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酒樓里,人聲鼎沸。
長富酒樓是京城里最具規模的酒樓,鉅商富賈,貴客云集。雖然一樓的雅座早已座無虛席,但還是有客人不斷上門,掌柜與伙計只得不斷哈腰致歉。
“二樓雅座不是還空著嗎?”伙計一面向不得其門而人的客人鞠躬,一面疑惑地問著掌柜。
“咱們老爺在二樓,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闭乒裥÷暬卮稹
“莫非老爺在等……”
“噓!別多嘴!”掌柜喝斥道:“今天要提早打烊,還不快去干活兒?!”
一個時辰后,酒樓里最后一桌客人離去,不過是未時,長富酒樓立刻掛上打烊的牌子,將大門深鎖。掌柜把店里的伙計都遺走后,這才從后門接了一名臉上罩了面紗的貴夫人進來。
“夫人,老爺在二樓雅座等您!
她輕輕一頷首,摒退了左右,獨自步上二樓。
然后,她看見了那名憑窗而坐的男子。
他聽見了她的腳步聲立刻便回過頭來,“你來了!
她除去面紗,在他的對面坐下。好一陣子,兩人只是四目相望,默默無語。
“你瘦了!彼p道。
他別開臉,告訴自己必須克制著碰觸她的沖動,同時冷硬地道:“你找我出來,只是為了閑話家常嗎?舞姬!
“不……”她低聲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懷孕了!
他先是一怔,然后將酒樽中的烈酒一仰而盡。
“真是恭喜你了。”他忍耐著喉中的苦澀,強顏歡笑地向她恭賀,“后繼有人,想必子楚一定很高興!
她撫著小腹,微笑道:“他不會高興的!
這句話讓他如梗在喉。
“這是什么意思?”
“到今日為止,我懷胎已屆三個月!彼裏o視于他越來越蒼白的面容,續道:“你知道嗎?這是你的孩子。”
“不!”他驀地離座而起,掀翻了矮幾!按虻羲!”
她護著自己的小腹,堅決地道:“絕不!我要他!”
他低吼:“這個孩子不應該存在,他會讓我們的犧牲全變成泡影!”
“我已經失去了你,難道你還忍心剝奪我倆的愛情結晶嗎?你太殘忍了!”舞姬不肯妥協,“無論如何,我一定要保有他。誰都不能從我這里奪走他!”
“舞姬,你不能這么做!彼プ∷募绨颍辜钡氐溃骸昂⒆右欢〞扔t所預估的時間,還要早兩個月出世,屆時子楚一定會懷疑孩子不是他的。這么一來,我們的計畫就全白費了。你要讓我們所做的一切功虧一簣嗎?”
她看著他,美麗的眼眸中滿是心碎。
“你總是這樣……為了你的理想,先是把我送給別的男人,接著又要剝奪我們的孩子生存的權利……在你的眼中,我與孩子這般的可有可無嗎?”
“當然不是。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那么我們的孩子呢?”
她的問題困住了他。
許久,他干澀地回答:“我們不該有孩子,我不想要他!
舞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要自己的孩子?!
“聽話,舞姬,我會去找個可靠的郎中買副藥……”
她用力地推開他,淚水在白玉般的容顏上奔流。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要他,就算他會害得我們身首異處,我也不在乎!唯有死亡,我們才能夠永遠在一起!”
語畢,她轉身飛奔下樓,不論他怎么呼喚都不肯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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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著了!
嚴灝坐在地板上看著搖籃里的兒子,同時伸出食指撫摸他細嫩的臉蛋。
“是呀!好不容易!币笏N也坐在他身旁,靠在他的懷里,與他一同欣賞他倆一同制造出來的杰作。
“他的眼睛好像你!彼f。
“他的眉型才像你!彼氐。
“他的嘴巴像你!
“他的鼻子像你!
說完,他們相視而笑。
“甜心,謝謝你送給我這么棒的寶貝,他好漂亮!
她感動得紅了眼眶,但是立即以輕松的玩笑遮掩過去,“那當然,是我生的,當然漂亮!”
“我愛你,甜心!彼橇宋撬。
她笑了,“也分點愛給咱們兒子,你到底想好取什么名字了沒有?”
“我列了一張單子,但是遲遲無法決定!彼麖目诖刑统鲆粡埡荛L、很長、很長的清單,上面按照英文字母A到Z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名字。
殷薔差點沒昏倒,她奪過單子,念道:“Alston、Alvis、Angus、AntonV、Arthur、Ben、Benjamin、Bevis、Blake、Brady、Calvin、Cedric、Chris、Daniel。Darnell、Dwight……老天!你到底想了幾個?”
“不過一百多個。”
“一百多個!”她差點沒昏倒,“你沒有特別喜歡的嗎?”
“我特別喜歡這一百多個。”他理直氣壯的說。
“好……好吧!但我們不能把這一百多個名字全都套在他身上,那樣會害他在考試的時候,名字還沒寫完,就得交卷了,你只能從中擇一!彼缘赖卣f:“還有,你必須另外再給他取個中文名字,我可不想叫我兒子比爾或是約翰!
“等……等等,中文名字?!”他叫:“我中文字懂沒幾個,怎么知道要給他取什么名字?”
“少來,你不是向我爸學書法嗎?我就不信你中文底子不好!”
“但——問題是我不能給我的兒子取名叫‘嚴白’或是‘嚴甫’!那聽起來像‘眼白’、‘鹽豆腐’難聽死了!”
她附和地點點頭,“也不能叫他‘嚴羅’或是……‘嚴峻’聽起來很死板!
“也不能叫他‘嚴寒’免得他像冰塊一樣!
“對、對,也不能叫‘嚴旭’聽起來好像做什么事都沒完沒了!
兩人對看一眼,苦笑。
“還是先想英文名字好了。”殷薔說。
“這是個好主意!眹罏蜷_那串清單,“你要哪一個?”
她想了想,“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他叫Xavier。”
“好,沿用,我們兒子就叫Xavier!
“你真要?Xavier Venor念起來不但拗口,名字縮寫為X·V也很奇怪,像叉叉和勾勾,我爸很痛恨我祖父給他取了那么標新立異的名字,而且這個名字老是害他在學生時代被老師點名!
“那……那真的很糟糕,因為我也討厭被點名!币笏N可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在兒子身上,“怎么辦?取什么好呢?”
嚴灝聳聳肩,“我要去揮竹劍,日本劍道對訓練集中力有很大的效果,也許等我揮揮劍就能想出來了。”
殷薔開心道:“那太棒了,我幫你去庫房拿竹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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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第一次進到庫房來,里面的古式兵器之多,令人瞠目結舌。
不光是刀劍斧鏃,連各式飛鏢、匕首、弓箭、長矛都一應俱全,簡直可以開個大型兵器展了——當然,如果它們全是真品的話。
殷薔花了一番工夫,才從角落找到那把滿布灰塵的竹劍。當她正要伸手去取時,冷不防瞟見一把放在石英玻璃柜中的古劍。
這把劍看起來是所有兵器里最舊的,上面覆蓋著一層銅銹,但是它的劍身卻彷佛具有嗜血的本能般,微微地發出紅色的幽光。
殷薔好奇的從柜子中將它取出,但是它重得超乎她的想像,還沒舉起來,便脫手掉到地上。
鏘地一聲,庫房的燈光隨著古劍的落地而熄滅。
“奇怪,這是怎么回事?”
她本想摸黑到門口去打開開關,卻發現自己不是撞著這個就是碰倒那個,便索性找個木箱坐下等嚴灝來解圍。
一會兒后,她的眼睛逐漸適應黑暗;然后,她看見不遠處彷佛有一盞燈。
那渺如星光的燈火,是遮天蔽地的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這里怎么會有燈呢?
殷薔如同向光的蛾,很自然的向那抹燈光走去。
在燈光的照耀下,她看見了一個朦朧的身影;當那身影轉而面向她時,她訝異地低呼了出來。
“是你!”是那個曾為她解惑的占卜師。
“我叫北斗!彼Φ馈
“這里是我家的庫房,你怎么會在這里?”奇怪的是,她打從心底認為他不是來偷竊的,反倒是……特意來等她的。
北斗笑而不答,只是反問她:“你還記得剛剛發生了什么事嗎?”
“當然!我不過是碰了一把劍,一把很古舊的銅劍!彼Ⅴ局鴮踊叵胫拔矣浀卯斘夷闷鹉前褎Φ臅r候,因為它太重而掉到地上,接著燈光熄滅了,你就像神燈精靈一樣地冒出來了。北斗,你會給我三個愿望嗎?”
“沒有愿望,但是有謎底,因為最后一塊拼圖終于被你拼上了!北倍吠,說著一些令人費解的話語,“你的過去與你的現在,因為白玉簪與天地劍而相連在一起,殷薔,最后一個夢將會為你揭曉謎底!
“謎底?”
他朝她伸出手,“來,我帶你去看一些東西,有關于你前世的最后一場夢境!
這一切都顯得那么怪異,可是她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合理,北斗本能的予人一種信服的力量。
殷薔差點要伸出手去,但有某種牽系使她猶豫不前。
“怎么了?你不想看最后的夢境嗎?”
“如果我跟你去,那嚴灝……”
“你很掛念他,是不是?”他的眼眸柔和了下來,“別擔心,等你看完了最后一個夢境,我會送你回到他的身邊。”
殷薔相信了他。
當她握住他的手時,只覺得黑暗盡散,眼前一亮,那強烈的光線令她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當她再度睜開時,她發現自己與北斗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置身于一座巍峨壯麗的宮殿中,身著戎裝的士兵配著刀劍守在宮殿的出入口,侍女們忙碌地進進出出,卻沒有人發現他們突兀的站在那里……不,不是沒發現,而是看不見,她們看不見他們。
北斗不等她詢問便開口:“我們現在正在西元前兩百三十七年的秦宮!
殷薔低呼:“西元前兩百三十七年?!秦宮?!我們穿越了時空嗎?”
“是的!
“你……你是怎么辦到的?”她戒慎的看著他,“北斗,你……你該不會是鬼怪吧?”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天界的星君!
如果這些話是出自別人口中,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斥為無稽,但是這些話從他口中說出,卻教人不得不相信。
北斗續道:“接續你上回的夢境之后,舞姬懷胎十二月產子,安國君駕崩,贏子楚即位為秦莊襄王,在位十三年后崩殂;接著,舞姬之子贏政十三歲沖齡踐祚,贏子楚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不是兒子的親生父親!北倍锋告刚f道:“我們所在的今日,是贏政即位十年后,就在今天,秦宮將發生一件大事……與你有關,殷薔!
殷薔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和我有關?”
北斗沒有回答她,只是低眉斂目,結起手指在胸前巧妙地變幻著手勢,僅僅一瞬間,周遭的景色又變了。
他們進入了其中一個殿堂。
這座殿堂很顯然是女性的居處,粉櫻色的簾幔,精巧而華麗的妝臺,以及席間繡工講究的坐墊,說明了這位女性身分的尊貴。
“這里是朝陽宮,太后寢宮,也就是你前世的居處!北倍氛f道。
我前世的居處?!殷薔不可置信地撫摸著精致的簾幔、鑲著玉片的矮桌,對此處的一切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此時,有一個男人推開門走了進來,同時遺走了所有的奴仆。
殷薔知道他就是那個商人。雖然每回在夢中只能看見他的輪廓,而始終無法看清他的容貌,但是,她知道他就是舞姬的第一任丈夫。
“舞姬!”他對著空蕩蕩的屋內輕喚。
一會兒后,舞姬由內殿走了出來,首度喚了他的名字——
“不韋。”
聽見這個名字,殷薔抽了口氣。
這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竟是她前世的戀人!
男人在其中一個席位坐下,在四周火光的照耀中,殷薔第一次看見了他的真面目——
“嚴灝!”她失聲驚呼。
北斗沉沉地道:“是的,他是你的丈夫,無論是前世或今生。”
這整件事不但離奇又詭譎,簡直像是……像是刻意安排出的巧合!
殷薔有許多問題想問,但千頭萬緒,一時間竟理不出條理來。
北斗看出了她的念頭,便道:“先往下看,或許……你的疑問會在這里得到解答!
殷薔只好點點頭,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
男人微蹙著眉,對舞姬道:“我們不能在宮里見面,要是傳到政的耳里,他會起疑的!
舞姬笑了笑,她的神情有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從容。
“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再也不會這么做!
他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只是問道:“你說你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究竟是什么事?”
“政……我們的兒子,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這就表示我們分離了足足二十三個年頭。
為了你的理想,我懷著政嫁給子楚,從太子妃、王后,一直到如今的秦國太后:我是大王的母親,而你是大王的臣子,這樣的關系,使得我們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遙遠!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悲哀,續道:“我不希望直到我死去,還要埋葬在子楚的身邊,永遠陪伴著他。”
“事到如今,還說這些做什么?”他握著她的手,輕道:“我從來就沒有想過我的兒子竟然能當上秦王。舞姬,你所給我的,已超過了我畢生所求。
如今的商人已不再是低賤的階層,商與農并稱百工之首。而我的妻子是母儀天下的太后,唯一的兒子是秦王,我今生再無所求,上天已經太厚待我了!
“再無所求?”舞姬用力地抽回手,怒視著他,“你是說,你甚至不求我與政回到你的身邊,讓我們一家團圓嗎?”
“舞姬……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政是子楚的兒子,這個謊言已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他姓贏而不姓呂,就因為他是贏氏子孫,他才能當上秦王,我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將他從王位上扯下來啊!”
“一己之私?!就連一家團圓這么平凡的希望,都被你指責為一己之私!”舞姬氣紅了雙眼,“什么王后、太后,打從一開始我就不希罕,我要的只是平凡而幸福的生活。我完成了你的理想,而你競要剝奪我的希望?!不韋,你狠!”
她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往大門走去。
他追了過去,在門前攔住她。
“你要上哪兒去?”
“我要去見政!”她一字一字地道:“我要他知道,他是你的兒子!”
“不!”他拖住她,低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你只要說了,一切就全毀了。不光是我們,連政也難逃一死!”
“我只告訴我們的兒子,其他人不會知道的!”她掙扎著,“放開我!”
他不肯松手,“不行!你什么都不能說。就是死,也要帶著這個秘密入棺!”
“我不會再聽你的話了!彼奁溃骸拔乙惠呑拥男腋,就是因為你的一意孤行而葬送的!”
他震住了。
心愛的女人第一次對他喊出心底最沉痛的心聲,她的話徹底擊潰了他。
天!他到底做了什么?竟虧欠了她一生的幸福!
趁著此時,舞姬奮力掙脫了他的鉗制,像一只急于沖破蛛網的蝴蝶般不顧一切,即使摧折了翅翼也要奪回自由。
不!不!她不能說!他不能任由他們犧牲幸福所堆砌起來的一切,毀于一旦!他不能不為他的兒子著想!
他無意識地抽出腰間的天地劍,決絕地刺入她的背心——
那一劍,毀滅了她對幸福的希冀;那一劍,粉碎了他的誓言與真心,但是那一劍,卻穩固了兒子的王者之路……
“不——”殷薔失控的尖叫,雙腿一軟,趺坐在地上。
太殘酷了!這就是最終的一夢嗎?
這就是她可憐、可悲的過去嗎?
殺害她的人,竟是她今生的丈夫!
中劍的舞姬瞪大了眼,倒入他敞開的臂彎里。
她的血濺人他的眼,順著頰流下來,像帶血的眼淚。
“不韋……”她艱難地開口,血絲淌下唇角,“我們終究……不能在一起,也……不該在一起!
他無法說話,也掉不出淚。
他心中所盛載的悲哀,早已超過了眼淚及言語所能負荷的程度。他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的望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自己的臂彎中斷氣。
秋風蕭瑟,白色的蘆葦迎風翻飛。
雪白的花絮似皚皚冬雪,逐風飄進朝陽宮,溫存地依附在女子的鼻翼下,靜止。
他伸出手,愛憐地撫摸著那蒼白容顏,一再地、一再地,將她的形貌牢牢地鏤進他的心田。他悉心地將她的散發梳成一個髻,然后從懷中掏出那只白玉簪,簪回她那濃密的云鬢。
此時,大門被猛地推開,贏政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年輕的面容慘白,他仆在舞姬的尸首旁,痛喊:“母后!”
他接獲眼線的通報,得知母后的“奸夫”呂不韋潛入朝陽殿。他埋伏在殿外,想要一舉成擒,將他碎尸萬段,但他卻聽到了他出生至今,一直不知道的事實——原來,呂不韋竟是……他的……
贏政抬起臉,以破碎的聲音問道:“仲父!回答我,我到底是誰的兒子?”
他凝視著自己的獨子,寧死不改其志。
“你是先皇的兒子,是贏氏子孫!這一點,你毋庸置疑!”他斬釘截鐵地說。
贏政不相信。
“但是……我聽見……”
他不理會他,逕自以食指沾著舞姬的鮮血,用絕望的深情以吻立誓:“舞姬,今生,我負了你。來世,我必償還!”
他拿起那把染了血的絕世名劍,毫不猶豫地橫過自己的頸項——
殷薔尖叫地抱住了頭,耳邊充滿贏政凄厲的吼叫——
“不要!仲父!”
殷薔埋在膝上痛哭著,說不出來為了什么而哭,也許是為舞姬,也許是為呂不韋,也或者……是為那不幸的命運而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吼叫聲聽不見了,她顫抖地抬起頭來……
舞姬不見了。
呂不韋與贏政不見了。
朝陽宮也不知所蹤。
就連北斗都消失了。
眼前,是她原先所在的庫房。
布滿銅銹的天地劍,冰冷地躺在她跟前。
然后,她看見了她前世與今生唯一所愛的男人——
嚴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