由,當然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不能放著公司不管啊!
“我不是不管,只是不想管。”冰兒幽幽的說道,臉上的神情有些許的困頓,“她要怎么樣詆毀我、傷害我,我已經(jīng)不再在乎了,這場游戲,我本來也不是很想玩的!
“你就這么任她搞下去,你以后還要不要在臺灣的服裝界立足。俊斌阃⿹u搖頭,以為自己有了幻聽,但看到冰兒一臉認真的模樣,她不可置信的說道。
“說真的,我想結(jié)束霧影,離開這個充斥罪惡的城市!北鶅赫f出自己思考了好久以后所下的決定。
她累了,真的累了!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她的生活整個大亂,理也理不清、斬也斬不斷,這樣如何能不累呢?
從席天云徹底的顛覆她的生活,然后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到程嘉瑜大鬧會場,父女陌路,姊妹鬩墻。
“不行!”筱桐驚跳起來,急急的雙手摸上冰兒的額際,她是不是真的生病了,為什么今天說出來的話都那么嚇人?
“我沒病,而且我是認真的!北鶅赫J真的神色完全表現(xiàn)在她的臉上,現(xiàn)在惟一教她放不下的,便是筱桐和心中那隱隱的一絲不舍,“惟有這樣我才可以拋下一切不好的回憶重新開始,筱桐,難道你不希望我過得更快樂嗎?”
“冰兒,我當然希望你能夠過得更快樂,可是逃避并不能解決問題,因為逃避并不代表遺忘。 斌阃┻B忙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冰兒沒有回應她的勸言,只是一個勁的往窗外看。
“冰兒,振作起來好嗎?如果程嘉瑜知道她這樣就已經(jīng)打敗了你,那么她會放鞭炮慶祝的。”筱桐說道,如果她知道放任冰兒在家里胡思亂想幾天,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她死也不會留下冰兒一個人在家里。
“這一點也不像你啊,都是那個該死的席天云。”頓了一頓,筱桐還是忍不住的咒罵天云。
“無所謂了,連我都不知道真正的我該是什么樣子,你又怎么會知道呢?”冰兒勾起唇角,似笑不笑、似真還假的說道,“或許你以前所認識的我,才不是真正的程冰兒!
“冰兒……”她真的是愈來愈不懂得冰兒了,尤其是自從那個該死的席天云出現(xiàn)以后。
席天云?!突然筱桐的腦海中靈光一閃,或許有他可以改變冰兒這樣消極的想法。
“你確定你要這么做?”為了確定她的心意,筱桐再一次的問道,“那是你一生的心血,你真的甘心拱手讓人!
“我不想再恨人,那太累了!北鶅簛G給她這個答案,然后便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筱桐將眼光自她的身上抽回,游離之間發(fā)現(xiàn)桌面上有一本雜志,上面有兩個既大且聳動的標題,讓人想不一眼看到還真難。
前模特兒之后、設計界新星,為事業(yè)賣、身——內(nèi)幕大搜秘?!
下面所刊登的是一幅以前冰兒走秀時的照片,而另外一個標題則是用紅框圍起的特殊字型,寫著——
丑聞男主角,不堪丑聞纏身,憤而赴英另結(jié)新歡?!
在這個標題下面所刊登的是一幅席天云親密的挽著一個女人,走進一間飯店的照片。
筱桐不敢相信的直盯著這本雜志,本來以為程嘉瑜興的風、作的浪,已經(jīng)被云霓和躍理聯(lián)手平息,但沒有想到還有一漏網(wǎng)之魚,寫出這么傷人的新聞。
難怪冰兒會作出這樣的決定,誰能忍受自己的私生活被披露成這樣,更何況是寫得這樣不堪。
她就知道那個席天云不是什么好東西,冰兒和他沾染到一定不會有什么好下場,而且他竟然敢在招惹冰兒之后另結(jié)新歡,難道他不知道為了他、為了程嘉瑜,冰兒已經(jīng)變得毫無生氣了嗎?
突然,剛進門的時候,冰兒帶淚的模樣閃進筱桐的腦海,一個想法也徹徹底底的占住她所有的心思。
難道冰兒真的已經(jīng)愛上了他,因為她懂得愛,所以不愿再去恨,因為怕被愛所傷害,所以不愿再踏人這濁濁紅塵。
想到這里,一股憤怒逐漸在筱桐的心中形成,她緊捉著手中的雜志,準備找人興師問罪。
冰兒不但是她惟一的好友,還是她心中僅有的親人,她實在不能容許有人傷害冰兒,即使是權勢如日中天的云霓的代理主席。
“二哥,我們回臺灣吧!”白緞走進書房,看到天云怒火中燒的直盯眼前的那份傳真瞧,心中著實感到抱歉。
二哥和冰兒的事,她多少都從紅綾那兒聽到一些,她可以肯定,如果不是放心不下自己,二哥一定會馬上飛回臺灣,而不是像現(xiàn)在一樣,只能當個在原地噴火的怒獅。
“那怎么行,你的身體……”天云知道白緞心中的顧慮,他又何嘗不想回去呢?畢竟臺灣還有一個令他牽掛不已的小女人。
可是他也不能自私得不顧白緞的身子,她流產(chǎn)加上自殺后的虛弱,哪里還經(jīng)得起長途的飛行。
更何況她那總是紅潤的臉龐,現(xiàn)下不但蒼白許多,甚至還消瘦不少,要不是她死都不肯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他一定會去把那個人大卸八塊,讓那個人以后不敢再傷害席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