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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孫降臨 第三章
作者:綠痕
  “怎么是他?”天涯差點瞪凸了眼。

  十日過后,盛大舉行比武招親的天壘城內,武校場四周的看臺上擠得人山人海,場內也如天涯所盼地聚滿了來自天宮三山的求親者,可在比武的時辰一到,出現在場上的并非霓裳,而是令天涯作夢也沒想到的海角。

  “表小姐還病著!必撠煆埩_比武招親的雷昂,一臉無奈地向他表示。

  天涯愕指著場中人,“所以就由他代霓裳出馬?”

  “是的!蹦奚巡荒苌蠄,若是不讓海角上場,那這場比武招親是要怎么比?參加就有獎嗎?

  天涯一頭冷汗地盯審著靜站在場內的海角,此刻正兩手環著胸閉目養神,就等有人上臺挑戰,在他面上,絲毫不見半分緊張或沒信心,仍舊從容沉穩得有如一泓深潭似的。天涯再轉過頭,迅速掂量了下頭那些正排著隊,待會即將上場與海角交手的人,而后,冷汗頓時布滿額際的他,得到一個他極度不愿承認的結論。

  搞啥呀?給這個忠仆一出手還得了,別說是底下那些人統統都不夠看,就算是童飛和雷昂一塊上,也照樣會被海角給踢出場滾邊去!

  果不其然,半個時辰過后,天涯特意放帖請來的男人們,一個接一個地被海角給打出場外,而借口托病不下場的霓裳,則是倚坐在看臺上,笑靨如花地看著她所派出的海角,三兩下就替她解決這樁令她頭大的婚事。

  “那個……城主?”眼看下頭的挑戰者在有了前頭先烈的經驗后,個個面色蒼白,沒一個愿意再接著上場,深怕場面將會變得很難看的童飛,趕忙挨在他的身邊問。

  面色鐵青的天涯,動作極為緩慢地側首一看,那個讓他面子掛不住的霓裳,正得意地對他揚高了下頷,這讓氣得咬牙切齒的他不禁恨恨地將拳頭扳得咯咯作響。

  算她狠……居然派海角來攪他的局!

  童飛頭疼地皺著眉,“這下怎么辦?不打了嗎?”他們的帖子可是發遍了天宮三山,事情若傳出去的話,笑話可就鬧大了。

  “誰說不打?”天涯用力地哼口氣,朝旁取來弓與箭筒后,一腳踏上看臺的欄桿準備親自下海,“別以為她有個海角就能稱心如意!”

  候在場上等待下一名對手的海角,在天涯只身踏上場內時,緩緩張開了眼,一陣訝異自他的眼中閃過后,他不以為然地挑高了眉。

  “城主有意娶小姐為妻?”他不是說過這輩子和他八字最不合的女人,就是他家表妹嗎?他下來摻和些什么?

  “不!碧煅拇筘葚莸刂钢谋羌猓拔沂谴蛩阍诖虬l了你之后,再親自替她挑一個夫婿!”

  “城主執意如此?”將他與其它求親者一視同仁的海角,在動手前,不疾不徐地再問。

  丟不起臉面的天涯,信誓旦旦地撂下話,“今日我非嫁了她不可!”

  “城主,得罪了!焙=菍⒛樢话,話一說完后,也不給天涯準備的時間,立即揚弓、拉弦,一箭直射向天涯手中所握的長弓。

  愣愣地看著斷成兩截掉在地上的長弓,在四下因此而傳來陣陣的驚呼聲時,一招都還沒出就沒了武器的天涯,慍惱地微瞇著眼問。

  “一定要這么不給面子?”真打算杠上了?

  “奉小姐之命,今日我絕不讓任何人站在這臺上!币呀浽俅渭芗舷业暮=,在把話說完時,三箭又已射向天涯。

  深知他箭術神準無比的天涯邊罵邊躲,“她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你有點個性行不行?”

  “小姐的愿望就是屬下的命令!痹谔煅拿χW避之時,一柄再從海角手中射出,似要提醒他記憶的飛箭,刻意擦過天涯腰間的腰帶。

  “好,我就擺平你先!”登時舊仇馬上熊熊復燃的天涯,在海角用盡箭筒里的箭矢時,揚掌快步奔向他,而海角也隨即棄弓,打算與他面對面地一較高下。

  此起彼落的訝異聲,自場旁的看臺不時地響起,呆站在臺上的童飛,愣愣地看著師承同一門的他們,使出拳路相同的拳法你來我往,在身影交錯的那瞬間,他感覺自己仿佛看到了兩個天涯。

  “表小姐,你認為他們倆……誰會贏?”不知這一局將如何收場的他,很懷疑地問著打從天涯下場后,臉色就一直很難看的霓裳。

  “不知道,他倆從沒打過!蹦奚岩皇謸沃骂h,愈看眼前的情景愈是皺眉,讓她皺眉的原因倒不是童飛所關心的勝負問題,而是那兩個從以前就很想找機會認真打一場的男人,似乎開始亮出了看家本事。

  慢著……他們不會都想來真的吧?

  當天涯放棄以拳腳見真章,取下系在腰上的黑鞭,而海角也同樣將腰際上的軟劍抽出時,赫然察覺大事不妙的霓裳,忙不迭地起身看向四下究竟有多少人,放眼望去,收到風聲,趕緊前來爭睹天涯海角之戰的城眾,早已將整座武校場四周以石砌成的觀眾席全都坐滿。

  “童飛、雷昂!”懸在她額際上的冷汗滑落之時,她霍然扯開了嗓子大嚷。

  “表小姐何事?”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兩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音量和難得一見的厲色給結實嚇了一跳。

  “撤人!”她毫不猶豫地下令,“立即將所有人疏散撤離此地!”

  “可城主他們正在——”童飛不解地指著場中正激戰難分的兩人,卻被霓裳一把給扯過衣領,在他的耳邊大吼。

  “再看下去大伙就都沒命了!”

  場中互不相讓的兩人,在各自使出同樣的招式,揮出一掌擊向對方的掌心后,同時被震退了數步,止住退勢的天涯,眼中頓時露出激賞的光芒,沒想到與他同門,性子本就不招搖、更從不曾在人前露相,向來只是默默跟在霓裳身后的海角,為了守護霓裳,這些年來武藝早已精進到成為他的強敵,除開他外,天宮里有資格與海角交手的,恐怕只剩一個風破曉。

  一心只想完成任務的海角,并沒有心情去管天涯嘴邊的那抹笑意代表什么意思,努力閃躲鞭風的他,伺機想縮短被他以長鞭制造出來的距離,好讓手中的軟劍能有發揮的余地,就在天涯傾力揮出鞭子一鞭掃向他,而他再次偏身閃過時,他順著身側的角度看去,赫然發現,無法止停的鞭風正朝霓裳而去,登時他面色一變,緊張地奔上前想將它攔擋下來。

  為了坐在四周的人們安危,霓裳在鞭風到達前,已躍進場內揚起手中的金鞭阻止它前進,但內力不敵天涯的她,雖是成功地攔下鞭阻止天涯誤傷他人,可她也被鞭風中蘊藏的雄渾內勁,給震彈得飛撞至一旁的墻面上。

  “小姐沒事吧?”慢一步趕到的海角,忙不迭地將她自地上拉起,緊張地查看她是否受了傷。

  “我沒事……”暗自忍疼的霓裳,若無其事地向他搖首,可海角仍是自她細微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異狀。

  剎那間,忍抑不住的心火在他眼底熊熊竄燒,他將霓裳扶至一旁,轉首瞇細了一雙寒眸,目光森冷地定在遠處仍在等著他的天涯身上。

  霓裳在他欲返回場內時拉住他的衣袖,“你當心點!

  他僵硬地向她頷首,向前走了兩步后,雙足重重一踏拔地而起,轉眼間即飛身落至天涯的面前,并將劍尖直指向天涯的喉際。

  天涯莞爾地繞高兩眉,“喲,生氣了?”這家伙不是從沒表情、也沒心情的嗎?真難得他會破了功,露出一臉想殺人的神色。

  翻轉著劍柄的海角,劍尖一繞,由下往上掃向他的面門,措手不及的程度,差點害天涯引以為傲的俊容破相,絲毫不留給天涯喘息機會的他,在天涯偏首閃過時已再接續下一劍,順著天涯的閃姿繞劍一劃,在天涯的頸上留下一道血痕,但猶不及再給天涯另一劍,已揮鞭阻止他再貼身上前的天涯,一鞭揮向他的面頰,在上頭同樣也給他留下一條紀念品。

  “別這么兇嘛,我又不是故意的,更何況……”在海角再次上前時,兩手扯住鞭子抵劍的天涯,還湊至他的面前對他嘻皮笑臉,“我家表妹連根寒毛都沒少不是嗎?”

  一只手仍空著的海角,怒火中燒地在他腰腹間重重轟上一拳,立即讓天涯再也笑不出來,扭曲著臉趕緊抬起一腳把他給踹開,然而不死心的海角,在退離至一段距離后,蓄起所有內勁一掌朝地一震,隨起將埋砌在地上的顆顆大石掀起,并在下一刻一劍使勁往前一劃,兇猛而來的劍氣,在擊碎了所有石塊后,一鼓作氣地將碎石全都射向天涯。

  媽呀,是有深仇大恨?

  “不要鬧了……”立足之地無處可避,只能選擇往上逃的天涯,奮力往上一躍,在他一跳起后,原本在他身后那一片高筑的看臺,馬上遭如雨密布的石塊射中,轟聲隆隆地壯烈塌垮。

  落地之后,天涯以牙還牙地一鞭掃向海角還以顏色,海角機警閃過,在他身后的那片看臺也立即開了另一個出口。

  就在他倆互別苗頭的這當頭,站在遠處的霓裳,額上青筋直跳地抆著腰,深吸了口氣朝他倆大吼。

  “你們兩個夠了沒?”

  已經演變成沒分出個勝負誰都別想走的情況下,場中的兩個男人,此刻都忙得不能閃神分心理會她,實際上,都想撂倒對方的他們,也沒人想理會她,氣得霓裳一掌推開想攔著她的童飛,跳至場中奔向他們,并使勁朝他們甩出一鞭。

  宛如流金的炫光一到,正糾纏著彼此的兩人迅即分開,停下了所有動作,訥訥地低首看著兩人之間那條被金鞭打出來的裂痕。

  她氣呼呼地握著金鞭問:“再打下去,你們是想叫我重蓋一座城嗎?”

  打得太過興起,全然不知已造成什么后果的兩人,在她盛怒的眼眸下,轉身看了看遭他們毀壞的四下,以及早就空無一人的看臺,而后,他倆心虛地撇過臉龐,不敢直視她興師的眼。

  霓裳站在他倆間速速作出決定,“既然都沒人打得過海角,那我就不必嫁人了,這事到此為止,誰都不準再打了!”

  “誰說——”天涯才想抗議,就遭霓裳冷眼狠狠一瞪。

  “這是比武招親,而海角是代表我出賽的,你要是打敗了他就得娶我!彼话殉蹲√煅牡囊骂I,將金鞭抵在他的喉際,“你想娶我過門嗎?”

  “當然不想!”仿佛被一盆寒月冰水潑過般,天涯被嚇得忙不迭地大聲否認。

  “那不就得了?”她甩過頭,一手拎起裙擺,氣沖沖地跨過一地的狼藉打道回府。

  “慢著,霓——”才想把她追回來的天涯,腳步一動,立即遭海角給擋住了去路。

  “城主還想再打?”仍是沒放開手中之劍的海角,戾氣與怒意并未自眼中散去。

  被他那雙眼瞪得渾身發毛的天涯,咽了咽口水,示誠地抬起兩掌。

  “不了!比敲砻檬且换厥拢衾^續惹毛這家伙,恐怕他就真得蓋一座城來賠給他表妹了。

  得了他的回答后,海角隨即收劍趕忙去追霓裳,因他知道,往常照這種情況定會同天涯大吵一頓的霓裳,為何今日會輕易放過天涯走得那么快。

  趕至她的房外一把推開門扇,才進門的海角,就見高舉著左臂的霓裳,原是打算拉開衣袖,但一見他后又迅速放下手將它拉下。

  “小姐,請讓我看看你的手!彼ζ蕉ㄏ录拥臍庀ⅲ锨叭崧暤叵蛩埱。

  知道自己沒法騙過他,霓裳只好將左臂交給他,任他拉開她的衣袖,露出只是被些許鞭風掃過,就劃過一大道血痕的手臂,他當下不忍地鎖緊了眉心,匆匆取來藥箱后,扶她到一旁坐下,站在她身旁小心地處理她的傷口。

  霓裳仰起臉龐,深深地看著這名只有他知道她受了傷的男人,一直以來,他都在看著她,她的一舉一動,永遠都在他的眼下,他人所看不見的,他全都看得見,她的心情好與不好,她想做些什么,這個知心且離她最近的男人,他全都知道,但……

  他為什么就是看不出她的心思呢?

  “海角,你不問我嗎?”她幽幽地問。

  “問小姐什么?”忙著幫她敷上藥粉止血的海角,并沒有抬首看她。

  “我的心上人是誰!彼洳环赖孛摽诙。

  手邊的動作,因她的話而止頓了好一會,半晌,他沉默地將她的傷臂裹上紗布。

  她忍不住想知道,“你是不敢問還是不想問?”

  自那日她說出她有心上人起,全天壘城都在猜她的心上人是誰,獨獨他什么反應都沒有,那模樣,好像他一點都不在乎似的,可以他今日的表現來看,她知道他并不是不在乎的,他也不是只守著她的命令,對她毫無感覺的,不然向來不介意他人的他,也不會為了她而欲置天涯于死地。

  她不過是想知道,他到底將她……擱擺在他心上的哪個地方。

  將紗布綁好后,海角抬首迎上她的眼,她不禁深深屏住了氣息,準備迎接接下來會出現的期待或是失望,然而他只是抬手伸出一指,萬般忍抑地輕撫著她的唇,這讓她看不出一語不發的他在想些什么,也沒法自那雙深邃的黑眸中得到半點蛛絲馬跡。

  鳥兒拍掀羽翅的響音傳進他倆的耳底,海角別開臉龐走至窗邊迎來報訊的信鴿,任悵然若失的她怔站在原地。

  “小姐,織女城城主來信!睂⑿磐踩∠潞,他將信條遞給她,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陣陣刺痛的感覺,一點一滴地在霓裳的心底蔓延,她壓下那份已經熟悉到令她快窒息的癘戚,接過他手中的信條,像要攀住根浮木般地,將心神集中在信條上風破曉所寫的字跡上,好逼自己去遺忘方才他那張冷漠的臉龐。

  “霓裳!”一路喊至她房里的天涯,在打算拉她一道去擺平那些求親者時,兩腳才踏進房內,就看到霓裳站在窗邊朝下頭吩咐。

  “來人,備馬。”

  他呆呆地問:“你要上哪?”

  “破曉哥哥來信叫我去看看山口的城門筑得如何了,我沒空留在這陪你胡鬧!彼龘P了揚手中的信條,說完話后,一手按著窗緣,輕巧地躍過窗扇。

  也跟著跳下去的天涯,忙不迭地追問:“慢著,你是想教我怎么同那些來求親的人交代?”

  “樓子既然是你捅的,那就自己擺平。”在下人牽來馬匹后,她邊說邊翻身上馬。

  天涯差點被她的舉動給嚇短了十年的壽命。

  “霓裳,你不敢騎馬!”自她十三歲那年,朝露夫人失足墜馬而死后,她就對騎馬懷有某種程度的恐懼感,因此平常若是要出遠門,不是由他親自載著她,就是海角抱著她騎,若是他倆都不在,不管路途再遠,她情愿用走的就是不愿騎馬。

  “誰說的?”帶著負氣的成分,她一手扯過手中的馬韁,兩腳往馬腹一夾。

  “等等,你先慢著,不要沖動——”來不及攔住她的天涯,趕緊回頭找著她的跟班,“海角!”

  早已沖去馬廄的海角,在下一刻策馬馳過天涯的身旁,如一柄疾射而出的飛箭,直奔向疾馳出城的霓裳。

  為了顧及她的顏面,讓她出了天壘城在來到山道上時,一路上都守在她身后的海角,才加快了馬速輕松地超越不善騎馬的她,但在她不打算停馬時,他索性騎近她的身旁,健臂一摟,硬是抱著她的腰強行將她拉過來與他共乘一騎,并將不停掙動的她緊按在懷中。

  “我可以騎的!”不想在這時與他相處的霓裳,使勁地推抵著他的胸膛,可卻敵不過他的力道。

  “小姐受了傷。”海角淡淡地解釋,將她按在懷中的大掌,無論她再如何閃躲或是推拒,就是怎么也不肯讓。

  困在他懷中,悲喜任他揉捏,一顆心也因他而擺蕩的霓裳,覺得現下的自己像只困獸,捉住她的人并不想留住她,可又不肯放她走,又或許,這座牢籠本就是她親造的,從一開始,就是她將自己給困在里頭不愿離開。

  許久過后,她幽怨地看著他的臉龐,但他仍舊沒有低首看她一眼,也沒有多話,他只是放慢了馬速,專心挑撿著較好走的坦道,好讓懷中的她能感到舒適點,這讓她忍不住揪緊了他的衣襟,埋怨地將臉埋在他胸前,靜靜聆聽著自他胸膛里傳來,那一陣陣……

  不誠實的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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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海角沉默地趕至三山山口,三道山門中處于最上頭的第三道山門后,霓裳立即下馬走向正等著她前來巡察的工頭,被她留在原處的海角,在審視了她的背影一會后,不放心地也跟上。

  筑于兩處高聳山頭間的第三道山門,正巧處于斷口中,兩扇由她集資并耗費無數人力,才打造完成的巨大銅門,已在斷口中高高聳立而起,照射在銅門上的曰光,讓銅門反射的光芒遠在數里外就看得見,而就在門外五里處與十里處,也各有一座先前已完工的銅門。

  這三道方落成,守護天宮三山的山門,有鑒于上回帝國的紫荊王,竟在一夜之間就無聲無息地滅掉托云山天苑城,天宮所有山頭的城主與宗主,在事后會商于天壘城,為免日后再有類似的事發生,一致決議筑上三座城門,以防止帝國再攜軍入山。

  隨著工頭在巨大的山門內外巡視了兩趟后,忍著一身不適的霓裳,腳步愈走愈不穩,為免他人會看出她的異狀,她支走了工頭,繼續在山門外檢視,這時再也忍不住的海角忙走至她的身畔,在他欲伸手扶住她時,她卻避開他的碰觸。

  她別開芳頰,“我沒那么嬌弱。”

  “小姐,歇會吧!焙=侵倍⒅┌椎哪橗嫞啦粣垓T馬的她定又是暈得很難受,她偏又藏著不說。

  聽著他似乎帶著心疼的言語,驀然止住腳步的霓裳,回首看了他一眼,也覺得自己根本就沒必要在他的面前逞強,即使是他先前有多傷她的心,但她也知道,他的性子本來就是這樣。

  她撫額低嘆,“算了!

  再次迎上前的海角,小心地扶住她的兩臂,見她沒有推拒,他趕緊帶著她到一旁的樹下,將自己的外衫鋪在遍布秋葉的地上,才扶著她坐下。

  秋風帶著寒意輕巧地滑過樹梢,所坐的位置處于高處的霓裳,往下俯看著一眼望不盡的樹林,林中楓、槭、白樺、銀杏交錯種植,色鮮艷彩,將山林織成一片色彩繽紛的秋毯。

  看著眼前醉人的景致,霓裳總覺得它們和她都一樣很孤單,每年三山的楓葉都會紅,可真正能坐下來靜心欣賞的有幾人?就像海角每日都陪在她的身旁,但他卻從不肯讓她知道他的內心,也不肯讓她偷看一眼,或是打開心門讓她走進去一窺堂奧。

  “海角!彼粗胺剑袂橛倪h地問:“你記不記得我小時候曾問過你,你為何不離開天宮?”

  “記得。”他定定地應著,從無一刻忘懷當年她那無私的言語,以及不顧自己只想讓他自由的那顆心。

  “當年你為何不走?”他本有機會脫離這身分的,但他沒有,這些年來,他也從來不提不說。

  海角頓了頓,眼中抹上了一份雪夜里的回憶,他記得那時背著她在雪地里行走,那一雙緊摟著他不放的小手,也記得她是如何地溫暖,提供了他從不曾在天宮所得到的關懷,他最忘不了的是,她那雙眾人皆對他視而不見,獨獨只有她將他放在心上的眼眸。

  “小姐需要我!卑肷芜^后,他說出個聽來似理所當然的借口。

  “現在呢?”她偏首凝睇著他,“你想離開天宮嗎?”那時若是他沒及時救她一命,恐怕她就算是病死了也沒人知道,可現下已不同,她早就不再是當年那個非仰賴他不可的小女孩。

  他堅決地搖首,“我的職責是守護小姐!

  霓裳無奈地撫著額,大大地嘆了口氣,“職責并非人生的全部,我要的也不是你的忠誠,而是你的快樂。”

  “在小姐的身邊,我很快樂!

  “可我看不見你將自己擺在哪里!彼鍪字币曋难弁案嬖V我,你真要一輩子都背著你的職責守在我的身后?你就沒有屬于自己的心愿或是夢想嗎?難道你不想娶妻生子,或是成家立業?”

  其實只要他愿意,憑他的身手,他早就可以在天宮闖出名號并占有一席之地,他若愿離開天宮去闖蕩天涯,也定能在三道揚名立萬,可他不,他情愿不要得到那些,他只愿居于她的身后陪伴著她,十年如一日的以她的家奴自居,而他,似乎很滿足于這種狀況。

  看著她眼底掩不住的擔憂,海角強迫自己別開臉。

  “沒想過!

  “倘若……”她啞聲地再問:“倘若我真嫁了人,你怎么辦?”

  怎么辦?

  他根本就不愿想象會有那日的來臨,他不愿去想象,沒有她的日子會是怎樣的生活,他只想象現下這般與她相依下去,就算她不會知道他的愛有多深也好,只能伴在她的身邊,對他來說,這已是莫大的滿足,他不敢再奢望能多一些。

  可就算不愿去想,他也不得不承認,那日終會有到來的一日。

  他曾想過,她若真要出閣,他可能會強行將她擄走,不讓他以外的男人也能似他這般擁她在懷中,可他不要她的不情愿,也不要她被逼得離開她所擁有的世界,隨著他顛沛流離,他不要她一絲一毫的不快樂。

  他也曾想過,若她真走出他的生命,獲得了一段美好的良緣,那么,到時他可能會離開天壘城,將自己放逐到聽不見任何關于她消息、不必再憶起自已是誰的地方,這樣一來,他就不必再去憶起早就是他生命所有的她;蛟S這將會行尸走肉,將會是永無盡期的煉獄,可只要能遺忘,哪管再痛、再不舍,他也愿將心掏出,以求得她能獲得永遠的幸福。

  “海角?”仍等著他答案的霓裳,輕扯著他的衣袖。

  無法直視她的海角,執意不回頭,不讓她看到他抗拒的神情,只是,他仍是得逼自己言不由衷。

  “無論小姐嫁給何人,只要小姐仍愿讓我追隨,只要姑爺允許,到時不管在姑爺府中為奴或為仆,我都心甘情愿!

  那一字字出自他口中堅守不移的諾言,仿佛是他近貼在她的心坎上,一刀刀,傾盡所有而刻下的,霓裳沉痛地閉上眼,不愿讓他看見那些盛在她眼中的不舍,更不愿讓他知道,心如刀割的她,因他有多痛。

  七歲那年,她欲讓他自由,他卻選擇留下,錯失了那難得的自由,她沒想到,他這一留,就是永生不走,就是死心塌地的永恒守候,哪怕她將會嫁人離去與他人相守,他仍是會不惜放棄一切,只求能夠跟隨在她的身后。

  為何要這么傻?這真值得嗎?

  為何他要將人生建立在她的人生上?為何他要如此無視于自己?他有沒有想過,因他,她得去承擔他人生中不由己的部分?他怎會知道,她更會因他那份愿為她甘心拋舍一切的無私,而感到萬般心疼?

  他淺淺吹拂在她頰畔的鼻息,他的固執與理所當然,此刻在她的耳里聽來,全都是種讓人凄然的心酸,可她知道,當他的執念已在心中成了一座不會動搖的山頭,她不能改變些許,亦不能動搖半分,無論是何人再如何對他勸說,山,仍舊還會是山,因無人能夠搬改,也無人能令他別再為了她而委屈自己,進而再次放逐他原本擁有的夢想。

  撫上他臉龐的小手,在輕輕將他轉首,再落至他的胸膛上繞至他的背后將他擁住,海角按捺下胸口狂亂的心跳,低首看著主動投入他懷中的她。

  “小姐?”

  “我累了!彼]著眼,只管將他擁緊,什么都不想再多說。

  他一手輕探她的額際,總覺得微有熱意,想起她臂上有傷后,放軟了音調問。

  “我帶小姐回城可好?”

  “我沒事,歇會就好!彼龘u搖頭,拉來他一掌攤開他的掌心,像在打發時間似的,以指尖細數著他指上為練箭而拉弓拉出的厚繭。

  當霓裳的指尖在他的指尖上來回地輕撫著,海角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能制止那股想將她揉入懷中,就這么讓她成為他身體中,永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沖動,即使那只是一個她不經意的輕觸,或是下意識的舉動,對他來說,這都是足以讓他在午夜夢回之際,牢牢據留在腦海中的美夢。

  “怎么了?”倚在他懷中好一會后,霓裳覺得他整個人突然像張繃緊的弓。

  “小姐請避一避。”雙目直視著前方的海角,抱著她起身后,將她推往他的身后,并防備地取下身上的軟劍。

  “誰來了?”什么也感覺不到的霓裳,不解地四下探看,可在前頭的林子里,她卻什么人都沒見著。

  “不清楚!币焰i定來者的海角,微瞇著眼,總覺得來者有些古怪,“小姐,來者不僅練過武,還有股奇怪氣息。”

  “什么氣息?”壓根就沒打算拋下他的霓裳,邊問邊解下腰際的金鞭。

  “與云神相同的氣息!比乐,僅有三個神女而已,可來者非但不是雨神或風神,他若沒看錯的話,來者還是個男的。

  “云笈?”既然是像云笈,他還需要擺出一臉如臨大敵的防范樣?

  無法分清來者是敵是友,沒把握的海角伸手將她推得更遠,打算先下手為強,以免來者有機會靠近霓裳,但就在他揚劍準備前去遠處的林中揪出對方時,一直困擾著他的那股氣息霎時不見,就像是無端端地消失在空氣中,驀地,在秋陽的照射下,一抹身影映在眼前的地上,他猛然抬首,一名仿佛從天而降的男子,已在下一刻躍至他的面前。

  措手不及的近距離面對面,海角想也不想地退了一步朝他揚起劍,但愈是看著來者的眼眸,海角就覺得自己像是被吸去了魂魄般,非但無法對他產生防備之意,持劍的手更是在他的目光下,不肯聽從心意地緩緩放下。

  “海角?”站在他身后的霓裳,在見他居然棄劍時,忙不迭地來到他的面前,不解地看著額上沁出大汗的他。

  努力自眼前男子的眼神中掙脫出來的海角,費力地將霓裳拉至身后,此時陌生的男子朝他倆笑了笑,一語不發地繞過他倆,仰首直視著高高聳立的山門一會,再步回他倆的面前。

  “何事?”雙手終于恢復自主的海角,忙不迭地拾起地上的軟劍防備地問。

  他微微一笑,“在下想找兩個人。”

  “找誰?”

  “天涯與風破曉!

  海角更是疑心四起地看著他,“你是誰?”放眼天宮三山,還沒有人敢直呼這兩人的名諱,就算是其它兩道的神子,也不敢如此大剌剌地登門點名兩城城主,還有,他究竟是怎么通過前兩道山門的?

  看了看他倆一模一樣戒慎緊張的模樣,他莞爾地揚起唇角,在下一刻,他給了他們一個,足以讓他們呆在原地愣上好半天的答案。

  “轉世天孫,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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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藏的段重樓為尋女媧,自夏末就出國門去找,至今也沒半分真女媧的消息,不過段重樓倒是曾找到個假女媧,而他們天宮的天孫,完全不需他們大費周章的去找,他就自動找上門來了。

  為免假女媧的事再發生一回,在這個自稱轉世天孫的鳳凰抵達天壘城后,天宮所有長老們聞訊全都趕達,一字排開地站在他的面前檢視,就連素來從不踏出神宮的云神,亦親自出宮前來確認此天孫是偽是真。

  這個鳳凰,相貌與天孫完全不相似,但他穩重大方,看上去就有股難言的威嚴與氣勢,且他還擁有轉世前一半的記憶,無論長老們利用天宮代代口耳相傳的流言刺探,或是照天孫在戰死前所留下,至今被他們奉為圣典的書籍的詢問,對答如流的鳳凰,從未讓他們失望過,各種跡象都在在顯示了,這個親自登門的鳳凰,很可能就是諭鳥口中所說,天孫降臨中的轉世天孫。

  就在對此仍存有疑心的云笈親自出馬,想藉云神之鏡以看出他的真面目,但出現在鏡中之人,不是他人,正是百年前尚未戰死時的天孫。

  在失去了百年后,天孫終于再次返回天宮了。

  證實了他的身分后,長老們的眼眶中皆含著淚,而一直代替天孫守護天宮的云神,只是無言地看著鳳凰,就在這時,鳳凰開了口,他說,他既不要天壘城也不要織女城,還說他不過是個平凡的神子,只是想在轉世后回來看看天宮的神子們,在他完成這個心愿后,他便會離開。

  怎可讓他離開?無論是否經歷過轉世,天孫皆是天宮的主人,在場每個人在聽完他的話后,頓時吵嚷有若菜市,你一句我一句地央求著他千萬不能再離開,長老們甚至以死相逼,強迫他非得留下不可。

  聽到天孫真如諭鳥所言降臨,且親自見過了天孫,天壘城里,最快樂的人,恐天涯莫屬了。日日他都叫霓裳陪著鳳凰在城里四處逛逛,要她先讓他熟悉一下百年后的天宮,但光是看天涯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的霓裳,壓根就不想去招待什么天孫。

  為此,鳳凰覺得自己實在是無辜到極點。

  打從天涯把他交給某對主仆起,他們就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看過,一個在臉上寫著不情不愿,另一個,則待他冷若冰霜。

  臉色很臭的那個叫霓裳,據他的觀察,她似乎是為了她表哥天涯想將她推給他,所以才在暗自生火,而冷若冰霜的那個就叫海角,話不多似乎是天性,但看他的眼神總是顯得冰冷且防備。

  這種情況,若是一日兩日那倒也罷了,可他們日日都如此,這讓他實在是有些消受不了。

  當夕日出現在西方的山頭,又是一日將盡時,再次帶著貴客逛過天壘城一回的霓裳,在走至自己的房前時,像是終于能夠擺脫他似地開口。

  “今日就到此為止,明日見。”

  “等等……”被她帶著到處晃來晃去,也被他們主仆給冷落了一整日的鳳凰,在她轉頭就走前忙攔住她,決定來個自救。

  “還有事?”一刻也不想跟他多相處一點的霓裳,有些不耐地回首。

  他淡淡露出一笑,“我想向你請教一事,但就不知是否太過冒昧!

  “何事?”

  “你的左眼是否受過傷?”他笑意一斂,劈頭就直接指出他的觀察心得。

  這些日來,他發現,海角永遠都走在霓裳的右后方,并不時騰出一手護在她的左側,若是有人走在霓裳的左側,霓裳不但不會發覺,反而還會在他人自她的左側經過時嚇了一跳。還有,昨日在參觀射場時,他發覺天宮三山的每個人都善射,海角背后也背著一柄弓、腰際配著箭筒,只有霓裳腰際上的那條金鞭顯得格格不入,雖說天涯也使鞭,可天涯若有事,頭一個反應也定會是先拿起弓。

  芳容驀然變得面無表情的霓裳,在訝愕過后,不語地看著他。

  她沒想到這個看來溫文無害的男人,竟對她觀察如此細微,她左眼這事,她自認一直都瞞得很好,全天壘城知曉的人,也僅有海角與天涯兩人,偏偏這個她不想理會的男人,這個明明只是天天隨著她走馬看花的男人,卻發現了她的這個小秘密。

  “看得見嗎?”鳳凰伸手在她臉龐左側揮了揮,同時注意到,她身旁的海角,正一臉憂心地看著她。

  霓裳將臉一板,轉身走進房當著他們的面將門關上。

  “海角,幫我送他回去。”

  被賞了一記閉門羹的鳳凰,轉了轉眼眸,大抵知道自己做錯什么事后,也有些后悔方才他不顧姑娘家顏面所問的話。

  “我不該問的,是不是?”他瞥瞥身旁的海角,有些心虛地摸著鼻尖,“她不愿讓人知道她左眼的事?”

  海角陰冷地橫他一眼,“你的確是不該問。”

  “可你知道她那只眼幾乎看不見嗎?”在海角轉身欲先走時,鳳凰又冷不防地在他身后冒出一句。

  尖銳穿過雙耳的問話,令一無所知的海角眼中掠過了一絲心慌,他震驚地回過頭,難以相信地看著鳳凰。在今日之前,他從不知霓裳的左眼已惡化到這種程度,他以為她仍像從前一般,還是可看見一些,可因她從不說,也表現得很正常,讓他這個每日都跟在她身畔的人,竟因此無從發覺過絲毫異狀。

  看了他的表情后,鳳凰一手撫著下頷說出結論,“看樣子,她連你都瞞。”

  海角的臉色更是因此而顯得陰晴不定。

  是啊,連他都瞞,可他又不是別人,為什么這種大事霓裳不告訴他?他無法明白霓裳的想法,也不知她為何要這么做,同時他更對自己的一無所知,深深感到自責不已,因初來乍到的鳳凰都能看出霓裳隱瞞了什么,離她最近的他,為什么卻沒有?

  鳳凰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不是你沒注意到,是她演得太好。”

  “但你注意到了!焙=潜荛_他的碰觸,最難忍受的就是這點。

  “有時候,盯得太緊,反而會因盲點而看不清。”鳳凰搖頭晃腦地說著,“你與她處得太久了,我只是運氣好,不小心看出一堆你倆透露出來的異狀。”

  不知有沒有將他的話聽進耳里的海角,僅是沉默地緊握著雙拳,鳳凰側過首,仔細地看著他眼中,清清楚楚所盛藏著的內疚與自責,半晌,他嘆了口氣。

  “若有心事,可與我談談。雖說不一定能有助益,但我保證,我是個傾聽的好對象!

  想到他對天宮來說是何等身分,以及天涯當他是下一個霓裳欲嫁的對象,海角便回絕地撇過臉。

  “別再對我充滿了敵意好嗎?”鳳凰告饒地抬起兩掌示誠,“我知道城主有意將我與她湊一對,關于這點,你大可放心,因我對她無任何非分之想。”為什么這年頭好人這么難當?

  聽了他的話,海角非但沒半分感激之情,反倒是微怒地斂緊了眉。

  “為什么?”是因為……霓裳的眼,所以他嫌棄她?

  “君子不奪人所好。”鳳凰意有所指地瞥向他,沉穩地露出一笑,“我還滿喜歡當個君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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