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一處偏廳,一片沉寂肅然。
杜烈火獨坐正位,堂下所跪,乃全身早就發(fā)抖不已的范曄。
“將幫法給我拿出來!”杜烈火怒不可遏,氣得拍桌大喝。
只見一名弟兄拿出一根丈八藤條,兩名弟兄將雙腿虛軟的范曄架著,帶到杜烈火腳前。
“二表哥,不……不,二當(dāng)家的,我……我知道錯了,你……你饒了我吧!”早已嚇得面無血色的范曄,叩叩叩的叩首聲,響遍了整個屋子。
“饒了你?我問你,還記得咱們馬幫的窮死三不沾,是哪三不?”杜烈火雙眼閃著熾火,憤而站起,對他嚴(yán)聲斥喝。
“不……不沾煙館……不……不沾賭館,不……不沾妓院。”他的額貼著地,口水與鼻水全都黏糊糊的涎在地上,嚇都快嚇?biāo)懒恕?br />
“既然知道這三不沾,你可知你犯了哪一條?”他要讓他心服口服,沒半句話好埋怨。
“犯……犯了賭……”聲如蚊蚋,含糊不清。
“大聲點!”
“范曄該死,犯了賭戒!”這八個字,可說硬生生從肚子里被逼嚇出來的。
“好,既然都知道,那就代表你是明知故犯,也別埋怨我對你施以重罰,小四、七兒,抓牢他,給我狠狠抽二十大鞭!”
排列在兩旁的人全都嚇得嘴歪眼斜,可并沒有人敢上前去求情,這范曄不但敢賭到天亮,還敢耍老千詐賭,本來要被場子里的人挑斷手筋,幸好杜烈火一行人及時趕到,才讓他逃過一劫,盡管如此,他還是難逃幫規(guī)的制裁。
啪啪的抽鞭聲,伴隨著范曄的慘叫,在偏廳內(nèi)響著,最后,在范曄的臀部開始冒出血絲時,絲絲這才無法忍受,一個快步?jīng)_到杜烈火面前,制止他這項殘忍的行為。
“夠了,該可以停止了吧!”
當(dāng)藤條落到第七鞭時,絲絲的求情聲,終于讓范曄稍稍得以喘歇。
所有人皆瞠目結(jié)舌,大伙都忘了告訴她,幫主在教訓(xùn)部屬時,千萬不能插手,免得遭受連坐處份。
“我在教訓(xùn)部屬時,最不希望有人插手,你快點閃開!”杜烈火厚重的拳緊緊握著,骨骼還發(fā)出咯咯作響。
絲絲緊咬著下唇,還不時回瞄那個趴在地上,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范曄,她不知該要如何去為他請命、求情,但她知道,再這打下去,他就算不死,事后的復(fù)健工作,也同樣會讓他痛不欲生。
“那……那藤條又粗又長,打在肉上很痛的,你這個人光只會看別人受苦,為什么自己不被打打看呢?”她要他將心比心,哪個人不是肉做的,誰能禁得起這樣折騰、鞭打。
話一說完,咚的一聲,膽小的范暉突地昏倒在地,其他人也嚇得定住不動,每個人都不斷在對她使眼色,要她別再開口說下去了。
濃濃的對峙氣氛彌漫,杜烈火一時之間,不知該要如何維持威信,又能讓絲絲自動打退堂鼓,復(fù)雜的思緒在他腦中盤旋,激蕩著他的智慧。
“這是幫里的規(guī)矩,你一個女流之輩,最好不要干涉,還有,請你記住你的身份,切莫反客為主!弊詈髱讉字,似乎是帶些暗喻及提醒的意味,再干涉下去,只怕大家最后難看,傷了和氣。
她的身份?他這話里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他想告訴她,她只是個搖尾乞憐,求他幫助的一個小可憐,沒什么地位可大聲說話。
也對啦,她本來就該有自知之明,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女人,憑什么去干涉到別人的家務(wù)事。
“武師,請帶絲絲姑娘出去,以后幫中在處理類似此等事件時,不許有閑雜人等在現(xiàn)場干預(yù)幫辦!睓(quán)威不容置疑,杜烈火當(dāng)下做出明快決定。
“絲絲姑娘,這次真的是范曄錯了,你就該讓他受到應(yīng)有的懲訶,你放心,二當(dāng)家的會適可而止的……”何丙卯悄悄在絲絲耳畔說著,不管如何,基本的一些薄懲是應(yīng)該的,至于拿捏程度,杜烈火自有斟酌。
“哼,我會知道我自己的身份,將來你們的事,求我管我也不會管的,而且恐怕我以后再也不會管了!苯z絲將話一撂,頭也不回地便往外走,誰知還沒踏出門檻,后頭一記如雷的嗓音,又從后方追趕上來。
“慢著,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記獅子吼,當(dāng)場讓在座的每個人,耳膜皆受到程度不等的傷害,明眼人都曉得,當(dāng)杜二當(dāng)家吼聲震得窗欞嗄嗄作響時,就是又有大事要發(fā)生了。
看著杜烈火像一團(tuán)火球,步步朝她逼近,使得絲絲當(dāng)場亂了分寸,不知是該進(jìn)還是該退,那眼神既銳利又詭異,仿佛只要一逼近,大嘴一張,就能將她吞到肚里,吃得她一根毛發(fā)也不剩。
“你……你想做什么,這……這里很多人,不要忘了,這……這君子動口,小人才動手喔!”絲絲心中不停想著,這……這真的把他激怒了嗎?她也不過……多管了一點點閑事,多說了兩句沖一點的話,他有必要把眼睛睜得比鐘馗還大嗎?
只見杜烈火一掃過去和善的目光,他的薄唇慢慢地朝向她的玲瓏小耳貼近,用著一種再細(xì)微不過的聲音,一字一字地呵到她耳里。
“你以為說走就能走嗎?”他從她最后撂下的話當(dāng)中,解讀出她的心意。
“笑……笑話,腳長在我身上,我為什么不能說走就走?”她不斷替自己的胸口加氧氣,以便讓自己看來更抬起胸來,毫無畏懼。
“腳是長在你身上是沒錯,但你這聰明的小腦袋,是不會命令你這兩條腿,敢再走半步的!彼脑捴杏性,仿佛掌心里,已抓到她什么把柄,看來相當(dāng)胸有成竹。
“你這話這么深奧,恕小女子才疏學(xué)淺,領(lǐng)悟力不夠!
“好,那我就告訴你,給你指點一下迷津!苯又麑⒈〈接挚肯蚪z絲的耳畔,淡淡地逸出一語,“你以為我真相信河伯娶親,這種騙三歲小孩的謊言嗎?”
“你……這……”她整個呼吸中斷數(shù)秒,兩顆眼珠子眨呀眨的,怪了,他當(dāng)時不是一直堅信不移,可怎么這回,他會說出這么大逆轉(zhuǎn)的一句話來?
“現(xiàn)在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萬一我去告訴我們這些弟兄,說你編了這么大的謊,還得勞師動眾,讓所有人送你回天山,到時,他們聽了之后,會做出什么樣的瘋狂舉動,那我可是阻擋不了!
他說得一派悠閑,原來這整件事從頭一開始,他就不相信絲絲的話,然而,當(dāng)時會順著她瞎掰的故事,一路聽她天花亂墜,掰個不停,也不過是她深得他的好感,但愿能借著送她回去的這段路上與她培養(yǎng)起感情,可這會,她說走就走,那他豈不前功盡棄,做了白工。
“你竟然……”她的柔荑小指才剛剛舉到他的鼻尖,又立刻被他一手將指頭密不透風(fēng)地包住。
“還有,這漫漫無邊的一條飛沙之路,以你一個小女人,有辦法橫越這險峻惡劣的地勢嗎?別忘了,你還有追兵在追著你,萬一你走到一望無垠、空曠遼闊的不毛之地時,再跑出那幾個黑衣人,到時,你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理,我想……會幫你的恐怕……”
“恐怕是什么?”她凝神專注傾聽,一滴汗水,還不小心從眉尾處滴了下來。
“恐怕就得期待你騎的那只駱駝,看它能不能發(fā)揮神力,跑得比馬還來得快了。”
“駱駝?”絲絲突然浮現(xiàn)出駱駝那傻傻流口水咀嚼的樣子,整個心魂全又飛了回來!昂猛,你戲弄我!”
“是不是戲弄你的,以你這冰雪聰明的腦袋瓜,應(yīng)該會想得出來的!眱善〈铰龔乃亩离去,他双手背灾G硨,极有信心地对着种R慫檔潰骸昂昧耍克抗媚鎪鄧院蠡嶙鷸匕錮锿返鬧貧齲此換嵩諞慌允適鋇靨岢黿ㄑ,矒Q嵯襝終庋苯癰繕?gòu)偓年Y凳鍬穡克克抗媚錚俊?/P>
絲絲還沒來得及準(zhǔn)備,就得應(yīng)付杜烈火突如其來的臨機(jī)考驗,她很快地將他的話過濾一遍,又看著滿屋子的男人,心想萬一讓這些孔武有力的男人知道她騙了他們,那她……還走得出這個大門嗎?
“嗯,是啊,以后馬幫里的規(guī)矩,就由你們當(dāng)家的自己負(fù)責(zé),我……一個外人,確實不好說什么話!边@些違心之論,她邊說,還邊想把自己的舌頭順帶吞下。
范曄一聽到最后的救星也妥協(xié)了,干脆兩眼一翻,直接昏死在地上,一了百了。
而絲絲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那就不打擾各位了,我有點累,那就先告辭了!
一轉(zhuǎn)身,她的臉立刻出現(xiàn)咬牙切齒的嘴臉,好,這個杜烈火,竟預(yù)留一招來牽制她,害得她現(xiàn)在就無從招架,他怎么可以這樣對她?她這回真是上了賊船,想下船,離岸邊恐怕還遠(yuǎn)得很呢!
待絲絲一走遠(yuǎn),杜烈火的心情也趨之平靜,他對著堂下說道:“小四、七兒,將他扶到床上去……嗯,七兒,待會到我房里,拿我的松云膏,敷在他的傷口上吧!”
七兒領(lǐng)了命,隨即和小四扶起半死不活的范曄,往后房而去。
望著她氣急敗壞的身影,杜烈火清楚,絲絲表面的順從,并不代表她的骨子里也是,這件事,以她的個性,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而且她還會想盡法子,扳回一城不可。
兩根手指在下巴處點呀點的,這下可好玩了,這一趟絲路之行,看來不會枯燥無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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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城郊十里外,一處深宅大院,矗立其中。
整個大院依黃土山丘而建,四周以封閉高墻修筑圍繞,里頭大小院落五十余座,廂房屋舍約四百多間,即使走馬看花一逛,也得花上半天時間。
此棟豪宅別院,乃西安第一富賈蔣錕的寓所。
蔣家之所以發(fā)跡,原為蔣家先前出了位名醫(yī),也就是蔣錕的爺爺,因醫(yī)術(shù)高明,聲名遠(yuǎn)播,慕名而來的人,可說是不計其數(shù)。
之后,因累積不少財富,加上蔣錕父親的真知卓見,眼光獨特,在明末清初戰(zhàn)爭頻繁時,便著手經(jīng)營“陜北、蒙古、河北至山東”關(guān)內(nèi)關(guān)外的貿(mào)易活動,直到雍正初年,已成富甲一方大戶。
而傳到現(xiàn)今第三代蔣錕,更以賤買貴賣方式,賺取豐厚利潤,加上兼營錢莊,以錢買官,因此所累積的財富,可說是能與蘇州陸家和杭州杜家相抗衡之。
只是,做事一向平步青云、一帆風(fēng)順的蔣錕,此時則為了絲絲的事,搞得是心浮氣躁、憤恨難平。
“說起丟人現(xiàn)眼,你可是一點也不落于人后啊!”蔣錕一邊逗弄著鳥籠里的金絲雀,一邊看著堂下跪地的余東鶴。
“三……三爺,小的該死,小的應(yīng)該早就發(fā)現(xiàn)到那女的就是哲札丹絲,要是我能早點有警覺心,就不會讓她給跑了!”肥胖的身軀伏在地上,像個會發(fā)抖的大肉球,余東鶴狼狽地被從倉庫里救出來時,整整跪在蔣府外兩個時辰,蔣錕才答應(yīng)見他。
“早知道……早知道……”他一腳踹向余東鶴!澳愕脑缰烙肋h(yuǎn)都比別人晚知道!”
這一踹,余東鶴像顆肉丸似的滾在一旁,他整張臉緊貼著地,根本沒臉抬起來見蔣錕。
“三……三爺,以后什么事我都會先通報您一聲,不敢再自作主張了。”
蔣錕拿起鼻煙壺,從容地點著煙,這才說道:“先是蘇州那陸元梅威脅個你兩句,你就擅自將我的商號給改了,接著又讓杭州的杜家把你給關(guān)在倉庫里,要不是我今早要老胡拿帳本去對帳,這等丟臉事要被你給傳開來,我蔣錕這張臉在西安還擺得下嗎?”
余東鶴半個屁也不敢放,涔涔的汗水如朝露般滴在
地上,這回他可說是敗得灰頭土臉,將余家列祖列宗的臉,全都丟個精光。
“把……臉抬起來說話!彼劐\墊上,慢條斯理地吸著煙壺,細(xì)眼看著用狗爬方式爬到他跟前的余東鶴。“現(xiàn)有兩件事,我要你去替我辦好它,要是再出了什么狀況,小心你脖子上那顆豬腦袋。”
“是,小的一定會認(rèn)真照辦!毕袷潜换噬洗笊庖话,余東鶴如釋重負(fù),感激不盡。
“第一,修封書,用五百里快馬,給我交到宗喀巴祿的手上,告訴他,他的女兒在進(jìn)我蔣家大門后,就乘機(jī)給從后門溜走,這樣,有關(guān)那份邊境關(guān)稅貿(mào)易的契約,與俄國人通商,要放寬察布查爾及霍緘這兩處邊境大城的協(xié)議,也由不得他來反對,告訴他,最好立刻簽字,再飛馬送回,否則,他這十四旗的老盟主要想連任,恐怕會困難重重,你要他自己看著辦吧廠裊裊的煙圈蓋住他一對奸佞的眼眸,說得不帶一絲情感。
“是……小的一定照辦!
“第二,杜烈火所運送的貨,目的地是蘭州正興商號,這丫頭勢必跟著他們,我要你立刻派些俐落機(jī)警的人手,到蘭州去,將這臭丫頭給我抓回來,聽宄寺穡俊?/P>
“萬……萬一他們已經(jīng)離開蘭州了呢?”這回,他不敢再擅自作主,寧可仔細(xì)問個明白。
“就算將整條絲路給我掀開來,也要把那臭丫頭抓回來!”啪地朝紅木桌上一拍,沉重的掌風(fēng),可把余東鶴嚇得差點尿濕褲子。
“小……小的都聽清楚了,小的立刻去辦!卑榫绨榛,他要再多待在蔣錕面前一刻,心臟還能承受多久也不知道。
只見一團(tuán)圓嘟嘟的肉球速速退離蔣府大廳,這時,蔣錕緩緩拿起桌上的小竹子,逗弄籠中的金絲雀道:“哲札丹絲,你永遠(yuǎn)都是我的籠中鳥,我就不信,你還能跑得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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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到中秋分外明。
來到蘭州,正好碰上月圓入團(tuán)圓的中秋佳節(jié)。
黃河兩岸,燈海通明,位于中心的月牙樓,更是張燈結(jié)彩,游客如織。
沿著月牙樓向八方街道看去,官衙、酒樓、驛館、佛廟、錢莊、當(dāng)鋪,甚至于妓院和賭坊,到處都是人山人海,許多商旅在中秋節(jié)前夕,早巳駐扎于此,每個人都不想錯過,在月牙樓內(nèi)所舉辦的一年一度中秋盛會。
每年的中秋盛會,皆由蘭州第一首富錢萬通所舉辦,多少年下來,他都會邀集許多商旅行號,票鋪店家,一同來共襄盛舉。
今年,在得知杭州杜家的馬幫正好行經(jīng)蘭州,錢萬通更是不愿錯過這大好良機(jī),立即差遣下人送交精美的請柬至驛館,請他務(wù)必前來,參加中秋畫龍點睛大會。
這項儀式是錢萬通每年在中秋節(jié)時,替該年全蘭州新設(shè)的商號店家,祈求生意興旺、事業(yè)昌隆的一項開運典禮,而在這些受邀的商家中,再由錢萬通擇其兩家較具規(guī)模的百年大號,一同舉行開先儀式,象征來年人人都能發(fā)大財、賺大錢,事事如意。
一到蘭州,將陸元梅托付的貨,交由正興商號點收后.整隊馬幫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大伙在收到錢萬通的請柬后,莫不等著前去受邀作客,人人都知道,錢萬通這萬貫大戶,舉辦的中秋盛會,不但有吃有喝,還有許多雜
技舞蹈可欣賞,熱鬧歡騰的氣氛,絕不亞于元宵燈會,錯失良機(jī),那可會抱憾終生。
只是,在杜烈火正盛裝準(zhǔn)備前往錢萬通的會場時,絲絲則一點也提不起勁,她懶懶的面對梳妝臺,一手轉(zhuǎn)動著小花。另一手則支著下巴,在杜烈火正好推門進(jìn)到她房里時,剛好撞見她伸著懶腰,打呵欠的無精打采模樣。
“絲絲,你怎么還一副剛睡醒的樣子,趕緊打扮打扮,我們要去參加中秋晚宴了!彼P直朝她走來,從銅鏡內(nèi),看到她的臉,像極了哀怨的怨婦一般。
“你去就好,我不想去!毖院喴赓W,口氣異常森冷。
“為什么不去,這是蘭州城,一年一度的大盛會,你快快去打扮一番,沒什么事值得你在這邊咳聲嘆氣的!”他下達(dá)命令,不過,絲絲卻一點也不為所動。
“沒什么事值得我咳聲嘆氣?”她轉(zhuǎn)過臉,精神卻突然大增百倍,對他所說的這句話,一千萬個不認(rèn)同!斑@話虧你說得出來?”
“有什么好說不出來?”他雙掌一攤,顯得泰然自在。
“你好心救我,又愿意那么大方五條件地送我回天山,這一切,原來都是有目的的!睅滋煜聛恚肓擞窒,覺得自己好像誤上賊船,著了杜烈火的道。
“有什么目的呢?”他帶著淺笑,任由她發(fā)著牢騷。
“那目的就是……”她鼓起一口氣,將臉朝他逼近,然而又把一口氣給往肚里吞回去!澳阕约盒睦镉袛(shù)!
杜烈火瞧著她嬌紅的臉蛋,不知是羞還是氣,伸著手,輕拍她的小臉蛋!拔页姓J(rèn)當(dāng)時是因為看到你可愛、甜美,才愿意送你回天山,也是想要多花些時間跟你相處,這樣很過分嗎?”
“這……這是不過分,但……”
“既然不過分,那就快點換衣服,時間不早了,要是讓錢老板等久了,那我們可是會很失禮的!辈坏人言捳f完,他立刻走了上去,并且在她額際間印上一記深吻,末了,還發(fā)出一記甜膩膩的“!甭。
“不,我才不換,我死都不換,你……你不讓我把話說完,我堅決不換!彼龤鈵懒耍l(fā)現(xiàn)自己好像砧板上的一塊肉,任他切、任他割。
“好,那你說,我洗耳恭聽!崩鲆粡埫坊ǖ剩帕一鹣聰[一撩,端坐其中。
當(dāng)他這樣坐得四平八穩(wěn)時她……她又不知該從何處切入,該要怎么說!斑@……這樣人家不知該從何說起啦!”
“要是不知該從何說起,便不是我不讓你說,因此,現(xiàn)在你就乖乖聽我的話,快去換衣服!彼逻_(dá)最后通牒。
“不,我不換,我死都不換!
“你希望我來替你換嗎?我可是很樂意的喔!”他站起來,作勢真要替她寬衣解帶。
“好,我……我換,我換就是了,你……你別麻煩了!彼粗x不敏,真要讓他換,她真能順順利利穿衣服嗎?
她可不敢想像。
“我在外頭泡壺茶等你,等我茶喝完,你就得把衣服換好,喔,對了,把這個戴上,跟我一同出席這么大的盛會,一定要讓人看出你的身份地位才行,這樣才能顯示出我們杜家的財力聲望!彼贸鲆幻躲y鳳雀簪,這是他特地向一位古董商買的,為的就是要讓絲絲參加盛宴時,讓外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在他身邊,究竟象征著一種什么樣重要的位置。
杜烈火親自為她戴上銀風(fēng)雀簪,當(dāng)他釉黑般的雙眸深情地定在她小臉上時,則是露著“一切你就最好乖乖聽話”的表情,絲絲心中雖然諸多不情愿,但在這樣的情況
下,她又不能說什么,也只能等待時機(jī),好好替自己的顏面拉回一點尊嚴(yán)。
面對著銅鏡,她自理云鬢,可當(dāng)她看到頭上那枚銀鳳雀簪時,對于杜烈火特意安排的一切,心情開始莫名復(fù)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