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羿羽緩步走出了辦公大樓,正午的陽光曬得她一陣發昏。
她在原地站了好—會兒,才緩緩地沿著人行道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心里仍掛念著父親的病情。雖然林媽早上已打過電話告訴她父親的情況穩定,她仍然有些不放心。
正有些心不在焉的當兒,一堵厚實的胸膛擋住她的去路。她倏地抬起頭,待見到那張俊朗的男性臉龐時驚跳了一下。是單煦!他怎么會來?
“能搭個便車嗎,小姐?”他懶洋洋地問道!
乍現他的狂喜迅速被理智所壓下。童羿羽抿起嘴唇,想起那天晚上他傷人的話語,忍不住硬下心腸。她不想理他,正想繞過他朝前走去;他已經一把拉住她的手。
“別這樣,羿羽!彼曇艟o繃地說。“我們應該談一談!碧熘浪窃趺戳?他整個早上無法專心,滿腦子只想著君儀昨晚說過的話。
以前他一向懶得搭理那些閑言閑語,但是現在不同。只要想到那些造謠生事的人會在背后如何中傷羿羽,在她身上加諸莫須有的傷害,他就根本無法冷靜思考。
草草結束了一個商業午餐之后,他開車到她的公司樓下,強迫自己耐心的等待;然而隨著時間過去,那抹勉強壓抑的焦躁已經到了極限,他只覺得再不見到她,他就要爆發了。
童羿羽并沒有掙扎!澳銇碜鍪裁?”她低聲問他!斑@里是我的公司外頭,你不怕別人看到嗎?。
“我該死的才不管這個。”他粗魯地道!澳闶且疑宪,還是要在這兒談?我可不在乎有多少觀眾!
她抬起頭來注視他。他的目光晶亮有神,但神情并不冷酷,幽黯的眸里甚至閃著一抹懇求的光芒;每當他用這種眼神看她的,她便無法堅定意志。
上了單煦的車之后,他們沒有多做交談。童羿羽無意識地凝視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物,想著他說過的話。只要我想要,你就必須隨傳隨到……
她對他而言只是一項物品,只要用錢就可以買到,這不就是他一開始對她的定義嗎?她想微笑,卻抹不去心底深處那抹深沉的悲哀。多傻呵,她怎能冀望自己對單煦而言還有別的意義?他要的只是她的身體,那就是全部了!
回到他的住處,跟著單煦進到偌大的客廳,她回過頭來看他,小小的臉龐上一片漠然!
“嫌那天晚上的羞辱還不夠嗎,單先生?”她的聲膏隱含嘲諷!盎蛘吣阋椰F在履行義務?”
見他依舊直盯著她不發一語。童羿羽深吸了一口氣,爾后機械化的去解開自己身上的衣衫。結果他兩個大步便趕了過來,一把按住她的手!
“對不起,羿羽!眴戊爿p柔地說道,望著她低垂的眉眼。“我那天晚上有些口不擇言,我不是有意要那么說的。”
她怔了一下,顯然對他突如其來的道歉感到訝異。但她沒有說什么,仍然僵硬地站著。他低嘆一聲,伸手圈住她僵直的身軀,俯下頭去吻她。她沒有抗拒,卻也沒有回應,就像一尊精致卻冰冷的陶瓷娃娃。
“別生我的氣,羿羽!彼拇捷p拂過她的頸項,在她耳邊喃喃低語!斑@些天沒見到你,我都快瘋了。想到那些男人黏著你、纏著你,我根本沒有辦法思考!薄
“因為你認為我和每個男人都有一腿,只要有人出價,我就會將自己的身體賣給任何人?”她掙扎著想推開他,他的手臂卻緊箍著不放!
“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
“但都卻是事實,不是嗎?我的確是將自己賣給了你!彼龁÷暤匦Φ穆曇粲行└蓾!澳阒劳忸^的人怎么說嗎?他們說我是你買來的玩物,是你花大錢包養的情婦;如果早知道我的價碼可以談論,也許我父親的事業不會糟到這個地步……”
“別說了!”單煦粗聲打斷她的話,大手纏進她頸后的發絲。他吻她生氣的唇角、含淚的眼睛,直到嘗到她臉頰滑落的淚水。
她閉上眼睛,不再掙扎,或許也明白自己沒有那么大的力氣和他相抗衡。當他以蠻橫的凌厲之姿俘虜著她時,她根本無力反抗。
一會兒之后,單煦才微微放開了她,仔細端詳著她的臉龐。她的臉上有種遙不可及的神情,充滿脆弱和哀傷,一抹深沉的心疼和不舍由心靈深處涌了上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這股莫名且強烈的占有欲是從哪里來的?他不記得自己曾對女人如此細心溫柔過,他每天心神不寧地掛念著她,只要一擁她入懷,他想復仇的心態就更模糊了些,他幾乎憶不起自己原來的目的了。
“我很抱歉讓你承受這些。羿羽!彼指碌氐!盀檫@一切,也為了那些不實的指控和謠言,我并不想讓事情演變至此。我以為……”
童羿羽搖搖頭,用一指捂住他的唇!拔也]有怪你,真的。雖然你也許并不情愿,但我還是要謝謝你所做的一切,讓最好的醫生來為爸爸爸診斷病情。他現在的情況有了顯著的進步,那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薄
“中瑞呢?他對你也是最重要的嗎?”他沖口而出。想到中瑞或許也曾經這樣擁著她、陪著她度過最低潮的每一天,他便忍不住微蹙起眉。
他在嫉妒!該死,他居然在嫉妒中瑞,嫉妒他最好的朋友。
她揚起秀眉,似乎有些訝異他會這么問。“我不知道你會在意這些!
“我不喜歡你和別的男人太接近!眴戊阌么直┑牡秃鹧陲梼刃牡脑飫。
她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他,美眸閃動一抹深幽難懂的光芒。他懷疑他是不是泄漏了什么,因為她紅潤的唇角抿起淡淡的笑意。她低嘆了一聲,一手溫柔地撫過他的寬肩,他立刻握住她的手,將她柔軟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告訴我關于你的事,單煦!彼蒙嗉鉂櫇櫞,小心翼翼地開口,“你的童年,還有你的母親……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單煦的身軀倏然繃緊!皼]什么好說的!彼麎阂值氐,退開身想避開她,但是她固執地凝住他的目光不讓他逃開!
“告訴我!彼郎厝岬貓猿,并搜尋著他的眼睛。想要挖掘出那段塵封已久的回憶,無論如何都不是件簡單的事;但是她必須知道,必須了解是什么原因讓他如此陰郁易怒,甚至將所有人都排拒在外。
如果可以。她多么渴望了解他,渴望幫他分擔他心里的掙扎和苦痛,而不是讓他獨自承受這一切。童羿羽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等著單煦隨之而來最嚴厲的拒絕!
然而他沒有。那段記憶已經在心里埋藏得太深、太久,幾乎壓制得他無法呼吸。就在她屏住氣息、認為他永遠都不打算開口肘,他開始說了,機械式地敘述著他如何在紐約最黑暗的角落長大;幾乎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就不曾獲得一餐溫飽,就連安穩地躺在床上睡上一覺都是奢侈。
童羿羽緊擁著他,聽著他絲毫不帶感情的描述他的母親如何放浪形骸、瘋狂頹廢,在龍蛇混雜的妓院一角靠出賣靈肉換取毒品和酒,根本不曾在乎過他的死活。為了生存,他曾經潛入幾息久家家里竊取食物,也曾蹲在街邊向過路的人乞討,甚至和街邊的流糧漢搶破爛的紙箱當棉被,被人以棒棍毆打得傷痕累累!
若非靠著旺盛的生命力咬緊牙關,他早在十歲那年就死在美國某個陰溝的角落里,也無法和他的外公單書年有重聚的一天了。
在那短短的十年里,他已經嘗盡了世態炎涼,經歷了一般人不可能經歷的人生。也因為如此,他在之后的二十年里力爭上游,靠著過人的毅力開創出屬于他自己的事業版圖。只因為他對自己發過誓,絕不再令任何人瞧扁他。
童羿羽靜靜地傾聽著,不時地經撫他的后頸給予他最輕柔的撫慰,感覺他結實的手臂將她環緊,仿佛她是他此生唯一的依靠,當他終于平靜下來時,她可以感覺到頸間一片濕熱!
“你會嘲笑一個掉眼淚的男人嗎?”單煦將唇埋在她的頸項低語。
她搖搖頭,這才驚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暗氵是愛她?”她悄聲問道。
“是的,我愛她,即使她從來不曾多看我一眼!彼麧瓭卣f!八浭莻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卻選擇了過那樣的生活,若不是受到的打擊太重,就是瘋了。她或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怎能怪她?”
童羿羽抬起手輕觸他粗糙的下巴。
“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我要告訴你,我的父親絕對不是個冷漠無情的人!币娝⑽⒁唤,她覆住他的手,輕柔但堅定地說了下去,“不,別避開我,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很重要。
“我的母親在我念大學的時候過世了,她是個很溫柔、很嫻淑的女人,她不但是爸爸工作上的好幫手,更是他背后最強而有力的支柱。他們不止是夫妻,更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蛟S因為他們太深愛彼此,所以我母親過世之后,爸爸消沉了一段時間,將自己放縱在酒和賭當中,才會讓他的事業一敗涂地。
“我要說的是,無論你母親和我父親當年為了什么而解除婚約,但我爸爸絕對是個負責任、疼愛妻兒的好父親。”
她停下來注視他,想看出他眼里是否仍有抗拒之意,但是他只是僵著身子沒有反駁。
童羿羽用舌尖潤潤唇,輕聲接續道:“就算我父親當年曾經負了你的母親,那也已經過去了。我不要求你能原諒他,但你難道不能看在他已經老了、現在又行動不便的份上,別再恨他?”
他靜默著,呼吸變得急促,臂膀肌肉也因壓抑而僨起,從他眼中,她可以看出他正處于天人交戰的矛盾之中。
“我不能!眴戊銌÷暤鼗卮稹!盎蛟S將來可以,但是現在……”
“我知道。”她溫柔地道,目光明媚地看著他!按饝遥囋嚳,好嗎?”
他一語不發地凝視她,然后俯下頭來,嘴唇輕輕地封緘住她的。她柔順地偎近他的懷抱,直覺地回應了那個溫柔的吻。
一聲低沉的咆哮由他的喉嚨里發出。他試了,天知道他真的試了,然而只要看她一眼,那抹強烈的欲望和占有欲就能令他的理智瀕臨失控,身軀燃起熊熊烈火。
那不止是生理上的激情而已,還有一些更深、更沉,一種他從不知曉、也無從辨識的東西。在混沌不清的矛盾情感里,只有她是真實的,她確確實實地進駐到他的靈魂中,是他生命里所擁有過最美好的一切。
他加深并且加重地吻她,吻得她昏眩喘息,原本試探的輕吻迅速燎成熾熱火焰。當他低吟著抱起她往房里走去時,她珍惜地緊擁住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寧靜!
就是這樣!她恍惚地想著。她相信冥冥之中有著一股力量,將她和單煦的命運緊緊地聯系在一起,也許從他們相遇的那—刻開始,那份牽系就一直存在!
她是他的,她連人帶心完全歸屬于他,那種感覺強烈得幾乎令她害怕。然而單煦并不屬于她,他總有一天會離她而去,到時她要如何平息心碎和傷痛?
童羿羽微微顫抖了一下,更加擁緊了單煦。她不要去想明天,不要去想未來;什么都不再重要,只要這一刻,他們擁有彼此,那就夠了。
★ ★ ★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之后,童重堯聽從醫生的建議離開病床,到醫院外的草坪上去曬曬陽光。
“這該死的腳根本不中用!贝分翢o知覺的腿,童重堯忍不住喃喃詛咒。
“慢慢來。您才剛開始用拐杖,當然會不習慣,等您的病好了之后,自然就不需要了。”童羿羽柔聲安慰道!
看著女兒細心地蹲下身去幫他按摩雙腿,童重堯不禁放松了緊抿的嘴角。他很清楚自己要再重新站起來的機率是小之甚小,但是瞧見女兒認真的神情,他實在不忍心破壞她的期望。
“對了,你怎么有時間陪我?不用回公司去嗎?”童重堯像想到什么似的問!
童羿羽怔了一下,爾后勉強一笑。”我向公司請了幾天假,不礙事的!
“林媽已經把公司的事都跟我說了,包括華揚集團現在是我們大客戶的事!币娝⑽⒁汇,童重堯微嘆了一口氣!笆菃戊愕陌才,是不是?他是不是要你……”
“他并沒有強迫我,爸爸。”她很快地說,避開父親的目光。
“別瞞我,羿羽。我知道單煦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報復我,因為他認為是我害死了他的母親,是嗎?”見她不發一語,童重堯眼中出現自責的神情!岸际前职植缓,才會連你也拖累了。如果不是我當年……”
“您還記得他的母親嗎,爸?”她咬著嘴唇,謹慎地問道:“您和單大小姐確實有過婚約,后來卻取消了?”
“是的!蓖貓虺粤Φ卦陂L椅上坐下,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沒想到這么久之后,我居然還能見到佩宜的兒子……”
童重堯停了一下。緩緩地說了下去,“和佩宜取消婚約之后,我還是很關心她,雖然她表面上十分平靜,但是我知道她一直沒有原諒我。后來我聽說她離開了臺灣,從此就失去了她的音訊。
“直到二十年前,單董事長將她從國外帶了回來,我才又有她的消息。在國外那些年,我只隱約知道她過得很糟;有好幾次,我想帶你母親去登門拜訪,卻一直不得其門而入,過沒兩年;我聽說她過世了,但不是很確定,從此咱們和單家也就斷了聯絡……”
說到這兒,童重堯頓了頓。然后轉過頭來面對她!安徽撐液蛦戊愕哪赣H之間有過什么恩怨,我要你知道,我從未后悔娶了你的母親。”
注視著父親嚴肅的表情,童羿羽靜默著,只覺得心緒一陣恍惚。她想著,如果當年父親沒有取消和單大小姐的婚約、沒有娶了她的母親,那么她和單煦的命運也許就會全然改寫,她和單煦之間……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送父親回到病房之后,她在林伯和特別護士的協助下將童重堯安置上床。林媽也在此時由病房外走了進來,笑容滿面地招呼著,“來來來,大家一定餓了吧。我在家里燉了一鍋雞湯,還炒了幾個小菜……”
童羿羽正想說話,待見到托盤上那一盤炒蛋時,頓時感到胃中一陣翻攪。
“怎么了,羿羽?”林媽詫異道,走過來摸摸她的額頭!澳隳樕懿缓媚亍!薄
“沒什么,大概是吃壞了肚子!彼]上眼睛等著那抹昏眩感過去。
“胡說,我看你最近根本沒吃什么東西!绷謰尩闪怂谎。開始絮絮地叨念著,“這么大個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你瞧你這陣子瘦多了呢……”
“我真的沒事!彼p快地回應!拔液椭腥鸺s好了一起吃飯,先走了。”
沒等林媽再來番長篇大論,她匆匆地擒起皮包走出了病房。
等她趕到和聞中瑞相約的餐廳時,聞中瑞已經在座位上等她了。
她回給中瑞一個微笑,在他的對面坐下!暗群芫昧藛?”
“沒有,我也才剛到。”等到侍者離去之后,聞中瑞才細細地打量她!澳憧雌饋砟樕淮蠛,是公司太忙了嗎?”
“如果你想說我丑就直說好了,何必拐彎抹角!彼腴_玩笑地道,端起桌上的水杯!澳隳兀罱好嗎?”
“不好。這陣子公司碰到的問題有些棘手,我正打算向單煦請教請教。”他聳聳肩膀!安傅那闆r如何?”
“還不錯。醫生說他已經過了危險期,可以開始進行復健了。”
聞中瑞安慰地拍拍她的手!靶量嗄懔。羿羽!薄
童羿還想說話,侍者卻在此時上了菜。待見到鐵盤上滋滋作響的豬排時,她忍不住一陣反胃,趕忙用手捂住嘴唇,臉色發白。
“怎么了?”聞中瑞立刻問道!
她閉上眼睛深深呼吸,直到翻攪的胃再度平靜下來,才向中瑞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皩Σ黄穑腥,我可能有點感冒了,胃口不太好。”
聞中瑞靜靜地看了她半晌,才躊躇地問她,“你……這種情況多久了?”
“大概半個月吧,我沒注意!睘榱瞬蛔屗麚,她拿起刀叉準備用餐。
雖然有些遲疑,他還是硬著頭皮問道:“羿羽,你……呃,我不知道該怎么問。你們女人每個月……不是應該都會有……”
看著聞中瑞漲紅了臉吞吞吐吐,她頓時臉色慘白,手上的刀叉掉落餐盤。發出清脆的“鏗當”一聲。她很可能是懷孕了!
她閉上眼睛,掙扎著撐住又開始昏眩的頭。是了,若是如此,這些天來的反胃也就有了解釋……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她只是不準自己去想。
“你想太多了,沒這回事!彼偠ǖ胤裾J,但聞中瑞沒有被她的表情瞞過。
“單煦知道這回事嗎?”他直率地問!耙灰胰ァ
“不,不要。”她驚慌地覆住他的手,朝他擠出一個微笑!拔抑皇浅詨亩亲。真的,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羿羽……”聞中瑞還想說話,一個驚訝的聲音響起——
“聞先生,你也在這兒?”
他們同時回過頭去,鄧弘旭和傅君儀正站在他們左前方不遠處。
“鄧先生,君儀!甭勚腥鸲Y貌地點頭。他一向不喜歡鄧弘旭那雙滴溜溜轉的桃花眼和自認風流倜儻的個性。但因于商業上的往來,他對鄧弘旭還是維持表面上的客套。因此他有些訝異君儀和鄧弘旭居然會同時出現!
“我和鄧先生是單煦介紹認識的,剛才碰巧在街上遇見,就一起吃個便飯。”傅君儀顯然看出他的疑問,給了他一個燦爛十足的笑容。“是鄧先生眼尖,瞧見你也在這兒用餐,我們就過來打聲招呼!
“這位小姐也是我的舊識。”鄧弘旭朝童羿羽露齒一笑!棒嘤。好久不見!
童羿羽只微傲頷首算是招呼。
“你不介紹一下這位小姐嗎,中瑞?”傅君儀說道,一雙精心描繪的眼睛刻意在童羿羽臉上打量。
“這位是童羿羽小姐!甭勚腥鸾榻B著,轉向她。“羿羽,這位是傅
“我想童小姐并不認識我,但我對她并不陌生!备稻齼x優雅地朝她伸出手!拔沂歉稻齼x,也是單煦的未婚妻。前些日子我陪單煦去參加某個餐會,他還和我提到你呢。”
未婚妻?童羿羽微微一震,迅速望向聞中瑞;見他輕點了一下頭,她的心往下一沉。單煦訂婚了?而他卻根本沒有告訴她!
“我知道單煦最近有意投資你們童氏企業,已經支出了不少錢!备稻齼x睨了她一眼,態度有些高傲!罢娌恢浪窃趺聪氲。居然砸了大把金錢去投資一個快倒閉的公司,不清楚的人還以為他瘋了,呢。”
“家父和單董事長是舊識,我很感激單先生愿意幫助我們度過難關。”她擠出一絲微笑。
“恐怕不止是這樣吧?”傅君儀似笑非笑地道!拔衣牭搅艘恍﹤餮,說他最近和你走得很近,或許這是童氏企業突然敗部復活的原因?”
見她臉色一白,傅君儀擺了擺手!安贿^這些他都告訴我了。我對他的風流帳清楚得很!彼龖騽』膰@了一口氣:“男人嘛,只要不太過分,我倒不介意他和別的女人玩玩,反正他從來也沒當真過。”
“你在胡說什么,君儀!甭勚腥鸢櫰鹈。
見童羿羽臉色更加蒼白,傅君儀露出勝利的微笑。這個嬌嬌弱弱的女人有什么能耐,居然能將單煦迷得昏頭轉向的?充其量不過是另一個主動投懷送抱、想攀龍附鳳的女人罷了。等新鮮感一消失,單煦終歸還是會回到她身邊來,明白他們才是最相配的一對。哼,想和她傅君儀比?門兒都沒有。
想到這里,傅君儀從容地一笑!熬瓦@樣嘍。很高興認識你。童小姐,改天我和單煦作東,請你和中瑞一起吃個飯!薄
她往前走了幾步,又像想到什么似地回過頭來!班蓿槺愀嬖V你,我和單煦打算最近要結婚了。到時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直到傅君儀和鄧弘旭離開后許久,童羿羽仍然直直地注視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直到聞中瑞清了清喉嚨。“羿羽,單煦他……”
“沒關系的,中瑞!彼λ︻^,勉強擠出微笑!斑@是他的私事,我本來就沒有權利過問。他和傅小姐……是很相配的一對。”
“他和君儀的婚約是在雙方父母的期望下訂定的,他其實并不……”
“那并不干我的事!彼蝗辉僖沧蛔。行咱劦卣玖似饋!安辉缌,我得回公司去了!薄
不等聞中瑞回答,她幾乎是逃難般地轉身離開,害怕自己壓抑的情緒會在下一秒完全崩潰。她一定能撐過來的,她一再的告訴自己。她已經撐過了家族事業的危機、經歷過父親病重的打擊,一定也能撐過這一擊。
可是……天哪,這份痛楚卻是如此強烈,幾乎要令她無法承受。盡管她極力說服自己她并不在乎單煦,他和任何人結婚都和她無關,然而心里卻有個聲音毫不留情的大聲反駁,她根本無法欺騙自己。
她在街角停下腳步,瞪視著自己反映在櫥窗上的倒影。她愛著他!
然而對單煦而言,她根本毫無意義。
★ ★ ★
禪圈
傅君儀正在偌大的客廳里來回走動。
“我打算下個禮拜飛到法國去看明年最新款的婚紗展,如果有喜歡的就先訂下來。至于結婚禮堂的布置,我已經請爸爸幫我們找好人選了,布置的花束都是從荷蘭進口的紫玫瑰;我要一切都是最完美的!薄
她喜孜孜地在單煦腿上坐下,一把接住他的脖子!皢戊,你說好不好?。
單煦不置可否!拔覜]意見!
“你怎么可以沒意見。別忘了你可是新郎官呢!备稻齼x噘起嘴巴。見他仍然專注在手上的文件夾里,她開始有了被忽略的怒氣。
但她勉力壓下。“單煦?”她輕喚。
“嗯?”他仍然有些心不在焉。
“我們是不是該結婚了?”
單煦拱起濃眉!盀槭裁?你說過你還想多玩幾年,并不急著結婚!
傅君儀一時語塞。她怎么能告訴他,自從她回到臺灣之后,他的態度開始令她有不確定感?以前她從不認為會有女人對她造成威脅,然而童羿羽的出現卻令她隱隱感到不安。她當然不認為屈屈一個童羿羽能威脅得了她,但是……
“我現在不這么想了!彼魺o其事地說,一手在他襯衫下裸露的肌膚逗弄。“我想通了,就算結了婚,日子也不會有什么不同,再說教也覺得是時候了!
單煦握住她游移的手!拔乙恢睕]問過你,你為什么會想要嫁給我?”他溫和地道!澳闵磉厳l件優秀的追求者不是沒有,為什么你會看上我!”
“當然是因為我愛你啊,還會是為什么?”她對他露出一個嬌媚的微笑!霸僬f我們的家世背景相當,兩家聯姻會造成多大的話題啊?想想看我們的婚禮場面會有多么浩大,到時連澳洲總理都會親自出席我們的婚禮,我會成為最受矚目的……”
她還未從幻想的婚禮中回過神來,單煦已經輕柔地推開了她。
“這就是你要的嗎,君儀?”他的聲音雖然輕柔,表情卻十分冷靜!盎蛟S你愛我,但如果我沒有這么多的財富,沒有足以和你匹配的雄厚背景,你還會挑上我、挑上—個父不詳的私生子嗎?”
傅君儀臉色一變!澳阍趺纯梢赃@么問?當然會!”
“我倒很懷疑這一點!彼掏痰氐溃旖欠荷弦唤z嘲弄!澳銗鄣牟皇俏,君儀。你愛的是我的財富、名氣和社會地位。說穿了,你要的是一個可供炫耀的門面罷了,任何男人只要能符合你的要求,都會是你考慮的人選。我說對了嗎?”
“你……”傅君儀霍地站起,仰起下巴!澳怯秩绾?你要的不也是這樣?華揚集團單家在臺灣政商界可是有頭有臉的大眾物,沒有和你們門當戶對的豪門千金休想進你們單家的門。而我,墨最好的人選!”
見他不作聲,傅君儀放緩了表情。她重新在他腿上坐下;兩手攀上他的脖子!
“你知道我是愛你的,單煦!彼涇浀叵蛩鰦。“我才不在意你是不是私生子,重要的是現在你成功了,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她還沒說完,客廳大門已經猛地被推開,聞中瑞一陣風般地卷了進來。
“中瑞?”單煦訝異道。自從那天在辦公室的爭執過后,他和中瑞已有好些天不見;他有些意外中瑞居然會到“禪園”來找他。
聞中瑞的目光掃過傅君儀仍環在他脖子上的手,爾后停駐在單煦臉上!跋M覜]有打擾了什么!彼穆曇綦[含譏諷。
“你的確是打擾了!备稻齼x神情高傲地說!拔液蛦戊阏谟懻摻Y婚的事!
聞中瑞沒有理她。“你還是要娶這個女人嗎?”他咄咄逼人地問。“娶一個驕縱任性、頤指氣使,完全不懂得尊重別人,只懂得買名牌、嚼舌根的千金大小姐?”
傅君儀怒視著他!奥勚腥,你發什么瘋?”
“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嗎?”單煦對他的嘲諷不為所動!澳銇磉@兒,就是為了問我這個?”
“該死,你不能娶這個女人!”聞中瑞低聲咆哮!棒嘤饝言辛,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能棄她于不顧,去娶別的女人?”
單煦猛然一震,表情愕然。書房里的單書年聽到爭吵出來查看,正好聽見了聞中瑞的最后一句話。
“是嗎?”即使胸中情緒翻涌,單煦仍然克制自己無動于衷。“誰的孩子?”
“你……”聞中瑞大步向前揪住他的衣頷,額上青筋暴露!拔艺嬖摓檫@句話海扁你一頓,單煦。孩子當然是你的!你把羿羽當成什么樣的女人了?你怎么敢這樣懷疑她?”
“以你對她大獻殷勤、關懷備至的情況看來,我怎么能不懷疑?”
“并不是每個人轉的念頭都像你這么卑鄙!甭勚腥鸬吐暸叵!拔沂菒鬯,但是我尊重她。你強迫羿羽答應你的條件,卻又不承認你自己的孩子,你簡直是個他媽的渾球!
單煦幾乎沒有聽見他接下來的話,腦中只瘋狂的漲滿了那個念頭:羿羽懷孕了,她懷著他的孩子。他閉上眼,感到胸口熱血沸騰。老天,他根本沒想到會有這個可能性;只要一擁住她,他就忘了一切。
“羿羽為什么不告訴我?”他沙啞地問。
“我想她自己也才剛發現,更何況她知道你要結婚了,而這全拜你的……”聞中瑞嫌惡地看了傅君儀一眼。“‘未婚妻’之賜!
單煦放松了聞中瑞抓住的領口!八懒?”
“對!”聞中瑞用手抹了抹臉,壓抑地道:“我來找你,就是不希望你將來后悔。如果你還想娶這個女人,我也無話可說!”
“單煦當然要娶我!”傅君儀尖聲嚷著。“我連結婚禮堂都訂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們要結婚。他當然要娶我!
“我很抱歉,君儀!眮G下一句,單煦立刻轉身奪門而出,沒有理會傅君儀在他身后氣得跳腳。
“讓他去,君儀,我相信單煦會做出最好的決定!币恢辈徽Z的單書年沉聲說道,神色威嚴地轉向聞中瑞!鞍颜麄事情好好地跟我說清楚,中瑞!
傅君儀沒有去聽聞中瑞和單書年說了些什么,只是瞪視著單煦離去的方向,目光里燃起恨意。單煦是她的。是她所能找到最符合她期望、家世背景最能和她匹配的乘龍快婿。她在單煦身上花了這么多時間,他們的婚禮當然要舉行!
如果單煦敢讓她出這個糗,她絕對不會葺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