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葉宛琳出院了,之后就一直在家中靜養。
其實自己的身體她很清楚,在出院之時就已痊愈大半了,只是父母根本不放心,直要她多休息幾天。
幾天以來,沒去學校的日子,成日無所事事,她只好拿起唐詩宋詞猛背,填補空閑時間。
她坐在書桌前,攤開她最愛的“唐詩宋詞精選集”,翻到夾有書簽的那一頁,開始輕聲低念: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
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
卻道天涼好個秋!
是啊,年少時候應該是無憂無慮的,根本不識什么叫做愁,她卻偏偏多愁善感,難道這正是辛棄疾所說的“為賦新詞強說愁”?
不,不是的,她并不愛無病呻吟,也不愿把自己想成很寂寞,她也想和其他年輕人一樣每天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但是那無端的愁悶情緒卻常在無聲無息之中涌上她心間,教她如何快樂得起來!
唉,輕聲嘆了一口氣,本不該嘆氣的,就如同隔鄰老人家常說的:“少年人,嘆什么氣,每天不用煩惱金錢,吃穿自有人供應,當學生的啊,最重要的是把書讀好就可以了,還有什么好嘆氣的。”
老人家說的極是,但他們怎會明白,她心中的那個結就是無法打開,滿腦子全是一些駭人的思緒,要同其他人一樣開懷過生活,真是難上加難啊!
就拿前幾天發生的事來說,那個在校園、在交誼廳,在大街上遇到的邵韋恒,也不知怎么地,一連遇上他幾回,就教她到此刻猶不能忘懷。對他,不是思慕,是一種駭怕后遺癥。怎么說——就好比老鼠遇見貓一般,從此每回貓一出現,老鼠就張皇失措地逃之夭夭,可是就算再怎么躲,那份恐懼已深植在心中了。
想著想著,根本已無心再看下去,于是順手將書闔上,閉著眼沉思。不一會兒,忽然聽見拖鞋聲由遠而近,她聽得出來,是媽媽來了……
“宛琳啊,媽給你煮了碗面,快趁熱吃了吧!比~太太手中端著面,走進房里,見宛琳坐在書桌旁,轉而叫道:“怎么起來了呢?你的身體才剛有起色,應該要躺在床上多休息呀。”
“媽,我已經好了,您別老是叫我躺著嘛!比~宛琳看著窗外的景致,說:“您看外面天氣這么好,我還真應該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你的身體這么虛弱,千萬不要單獨出門,媽可是會擔心的。”
“您放心啦,我只是隨口說說!蓖鹆兆詪寢尩氖种薪舆^面后,又說:“媽,我若照這樣一天三大餐、兩次點心外帶一次消夜,我敢說不出一個星期,非得變成一只小胖豬不可!
“瞧你說得這么夸張!比~太太跟著坐了下來,笑道:“你若變成小胖豬啊,也一樣是媽媽的心肝寶貝。”
“我才不要呢,那多難看!比~宛琳皺著眉,偎進葉太太的懷里。
“好好好,我的寶貝女兒最漂亮了,一點也不難看!睋е畠,葉太太笑不可抑。“媽跟你說,有了健康的身體,就不愁沒有漂亮的外表,你盡管照媽說的做,身體自然而然就恢復得快!
“我才不是擔心美丑呢,”葉宛琳坐直了身于,推推眼鏡。“我是真的吃不下!
“那你看著辦,媽不勉強你,等會兒餓了再吃好了……”葉太太不再勉強女兒,正準備離開房間,就聽見大門外的門鈴聲。便對著葉宛琳說:“這時候會是誰?你留在房里休息,媽去開門!
葉太太快步朝大門走去,站在門外的是一位年輕人,葉太太不曾見過,她仔細瞧了半晌才問:“請問你找誰?”
“我叫曾毅賢,是宛琳的學長,聽說她生病了,今天特地來看看她。”
說起葉宛琳的交友狀況,葉太太想都不用想。從小至今,她只有楊秀琪一位知心好友,來家里找宛琳的也僅只秀琪而已,因此這時葉太太有點驚訝,臉上的表情呆楞了三秒鐘后,便趕緊將門打開,說道:“來來來,快請進!”
“您是葉媽媽是吧,不好意思,打擾了!弊哌M門來,曾毅賢禮貌地向葉太太打了一聲招呼,順手奉上一籃水果。
“怎么這么客氣呢。”接過水果后,葉太太便領著曾毅賢來到客廳!澳阕粫䞍,我去叫宛琳出來!
“謝謝!痹阗t道謝后,就坐在一旁等著。
在房里的葉宛琳一聽見是曾毅賢來了,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實際上訝異的成份大于高興,不過她隨即換上一件碎花洋裝,接著又對著鏡子梳理起頭發。如此慎重其事,就連一旁的葉太太也覺得納悶。
“女兒啊,人就在客廳等著,別讓人家等太久了!比~太大提醒后便走向廚房。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一會兒,葉宛琳自房里走出來,見了客廳里的曾毅賢,有點害羞地說:“抱歉,讓你久等了!
“你還是這么客氣,”曾毅賢面帶微笑!拔襾淼锰蝗,又沒事先知會你,是我打擾了!
“其實我這一點小病早已恢復得差不多了,你實在不必跑這一趟的!比~宛琳走至茶幾旁,倒了一杯水給曾毅賢。
他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水,說:“你講這話有點見外喔,你和秀琪和我都是同學,秀琪都能來看你,為何我就不行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樣一來,紿你多添麻煩而已。”她坐了下來,輕聲解釋。
“一點也不麻煩,我們是朋友,來看看你也是應該的!彼α诵Α
聽了這話,著實很窩心,葉宛琳心中裝滿了喜悅,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看你的臉色依舊蒼白,自己的身體還是要多留意才好。”他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幾日不見,整個人似乎更纖弱了。
葉宛琳推推眼鏡,半垂著頭,低聲說:“謝謝,我會注意的!
“秀琪常說你是個乖女孩,見了你幾次面,我發覺你不只是乖,還要加上一點聰穎!彼耘f看著她。
“我總覺得自己很笨,怎么有人夸獎起我了!彼悬c不明白,好奇地問。
“我也說不上來,完全是憑感覺!蹦菢拥恼f法,沒有理由,只是把他的第六感說出來而已
不過她已經很開心了。有了別人的稱贊加上關心,看來今天她要高興得睡不著覺了。忽地她又問:
“咦?這時候不是才剛放學,你怎么這么快就到這里了?”
“沒錯,剛剛才放學,是司機吳伯接我過來的,所以就快多了。”
其實她早有耳聞,曾毅賢是某大財團負責人的獨生子,優渥的生活加上他本身過人的天資和俊逸的外表,是許多少女傾慕的對象,而此刻她也對他心生一股好感。當然并不是看上他的身分,而是當他把她看成朋友關心時,心里頭就已經接受了他。
“來,吃點水果!比~太太從廚房出來,手中端著兩盤水果。
“謝謝!痹阗t連忙起身道謝。
“不客氣!比~太太擺好水果,對曾毅賢又說:
“你再坐一會,待會留下來吃晚飯!
“不用忙了,葉媽媽。今天我只是來看看宛琳,馬上就要走了,況且司機還在外面等我呢!
“媽,曾大哥還有事,您別勉強人家!比~宛琳靠近葉太太身旁,低聲說。
聽了宛琳的話,葉太太點點頭才又說:“既然你有事,我就不勉強,下次有空,多來家里坐坐好嗎?”
“好,一定!痹阗t站了起來,禮貌地答著,接著又看向葉宛琳!拔以摶厝チ,你自己要多休息,把身體養好,下回才能再參加我們的活動。”
葉宛琳點點頭,臉上有一絲微笑!爸x謝你來看我,我……真的很感動!
“別謝了,那我走了,拜拜!痹阗t走至門口處,又向已走進廚房的葉太太說:“葉媽媽,我回去了,再見!
葉太太在廚房里頭回話:“好,再見,改天再來喲!
“我送你!比~宛琳看著他。
“不用了,你是病人,應該留在房里多休息的!痹诖箝T口止步,曾毅賢回過身來,微笑道:“多照顧自己,別讓大家擔心喔。”
“我知道,拜拜。”
葉宛琳站在門口處,看著曾毅賢上車,車子駛離后,才將大門關上。她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心中直想著方才兩人的談話及他那一臉爽朗的笑容。
他是不是把她當成好朋友了呢?他也開始關心甘情愿她了嗎?
思緒有點亂,無數個問號在腦海里盤旋,揮也揮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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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琪,你幫我拿去好不好?”
“不行,這是你自己的事,得自己去辦,我陪你來已經很夠義氣了!
葉宛琳與楊秀琪站在電機大樓三樓的樓梯口處推拉了許久,卻無法達成協議。
“可是,這棟大樓我又不熟,找不找得到人還不知道,怎么把錢還給人家呢?”
葉宛琳雙手握著一個信封,說話的神情顯得非常緊張。
“你不熟,我難道熟啊?況且這錢是當初人家幫你代墊的急診費用,當然要你親自送去才有誠意啊,我頂多幫你找到人,剩下的還是要你親自向人家道謝!睏钚沌髡驹谝慌裕M了一番唇舌,終于說動了葉宛琳。
“好嘛,不過你得陪我才行!比~宛琳拉著楊秀琪的手說。
“是,我寸步不離,可以嗎?”
于是兩人就朝這個樓層走去。
電機大樓顧名思義當然是電機科的教室,從專一至專五的學生全都在這一棟。問題是,讀電機的以男生居多,女生只是陪襯的兩三朵小紅花而已,因此要在這里找人似乎有點困難。
其實在來這兒之前,楊秀琪已經找人查過邵韋恒這個人;想不到他在學校還挺有名氣的,一查之下,各路人馬提供的資料全飛了過來……
邵韋恒,二十歲,電機科,平常喜歡抽煙、蹺課,但功課卻反常地不錯,考試時總能安全過關,是屬于反應快、能舉一反三那一型的。
有了這些資料,找人就快多了,很幸運的,才進了第一間教室,就有人這樣回答:
“要找邵韋恒啊,在啊!你們先等一下!苯又鴱慕淌依镱^傳出來一句:“邵韋恒,有兩位漂亮小姐來找你嘍!
現在是午休時間,教室里頭只剩下幾個人而已。從走廊旁的窗戶往里看,在最內側的角落里坐著一個男生,頭仰靠在椅背上,臉上蓋著一本書,雙腳則交疊蹺在桌子上,對于剛才的喊叫聲根本充耳不聞,看樣子應該是在睡覺,于是門外的楊秀琪就帶著葉宛琳走進教室。
才一進教室,就有人上前塔訕,幾名男生圍著她們猛吹口哨,一名男生還說:“兩位小姐,本教室是女生禁地,可不能隨意亂闖的。”
“你說什么?女生禁地?”楊秀琪上前一步高聲說,“難道你們這里是和尚廟,大伙還吃齋念佛不成?”
“喔——很兇喔!币幻型瑢W笑得有點賊,又說:“你也不看看這里是誰的地盤,竟敢在這里大呼小叫的!
葉宛琳見了這么多人圍著她們,心里頭有點緊張,便扯著楊秀琪的衣袖,對她低道:“秀琪,算了啦,我們回去吧!
“什么算了!不行!”楊秀琪手一揮,扯開嗓門對著一大票男生叫道:“我們只是找個人,你們就故意刁難,難道這就是你們電機科的待客之道?”楊秀琪不甘示弱地回道。
“找人?你們要找誰呀?”另一名略胖的男生問著o
“宛琳,告訴他!睏钚沌麟p手環抱胸前,下巴一抬,一副懶得理人的樣子。
葉宛琳怯怯地說:“我們——我們要找邵韋恒!
“要找韋恒啊,”胖男生看了看葉宛琳,忽然叫道:“咦?你不是韋恒的馬子嗎?”
一群人聽到這話,莫不睜大眼睛,尤以那些喜歡八卦的人為最。
“你別亂講話,待會若被他知道,小心被海扁一頓!”一名同學提醒。
“我絕對沒亂講,前幾天我還看見她和韋恒一起,后來她好象是生病了,還是韋恒送她去醫院的,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
邵韋恒在班上最令人佩服的是他的領導能力以及獨特的判斷力,尤其是他的功課最令人稱道。沒上過幾堂課,考試卻總是能順利過關;盡管他的行事作風是如此的與眾不同,但只要是電機科的,沒有人不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因此一旦英雄人物出現了,他的紅粉知己也就特別引人注意。
“宛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楊秀琪一臉納悶地看著葉宛琳。
葉宛琳還來不及回答,已有人在一旁叫著:“韋恒,你的馬子來找你了!
只見方才圍著的圈圈已自動分成兩列,大伙的視線全都望向后方角落一那個仰躺在椅子上,雙腳交疊在桌上的邵韋恒。
被喊叫聲吵醒的邵韋恒,不慌不忙地拿開臉上的書,從容地站了起來,瞇著眼向前方瞄了眼之后,高大俊挺的身形便緩緩地往人群走過來。
“是兩個漂亮的女生喔。”兩旁的同學忙不迭地提醒。
他依舊故我,兩手仍是插在褲袋里,對于同學的話也不作回應,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笑,將他的眸光落在葉宛琳身上。
站定在她面前,他低聲說道:“看來你的身體已經復元了,小妹妹!
葉宛琳看了他一眼后,隨即低著頭,雙手奉上一個信封袋,有點緊張地說:“那天非常謝謝你送我去醫院,我今天是專程來還你幫我代付的急診費用!
邵韋恒并沒有伸手去拿,只是很不在乎地說:“那天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
“可是……”他總是這副酷樣,就這么冷冷的一句話,教緊張萬分的葉宛琳一時無法接口。
見好友面帶難色,楊秀琪立刻挺身而出,介入邵韋恒與葉宛琳之間!吧蹖W長,你就快點收下吧,我和宛琳還有事,得趕回教室去,更何況你們這間和尚廟也不是我們能久留之地,我們還得盡速離開,免得成了不速之客呢。”
對于楊秀琪犀利的言詞,邵韋恒只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將目光移向葉宛琳,輕輕一句:“你的同學?你們倆的個性真是南轅北轍!
葉宛琳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還是那句話:“你趕快收下吧!
見葉宛琳如此堅持,邵韋恒只好收下。“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彼舆^信封袋后,隨手往上衣的口袋一插,便又接著說:“那利息呢?”
“什么利息?”葉宛琳不解,兩眼疑惑地看著邵韋恒。
“既然要還錢,那么這幾天的利息也要一并算嘍!
“你——”之前以為他能熱心助人還不錯,只是愛耍嘴皮子而已,沒想到竟是這么尖酸小器的人,她真是看走眼了!昂冒桑就還,你要怎么算?”
“說還錢嘛,就太傷感情了。我看呢,你就請我吃一頓飯當作利息好了,怎么樣?”他臉上蒙著笑意,一副善良老百姓的模樣直盯著葉宛琳,就等她的回答。
“可是——”這是兩碼子事耶,怎么能如此算呢,她開始緊張得不知要如何答復了。
楊秀琪實在看不下去了,走至兩人中間,說道:“邵學長,我和宛琳都很敬佩你熱心助人的好心腸,沒想到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你竟是這樣的人,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
“哦?謝謝你們這么看得起我,不過我勸你們別對我寄予厚望,到時候失望就越大。”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漾在他五官分明的臉上。
“你們是不是對我們韋恒有意思啊?”一名同學上前起哄。
周圍的同學聽見這句話,跟著一陣大笑,甚至有人說:“我們韋恒眼光很高喔,姿色普通的女孩他可是看不上眼的,你們可別像那些粘人的蒼蠅一樣粘著不放!
“他以為他是誰啊!誰喜歡他了!若不是為了要還錢,我們才不會上你們電機科的大門!焙莸赡莻自以為是的臭男生,楊秀琪開始數落那群一直站在旁邊看戲兼嘲諷的男生們:“還有你們,仗著人多就欺負人是不是?欺負我們兩個弱女子,算什么男子漢,一群豬!”
“耶,哪有這種女生,登堂入室到別人地盤罵人耶。”一群男生被罵得莫名其妙,唯有邵韋恒仍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秀琪,算了啦!比~宛琳拉開楊秀琪后,鼓起勇氣向站在前方的邵韋恒說:“今天就算我欠你一頓飯,下次有機會我會還你的。”
“那就先謝了,不過你別板著個臉,要笑一笑嘛。”他靠近她身旁,俯身對她輕語:“你知道嗎,你笑的時候很美!
輕輕一句呢喃,教她滿臉燥熱,一時羞澀無言。
這時兩旁的男同學聽了這話,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一群神經病!”楊秀琪拉著葉宛琳的手,高聲說:“宛琳,我們走!別理這群無聊男子!
“唉,她們要走了耶!睅酌型瑢W叫嚷著:“邵韋恒,怎么還不把你馬子介紹給大家認識認識啊!”
乍聽到這句話,甫踏出教室門口的葉宛琳又回過頭來,看了看邵韋恒,似乎要他回答。
而邵韋恒只是攤開雙手,給她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澳憧梢該䦟嵒卮!
葉宛琳往回走了幾步,對著一群人不太自在地說:“我和他并不熟,也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希望你們下次別亂說!闭Z畢,便和楊秀琪離開電機大樓。
一群錯愕的男生看著走遠的葉宛琳之后,又瞧著邵韋恒,一副“看你怎么說”的表情。
“以后沒有根據的話少說!眮G下一句話,邵韋恒收回適才戲謔的表情,冷著一張臉走回座位,仰躺在椅子上,繼續睡他的覺。
去!搞什么飛機!好好一個午覺,弄得頭痛死了!
邵韋恒閉著眼,揉著兩側的太陽穴,心里卻暗自臭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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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時間,公車站牌前盡是等車的人潮,尤其是那些學生們早巳將馬路邊占去了一大半。
“我總覺得你們好像認識了很久!
人群中,佇立在站牌邊的楊秀琪,心中有些話悶了好幾天,這時終于憋不住,便向葉宛琳問個清楚。
“拜托,你別像那些男生一樣好不好!”葉宛琳垂著眼,不太高興地說。
“可是我發覺他看你的眼神好像是認識你很久了啊!
“你別亂猜啦,我和他是見過幾次面沒錯,卻談不上幾句話,根本不熟!比~宛琳望著馬路的盡頭,看似等公車,卻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只想提醒你,那個邵韋恒是個問題學生,以你這個性最好別跟他太接近,否則吃虧的是你自己!
“你別緊張嘛,”葉宛琳收回遠眺的目光轉而說著:“我們幾次見面純粹都是巧遇,誰也沒想到要接近誰!
“我不是緊張,是關心你!睏钚沌髦皇执钌先~宛琳的肩!澳闶俏业暮门笥,我怎么可以不耳提面命一番呢!
“謝—一謝,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比~宛琳輕輕一笑。
“你自己清楚就好!痹捨幢M,楊秀琪大老遠就看見馬路那一頭有輛公車正緩緩駛來,她朝身旁叫著:“宛琳,公車來了!”
公車一停妥,學生們全蜂擁而上?赡苁堑忍昧税桑蠡餂]有一個排隊上車的,如此一來,楊秀琪便也不管排不排隊,先擠上車再說。
經過一番肉搏戰,楊秀琪終于順利上車,還找到了座位,這時才發現葉宛琳并沒有跟在她身后,再往車下一瞧,發現葉宛琳竟還在那一群人當中,她急得從窗口大聲叫喚,連帶揮動雙手,無非是希望葉宛琳能順利上車,可事情也不是她想的那么簡單,上車的人陸續增加,就是見不到好友上來,最后等得她焦急萬分,只聽見司機伯伯喊著:“要關門了,其他人坐下一班吧。”
楊秀琪往車下又瞧了瞧。拜——托!怎么還在原地!哎!沒辦法,那小妮子就是那個性,算了,回到家再打電話給她好了。
這頭站牌前的葉宛琳望著公車從面前駛離,也只能望車興嘆了,這班沒搭上,坐下一班好了。她就是這種個性,凡事有也好,沒有也就算了,一種與世無爭、淡然處之的性情,難怪時常會急煞周遭的好友、同學,不過就她來說,這無非是避開人群的一種方法吧。
葉宛琳站在馬路旁繼續等公車,等著等著,她發現這城市的空氣品質實在糟透了,馬路上全是車子所排出的廢氣,連這么近的距離,能見度也是灰蒙蒙的一片,除卻這點不說,整條大街車子所制造出來的噪音,也到了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唉,一個進步、文明的都市怎么有著落后的環保觀念?她真是不明白。
就在她望街興嘆、神游太虛之時,一輛機車突然地停在她面前,她猛然抬頭,見到的是那個自以為是的邵韋恒。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令她有點緊張,也不知要如何應對了。
“等公車嗎?小妹妹!彼麤]有下車,跨坐在車上,側著臉問道。
她沒有開口,只是點點頭。
“上來吧,我送你回去!彼攘讼潞笞奈蛔。
與他算不上熟識,更談不上什么交情,實在沒有理由坐他的車,葉宛琳考慮了一會,搖頭拒絕。
他瞅著她,壞壞地說:“你放心,不收取任何費用!
她仍是搖頭,只是這次頭垂得更低了。方才楊秀琪的話猶在耳,她很清楚自己該怎么做。
“送你一程,就當是你請我吃飯的回饋品,如何?”他調皮地回了一句。
他真是好心,不想搭他的車都不行,不過她仍是矛盾,正感為難之際,身后一群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孩忽然跑上前來,不是找她,而是找她面前這個又帥又酷的男生。
“邵韋恒,你要去哪里?”一名頭發染成金黃色的女孩首先靠過來。
“不管你去那兒,我可以搭你的便車嗎?”另一名穿著短裙的女孩,也恨不得能陪在帥哥身邊。
“不要啦,韋桓你載我啦!倍涣砻t是拉開先前兩位女孩,擠到邵韋恒身旁說。
“唉,是我先說的,你搶什么搶,三八婆!”三個女孩亂成一團,連一旁的葉宛琳都覺得有點好笑。
“不要吵了!”看著這一群聒噪的女人,邵韋恒著實有點不耐煩,繼而大喊:“統統滾回家去!”
他雖是對著一群女孩吼,不過眼神卻明顯地在等待葉宛琳的回答。
女孩們朝邵韋恒的眸光望去,只見先前一直站在那兒的女孩也正瞧著她們,一時滿腹的怨氣無處發泄,其中一名女孩便走上前去對她咆哮:
“看什么看啊?別以為你這副德行就可以勾引男人,快閃邊涼快去!”
葉宛琳無心招惹她們,卻遭她們一陣叫罵,心中委實有氣,不過她也不想與她們爭辯,于是生氣地別過臉。
邵韋恒終于忍受不了那幾個無知的女孩,打開座蓋取出安全帽后,握住葉宛琳的手,朝自己身上使勁一拉,迅速為她戴上安全帽,叫道:“上車!”
葉宛琳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也不知怎地,他一個口令,她便一個動作,就這樣搭上他的車,硬被他帶離現場。
“她是誰呀?”金發女孩一臉疑惑地望著遠去的機車間著。
“以前從沒見過!绷硪幻⒁泊翥对亍
“是啊,可是她卻坐上了邵韋恒的車!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道出自己的心聲,不錯,其實只要和邵韋恒玩在一起的人都知道——他從不交女朋友。有的話,也只是成群的男女生一起吃喝鬼混。只是——今天怎么了?他的機車從不戴女生的,今天卻載了一個人,嗯……是有點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