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佩怡來的時間,才早上八點鐘。
「妳來的真早!怪钦湫χ_門。
門口站了一個個頭袖珍的女孩,圓臉上堆滿笑容。
「打擾您了嗎?」佩怡站在門口,禮貌十足。
「沒有,我習慣六點鐘起床,新加坡跟臺灣沒有時差,我適應的很好。」智珍對女孩的印象很好。
「這就好,我還怕來得太早,打擾您休息了!」
「進來吧!」智珍徑自走進屋內。
佩怡隨后跟上。這間屋子她打掃慣的,屋內格局她很熟,立刻就找到儲藏室,取出放在儲藏室內清潔用具!缸T小姐,妳真漂亮,我們通過電話后我就一直在想象妳的長相,沒想到妳就跟我想象的一樣漂亮耶!」
年輕女孩吱吱喳喳地叨念,笑聲像風鈴一樣好聽。智珍笑著問她:「需要我幫忙嗎?」
「不必了!這是我的工作,我得自己完成,而且這是我的興趣!」
「興趣?」這話引起智珍的好奇。這倒是頭一回有年輕女孩對她說,清潔工作是一件「興趣」。
「是!我的志愿是成為一名管家,一幢大宅里負責全家大小事項、指揮全部傭人、專門發號施令的管家--就跟我的奶奶一樣!」佩怡驕傲地宣布。
「妳的奶奶也是一名管家?」智珍饒富興味地問。
「是!她的工作可重要了,老太爺缺她不可呢!」
老太爺?
這名詞引起智珍的注意!概_灣管家,稱呼家里的男主人都叫老太爺嗎?」
「當然不是!」見智珍有興趣,佩怡求之不得!高@是奶奶的特別稱呼!怪灰怯嘘P朱家的事,她恨不得能找人聊上三天三夜。
智珍深思片刻。「佩怡,妳知道……妳知道沿著門前這條馬路走下去約莫十分鐘路程,左前方有一條小路,那條小路盡頭--」
「啊!」佩怡忽然大叫一聲。
「怎么了?」
「妳說的是朱家嗎?!」
「朱家?」
「那就是我奶奶管的大宅,奶奶她就是朱家大宅的頭號管家!說起朱家大宅,那可是一幢了不起的大房子啊!」
「原來是這樣。」智珍笑道:「那真是一幢大房子沒錯。」
更特別的是,那是一幢看似有些詭異的「大房子」。它彷佛藏著許多秘密,歷經過一些人世的無常。
「您才剛到臺灣,怎么會知道朱家呢?」佩怡好奇極了。「那里綿延數公畝密林全是私人土地,一般人是絕對進不去的,當然啦,除非我帶路就可以,因為我奶奶是那里的管家嘛!」她充滿驕傲地,再強調一次。
「我是不小心走進去的。」智珍問:「那幢屋子那么大,難道就住老太爺跟奶奶兩個人?」智珍跟著佩怡叫奶奶。
聊起朱家的事佩怡就來勁,她一高興,連掃帚都扔下,已經完全忘記她身為臨時「管家」的職責,挨到智珍身邊開始聊天。
「當然不是啦!」佩怡壓低聲音,突然神秘起來!复笪堇镱^有管家、傭人、園丁、司機--還有一名一年不出現一次的『男主人』。」
智珍還沒開口,佩怡已經接下去說:「其實我想到大屋當管家,是為了利先生的緣故!」
利先生?「利先生?他是誰?」智珍問。
碰巧,她到臺灣前仔細研究過一個男人,外界也都稱呼他「利先生」。
「就是『失樂園』真正的男主人啊!」佩怡叫道。
「失樂園?」又是一個謎題!
僅僅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無意中,智珍已經打探到許多秘密。
「失樂園就是朱家大宅,宋家大宅就是失樂園,妳入園時,沒注意到門口的牌子嗎?失樂園的男主人,就是利先生。奶奶告訴我,失樂園這個名字就是利先生親自取的!
「妳剛才說是為了那位利先生?還有失樂園--它為什么叫做失樂園?多奇怪的名字!怪钦渎牭糜行┏錾瘛
「如果妳知道朱家的往事,那就一點都不奇怪了!古邂馈
智珍猶豫片刻。
她想聽故事,但又唯恐太過探人隱私。
但佩怡已經接下道:「利先生之所以把這座園子取名叫氣失樂園』,當然是有原因的,而且這個『原因』是一段好長、好復雜的故事,當初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我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實在亂糗的!所以我才會對利先生好奇得要命呀!」
「一個故事?」智珍笑出來!笡]想到,我初到臺灣,認識妳這第一個朋友,還能從妳口中聽到故事!
聽到智珍說自己是「朋友」,佩怡高興極了!钙鋵崌栏裾f來,這不是一個『故事』,而是一段真實的事件,事件發生在三年前,那一年春天……」
然后,佩怡開始跟智珍講述起這個好長、好復雜的故事……
那是發生在三年前,一段歷經生死訣別,關于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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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怡離開公寓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智珍送佩怡出門,她抬頭仰望深藍天空,這一整天,只為聽這個故事,彷佛已經歷了一個世紀。
鈴鈴--
屋子里電話忽然響起。
智珍匆忙跑回屋內,接起電話--
「妳居然一聲不響,就自己跑到臺灣了?」
熟悉的聲音,智珍一聽就笑開臉!肝蚁肭屐o幾天,又怕您交代工作,所以只好不告而別了。不過您瞧,這會兒您不是已經找到我了嗎?這證明我再怎么躲也沒用,您還是比我神通廣大。」
電話彼端,譚家嗣呵呵笑起來。「嘴巴越來越利,膽子越來越大了!再這樣下去,將來姜文還管得住妳嗎?」
姜文是智珍的未婚夫。想起姜文,智珍嘴角漾起溫柔的笑意。「他不需要『管我』,他與我之間有充分的默契,這一點是他最可愛的地方。」
「在我面前別提什么愛不愛的!姜文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妳把他拐跑了,可別占了便宜又賣乖!」
智珍倒抽口氣!付麻L,您怎么這么說呢!」
「怎么?我哪點說錯了?」
「您沒說錯,全說對了,只是用詞粗魯了一點。」
譚家嗣怔住片刻!负冒!妳這小丫頭片子,居然敢拿話來嘲弄我!」
智珍笑出來,笑聲清脆愉悅!覆桓,董事長,您是我的衣食父母,小小智珍我千千萬萬個不敢。」
「妳不敢?!我看妳可敢了,這些年都怪我把妳寵壞了!我看就算只剩半個膽子,妳都敢!」
電話這頭,智珍嬌笑!赣H愛的父親,您怎么能這么說自己的女兒呢?」
「那么我親愛的女兒,下回離開家門前,記得告訴妳老爸一聲!」
「我就知道您打電話來是抱怨這個的,」智珍搖頭!肝页鲩T前我已經留了字條在您的書桌上,您應該看到了。」
「留字條不算數,哪有女兒給父親留字條的?!我可要親耳聽到!棺龈赣H的拗起來。
「是的,親愛的父親!怪钦鋰@口氣!刚垎柛赣H大人,我預定搭乘前天的飛機離開家,您能否允許呢?」有時,她真覺得自己的父親不像個大總裁,而是個大孩子。
譚家嗣終于笑開!高@樣就允許。」
智珍失笑。
收起笑聲,譚家嗣的聲音忽然嚴肅起來:「妳見到利曜南了?」
「才剛說我想休息幾天的!怪钦鋴刹_,但她仍然回答父親!溉藳]見到,不過倒聽了一個故事!
「一個故事?」
「這故事太長了,長途電話說不完。等您到臺灣,我再跟您好好的說說這個故事!
「新加坡這邊煉油廠有點狀況,我必須留下來處理,恐怕得耽誤兩個禮拜的時間。」
「什么狀況?嚴重嗎?」
「再嚴重又如何?對妳老爸有信心一點!」
智珍笑道:「我當然有信心,您是大總裁嘛!」
「怎么我聽起來有股酸味兒?這電話沒問題吧?」大總裁在女兒面前,不忘耍寶。
智珍笑不可支。
「乖女兒,好好玩吧!這幾天就別惦著工作。」
「這當然。」她笑著掛了電話。
其實她明白,父親最關心的是自己。
工作上他要求嚴格,但實際上,他才舍不得自己受苦。
掛上電話,智珍看見屋外開始下起小雨……
她望向窗外,看到雨滴沿著屋檐一顆顆落下,在陽臺上碎成一地水花?諝庾兊贸睗瘢谑谴安A掀鹆宋㈧F。
她伸出手指,不自覺地在覆上一層霧氣的玻璃窗上寫下三個字--
失樂園。
這三個字彷佛有股魔力,激蕩著她血液里的好奇因子……
如此悲傷的名字,再加上那讓人嘆息的往事,構成一幅神秘的畫面,深深地吸引著她。
如果不曾造訪過失樂園,也許她還不會如此深陷在故事之中。
再如果,倘若這位「利先生」,正是她所知道的那位「利先生」--
那么,她承認,她對這位「利先生」的好奇,已經凌駕了這趟來到臺灣,最主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