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羿羽全身緊繃地回到屋里,前廳的笑語喧嘩和她此刻的心情形成強烈的對比。她盲目地往另一旁的走廊退去,拉開她看見的第一扇門,然后緊緊闔上,背靠著門穩定自己仍因憤怒而急促的心跳。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深沉的絕望涌了上來,令她緊緊地閉上眼眼,方才那一幕過不了兩天就會傳得眾人盡皆知,她不在乎鄧弘旭用什么話污蔑她,但是——童氏企業怎么辦?想嫁給鄧弘旭這一招幾乎不可能了,那么多的債主上門,她該如何應付?
老天,她該怎么辦?她用手環住自己,開始簌簌發著抖。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她如何有時間再去尋找另一個家財萬貫的對象?在這個月之前,如果她再籌措不出該償還的款項……她根本不敢往下想。
她茫然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滿室溫馨和的燈光。這個房子十分寬敞,兩面墻壁各有一個藏書頗豐的大書柜,另一邊虛掩的落地窗則似乎是通往后院。她將目光轉了回來,瞧見原木書桌上的臺燈是亮的,但整個房間里似乎空無一人。
看來,這應該是顏董事長的書房了。她緩步走向前,手指輕觸那上好的的紅檜木打造而成的書桌。她深知顏董事長夫婦的品味,就像桌上這盞意大利進口的臺燈可能都要耗掉幾十萬……
回去吧,她在心里告訴告訴自己;丶胰,另外想辦法補救岌岌病危的童氏企業……然而她無法轉身。她瞪視著那盞精致的燈飾,腦海中突然竄進一個瘋狂的念頭。不知道這個房間里有沒有現金或值的物品?
她顫抖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間,她為自己居然有如此可恥的念頭感到羞愧。然而……她根本沒有別的選擇。她知道顏夫人一向有收集珠寶的習慣,只要能讓她找到一些珠寶,或者其它值錢的東西都好……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退回去反鎖上門,冷靜地走向書桌前。她極力抑制發抖的手去拉開抽屜,目光略過放在最上層的文件,然后一層層往下翻。就在她幾乎放棄的同時,最下層上了鎖的抽屜令她信心大增。
她拿下頭上的發夾,用它去撬開鑰匙孔。就在她的手幾乎抖得拿不住夾子時,抽屜應聲而開,出現一個鋪著藍絨的珠寶盒。她放下夾子,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打開,然后輕抽了一口氣——那是一條大得驚人的紅寶石項鏈,寶石四周全鑲著金光閃閃的鉆石,整條子更是由無數的碎鉆打造而成,美得令人屏息。
有好一會兒,她就這么瞪視著那條閃亮的項鏈。曾經,童家也有過此風光的時候,在她小時候,家里總是衣香鬢影、賀客不斷。曾幾何時,她必須要成為竊賊才能自救?
沒有時間自怨自憐了。她慌亂地將空的珠寶盒放回原位,然后起身。她身上的衣服十分貼身,隨身的包包也沒帶進來,不可能挾帶珠寶出去而不發現。她的腦筋飛快地轉著,然后當機立斷地將鉆石塞進內衣的襯墊里。
確定自己的表情夠鎮定之后。她轉身正要離開,一雙手臂已經無聲無聲地由后伸了過來。搜獲住她的手。
童羿羽差點叫出聲。她迅速回過頭去看。直直地望入一對透亮的眸子里。
他的臉龐粗獷剛毅,鼻梁傲慢地挺直,棕亮的發絲落在他的額上,深邃的輪廓混合著優雅和邪惡的性感。他手腕的力道似鋼鐵一般,高大的身材幾乎籠罩住她,她從未如此清楚地感覺到一個男人的力量……以及危險。
她驚恐的發現,從她一走進這個房間開始,這個男人就一直待在落地窗外的陽臺上。而且顯然對方才那一幕全程目睹。
她的頭昏眩著,控制著自己不要當場暈倒!
“沒想到我會在這里逮到這么漂亮的小賊,嗯?”他慢吞吞地說,黑眸銳利地直視著她!
她的臉因羞慚而漲紅。“你是誰?”她沙啞地問。
“顏董事長的另一位客人!彼谋砬槭謴娜荩滞蟮牧Φ澜z毫沒有放松!皼]想到顏董事長會邀請一個竊賊到家里來,或者我該警告他太相信他的客人了!
“我不是賊!”她屈辱地喊。
“不是?”他嘲弄地道,一手不顧她掙扎地探入她的胸前,將那條鉆石項煉拉了出來!澳沁@是什么?”
童羿羽咬住下唇,淚水不爭氣地滑落臉頰。她拚命要自己忍住,無法克制。
“求求你,先生。我會解釋這一切!彼郎喩眍澏,聲音低啞地要求,能不能請你先放開我?你弄痛我了!
緊盯著她,然后稍微松開了她。她立刻轉身朝門口沖去,他只邁了兩步便將她抓了回來,一只手臂緊緊地箍住她的腰。
“你太過分了,小姐!彼е赖吐暸叵。“顏董事長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放走一個試圖洗劫他的竊賊。你是要把話清楚,還是要我報警?”
恐懼、絕望的顫抖籠罩住她。他的表情仍是一逕地從容不迫,他的手結實地箍在她的腰間,像鐵煉般地阻斷她所有逃走的嘗試。她喘息著,回瞪著他,只見他同樣瞇著眼睛打置她,如此傲慢、無情且滿含譏誚之意。
“你已經將項煉拿回去了,還想怎么樣?”她忍無可忍地低喊。“我不得不這么做,我父親需要醫藥費,我不是故意……”
“你以為我會相信?”他挑起一眉,聲音暗諷。“你的父親欠缺醫藥費,你有辦法一身名牌參加這場宴會?說,你在多少社交場合里用過這一招了?你身上是否還有其他東西?”
“我是說真的!彼粏〉氐。“顏董事長是我爺爺生前的好友,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說什么也不愿意出此下策!
他沒有馬上回答,目光盯住她的眼睛。她的頭發亂了,幾錯發絲垂蒺在她纖巧的肩膀上,自皙的胸脯不穩她起伏,紅潤的嘴唇因她緊咬著而泛白。
她直直地迎視著他,深翰的眸子有如兩潭燃燒的熊熊火焰,寫滿一股狂野、未馴的傲氣;蛟S她是個賊……
同時也是他見過最美麗、最膽大妄為的女竊賊!他表情乖戾地想著!
半晌之后,他慢慢地松開了手!
“你走吧!”他粗聲道!坝涀,別再有下次,否則我不會這么仁慈了!薄
他說完隨即讓開身子。童羿羽不穩地退后了幾步,睜大眼睛盯著他看,無法相信自己已經重獲自由!
“如果你再站在那兒,我不保證我下一秒會不會改變心意!彼秃!
她陡地回過神,然后轉身拉開門踉踉蹌蹌地奔了出去!
有好一會兒,他就這么斜倚著桌沿,深思地凝望著手里的項鏈,直到書房的門重新推開,一個訝異的聲音響起,“單煦?”
單抬起頭,看著出現在門邊的老人!邦伓麻L!薄
“你躲到這兒來了!鳖伓麻L走了進來!霸趺床坏酵忸^去?”
“外頭人多,我到這兒來清靜清靜!彼柭柤绨,朝顏董事長晃晃手上的珠寶!澳@條鉆石項鏈放在大抽屜里沒收好,我就拿出來看看,不會太冒昧吧?”
“噯,瞧我這記性兒!鳖伓麻L一拍額頭。接過他手上的項煉,笑瞇咪地說:“這條項是上禮拜才從一個拍賣會上標到的,正想請你這個珠寶專家鑒定鑒定呢。你瞧瞧,這條鉆石的切工和色澤是不是完美無缺……”
單煦心不在焉地傾聽著,看著顏董事長將寶石拿到燈光下去細細端詳,心思仍然停留在方才那一幕上。究竟是什么原因,會讓這么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干出這種偷竊的勾當?
而且——見鬼了,他究竟是著了什么魔,居然放走了一個膽大包天的女竊賊?
他甩甩頭。將這個不受歡迎的念頭推出腦海。算了,反正他不會有機會再見到她。如果她夠聰明的話,應該不會再有第二次碰點她的機會!
因為下一次,他可不保證自己會這么寬宏大量了。
★ ★ ★
“我沒想到你這么快就決定回來了。”坐在氣氛優雅的咖啡店里,聞中瑞對著單煦說道!拔冶緛硪詾槟愦蛩氵^幾年才想將重心轉回臺灣呢!
單煦聳聳肩膀,等著侍者替他們上菜。侍者離去之后,單煦才沉的開口,“在澳洲的事業不需要我親自打理,也是我該回來的時候了;再者,這也是我外公的期望,我無論如何也不愿意讓他失望!
聞中瑞睨了這位老朋友一眼,微笑不語。他知道單煦和他外公單年的感情十分深厚,他也是在十歲那年,透過長輩的安捧,才第一次見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孩。
這些年來,看著單煦由孤僻和滿懷敵意,進而逐漸接納了他這個朋友,單煦的個性他可以說是再了解不過。即使這些年來單煦在澳洲發展他的個人事業,兩人相處的時間并不多,但那份深植的友情依舊沒變!
“我聽單董事長說,你和傅君儀半年前訂婚了。怎么,她沒跟你回來!甭勚腥鹪儐柕。心高氣傲的傅君儀是澳洲第一大華人家族的千金小姐,家世顯赫且頗有權勢,對單煦更是一見傾心。在雙方家長的大力促成之下,兩人結婚只是遲早的事。
“君儀現在人在歐洲。”他不置可否。
“她知道你決定要留在臺灣了嗎?聞中瑞接著又問:“你選擇回到臺灣來,她難道不反對?”
“她的意見不會改變我的任何決定。”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她將來是你的妻子,必須跟著你回來臺灣,你確定她會愿意離開她的社交圈和朋友朋,和你來到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我和她總會找到解決的方法,我并不擔心這個問題!
“依那位傅小姐的個性,我看問題可大著呢。”聞中瑞睨了他一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單煦挑了挑眉毛,爾后笑了。
“問完我了,倒是該聊聊你!彼麧M含興味地道!澳隳兀袑ο罅藛?
“是有一個,但她一直不愿意嫁給我。”聞中瑞苦笑了一下!白蛲肀緛硐虢槟銈冋J識,但你不在,她也提早離席了!
“你也知道我不喜歡那種場合,如果不是外公吩咐,我也懶得去!辈恢醯模X中浮起昨晚那位美麗的女竊賊;蛟S她現在正在另一個派對上尋找獵物下手呢,他漫不經心地想著!
“這倒是!甭勚腥鹫f著,看了一下表!拔壹s了羿羽吃飯,不過她遲到了!薄
“羿羽?”
“就是那位還看不上我的小姐!甭勚腥鹕ι︻^,正想再說些什么么。突然眼睛一亮,目光望向他身后!八齺砹。”
瞧見聞中瑞正在朝她揮手,童羿羽露出微笑,快步地走向熟悉的座位,幾乎沒去留意那個背對著她的男人!
“對不起,中瑞。讓你久等了!彼妇蔚氐馈!肮纠锱R時有些事,我走不開!薄
“沒關系!甭勚腥饻睾偷氐,握住她的手轉向那名背對她的男人!拔襾硐蚰憬榻B一下,這位是單煦,是我最好的朋友。單煦,這位是童羿羽,我剛剛跟你提過的!薄
童羿羽轉過頭,待瞧見那張熟悉的臉龐時凍住了身子。老天,怎么會是他?
單煦也同樣深感震驚。是她!昨晚那位美麗的女竊賊。她就是令中瑞深深著迷的對象?
他并沒有將他的震驚顯現在臉上,而是微瞇起眼。墨黑的眸子不著痕跡地打量過她。昨晚那一身華麗的服飾和濃妝削弱了她的美麗。在日光的照射下,她的臉龐遠比昨晚來得靈秀精致,漆黑如子夜般的長發梳成一個發髻綰在腦后,白皙的粉頻細致得近乎透明,令人幾乎無法和昨晚那個艷麗的女賊聯想在一起。
但她們當然是同一個人!他譏誚地想著?粗哪樕杉t轉白,身軀搖搖欲墜,似乎快要昏倒了!
“羿羽?”見她有些蒼白的神色,聞中瑞關心地接住她的肩!蹦銢]事吧?”
“我……沒事!蓖嘤鹈銖姅D出一句話,強迫自己保持鎮定。這個男人的自信不是沒有理由的,即使她穿著高跟鞋,他還是整整高出她一個頭,寬闊的肩膀似乎蘊含強大的力量,那對棕亮的眸子緊盯住她,她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會當著中瑞的面揭穿她嗎?她感到手心汗濕。
“童小姐!币粫䞍褐螅瑔戊闵裆匀舻爻斐鍪。
如果他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她也能。她一咬牙,硬著頭皮伸手,“單先生!
“別光站著,咱們坐下來再說!甭勚腥痫@然沒有察覺到他們之間波濤洶涌,轉向童羿羽解釋道!皢戊闶俏覐男〉酱蟮暮门笥,這人一直待在澳洲,最近才決定將重心移回臺灣。我昨晚就想介你認識,結果……”
“晚沒能認識這么美麗的小姐。是我的損失!眴戊懵掏痰亟釉挘迸淖旖菂s明白的告訴她,他對“昨晚”可是印象深刻。了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細節是他不曾遺漏的:她纖細的身軀、雪白的肌膚,還有那對深黝的眸子所飽含的精神和力量,彷佛一頭不輕難馴服的母獅子;或許她外表看來像個完美無瑕的天使,但她的作為讓人不敢恭維!
如果中瑞知道自己喜歡的女人居然是個珠寶竊,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我昨晚遇到一個無賴,所以提早離開了!蓖嘤鹇曇羝届o道。她對著聞中瑞說的,眼睛直視著他。
單煦的反應則是微挑起眉,似乎對她的回答感到非常有趣。
“誰?”聞中瑞微皺起眉!笆青嚭胄?我聽說有人瞧見他在花園騷擾你,你是因為這樣才提早離開的嗎?”
“那已經不重要了!蓖嘤饟u搖頭,勉強一笑!爸匾氖牵铱偪辞辶肃嚭胄袷鞘裁礃拥娜。從今以后,我要離這個人遠一點!
即使童羿羽得十分平淡,聞中瑞想也知道事情絕非如此單純。
沒有再追問,只是溫和地說:“我幫你點了個商業午餐。趁熱吃吃了,你最近瘦多了呢!
“謝謝你!彼吐暤溃囍鴮⒆⒁饬Ψ呕匮矍暗募央热。
接下來的時間里,幾乎都是兩個男人在說話。在此期間,童羿羽一直低著頭撥弄著盤中的食物,假裝吃得津津有味。然而即使沒抬頭,她也能意識到那對撒旦般的眸子正審視地打量著她,令她本食不知味!
“你考慮得怎么樣了,羿羽?”
聞中瑞的聲音將她拉回神來!笆裁?”
“我,如果你需要錢周轉,我可以借你……”
“我說過了,我很謝謝你的好意,但你并不需要這么做!蓖嘤痨o靜地道!澳愕墓窘鼇硪布毙枰Y金。你應該更善加利用你的每一分餞,而不是用來接濟一個瀕臨倒閉的公司,那不會有用的!
聞中瑞一時語塞!
“我很感激你有這份心,我心頒了!彼p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起身!皩Σ黄,中瑞,我得回公司去了,待會兒還有會要開呢。”
“我送你。”聞中瑞連忙站了起來!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她柔聲的婉拒,下意識地看了對面的單煦一眼。他依舊保持沉默,表情顯得莫名高深,她納悶他是否會在她離開之后告訴中瑞昨晚那一幕?
“我走了!彼氐,然后身離開。
“你覺得羿羽如何?”直到童羿羽消失在門口之后,聞中瑞才開口問他。
“非常漂亮。我毫不意外你對這樣美麗的女人深深著迷。”單煦聳聳肩膀。好—會兒才緩緩問道:“聽你們的談話。似乎這位童小姐的公司遇到了困難,嗯?”
“嗯。羿羽的家族企業正面臨經營上的窘境,如果再無法補救,恐怕情況會糟到難以想像的地步!甭勚腥鸬谋砬槭謬烂C:“羿羽吸引我的,不止是她的美麗,還有她勇于面對困難的韌性和堅強。如果不是她,公司也不可能撐到現在。”
“你是說,她是個女繼承人?”
“是啊,只不過繼承的事業是個爛攤子。”聞中瑞用手揉揉額頭,微嘆了一口氣!棒嘤鸬母赣H并不擅經營,晚年又將畢生的積蓄都用在賭桌上面,以至于欠下大筆債務,連公司都拖累了!
“她的父親呢?為什么不尋求解決問題之道?”
“她的父親三個月前因為中風而臥病在床,所以責任全落到羿羽身上。她現在是公司的代理董事長,既要忙著應付找上門來的債權人,還得照顧父親和張羅龐大的醫藥費,肩上的擔子并不輕。”
“是這樣嗎?單煦緩緩靠向椅背,用一手輕撫著下巴。原來她昨天講的是真的!她是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了才會出此下策。那條價格不菲的鉆石對顏董事長來說或許根本不算什么,但足以暫時疏解她的財務窘境。
“憑她的條件,要找個能幫她解決債務的金龜婿不是難事,不是嗎?”他沉吟地提出質疑。
“我要她嫁給我,但是她拒絕了,說是不愿意拖累我!甭勚腥鹂嘈φf:“再說,羿羽要的是婚姻,是個實力雄厚的企業主,能在實質上為她解決問題的,而不是靠著其他可恥的關系去獲得金錢援助!
“等她走投無路時,或許她就不會這么堅持了!眴戊愕穆曇羰掷涞。“人都是得為五斗米折腰的,一旦被逼上絕路,對沒有不能妥協的事。”
聞中瑞注視了他半晌!澳闶裁磿r候變得這么憤世嫉俗了,單煦?”
“我一向如此,也許只是你沒發現罷了。”他的反應只是攤了攤手,不經意地問道:“童家經營的是什么事業?”
“營造業。公司是羿羽的爺爺創立的,當年在商業界的名號十分響亮,幾乎無人不曉,但在傳給羿羽的父親之后,公司開始連連虧損。再加上羿羽的父親童重堯迷上了賭……”
“你說什么?”單煦猛地一震。“童重堯?童氏企業的童重堯?”
“是啊。”聞中瑞不明所以地點頭。“怎么了?”
“單煦沒有回答,只是握緊了拳頭。腦中迅速浮起方才聞中瑞的話。童重堯目前臥病在床,而童羿羽,就是童重堯的女兒!
“好極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一絲冷酷泛上他的唇畔。
他和童家這筆帳,該是好好清算的時候了。
★ ★ ★
“所以我們決定……”童羿羽說到一半,桌上的內線電話嘩響了起來!±
她向客戶輕聲道欺,傾身按下電話鈕!笆裁词?”
“童小姐,有位單先生找你,但是他和你并沒有約,要不要請他等候?”
單?她愣了一下,然后心臟開始急速躍動。他怎么會知道她的辦公室?
她迅速回復冷靜!案嬖V他我在開會,請他留話!薄
沒等助理回答,她切斷了電話,微笑地面對客戶。“對不起,我們繼續!
接下來的時間里,她再度將注意力轉回跟前的合約上!拔覀兊牧慵䞍r格已經是最低的了,如果你們愿意和我們合作,那對你們絕對是大大有利!薄
坐在她面前的兩位中年男子互看了一眼!暗峭瑯拥臇|西有另一家企業愿意給我們比你們更低的價格。”
她怔了一下!八麄兘o的價格是多少?”
一個梳著油頭的男子說了了一個數字,她臉色一白!安豢赡!這個價格已經接近成本,如果他們開的價格比我們更低,那根本沒有賺頭。若再加上運費和稅金,這本是賠本生意!
“是你們同業之間的競爭,我們管不著!绷硪粋小眼睛的男人接口道!袄蠈嵳f,我們長久以來和貴公司一向合作愉快,但是做生意這事兒不能光講交情,F在景氣這么差,我們當然要想盡辦法壓低成本。如果你們的價錢壓不下來,我們當然只好選擇和他們合作哦!
不等她開口,兩名男子已經先后起身!澳蔷筒淮驍_你了,童小姐!薄
“等一下,王先生,王……”直到辦公室的門重新闔上,童羿羽才放下手,頹然地坐回椅子上。她又失去了一個重要客戶!這對財務狀況吃緊的童氏企業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天啊,她好累!她緊緊地閉上眼睛。從昨天到現在,她已經連續三十個小時未曾閩眼,再加上今天和公司股東開了一個早上的會,商量如何解決公司的債務問題,連續幾天下來,她已經是筋疲力盡。
然而她不能休息。只要她一倒下去,公司就完了,她絕不能讓爺爺和父親辛苦了一輩子的心血就這么毀了。她睜開眼睛,視而不見凝視著玻璃幃幕外逐漸昏暗的天色,連辦公室門被推開都渾然不知,直到一個低沉的嗓音響起——
“童小姐。”
“童羿羽猛地回過頭去,待見到那斜靠在門框的人影時微微驚跳了一下。
“你似乎很意外看到我。”單煦微挑起一眉,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
“你顯然十分不懂禮貌,單先生!彼齾柭曊f道:“我并沒有邀請你過來!
“你的助理告訴我,你接下來并沒有約,我就決定多等一會兒。”他做作有禮地欠了欠身,俊美的臉龐仍帶著那抹懶洋洋的神情。“我在外頭等了半小時,總有這個榮幸和你交談幾分鐘吧?”
童羿羽沒有說話,只是瞪視著他。他的雙腳分開而立,雙手環抱著胸前,姿態閑適而從容。即使他離得她有一段距離,她依然可以感覺到他結實的肌肉在藍色的襯衫下僨起,即使西裝筆挺也掩飾不了衣著下的野蠻氣息。
我方才瞧見漢欣企業的王經理離開了!彼粲兴嫉卣f,一手拖著下巴!斑@兩天我調查了一下你的公司狀況,看樣子情況很糟。由剛才的情形看來,顯然你又失去了一個大客戶!
她倏地感到血液沖上頭頂,除了憤怒,還有隱私被看穿般的窘狀。
“除了窺探別人的隱私之外,難道你沒別的事好做了嗎,單先生?”她譏諷道,冷冷地直視著他。“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恕我不再招待!
她走到一旁去不想再理他,然而他卻比她更快一步。她甚至未贛曾看見他的移動,他已經兩個大步來到了她的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童羿羽驚愕地喘息一聲,他高大的身子籠罩在她面前,他的體溫透過扣住她的手腕燒灼著她,令她的心跳陡然加劇!
“你干什么?單煦!”她掙扎著,待發現他根本文風不動之后,氣憤地抬起頭來看他!胺砰_我!再不放手的話,我要叫了。”
“等我把話說完之后,我自然會放開你!薄
“我和你沒有什么好說的!彼浩鹣掳!澳闶莵硗{我,如果我不接受你的條件,你打算向顏董事長揭發我的罪行?還是你打算將事情告訴中瑞,叫他離一個女竊賊遠一點?”
單煦先是挑起兩道濃眉,然后沉沉地笑了。童羿羽非常想伸手摑掉他可惡的笑容。但考慮到他那么強壯,她很可能還來不及出手就被他拎起來掐死,而且絲毫不費吹灰之力,她還是暫且隱忍住沖動。
“你要什么?”她壓低了聲音,呼吸急促地道!凹热荒阋呀浿牢夜镜呢攧諣顩r,就會知道我根本沒有能力負擔你的勒索!
“我并沒有想過要勒索你。相反的,我是來提供你一個解決債務的方法!彼膽B度依舊、閑散,手腕的力量沒有絲毫放松!拔衣犝f你正在找尋一個家財萬貫的金龜婿。你沒有答應嫁給中瑞,或許是因為不把他的財富看在眼里?”
他聲音里的嘲諷令她眼里爆出火花。“你憑什么這么說?你根本不了解我和中瑞的感情!
“我是不了解,但我了解你迫切需要一個有權有勢的金主,來解決你們童家的債務問題!彼┫骂^靠近她的唇,聲音輕柔地低吟,“而我恰巧非常富有。相信我,我可以提供給你一切你想要的,甚至比你所能預想的多更多!薄
“如果這是某種無聊的玩笑……”
“我從不做浪費時間的事!”他打斷了她。;蛟S你不知道,你的父親和我的母親是舊相識吧?”
見她的眼睛訝異地大睜,他微笑了起來,笑意一點也不曾進到他眼中!
“很訝異,嗯?你應該看得出我是個混血兒,我的母親是臺灣人!
見她依舊直瞪著他,他聳聳肩膀,輕描淡寫地接了下去,“是的,他們是老朋友,不過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想你的父親應該不會忘記這位故友——如果他還夠清醒的話!看在我母親和你父親童重堯是舊識的份上,我很樂意伸出援手。”
她停止掙動,謹慎地注視著他。他的表情雖不嚴厲,但眼里閃爍的光芒卻令她的背脊泛起涼意。從沒有人給予她這么強大的壓迫感……不安,彷佛他手里掌握著極為穩當的王牌,任何東西對他而言就像是探囊取物。
“你是說真的?”她用舌尖潤潤唇。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真的愿意幫助我解決公司的問題?”
“當然,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怔了一下,全身霎時豎起警戒的戰備。“什么?”
他再次湊近她,在她唇邊低喃,“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她瞬間刷白了臉!澳阈菹!”她激烈地低喊道。“我或許需要的是我要的是婚姻,不是這種骯臟的關系。”
“即使是嫁給鄧弘旭那種人?”
“至少我是某個人的妻子,我走出去抬頭挺胸、不愧于任何人!
單煦先是揚眉,嘴角嘲弄地往上彎起。
“我懷疑你是在國外受教育的,童羿羽。你不認為你的思想太過保守?”他不顧她的掙扎。目光在她漲紅的臉上游移!拔姨峁┝四阕钚枰囊磺!我外公一手創辦的華揚集團。在臺灣政商界的影響力遠遠過鄧弘旭的家族。只要你點頭,童氏企業的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我或許窮。但我知道什么叫尊嚴,我不會用自己的身體去換取這種可恥的交易!彼怃J地道,聲音里隱含諷刺。“你用這套方法勾引多少女人上勾,單先生?如果你要找床伴,我相信多得是女人對你投懷送抱,根本下需要如此龐大的金錢利誘!
單煦的眼睛瞇起,臂膀肌肉繃緊,令她心里泛過一陣快意。但她的勝利并未維持太久,因為他的箝握更緊,弄疼了她,令她知道手腕明天鐵定會淤青一片。
“別試圖激怒我,童羿羽。我的耐性有限!”他冷冷地道!跋嘈拍愠蔀槲业呐瞬]有什么不好,你不但可以馬上解決公司的財務危機,還有無止盡的金錢供你花用——而那是重點,不是嗎?我奉勸你最好考慮清楚再回答我,因為你不可能再遇到更好的機會!薄
“為什么?”她嘶啞地低語!澳銥槭裁匆@么做?”
“因為我想要你,而我一向不計代價奪取我想要的東西!”
她還來不及說話,他的唇陡地降下,封緘住她的!
她喘一聲,想要掙脫,但他的手臂有如鋼鐵般地圈住她的腰。他的唇并不霸道,而是挑逗、引誘及需索,輕柔地誘哄出她的應。她張開唇想抗議,令他的舌尖趁虛而入,開始掠奪她的芳澤。
她喘息著,雙手放上他的肩膀想推開他,然而他根本文風不動。他的大手從她的后背滑上來托住了她后頸,吻得更深,令她的雙腳開始癱軟,不自覺地抓住他的手臂做為支撐。她還來不及回應,他已經放開了她!
她怔怔地看著他。感覺自己的身軀仍因那一吻而驚懼顫抖。然而他面無表情,目光深不可測,彷佛未曾因那猛烈的一吻而燃燒,那對眸子里沒有絲毫溫情,反而顯得冷硬無比!
“如果你考慮好了,隨時歡迎你來找我!彼秳幼旖牵抗舛⒘怂谎!坝涀,我并不是個有耐心的人,這個禮拜結束之前,我要得到你的答復!”他說完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直到門闔上后許久,她還怔怔地瞪視著他離去的方向,直到暮色從四面八方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