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爹地,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嗯……」睡夢中的張康祺感覺有人在推搖,當下慢慢的張開眼睛!甘裁词?現(xiàn)在幾點了?」
只見蜜雪兒穿著十分簡樸,卻不失清爽的站在床邊!傅兀F(xiàn)在八點半,不過你應(yīng)該起床啰!
張康祺一愣,「八點半?蜜雪兒,今天是星期天,你不讓我多睡一會兒,那么早叫我起床做什么?」
蜜雪兒笑著說:「正因為是星期天,所以我們才要去教堂做禮拜嘛!」
「上教堂?」張康祺傻了眼。
忙碌的現(xiàn)代人平日為了三餐都忙得跟條狗一樣,哪來多余的時間做這種活動!
雖然他也是個受過洗的基督徒,但他認為只要心中有上帝就好,又何必在乎這種形式。
蜜雪兒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隱約察覺到他內(nèi)心的掙扎,她央求道:「爹地,拜托拜托嘛……」
「好吧!算怕了你,我投降!」張康祺嘀咕一句,只好無奈的下床。
他實在不敢面對她臉上那種似乞求,又楚楚可憐的模樣。如果照她的說詞,這恐怕又是小女兒跟老爸的撒嬌,他也只能這么想。
「我有多久的時間可以刷牙洗臉?」張康祺問了一句。
「二十分鐘!姑垩﹥盒ν傅,你有多久沒上教堂了?」
張康祺想了一下,「最后一次上教堂好像是大二的時候,大概……總超過十年了吧!」
「十年?」蜜雪兒咋舌,「嘩,那么久?不過沒關(guān)系,將來只要可能,每個禮拜我們都一起上教堂!
張康祺的心怦然一跳,「將來只要可能,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蜜雪兒支吾片刻,當然不可能如此輕易地說出自己的心意,只好將他推去浴室!赴,你別問這么多,我們快遲到了。」
張康祺沒有得到答案,卻也沒去想得太深入,在先入為主下,他又怎知一個外表單純的女人,其實她的內(nèi)心深處不一定單純,她也有她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不欲人知的一面。
為了不想讓她久等,張康祺匆匆梳洗完畢,當他出現(xiàn)在客廳時,穿著也與蜜雪兒一樣的簡單樸素——一條牛仔褲,一件襯衫。
「爹地!姑垩﹥簭纳嘲l(fā)上站起身,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你這樣的穿著看起來好年輕喔!
張康棋笑瞪了她一眼,「我才三十二歲,本來就很年輕!
「人家只是不喜歡你穿西裝打領(lǐng)帶嘛!」蜜雪兒嘟起小嘴,隨即拉著他的手,雙雙走了出來。
每逢星期假日的早上,張康祺通常都會睡到早上約十一點,然后中午會回去老家陪父母吃頓飯,順道聊聊彼此的近況。所以,星期天他還不曾那么早出門過,因此并不了解路況要比平日上班時間好;少了那些汽機車排放出的廢氣,彷佛連空氣皆清新了許多。
張康祺將轎車停妥,兩人下車,猶未走近不遠處的教堂時,他就已感受到教堂里頭那種肅穆的氣氛。
「早!挂幻驹诮烫猛獾墓ぷ魅藛T將兩份目錄分別遞交到他們手上,臉上掛滿了真誠的笑容。
「兩位是第一次來嗎?」
「是的。」蜜雪兒回答道。
「感謝主——兩位新朋友請到這里簽名!
張康祺與蜜雪兒簽好名之后,隨即走入教堂內(nèi)部。而張康棋本來是想坐在后排的角落,但蜜雪兒卻硬拉著他往前面走。
張康祺抗議道:「蜜雪兒,你別鬧了,我們坐在后面不是很好——」
蜜雪兒打斷他的話,「才不好咧,爹地,一定要坐在前面,這樣才能愈接近上帝!
「喔。」張康祺漫應(yīng)了一聲,事實上他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愈接近禮拜的時間,人數(shù)已愈見增多。接著臺上的布幔投影出一行字——
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里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
早上九點十分整,崇拜上帝的儀式正式開始,先是宣召默禱、使徒信經(jīng)、唱詩、祈禱、主禱文、啟應(yīng)文、獻詩、信息經(jīng)文,然后才是牧師的證道。
坐在前排的張康祺神情顯得有些無奈,直到牧師走上臺前證道時,他才從中找到一些樂趣。
由于剛才的場面實在太過嚴肅,他滿心以為往后的程序一定會使他深感無趣得打瞌睡,怎知牧師的談吐幽默風趣,與他事先所想像的不盡相同。
二十分鐘后,牧師證道完畢,接著是詩歌、奉獻、歡迎來賓。
牧師開口說:「各位弟兄姊妹們,今天我們要在這里鄭重的介紹張康祺弟兄!
此時,坐在臺下的張康祺不由得為之一愣,心想自己有什么好介紹的?
「十四年前透過教會的信息傳遞,張康祺弟兄認養(yǎng)了一位海外孤兒……」
蜜雪兒忽然伸過手來,輕輕地握著他的手,同時轉(zhuǎn)頭凝視著他,眼眶禁不住地有些濕潤。
她的手溫暖、柔軟,張康祺雖然不明白她做這個舉動是何用意,卻能感受到她內(nèi)心的激動。
「十四年后的今天,他們父女倆在臺灣相見,然后一同回到上帝面前贊美主的榮耀。弟兄姊妹們,現(xiàn)在我們鼓掌請他們站起來,贊美主!贊美主!」
牧師的話透過麥克風傳遍了整個教堂,霎時,一陣震天價響的掌聲響起。張康祺正當不知所措之際,蜜雪兒已拉著他的手,率先站了起身。
事已至此,一個大男人總不能扭扭捏捏的;張康祺倒也大方的起身。只是當他們一同轉(zhuǎn)身面向所有信徒時,他見到的是一雙雙似是難以置信的眼神。
這也難怪!他年紀如此之輕,但早在十四年前便能做出如此善舉,光憑這一點,這種歡迎他的陣仗他當之無愧。
掌聲過后,他們二個人才慢慢的坐下!该垩﹥,你到底還告訴他們多少事?」
「不告訴你!姑垩﹥撼铝送律唷
待所有的儀式結(jié)束,已是早上十一點十分;本來還有歡迎新朋友的簡單茶會,但他們倆并沒有參加,原因是張康祺怕延誤回老家陪爸媽吃飯的時間。
張康祺的老家是在永和的一幢老式公寓,家中除了父母外,還有一個小他三歲的弟弟,張康寧。
他們按了電鈴,走入屋內(nèi)時,張康祺很清楚的見到老媽那一臉驚訝的表情。
「媽……」
他的話尚未出口,張媽媽忽然將他一把拉去飯廳,「小子,你瘋啦!」她的臉色顯然不怎么好看。
「怎么啦?」張康祺微愣。
張媽媽瞪著他,不悅的說:「你前陣子才帶著糖糖回家過,這會兒又跑去哪里拐來這么一個女人……」
「媽,你饒了我吧!」張康祺將老媽拉到蜜雪兒身前!笅專俏艺J養(yǎng)的女兒,叫蜜雪兒!
「奶奶,您好。」蜜雪兒笑吟吟地打了個招呼。
「她是你女兒……我是她奶奶?」張媽媽頓時傻了眼!高@是怎么一回事?我頭都昏了……」
張康祺還來不及說話,只見張康寧從房內(nèi)走出來,「什么事頭都昏了?」他一見到老哥身后的蜜雪兒,「哇塞,我們家哪來這么絕色的女人?這簡直是令人驚艷嘛!」
他這么一吆喝,結(jié)果把張爸爸也叫出了房門。
「爸!箯埧奠餍χ蛄寺曊泻。
「嗯。」張爸爸點點頭,只是淡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頭望了蜜雪兒一眼,「她是你朋友?」
「不是朋友,是我的女兒!箯埧奠鞒弥蠡飪憾荚,于是簡明扼要的將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爺爺,您好!姑垩﹥汉艽蠓降慕辛艘宦暋
張爸爸的反應(yīng)沒什么,倒是張康寧在一旁接口:「你千萬別叫我小叔,我還沒那么老,被你這么一叫,恐怕我連行情都沒了!
張家兩兄弟雖然同穿一條褲子長大,但個性上卻有極明顯的差異。張康祺沉穩(wěn)內(nèi)斂,張康寧外向活潑,兩兄弟各有所長,大體上說來,給予人的印象都不算太壞。
「你又來了!」張康祺瞪了老弟一眼,意思是叫他安分點,別在那兒亂七八糟的胡說一通。
「大哥——」
張康寧本想說些什么,但張爸爸已搶先開口道:「有什么事咱們先吃飯再說!
一說到吃飯,張媽媽趕緊沖去廚房,一陣忙碌起來。
她事先并不知道張康祺會帶「客人」前來一道用飯,而這個客人名義上又是她的長孫女,「奶奶、奶奶」的叫個不停,試想,這會兒她能不把好吃好喝的全搬上桌嗎?
在張母的巧手下,十二點半張家飯廳內(nèi)的小方桌上,便已擺上了六道大菜,一伙人于是上了桌,吃喝起來。
「我就知道,老媽最偏心了!箯埧祵幜锪俗郎系牟艘谎,酸溜溜的說:「每次大哥一回家吃飯,桌上就盡是他喜歡吃的菜……」
「你趕緊吃!」張康祺夾了一支雞腿放在他面前的餐盤里,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張康寧瞪了他一眼,顯然不領(lǐng)他的情!干賮磉@套!想用一支雞腿堵我的嘴,我是那么遜的人嗎?」
為了避免兩兄弟斗嘴,張媽媽趕緊為小兒子送上一對魚眼睛,「你們小時候為了它經(jīng)常會大打出手,現(xiàn)在全都給你一個人吃了,你總不會說我偏心了吧!」
張康寧搖了搖頭,眉頭一皺,「你都這么說了,我哪還有什么話說!」
「什么人都別說了,快吃飯。」張爸爸一旁開口,這才中止他們之間的談話。
蜜雪兒一個人靜靜地吃著,且觀察他們。雖然他們會斗斗嘴,但一家人的感情實則相當深厚與融洽。
「你怎么菜也不吃,盡是猛扒白飯呢?」張媽媽夾起一些菜放入蜜雪兒的碗內(nèi)。
「是不是我燒的菜不合你的胃口?還是……?」
蜜雪兒趕緊接口:「沒有啦!奶奶燒的菜每一樣都很好吃,我只是不知道該吃哪一樣啦!」
張康寧忍不住的插嘴:「真是的,她人長得漂亮,說話又這么甜。老哥,干脆你把她讓給我,當我女朋友好了,你看怎么樣?」
張康祺瞄了蜜雪兒一眼,沒有回話。
他這一眼的涵意極其深遠,別人雖然不太了解,可是蜜雪兒卻有點意會。倘若他心里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她,自然會對小叔的話有所回應(yīng),他既是沉默不語,那很顯然的還是有些不舍。這是人類很常見的心理反應(yīng);何況她上大學時還修過心理學。
她的揣測、判斷其實并沒有錯誤,在張康祺的內(nèi)心深處早已有了疑惑與掙扎,他只是在逃避這個問題而已。
知子莫若父,張爸爸人生歷練豐富,閱人無數(shù),雖然此時情況尚未明朗,可是他卻很會適時的跳出來打圓場。
「老伴!箯埌职帜曋鴱垕寢專鏌o表情的說:「咱們倆突然多出了一個孫女,你怎么一點意思也不表現(xiàn)一下?」
當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張媽媽當然了解他的意思!笇,你不說,我都忘了。」她當下站起身,朝臥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