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家莊意外來了一位稀客,此人正是桑香的哥哥桑羽。
駱家莊盡情款待他之后,安排他在客房休息。
此刻房里只有他們兄妹兩人,桑香十分開心地笑道:“我沒想過你會來看我,見到你很讓人開心。對了,爹他最近好不好?”桑香心里一直記掛的就是爹爹了,難得哥哥到此,桑香第一個就想知道爹爹的事。
桑羽手搖折扇,面露憂凄之色!澳隳晴坌㈨,難怪爹以前那幺疼你!唉,你出嫁后爹他很惦記著你,可能是因為思念過度的關系,他的身體每下愈況,看了就教人擔心!薄霸蹒蹠@樣?”桑香急聲尖叫,“你有沒有請大夫?”
“當然有啦!”說到這里,桑羽便忍不住揪緊眉心,“我請過數十個有名的大夫,也讓爹吃過不少藥方,可是……”
“難道都無效?”桑香急壞了,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桑羽慢條斯理地說:“倒也不是全然無效,實在是……唉,一切都怪哥哥無用。”桑羽以衣袖擦擦眼角,狀似哀傷,“哥哥揮金如土,早就把家產給敗得差不多啦,F在連爹爹的藥錢都籌不出來,真是愧為人子呀!”
桑香一聽,險些沒昏倒在地!拔页捎H時駱家莊給的聘禮不是有十萬兩銀子嗎?不過才一個多月的光景,怎幺會現在連給爹看病的錢都沒有?”
說到這筆錢桑羽就有氣!區區十萬兩銀子讓他還債后就已經所剩不多,早知道桑香會如此受寵,他當初應該還要再抬高價碼才是。
“說來慚愧,大部分的銀子都還了債務,剩下的錢也在幾天前用完了!敝钡竭@一刻,桑香才真正弄懂哥哥的來意,原來他根本不是來看她的,而是來借錢的。雖然難過,但桑香卻沒有出言責備。
“桑香,我的好妹子,桑家堡真的已經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要不是我沒辦法再熬下去,說什幺我是絕對不會來求你的。”
“你不用說了!鄙O阒苯泳芙^。“我根本就沒錢借你。”
桑羽的臉色瞬間一變,口氣不自覺便兇惡起來,“怎幺可能?你是駱家莊的少夫人,手頭豈會連點閑錢都沒有?好歹我也是你哥哥,難道你連一點手足之情也不顧?”桑香雖不欣賞桑羽的為人,但卻無法對他的危難視若無睹,再說……還有爹怎幺辦?“我不是不愿幫你,但我真的沒有辦法。”桑香亦是又氣又急,她真想不到自己怎幺會有這種兄長?“你先別哭嘛!”桑羽無奈地搔搔頭,突地靈光一閃,他用力一拍大腿,大叫一聲:“有了!”
就算有辦法大概也不會是什幺好計策,這點桑香早就摸透了;但只要有一絲機會她還是愿意期待。
“我聽外邊的人說霽云很疼你。”
“嗯,大概是吧!”桑香有點不確定,畢竟他們最近正因為凌仙而鬧得不太愉快!澳憧梢匀ハ蜢V云借錢啊!”桑羽興奮地說了出來。
“借!?叫我去跟他借錢?”桑香不敢置信地睜大眼,這計劃好到讓她想都沒想過。不顧桑羽的臉色會變得多難看,她馬上就回了他一句:“不行!”
果然,桑羽欣喜的臉色頓時拉成一張又冷又硬的大臭臉,他不滿地問:“為什幺?”“我向他借錢他會問東問西的,你也不希望他知道吧?”萬一霽云又像上次一樣打翻醋壇子,突然又動手動腳地想要她……一想到這里,桑香忍不住滿臉通紅。
桑羽絲毫沒察覺妹妹的異狀,只是一古腦兒地催促,“你可以想辦法騙他,就說你看中什幺好東西,想花錢買不就得了!
“不要!”這方法讓桑香十分反感,“我不想騙他!
夫妻之間不能坦誠已經夠悲哀了,桑香不想去欺騙自己最心愛的人。
事情演變至此,桑羽也覺得很頭大,他一拍額頭,氣急敗壞地說:“我不管,總之我十天之后就要離開,到時候我要是拿不到錢,你就等著看爹活活餓死吧!”
桑香氣極了,緊緊扯著衣角勉強壓抑自己的情緒,“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幫你,但我希望這是最后一次,以后就算你特地來求我,我也無計可施!
直到此刻桑羽心頭的大石才放下來,他興高采烈地附和:“我親愛的好妹妹,我就知道只有你會幫我。你放心好了,只要拿夠了錢,我回去后一定好好重整桑家堡,給大伙兒一個好日子過。”
這種話桑香早在出嫁前,已經聽他向爹說過很多次,當然這次她也不會傻得再抱任何期望。輕嘆一口氣,桑香憂心忡忡的離開。
有這樣的哥哥,看來要自己不求人都不行。
? ? ?“你買不買這個玉鐲子,它很漂亮的!
“這……不行呀!我買不起!
“你放心,它很便宜的,一只只要五十兩銀子!
這價錢讓人很心動呵!那丫頭在心底偷偷計算著。
“怎幺樣,買不買?”桑香緊張兮兮地問,為了籌錢,她不惜將自己所有的珠寶首飾全部傾囊出售,當然這些都是黑市交易,要是讓霽云或娘知道,她就別想再在駱家莊混下去了。“少夫人,珠兒是很想買,但能不能再便宜一點?”
“可是我的價碼已經夠便宜的了!
“四十五兩好不好?”珠兒眼巴巴地望著桑香,“我只是個普通小丫環,身邊的積蓄不多,少夫人就別計較這區區五兩了!
為了區區五兩銀子同個丫環唆半天,桑香簡直就要瞧不起自己了。
“好吧!彼裏o奈地聳聳肩答應。
珠兒興高采烈地從懷中捧出一袋沉甸甸、用手絹包好的東西,小心翼翼打開后,里頭白花花的銀兩便露出一半來。
“一、二……”珠兒專注地數著銀兩,湊齊了四十五兩后便將它們往桑香面前一推,“少夫人,錢都在這兒!
“嗯,東西你拿走吧!”
向桑香道謝后,珠兒將那只白玉鐲子揣在懷里,賊頭賊腦地先探出一只腳,確定屋外真沒有其它人后,她才慌慌張張地踩著小碎步逃跑。
看著自己心愛的東西一樣一樣被人帶走,桑香很難過,在這時候唯一能夠安慰她的,就是桌上慢慢堆起的銀山了。
罷了,忍耐一下,等她湊足三千兩,爹的生活就不用愁了。
桑香將銀子收好,珊珊也在這時鬼鬼崇崇的現身。
“少夫人,小蓮想買支好看的叉子,托我問你有沒有貨要賣?”
為了桑香的事,她們倆得分工合作,桑香負責提供貨品、推銷及點收財物,珊珊則得負責拉客上門。
珊珊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淪落到這種下場,反正只要少夫人有難,就算上刀山、下油鍋,她這做丫頭的也不能推辭就對了,萬一不幸東窗事發的話,好歹少夫人也會幫她攔著!坝杏杏!”桑香想也不想就直接嚷道:“我這里有金釵、銀釵,還和稀奇的翡翠及珊瑚簪子!
不會吧?全都想賣呀?珊珊不安地道:“這種賣法很快就會讓少主發現您少了一堆東西,他會起疑的!睕]空管那幺多了!拔揖驼f是打賞下人不就得了,他總不會連這樣都生氣吧!”一聽她的話,就知道她還沒摸透少主的脾氣。珊珊真覺得自己很不幸,居然會遇到這種自小就天真可愛,到現在仍是如此的主人!“其實我們何必自己賣東西,多丟臉啊!少夫人不如把珠寶偷偷送給你哥哥算了,看他想賣還是拿去當,錢也可以比較多。”
“不行,這樣行不通。”桑香太了解自己的兄長,馬上否決珊珊的提議。她還記得以前也曾有過一次,哥哥跑來向她商借一些可變賣的衣物首飾,那時桑羽也是一臉苦哈哈的可憐模樣,以聲淚俱下的方式成功博得桑香的同情。
桑香將值錢的東西交給他典當換錢,桑羽卻帶著它們上妓院,扮起闊佬來。如果這回又將東西直接交給他,難保他不會又喜孜孜地上妓院炫耀。
“拿珠寶給他只會讓他再上妓院大肆揮霍,他最喜歡賞賜東西給妓女了,這狀況我以前曾遇到過。”所以她寧愿賤賣珠寶,希望哥哥可以拿到錢后趕快回家。
“真是奇也怪哉,同樣是一個父母生的,怎幺桑羽少爺的個性就與少夫人差那幺多?”這問題珊珊怎幺也想不透,只能搖頭晃腦地嘀咕著。
? ? ?說也奇怪,最近他在莊里,總覺得無時不刻都能看見熟悉的小飾品。
有時是看見某個丫頭插著一個他眼熟的珠花,有時又覺得另一個人戴著他買過的鐲子,到底是怎幺回事?駱霽云滿腹疑云地走回房里,卻見到凌仙遠遠走來。
凌仙眼尖,馬上就叫喚他:“少主!”
“你怎幺在這兒?”她的出現頗不尋常只因這條走道直通他與桑香的臥房。駱霽云怕她是去找桑香的麻煩,口氣不自覺也兇了起來。
“唷,這幺兇干嘛?”感覺到他的敵意,凌仙不由得聲音一揚,露出尖酸刻薄的模樣,“這會兒可是少夫人有難,凌仙好心去幫她解圍,瞧少主對人家是什幺態度?真是狗咬呂洞賓!”顧不得凌仙開口譏諷,駱霽云忙問:“桑香有難?”
瞧他那副緊張的模樣,凌仙就有一股報復的快感,“咦,你們不是一對恩愛夫妻,怎幺可能連這件事都不知道。哦,我懂了,原來你們感情好都是裝給別人看的,是不是呀?”駱霽云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凌仙看得更是高興,笑得花枝亂顫。
“你到底說不說?”駱霽云壓低聲音,誰都曉得他正在壓抑即將爆發的怒氣!捌鋵嵰矝]什幺。”凌仙故意揚手撥了撥秀發,露出大半截雪色手臂來。駱霽云一眼就看見她戴著的一對鐲子。
“這東西很眼熟是不是?”凌仙搖搖手臂。
“那是我買給桑香的!
“對呀!”凌仙抬高自己的手臂,兩只眼睛睜得老大,不斷地審視她新買的首飾,一副占盡便宜的愉快表情,“這兩個鐲子才五百兩,你當初買時一定不只這個價錢吧?”“桑香為什幺要賣東西給你?”駱霽云額上青筋暴露,仿佛要吃掉凌仙一樣。怕歸怕,凌仙表面上還是十分鎮定,她粉臉一抬,不屑地說道:“這幺兇干嘛?我只是她的客人之一,府里的丫環哪個不知道最近少夫人專賣一些價值不菲的物品,傳言還說是因為她缺錢呢?”
這種說法一點也無法說服駱霽云,他一手推開凌仙,快步朝房里走去。
才到門口,駱霽云便放輕腳步,偷偷瞄著里面人兒的動靜。
桑香坐在床沿,纖細的身子側對著他,一舉一動恰好讓他看個仔細。
站在她身旁的珊珊終于忍不住發話:“少夫人,快把銀子收起來,萬一少主回來被他撞見那可就糟了。”
桑香依言彎腰自床底拿出一個布包,打開來赫然出現一大堆銀兩,估算起來約莫三、四千兩。她將床上堆的錢一一收進布包里,珊珊則在一旁七手八腳地幫忙。
珊珊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吁了一口氣,“這些錢應該夠了,正好明天也就是第十天,少夫人把錢拿給他后,以后就再也不用做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了!
珊珊真是心直口快,松了一口氣的她完全沒注意自己話中有語病。
“對不起,珊珊,要你跟我一起做這種事,真是委屈你了!鄙O愕椭^道歉,美麗的臉蛋陡地黯然。
“少夫人別這幺說!鄙荷杭敝鴵u手兼搖頭,拼命地直說道:“珊珊是你的丫頭,照你的吩咐去做只是分內之事,少夫人沒必要道歉。”
駱霽云在門外站了老半天,終于忍無可忍地推門進來!盀槭茬圪u東西?”桑香一時傻住,做夢也沒想到他會在此刻回來,雙眼直直地望著他,略帶結巴地回答:“缺、缺錢!”
哼,意料中的答案。
駱霽云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銳利的視線始終不曾離開桑香局促不安的臉龐,他輕啜了一口香茗,聲音與那茶的溫度一樣——微冷。“你平日也沒其它花用,為何會突然缺錢?”這種氣氛低迷的場合,最不適合她這種無辜的丫頭在這里了。
珊珊腦筋動得飛快,馬上恭恭敬敬地開口:“少主與少夫人有要事相談,珊珊先退下了。”好家伙,居然選在這個時候背棄她!桑香櫻唇微張,正想開口叫珊珊留下,駱霽云卻已搶先怒道:“不準走,這事情也有你一份!”
“不關我的事。”珊珊緊張的撇清關系,哀求的眼神望向桑香,希望桑香救救她。“咳!”桑香清清喉嚨,慢條斯理地說:“不關珊珊的事,一切都是我的主意!瘪橃V云俊眉一揚,雙手抱胸,“我倒想聽聽桑香姑娘您的高見!
他過分客氣的態度正表明他絕不善罷甘休的決心,桑香怕怕的,紅唇也不安地蠕動著:“我說,可是你別生氣。”
哼,可見她早就知道他的反應了。
駱霽云冷然說道:“到底是什幺事情讓你既然怕我生氣,還是要瞞著我偷偷做?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桑香手指不停地扯著裙擺,頭則垂得低低的,看起來好不可憐,但在駱霽云凌厲的目光逼視下,桑香還是說了。
“我哥哥到駱家莊是為了來向我要錢的,桑家堡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如果再沒有拿錢去救急,我爹和哥哥全都要挨餓受凍!
駱霽云走近她,語氣充滿不諒解:“可是你已經出嫁了。”
她就知道霽云會這幺想。她定定地望著他,哽咽地說:“他們是我的親人,我沒辦法在他們有困難時視而不見!
“但也不能所有的擔子都是由你扛啊!”她的處境讓駱霽云很心疼,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只能心疼地望著她。
“霽云。”桑香移步到他身邊,顧不得珊珊還在身旁,她伸出柔荑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過度幫忙娘家,畢竟我是你的妻子,要照顧的應該是我們兩個共同的家。所以,我才會不敢跟你開口!
“所以你就賣首飾籌錢?”駱霽云望著她發上僅插著一支樸素的簪子,忍不住一陣心酸。桑香點點頭,“你放心,我已經跟我哥哥說清楚了,只幫他這一次,以后就算我想幫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為知道桑香掛念娘家,駱霽云早在之前便將桑家堡的情況探聽得一清二楚,別說桑家堡究竟還剩多少產業,就連他們每個人的性子及最近的生活狀況,他也都是了若指掌。他一直都在幫桑香注意,只是沒讓她知道罷了。
“桑家堡的情況我也略有所聞,別怪我說話太直接,依照桑羽花錢如流水的個性,不出半個月他又會再來找你,到時候你拿什幺來救濟他?”
桑香答不出來,只能茫然地望著他逼視的眼眸。
“你說啊!”駱霽云不放過她,向前跨出一步,雙手握住她纖細的肩。
桑香驚惶地掙脫,背轉過身不想看他,然而她的身子卻因哭泣而不停地顫抖,她只能無助的雙手環住自己。
“你也不知道是不是?”駱霽云心疼地望著她,十分恨桑羽。
要不是他不思振作,成天只顧著游宴享樂,桑香也不會如此擔憂難過,身在駱家莊還得記掛桑家堡里是否過得下去的窘況。
“我不是怪你!瘪橃V云走近她,將她摟進懷里。
在這幾個與他吵架冷戰的日子里,桑香已覺得心力交瘁。
有多少日子他們不曾像現在這樣相擁著?桑香已記不清了,直到此刻她才發覺,原來自己竟那幺渴求他懷中的溫暖。
一股幽沉的男人味讓桑香霎時倍感安心,趁著吸氣的當兒,順便用力將那味道吸進自己的身體里。
駱霽云對珊珊使了個眼色,在一旁看得臉紅心跳的珊珊,這才敢偷偷溜出去,當然像珊珊這幺聰明伶俐的人,絕對沒忘記要幫他們關好門。
駱霽云攔腰將桑香抱起,輕輕將她置于柔軟的床上,并低下身子為她脫去鞋襪。他的動作飽含著深情與輕柔,纏綿地把玩她的金蓮,令她不由得怦然心動!吧S鹗茬蹠r候走?”
“明天。”桑香含糊不清地回應。
這答案讓駱霽云很滿意,但他不想在如此浪漫的時刻談太多討厭鬼的事情。駱霽云的臉在桑香俏麗的臉龐廝磨著,唇畔則勾起一道俊魅的笑顏,“我愛你!薄班拧鄙O阍谒膿嵊|下,早已神智渙散。
“桑香,我會向你證明我愛你!”話才一說完,駱霽云的手馬上探向她敏感的腰際。桑香臉頰紅如晚霞,持續延燒至身體的每一處。
屋內正春光旖旎時,屋外卻突然鑼鼓大響,緊接著火光閃亮。
珊珊焦躁的聲音出現在門外,“少主、少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駱霽云飛快地穿好褲子、披上衣服,開門急問:“出了什幺事,怎幺慌慌張張的?”珊珊不安地說:“奴婢不知,只曉得好象與桑家堡的堡主有關!
桑羽?駱霽云撇頭望向坐在床上的桑香,桑香用棉被掩著自己未著寸縷的身體,臉色一片慘白!吧S鹪谀睦?”
“他和凌仙姑娘都在大廳,等會兒夫人與魏先生也都會趕到!
桑羽的名字與凌仙連在一塊兒?這讓駱霽云心中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 ? ?果然不出所料,駱霽云與桑香趕到大廳時,便看見桑羽和凌仙面帶羞愧地跪在地上,重點是這兩人還衣衫不整,一看即知方才他們干了什幺好事!桑香沖進大廳,整個人險些暈厥,幸好駱霽云眼明手快,大手一撈,將她柔軟的身子帶進自己懷里。
“哥,你怎幺這幺胡涂?凌仙是魏先生未過門的妻子,你怎能這幺無恥!”桑香出言責備。堂堂一個桑家堡堡主,因為色欲熏心而鑄下大錯,現在還不得不跪在地上求人家饒命,這教她看了情何以堪?除了桑香傷心的悲泣,偌大的廳堂擠滿了人卻都鴉雀無聲,有人面露輕視之意,當然也有人為這樣的事情而嘆息。
桑羽直到此刻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紅著臉,怕得要命,“妹妹,我知道我錯了,你幫我向駱夫人求情!
求情?這教她怎幺求哇?發生這種有失顏面的事,誰不想把那對奸夫淫婦殺之而后快?正因為她桑香是駱家莊的少夫人,兩面不是人的情況下才更教她為難。
桑香已打算下跪,虛脫的身子順著駱霽云結實的身軀慢慢往下滑,但他卻在她雙膝著地前拉住她,緊緊地夾住。
“魏叔叔,霽云不才,想替桑香向您求個情!
駱霽云的話讓桑香不可置信,她驚詫的望著他,兩人近距離相對。
“霽云,你……”梁錚也很驚訝,氣憤地說道:“這對狗男女行為不檢,絕對不能輕饒,否則怎幺對得起你魏叔叔,又怎幺樹立典范呢?”
魏子先中年娶妻,不料卻遭此背叛,想必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梁錚心如刀割,打定主意為他出一口氣,好好教訓桑羽和凌仙。
桑香在此時哭得柔腸寸斷,“娘,求求您放過我哥哥,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難道這件事還有不小心的?”梁錚怒聲回應。
被這幺一罵,桑香說不出話來,只能在一旁傷心拭淚,焦急地拉了拉駱霽云的衣角。駱霽云向來聰明,也觀察入微,他突然發現魏子先臉上雖有煩亂,但并無太多痛苦的表情,于是他決心孤注一擲。
“娘、魏叔叔,這件事非同小可,自然應該好好處置。依霽云之見,魏叔叔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娶凌仙這個女人了!
這話說來有理,眾人齊將視線往魏子先身上投射而去。
“娶她只會破壞我們駱家莊的聲譽,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做的!蔽鹤酉瘸镣吹乇響B。他深愛的人雖然是梁錚,但好歹凌仙也是他的未婚妻;他們再過三天就要完婚了,這打擊可真是來得突然。
一直跪坐在地上的凌仙聽見魏子先已當眾宣布與她解除婚約,她激動地想自地上爬起來,“子先,你別這樣對我,一切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千萬別不要我!
他是她在霽云的拋棄之后,好不容易又釣上的金龜婿,原本以為自己就快可以嫁入豪門,風光得意的過一輩子,豈知就在今晚巧遇桑羽,兩人一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的糾纏起來。
他們倆本也是逢場作戲,圖個一夜風流,沒想到不小心讓巡夜的家丁撞見。萬一因此受到懲處,甚至無法嫁進駱家莊,那可真是倒霉透頂。
想到自己命運如此坎坷,凌仙更忍不住放聲大哭。
凌仙做錯事還敢先聲奪人,當場毫無形象又哭又鬧起來,每個人見了都將眉頭深深皺起,顯得非常厭惡。
抓住這個好時機,駱霽云馬上開口:“桑家堡與咱們是世交,為了這件事破壞此次的關系其實并不值得。況且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魏叔叔已經不想再娶凌仙,不如我們就做個順水人情,把凌仙送給桑堡主算了。”
這提議一出,大伙兒便馬上議論紛紛。
因恐哥哥會受懲罰,桑香也顧不得這樣一來凌仙就成為她的嫂子,心急的她立即應和:“是啊!如此一來不但可以恐固兩家的關系,也可以讓這樁丑事變成美事,豈不妙哉!”這……梁錚不敢擅自作主,轉頭征詢魏子先的意見,“未婚妻是你的,你覺得呢?”這世界上除了梁錚之外,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魏子先看得上眼,也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真正在意。
“隨便。”魏子先語氣平淡,仿佛此事與他不相干。
梁錚很快就做出裁決——桑羽明天就帶著凌仙一起回去,半個月內他們必得成親。為了活,桑羽當然一口答應,還忙不迭地向眾人道謝哩!隨后,駱霽云偷偷將他叫過來,與他私語了幾句。只見桑羽臉色微微一變,但不久就又漸漸開朗。
原來駱霽云以五萬兩銀子并購桑家堡,但這件事他不想聲張,于是雇用桑羽繼續做堡主,他則按月給他們夫妻倆一筆為數不小的金錢。
以后桑羽不用再打理桑家堡,如此一來他也找不到機會再來為難桑香了。? ? ?桑羽和凌仙離開后,駱家莊顯得平靜許多。
大家忙著將之前準備好婚禮要用的東西撤下,魏子先經過大廳時不小心看見這一幕,腳步頓了一下。
“可惜了這些東西,都預備好了,卻沒了用處!绷哄P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背后,突然開口。魏子先一臉淡然,自嘲似地笑了笑,“本來以為自己終于要成家了,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孑然一身,也好,正是無事一身輕!
梁錚盯著他,幽幽問道:“你是不是很想成親?”
“嗯!蔽鹤酉韧娙瞬煌T诿β担砬樽屓藷o法猜透,“誰不想要有個家呢?有自己的妻子、兒女,大家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
清風陣陣,吹得魏子先的衣服不斷飄動,瘦削的身形看來又更加清瘦了。這幺孤寂的身影是她認識的魏子先嗎?梁錚用力眨眨眼,愈是確認,她的心就更增一分疼。
有一句話如果不問,她一定會掛念一輩子的。
“我是不是很自私?占著你、霸著你,耗盡你的青春歲月卻不肯跟你成婚!蔽鹤酉纫汇,畢竟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澳阍蹒蹠@幺想?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從來也沒奢求你會報答!
“但你因我而一直沒有家室!睘榇肆哄P心里很自責。
“有什幺辦法?誰教我和別的女人都沒有緣分!蔽鹤酉裙首鬏p松地看著她,順口玩笑地道:“除非你愿意以身相許報答我,不然我只有孤獨終老一生了!
梁錚的臉蛋瞬間一紅,過往的一切都在考驗她的毅力與貞節。
豪莽粗率的思年,常常將她一個人丟在家里守著霽云,難熬的深閨、淚濕的枕畔,讓他們夫妻間的感逐漸消磨。思年死的時候,她曾以為自己將會無依無靠、受盡世人的欺負,但幸好有魏子先在她身旁支持她、照顧她,不求任何回報。
他愈付出就讓梁錚愈心虛,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愛不愛他,更以為自己將守寡一輩子,但當他宣布要娶妻時,她終于在一次次強烈的心痛中明白自己的感情。
是的,她是愛他的!這點梁錚非常確定。
“如果……”梁錚猶豫了一下,“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答應要以身相許,不知道霽云能不能接受?”
這番話是真的嗎?他沒聽錯吧?魏子先開心得差點沒跳起來,他欣喜萬分,馬上邁開步子邊說道:“你等我,我去問霽云!彼邲]兩步,又突然回身對廳堂中忙著拆下喜帳的人大聲嚷叫:“這些東西不用拆了。”
時間像突然凝結般,原本喧嚷的人群動作全停下來,十幾雙骨碌碌的眼睛瞅著站在門口的兩人。
“婚禮仍在三天后舉行,請大家再把拆下來的東西再裝回去吧!”魏子先當眾宣布完畢,隨即俯身對梁錚說道:“我去問霽云,馬上就回來!
魏子先高興的程度不亞于一個武林高手得到絕世秘籍,讓每個在場的人全部傻了眼。而他才沒空理會別人的目光。
他急如旋風地離開,留下始終帶笑望著他的梁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