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躲躲藏藏,演足FBI間諜戰(zhàn)后,她總算進(jìn)入飯店樓層。
她手提水煎包,那是中學(xué)時代的杜庚禹最喜歡的點心。
國中時期,他們下課后,常到學(xué)校對面攤販買兩顆水煎包,一面吃一面回家。冬天,剛起鍋的水煎包,抓在掌心暖呼呼的,咬一口,那滋味極棒,他們相視而笑,接著一二三,比賽開始,先吃完的是贏家,輸?shù)娜讼麓胃稁ぁ?br />
她是一個錢打上二十四結(jié)的吝嗇鬼,要她付帳?沒門兒!於是她次次贏,回回要他俯首稱臣。
微笑染上,她看一眼手中的水煎包。
這家水煎包店是她在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口感味道和學(xué)校那間很像,第一次買到時,她高興了一下午,從此每個星期,她都走上幾遭,用同樣的香氣、同樣的滋味,懷念從前。
「你是誰?為什么在這里?」
書青沉醉在回憶中太開心,居然沒發(fā)現(xiàn)眼前走來的男子。
「是杜先生要我送水煎包過來的!箷鄰(qiáng)自鎮(zhèn)定。
對方看她一眼,想確定她話里的可信度,「哪位杜先生?」
「杜庚禹先生,他是我們店里的老主顧,每次回臺灣,都要讓我們送來幾顆水煎包。」書青態(tài)度自若,說謊第一要素——不能臉紅心跳,自露痕跡。
男子心想,沒錯,Dam的中文名字是杜庚禹,若非熟識,沒人知道,而且他對水煎包的狂熱讓人受不了,但大伙兒買來買去,老買不到他要的口味。
也許她的話是真的。只不過,她的外表實在缺乏說服力,哪個賣水煎包的女生會長得那么窈窕漂亮?穠纖合度的身材、精致細(xì)膩的五宮、水蜜桃般的水嫩肌膚,說她是模特兒,可以,但說她是攤販妹妹實在說不過去。
真要說她在賣東西,那么她賣身比賣水煎包更合理。
隨著對方的懷疑眼光,書青只好繼續(xù)編說詞。
「水煎包是我爸媽賣的,這時候家里正忙,所以我爸叫我外送,要我順便問問杜先生,回美國的時候要不要替杜奶奶帶上一些冷凍包。」
她曉得杜奶奶?那么他們之間的確有交情,點頭,他說:「我是Dam的經(jīng)紀(jì)人,許佑嘉,請隨我來!
過關(guān)了!好險,書青吐吐舌頭,因為她并不確定杜奶奶是不是在美國。
書青跟在對方身后,他敲兩下門,聽見里面的回應(yīng)聲,推開門,庚禹正坐在沙發(fā)里,對著電腦敲鍵盤。
書青看一眼電腦螢?zāi),又在玩股票!這個人,想當(dāng)一輩子股神?
抿唇,她輕笑。
「Dam,你訂水煎包是嗎?老板送來了!乖S佑嘉說。
庚禹抬眸,眼光接觸到書青。
驀地,熟悉感閃過,他愣了足足三秒鐘,然后起身,走到書青面前,雙手扣住她的肩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拚命在記憶里搜尋她的影子。
「我們……認(rèn)識?」尾音往上抬,他不確定她曾經(jīng)存在。
居然問出這么過分的話?!難不成短短四年時間,她的容貌大變,從美麗變成天仙,美到教他認(rèn)不出她是誰?
書青伸出食指,用力頂上自己的鼻頭,豬頭、死豬頭、蠢豬等於杜庚禹,若是他再認(rèn)不得她,她就要把他的頭扭下來喂狗。
「你覺得呢?杜庚禹?」她滿臉的怒氣。
看他們的互動,許佑嘉笑笑,沒問題了,他們是舊識。
「我先出去了,你們聊!
他離場,沒人在意,庚禹還在記憶中搜尋她的身分。
「你說你帶了水煎包?」庚禹問。
只想到吃?該死的男人!她在肚里罵他一頓后,還是乖乖地把水煎包遞過去。
不過,短短幾句問話,書青確定他將她遺忘徹底。
酸澀翻進(jìn)心頭,說不出的滋味晾在胸口,多年交情算什么!轉(zhuǎn)個頭就忘得一乾二凈,人家是大明星,多少美女在身邊圍繞,了不起得很,誰在意什么青梅竹馬、什么哥兒們交情?離開這片土地,他的人生自是不同,何必回頭遵守什么約定?
庚禹接手水煎包,咬一口,不敢置信的笑容揚(yáng)起。
「沒錯,這就是我要的口味。」
「這不是學(xué)校門口那家,是我在臺北另外找到味道相近的店!箷鄾]好氣的回答。
夠沒志氣對吧?等了四年,居然等來一個陌生人!干嘛。繋讜r開始,她的鄉(xiāng)音無改鬢毛衰,還要他笑問客從何處來?
「學(xué)校門口?」他又望她,眼光里再次帶著研判。
「對,學(xué)校對門,一顆五塊錢,每次我們買兩顆,吃輸?shù)母跺X,你就是那個老吃輸?shù)牡归构怼!?br />
白癡,干嘛跟他提往事?說不定那是人家刻意要忘記的部分。
「所以,我是讓你占盡便宜的男生?」他好笑的問。
這會兒,他確定了他們是舊識,確定他的熟悉感其來有自,他們是好朋友,在過去,在他遺忘的那段曾經(jīng)。
「占便宜?把話說清楚哦,我出賣精力教你功課,雖然你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我好歹沒讓你留在倒數(shù)三名處徘徊。你沒本事考上好學(xué)校,我放棄第一志愿,陪你讀爛高中,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居然說我占盡便宜?!」
庚禹大笑,他高興自己的心電感應(yīng)沒出錯,他就曉得這次回到臺灣必有收獲。
「不要用你的桃花眼對我笑,你的笑容只能迷惑心智不成熟的小女生,要是她們教過你數(shù)學(xué),就會理解你的大腦沒有邏輯這類基本配備,若是她們陪你背過英文,就會清楚你的記憶力和黑猩猩相差無幾。你說,誰會喜歡一個頭腦空空,只有礙眼笑容的男性?」她詆毀他,原因是——她實在太生氣。
「很多人說我的頭腦很棒!
「對啦,你對投資股票是有一套,不過這和頭腦無關(guān),這叫天分、本能,你前輩子肯定是錢鼠,哪里有錢哪里去!
「我有幾十萬個粉絲,她們都沒嫌過我的笑容礙眼!
他說得很無辜,這表情、這口吻、這態(tài)度,他分明是當(dāng)年的杜庚禹,都幾年了,長進(jìn)度看來是零。
「這叫作識人不明,倘若她們知道你有多花心,好不容易交到;ㄅ堰心神不定,直說戀愛太麻煩,就會明白像你這種沒耐心的男人,誰喜歡誰倒楣!
原來他交過;ㄅ眩
「你漂亮還是我的;ㄅ哑?」
庚禹突如其來的問句,問得她頭腦出現(xiàn)空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須臾,她訥訥回答:
「我們各有春秋,想找她嗎?上星期,我回臺南老家,聽說她結(jié)婚懷孕了,你恐怕已經(jīng)失去機(jī)會!
「當(dāng)時,我沒考慮過追求你?」
「你說我是林旺,沒人會想和林旺談戀愛!古藟蛐⌒难郯,一句批評,讓她記恨多年。
「我怎么會笨到說你是林旺?」
嗯,真的很笨,她不單單美麗,她充滿生氣的眼瞳、她紅潤光澤的臉龐,吸引多少男性目光,就是盛怒中的她,都教人忍不住心動,不自主地他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巴。
「做什么?」書青退后兩步,被哥兒們輕薄,還真有那么一點類似亂倫的思心。
「以前我怎么喊你?」他湊近她的鼻尖輕問。
分明沒有曖昧,她就是聽見淫欲,仿佛他正用眼光一件件褪去她的外衣,直透……底層。
「正常的時候喊我書青,火大的時候叫夏書青,起肖的時候,叫我小青!顾S持正常的呼吸頻率。
她被他的眼光性騷擾了,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認(rèn)錯,也許他不是杜庚禹,只是一個很像杜庚禹的替身。
「小青……很好,我喜歡這個名字,以后我叫你小青,」
「可不可以……」書青吞口口水,「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好像你真的對我沒有半點記憶!
他笑了,笑出滿口白牙。
「我是啊,三年半前一場車禍,撞掉我一部分記憶,醫(yī)生用過很多方法都補(bǔ)不起那段空白。小青,你肯幫我嗎?」
她恍然大悟,難怪他失聯(lián),難怪他忘記自己,忘得一乾二凈,難怪啊……
四年,她空等了四年,天天猜、天天想,她任由思念盤踞,她臆測他為何將自己排除,她的若干疑問總是自問自答,沒想到,他忘記她,情非得已 。
「我又不是醫(yī)生!
「醫(yī)生對我沒用,我不要你當(dāng)醫(yī)生。」他魅惑人的話語,一句句把她逼到墻邊。
「我可以做什么?」她退一步,因為他有窒人氣息的威力。
「陪我回到過去。」
他和四年前不一樣,他有了偶像魅力,眼睛一勾,會勾掉女生半條魂魄;嘴角一揚(yáng),會揚(yáng)開女孩子心門,然后長驅(qū)直入。
「我不是小叮當(dāng)!
「我沒叫你當(dāng)小叮當(dāng)!
他又笑開,額頭頂上她的,親昵相觸,恍若這舉動他們已經(jīng)練習(xí)過無數(shù)次;她的心跳加速,她的呼吸變得紊亂,他傭懶的笑容像高濃度醇酒,為她染上薄醉。
「我的意思是……我沒有時光機(jī)……」
她變蠢了,正常的夏書青不會說這種白癡話!天,真是物以類聚,近朱者赤,近他這塊墨,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染了個通透。
無視她的徘紅羞澀,他大笑,拉起她的手走到衣柜邊,隨手抓出一些證件、金錢,笑說:「我們?nèi)ッ半U!
未走出門,門扇已傳來幾聲敲叩。
「Dam,江紀(jì)萍小姐來了!故窃S佑嘉的聲音。
聽見她的名字,庚禹猛轉(zhuǎn)身,扯過書青,將她推到墻邊,在她耳邊低語:「我們從陽臺離開。」
為什么?來者是鬼?
話未出口,庚禹急著將她往外推,指指鄰房陽臺,二話不說將她抱起,跨過欄桿,再將她輕輕放下。
他環(huán)住她的腰準(zhǔn)備逃跑時,像想到什么似的,折回房間,拿走書青帶來的水煎包,再走出陽臺,一個俐落翻身,跳到鄰房。
「動作快點,被那個女人發(fā)現(xiàn)的話,我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書青在他的連聲催促下,沒有多想隨著他進(jìn)入鄰房。
三分鐘后,他們偷偷摸摸離開飯店,搭上南下的自強(qiáng)號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