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響起,咖啡廳的門打開,坐在出入口不遠處座位上的楊貝伶,立即拾起頭,看郭青云向她走過來。
“你的東西。”在落坐之前,他把行李放到她腳邊去!暗也磺宄袥]有遺漏。”
她搖搖頭,—不意不要緊,“謝謝你,青云。”
既然下定決心分手,她自然要拿回放在蔣耀天家里的東西,她不能再拖了。
照道理,她應該自己上去拿,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靜面對蔣耀天,畢竟每一晚,她還是會為他而黯然落淚。
請郭青云幫忙,不想面對蔣耀天是一個理由,想藉此試探蔣耀天對她還有沒有一點在乎,亦是理由。
他倆因為郭青云而冷戰過,如果,蔣耀天對她仍有一丁點在乎的話,他應該會對郭青云幫她拿行李一事有所反應。
“對了,剛才拿行李,順利嗎?”從看到郭青云一個人走進來開始,楊貝伶的心便禁不住一沉,但一絲希望尚未幻滅。
“很順利!惫嘣频脑,無情地摔破楊貝伶最后的希望,“蔣耀天什么也沒問,自始至終也只說了句‘隨便’!
誠如郭青云所說,蔣耀天除了示意他隨便收拾外,什么都沒有說,但如果郭青云的眼睛有蔣耀天一半銳利的話,便可以看到蔣耀天微笑的臉上,隱約有著護嫉和不悅。
郭青云的話,令楊貝伶呼吸一窒。
撞見她的專屬座位坐著別的女人,已是五天前的事了。這五天里,不管她用多少工作量來麻醉自己,她還是瘋狂思念著他。
強烈的思念波潮,讓她即使明知跟他已經定到盡頭了,還要做出幾近幼稚的試探舉動。
而他回應她的,只是一句不痛不癢的“隨便”?
呵,這段情,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在乎,對蔣耀天而言,失去她,根本不痛不癢!
痛楚的浪潮,鋪天蓋地而來,幾乎要把她整個人淹沒、溺斃……
“貝伶,他不值得的!笨此秊榱耸Y耀天這么痛苦,郭青云心也不好受!八緵]把你放在心上,不然的話,他怎么會……”
“別說了!”楊貝伶不想聽。他要說的,她都明白!但愛情這樣東西,
不是明白就能輕易斷情的。
郭青云不說不快,他不想她繼續執迷不悟,沉淪苦海,“一個人對一段感情能收得那么快,是因為他原本就不是很在乎!貝伶,他不會因為你痛苦而痛苦!何必執著一個蔣耀天?放開懷抱,還有更好、更懂得珍惜你的男人在等著你!
或許,真的如青云所說,蔣耀天不夠好、不夠懂得珍惜她,但——
她就是愛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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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令她傷心的人的身邊,不代表她的心同時可以離開痛苦的深淵。
跟蔣耀天正式分手后,楊貝伶一直睡不好。好不容易才強迫自己倒床就寢,可每每到了半夜,她總是會莫名的從床上驚醒,然后,再也無法人眠。
她背靠著床,緩緩滑坐到微冰的地上,水靈的雙瞳此刻毫無焦距,沉重的呼吸聲是室內唯一的聲響……
楊貝伶覺得好辛苦。
她目光落在電話上,微微顫抖的小手拿到話筒后,按了一組號碼。
“喂?”不久,電話便接通了,男聲帶著濃濃的睡意。
“我……我好幸苦……救救我……”
“貝伶?”男聲驟然清醒過來,“你怎么了?”
“好痛……我的心好痛……怎么辦?青云……”
她不應該為蔣耀天心痛,為一個不愛自己、不懂珍惜自己的男人心痛,不值得!
可遺憾的是,心痛不痛,由不得她來選擇。
“你等我,我現在立即去你家!”
二十分鐘后,郭青云來到她家時,楊貝伶依然握著話筒,直至他按門
鈐,她這才放開話筒,走到玄關開門。
門一打開,氣喘吁吁的郭青云便緊緊擁住面如白紙的她。
“你不要這樣,為了蔣耀天,值得嗎?看到你這樣,我比任何人都心痛!”他稍稍放開她,直視著她,“前些日子,英國皇家醫學協會邀請我到他們那里工作!
腦袋運作雖然遲緩,但楊貝伶過了約十秒,終于消化了他的話。
她不明白郭青云為什么這個時候說起工作。
“貝伶,跟我一起去吧!”
茫然的大眼睛閃過明顯的訝然,郭青云突然叫她一起去英國,楊貝伶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
“我不會傷你心、不會讓你難過、不會讓你哭!以后,我來照顧你!
蔣耀天給不了她幸福,就讓他來!
“你……照顧我?”楊貝伶很混亂,只因郭青云在她心中,只是好朋友。
郭青云深吸一口氣,把埋藏心底多年的話說出口:“我愛你,嫁給我吧!”
聞言,楊貝伶先是愕然,然后,心底卷起悲傷的浪潮。
高溫刺痛了她的眼,如雨般的晶瑩淚水立即奪眶而出。
為什么……為什么跟她說這番話的人,不是蔣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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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來遲了!彼就斤w駿踏進POISON的VIP室。
“沒關系。”蔣耀天頭一仰,另一杯烈酒又灌進他肚里。
空了的酒杯很快便又注進酒液,蔣耀天再度一仰而盡。
不是沒見過他豪飲,但司徒飛駿清楚感覺到——今晚的蔣耀天和平日不
一樣。
“你沒事吧?”司徒飛駿語出關心。
聞言、蔣耀天稍停飲酒的動作,英氣的臉上揚起笑意,“我能有什么事?”
“沒事最好!彼就斤w駿也希望好友沒事,但就他觀察,他一點也不像沒事。
“要是硬說有什么事,我回復黃金單身漢的身分,算得上是一件大事吧!”
司徒飛駿一怔,“你跟楊貝伶分手了?”
“對!”蔣耀天笑著道。
差不多一個月前,當他回到家時,管理員遞上一個公文袋,說是一位楊小姐交還給他的。
公文袋里,有他家的備用鑰匙,以及一條貝殼項鏈。
女人果然是絕情的生物,一旦決定分手,就會分得一干二凈。
那支備用鑰匙和項鏈,觸感是這么的冰冷,冷得他整顆心無端劇痛了起來。
“為什么?”司徒飛駿的聲音,把蔣耀天深陷進痛苦漩渦的神思給召了回來。
就司徒飛駿來看,蔣耀天已經深深愛上楊貝伶,他不可能跟她分手,簡而言之——他不會舍得跟她分手。如果他不在乎她,他就不會為她借酒澆愁,現在,他只是在逞強而已。
“什么為什么?玩游戲總不能玩一輩子吧!”刻意漠視心里的莫名疼痛,蔣耀天輕笑著說。“能跟她玩這么久,算是史無前例的紀錄了。”
笑容一直掛在蔣耀天臉上,可司徒飛駿卻感受不到他的笑意。
司徒飛駿暗嘆一聲,旁觀者總比當局者看得透澈。以耀天高傲的自尊,想必不想聽他的勸解,叫他出來,也只是想找個人陪陪他吧!
這晚,蔣耀天喝了很多酒,但無論滑進喉嚨的酒有多烈,他的腦袋還是很清醒,清醒到他很清楚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念著楊貝伶。
分手后,他總是不斷想起她,想念她的程度,已嚴重干擾到他的生活!
開高層會議時,他想著她,完全沒有聽見屬下的簡報。
開車時,他想著她,不知闖過多少紅燈,甚至好幾次差點發生意外。
從不失眠的他,破天荒地因為想她,而難以成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又總是作著她決絕離去的惡夢。夢中,他極欲挽留她,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無法發出聲音,也無法踏出半步,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頭也不回、毫不留戀地離開。
每夜糾纏他的惡夢,讓他深切體會到什么叫凌遲、什么叫折磨、什么叫……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睡不好、吃不好,但他不允許自己倒下去。高傲的自尊、頑強的意志,是他至今還沒完全崩潰的原因。
“我們到另一家再喝吧!”酒,現在是支撐他的動力之一。
“好!彼就斤w駿沒異議,今晚他早就打算舍命陪君子。
哥兒們結伴踏出VIP室,才走沒幾步,便碰見之前在這向他們獻唱孫燕姿《我的愛》的神秘紅發美女。 .
“嗨!”紅發美女首先向他們打招呼。
“好巧啊!”蔣耀天上前,“又見到你了!
紅發美女直盯著他,過了幾秒,才開腔:“你好像很寂寞呢!”
一聽,蔣耀天先是微怔,然后大笑起來,“寂寞?你說我寂寞?”
“你失戀了?”紅發美女再度語出驚人。
蔣耀天稍稍遏止狂烈笑意,“我是回復單身,但不代表我失戀了。試問沒戀過,又何來失戀呢?”
“有沒有戀過,往往是當局者迷!奔t發美女別有含義地一笑。
笑意來得突然,去也突然,紅發美女的話像是得罪了蔣耀天,他臉色一
沉。
“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少裝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說完,蔣耀天便拂袖而去。
對蔣耀天的喜怒無常,紅發美女只是聳聳肩,“忠言終是逆耳的。看來,上次彈給你們聽的歌,還沒起作用呢!對了,你不追上去嗎?”
“這個時候讓他一個人獨處,未嘗不是好事。”司徒飛駿回道?礃幼,耀天是不會再有喝酒的雅興了。
紅發美女點點頭,“面對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一個人靜靜的想一下,或許對他更有用!
“你好像知道我們的事,你是誰?”對眼前這位謎樣的紅發美女,司徒飛駿很好奇。
她一笑,“下次見面,我再告訴你我的名宇。今天,先給你這張名片!
司徒飛駿接過她遞上來的黑色名片,上面清晰印著六個大字——鬼推磨俱樂部,以及一組電話號碼。
“Bye羅!”她揮揮手,這便走了。
“鬼推磨俱樂部?”司徒飛駿喃喃念著帶著陣陣詭譎氣息的店名。看來,他碰上個怪人了。
不過,連花心至極的好友都墜人情網,這年頭,還有什么怪事是不會發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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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不快的心情離開POISON,蔣耀天以亡命高速開車回到三天沒回的家。
酒癮沒得到充分滿足,因此他一進門,便往小型酒吧走過去,拿出幾瓶醇酒。
好幾杯烈酒下肚,腦海不自禁回響起紅發美女的話。
“什么寂寞?什么失戀?簡直荒謬!”蔣耀天滿臉不層,倒過一杯酒,一仰而盡。
楊貝伶算什么?沒了她,還有成千上百的美女等著他去挑去選!
想的當兒,他喝酒的速度更快了。
獨自豪飲一整瓶的烈酒,但腦袋還是非常地清醒,楊貝伶的影像仍在池腦海揮之不去。
“這是什么酒?啤酒都比較容易醉!”蔣耀天一怒之下,把酒瓶統統掃到地上去,刺耳的玻璃碎裂聲,在寂靜的空間響超。
醉?他為什么要暍醉?
是因為清醒的時候太痛苦,所以,他寧可選擇醉?
流露出濃烈苦澀的視線,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上,一瞬間,彷佛拼湊出楊貝伶的笑瞼來……
“看到”她的一剎,蔣耀天呼吸好像停止了。
當他意識到自己居然又想到她時,濃眉立即緊皺。
“有什么好想的?還不是一個女人!”蔣耀天嗤道。
沒有她,他依然把中天管理得有條不紊,他依然是女人首選的夢中情人,他的生活依然多姿多彩,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腦筋靈活如他,居然也有詞窮的一天。
事實上,不論他承認與否,和她分手后的這個月,他想她想得快瘋了!
對她壞的人,是他:讓她心死的人,是他;最后牽腸掛肚的人,亦是他
“牽腸掛肚?”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蔣耀天禁不住失笑,“哈哈哈……我?牽腸掛肚?”
笑聲并沒維持很久,漸漸低微下來。
“蔣耀天,醒醒吧!”他快要受不了自己的失常。
他微低下頭,寂寞、痛苦的眼眸,掃視到茶幾上那被女主人舍棄的備用鑰匙和貝殼項鏈,頃刻間,蔣耀天滿腦子灌進認識她以來,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這段日子來所累積的澎湃思念,一瞬間攀升到頂點,沖破理智、自尊的藩籬,將他徹底淹沒,幾乎讓他滅頂。
他匆匆站了起身,拿過電話,快速且熟練地撥了她的號碼。
滿心以為就快聽到他朝思暮想的聲音,然而——
“您現在所撥的號碼已經停止服務……”
停止服務?
蔣耀天愕然。以他對她的了解,她不像是會為了躲避情傷,刻意換掉手機號碼的人。
心里的不安越演越烈,焦急、慌亂、躁意……一剎那問全數沖進他的心頭。
他一定要找到她!
找到她?為什么?
因為……因為他不會收回送出去的珠寶!思索良久,蔣耀天才找到一個去找楊貝伶的可笑借口。
打電話找不到她,他就上門去找!
抓起車子的鑰匙,蔣耀天打算奪門而去,經過客廳時,眼角余光不經意瞥到放在那里的小盆栽。
你家太刻板、太沒生氣了,放些綠葉植物,可以點綴家居,也有綠化的效果……
小盆栽的女主人不在后,可憐的植物乏人照料,嫩綠顏色不再。蔣耀天看著日漸枯萎的盆栽,覺得和自己很像…:,
枯死的小盆栽,只是更加深蔣耀天要找到楊貝伶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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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伶,我是蔣耀天!”他一邊按門鈐,一邊朗聲喊著,聲音中凈是想見她,但又未見著她的焦躁。
按門鈴的手未曾遏止,但門卻是絲毫不動。
她不在嗎?
“先生,請問您…”巡邏各樓層的管理員剛好經過,想上前問蔣耀天做什么,但話還沒出口,便被蔣耀天那雙帶著失控、瘋狂的凌厲眼神震懾住。
“滾!”現在他沒心情跟無謂的人說話!
顧不得自身的職責,管理員轉身便想逃,但蔣耀天卻喊住他:“站住!”
說不定他會知道楊貝伶去了哪里。
管理員抖著身子,回過頭,“先……先生,有……什么事嗎?”
“楊貝伶在哪?”蔣耀天指著一直沒有打開的門。
“您……您問楊小姐嗎?她……她三天前已經……搬……搬走了。”
聞言,蔣耀天如遭雷殛,好一會兒,他才消化得了管理員說的話。
“搬走了?”將耀天以極高分貝反問。
“是……是的……”可憐的管理員被他失控的可怕神色嚇了一大跳。
“搬到哪里?快說!”
“這個……我不知道……”管理員快要心臟病發了。
蔣耀天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既狠且猛地捶了楊貝伶的家門一下,便大步離開。
管理員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個人一定知道!
根據過去的記憶,他開車來到楊貝伶母親居住的住宅。他們沒分手之前,他曾來過楊母居住的地方,還跟她老人家一起吃過飯。
“蔣先生?”楊母對突然到訪的蔣耀天,顯得有點驚訝。
“抱歉!伯母,這么晚還打擾您!睂⒁毂M量收斂當下的焦急、暴躁!罢垎栘惲嫠趩?”
“貝伶?她不在啊!”楊母的回答,無疑摧毀蔣耀天最后的一絲希望。
“那伯母您知道她在哪嗎?”不要急!不要急!她總不會不把自己的下落告訴母親。“她是不是還在公司加班工作?”蔣耀天回心一想,以她工作狂的個性,說不定正在公司挑燈奮戰。
“不!早在兩個星期前,貝伶已經退下工作的前線。”
接二連三的意外消息,開始令他恐慌,他——有可能會找不著她了!
一想到以后再也見不到她,他感覺世界好像漸漸崩毀了。
“那她的公司怎么辦?”過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不是會置公司于不顧的人。
“貝伶現在還是老板,只是負責人已經改由她得力的資深屬下去做!
“她退居幕后?”她這么熱愛工作,居然會甘于只當個老板?他不信!除非,有很強的理由促使她這么做。
是什么理由?不祥預感浮現,原已縈回在心頭的不安,瞬問加深了千倍萬倍。
“她要到英國,退離工作前線,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不過,這些年她實在有點工作過度,趁這機會放下臺灣的事業,好好休息一下也未嘗不好。”
“英國?”蔣耀天愕然地瞪大眼。
楊母點頭。
“這么突然?”蔣耀天不相信,才跟她分開一個月,她便萌生離開臺灣,遠赴他鄉的想法。
“貝伶不是一個人去!睏钅敢庥兴浮
聞言,蔣耀天立即想到一個人,“跟郭青云?”
“嗯!青云要到英國工作,他叫貝伶跟他一起去!
蔣耀天的拳頭漸漸收緊,他早就感覺到,郭青云對楊貝伶不只是朋友那么簡單!
“蔣先生,你愛我女兒嗎?”楊母忽然問。
沒料到伯母有此一問,蔣耀天怔住。
他愛她嗎?說真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開始,他純粹當是一場游戲來玩,可演到后頭,他迷惘了……
他沒愛過人,不知道愛是什么樣的感覺,F在,他唯一確切知道的是——他要找到楊貝伶,不惜一切!
“如果你愛她,就要趕緊去追,不然遲了,就來不及了!睏钅柑崾。
“他們要結婚?”蔣耀天驚問。
一想到楊貝伶會跟郭青云走進教堂,蔣耀天便心痛得無法呼吸,這更促使他想盡速找到她。
她怎么能跟別的男人結婚?他不準!
楊母不置可否,“要說的,我都說了。蔣先生,你看著辦吧!”
換言之,她不會再提供任何資料線索,他要追回楊貝伶,就得靠他自己。
要尋回遠走的愛,不能靠別人,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