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山區視線不佳,不得已,崔子沆只好下山回府。
他只希望小杰能先一步回家,要不然,他真不知該如何面對憂心忡忡的楚楚。
走進松柏殿,他立時感覺四周異于平常的寧靜。
他不安的直奔向廂房,卻四處沒見著她人影。
見侍衛張漢在門口探頭探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心想八成出事了。
“王姑娘人呢?還有,讓你們出去找小少爺找得如何?”
“回王爺的話!下午您上山沒多久之后,奴才也跟著到鎮上尋人,回來時聽阿絹說,王姑娘也不見了!
這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帶兵打仗,被敵人重重包圍,崔子沆也不會感到如此無助,楚楚和小杰究竟上哪去了?
見主子心情不好,張漢守在一旁也不敢吭聲,可該說的還是要說。
“王爺,剛剛芙蓉殿的小苑來稟報,說馮夫人也失蹤了!”
“怎么連她也不見了?!”
怎么如此湊巧,一天之內王府就失蹤了三個人,這其中一定有關聯。
“你去把小苑喚來,我有話問她!”
“王爺,這全不關小的事。我只是聽馮夫人的話行事而已!”在崔子沆的威脅逼供下,小苑很快就說出了實情。“我只知道,她一直想算計王姑娘和郭少爺。最近她搭上住在城外客棧,三名自稱來自開封府的男子。其中一人前幾天還到王府來打雜。至于夫人及少爺失蹤的詳細原因,我真的不知情!”
崔子沆立時吆喝了大匹人馬上路尋人。
要是楚楚或小杰有絲毫損傷,他一定要親手捏斷小樓和那三名男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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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你們快放開我!”
馮小樓被三名壯漢脫光身子壓在床上,心中充滿無限屈辱。雖然她不是個正經女人,可也不曾遭遇過這般讓人輪番羞辱的事情。
“再吵就把你舌頭割掉!”莊六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這婊子就是太辣了,非得給她點教訓不可!
“不要,求求你們放過我——”馮小樓驚慌的大喊。
“你還敢大聲?不怕我真割了你舌頭?”
馮小樓馬上住嘴,她泣不成聲的嗚咽哀求,先前的氣焰全消,心中想的只是要如何保全性命。
眼前這三個男人根本是瘋子!完全以折磨她為樂。
“你們放開她!”被麻繩捆綁在地的小杰,雖然惱恨馮小樓欺騙自己,可見她受人欺凌,仍忍不住站出來說話!澳銈冋媸怯胁!這樣欺負女人算是男人嗎?!”
“哈哈哈……你這小毛頭懂什么!”莊六走過來踢了他一腳,又往他身上吐了口口水!熬褪悄腥瞬拍芷圬撆。像你,想學還做不來呢!”
“我才不會跟你們一樣。你們快放開她!不要再弄傷她了!”小杰對著壓在馮小樓身上的莊三和莊大吶喊。
“你這小鬼都自身難保了,怎么,還有本事想救人啊?”莊六哈哈大笑!艾F在他們正忙得不可開交,就讓我先陪你磕磕牙。你快說!你們郭家的武林秘笈是不是在你手上?”
“你還真笨!你不是搜了我身上好幾次。如果東西在我身上,你會找不到嗎?”小杰睥睨的看了莊六一眼。
“老六,你這樣子是問不出個所以然,瞧我教你幾招!”莊大壓坐在馮小樓身上,對著小杰說:“小兔崽子!你要是不說出秘笈在哪,我就把你這位阿姨的手指一只只剁下來!”
“我告訴過你們,我真的沒有什么武林秘笈!”
他想起師祖對自己說過,抵死都不能對外人泄露郭氏武功的秘密;只是眼前的狀況教他好生難為。雖然樓姨不是什么好人,可他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你當我只是在嚇唬你嗎?或許這女人對你不重要,那等等咱們就去把你娘抓來!”
莊大一邊說,竟然一邊拿出匕首一刀刀劃向馮小樓的臉頰和身軀。
沒有了花容月貌,那比殺了她還難受,馮小樓忍不住發出陣陣哀號……
“臭娘們!你不想活了是吧?想把別人都引過來嗎?”
莊大朝她臉頰用力甩了一巴掌,馮小樓馬上昏死過去。
“你不要再傷害她,你這樣會把她打死的!”小杰驚愕的大喊。
只見莊大轉移目標,兇神惡煞的拿起木棍朝他走來。小杰畢竟沒見識過這么血腥的場面,渾身上下開始禁不住打顫。
當木棍如雨滴般不斷落在他身上時,小杰開始運氣護身。他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能求饒,不可以丟了師父的臉。
當崔子沆一腳踢開房門時,見到滿室血跡景象幾乎要抓狂。
盛怒中的他以為躺在床上的浴血女子是心愛的郭楚楚,立時發飆的拿出大刀逢人就砍。不到幾秒鐘,三名大漢立時當場斃命。
“楚楚,你怎么了?”他脫下斗篷蓋在女人身上,傷慟欲絕的看著顏面及身子被利刃刺傷得一片鮮血淋漓的女子。
“王爺……你來了?”馮小樓激動的流下淚水。
王爺從來沒用過這么深情的眼光看她,她就算死也無憾了。
“楚楚,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他痛不欲生的抱著斷了氣的女尸,不覺放聲大哭!澳闼懒,我要如何是好……”
“王爺,請節哀順變。小少爺還需要您照顧呢!”看得心酸的張漢在一邊勸慰。
是!他還有兒子需要照顧。
他轉身看著暈在地上的小杰,知道他不過是受了點皮肉傷。只是等他醒來,他要怎么告訴他楚楚喪命的消息?
他意氣消沉的抱著尸首返回王府,當他想讓她盡可能以最美的一面入土安息,他愈看愈覺得不對勁。當他注意到她耳上夸張的金耳環時,才驚覺自己認錯了人。
“這是小樓!”
楚楚沒死!他突然燃起了一線生機。
他就知道,上天不會待他這么殘忍。
可是楚楚上哪去了?眼前只有等小杰醒來才能知道。他將馮小樓的尸首交由下人處理,立時又回到兒子身邊,替他運氣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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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小杰一張開眼看到的是自己崇拜的英雄,不禁露出了笑臉!澳盐揖瘸鰜砝玻∥揖椭滥鷷䜩砭任!娘呢?”
見他不住東張西望的尋找楚楚,崔子沆也十分訝異。
“小杰,你沒看到你娘嗎?”
“娘還沒有找到嗎?”小杰緊張的坐起身來。“樓姨告訴我,娘同您一塊上山賞景,是真的嗎?”
小樓?現在她死了,他該上哪找他的楚楚?
“你娘是同我一塊上山賞景,只是下山后咱們沒見著你蹤跡。她答應要待在府里守著等你回來;可我傍晚回府時,連她也失蹤不見了!
“娘會去哪里呢?”
“她肯定是去找你了!”崔子沆突然想到!伴L白山!”
“沒錯!師父,娘一定是回長白山找我了。因為樓姨曾要我留張紙條給你,告訴你說咱們要回長白山去!”
“小杰,我這就上路去找你母親,你留在王府好好養病。”“不!師父,帶我一起去!”小杰不依的拉扯他衣袖!拔覜]受什么傷,身體也很強壯,讓我替你引路,不然你根本找不到咱們家!”
拗不過他的央求,崔子沆只有點頭同意,不過他又開了個條件。
“帶你出門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師父,我一定會聽話的!”
“那就是以后別再叫我師父,該改口叫我爹了!”
“師……爹,您是說,您要同我娘成親?!”
小杰興奮的眼角閃爍著淚光。他一直希望師父有一天能成為他爹,上天總算聽到他的心愿了。
“小杰,我要你知道,你本來就是我兒子,這是不容改變的事實!笨匆妰鹤酉矏偟难凵,他不由也為之動容。他吞了口口水掩飾自己激動的心情!澳阋,并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師祖不喜歡我,所以我才沒把你們接到王府來。你不會怪我吧?”
“爹,我了解師祖的個性,我不會怪您的!”
小杰終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哭倒在父親溫暖又寬闊的懷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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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楚楚一路行來都沒見到兒子的蹤影,匆促的行程及三餐的不定時,讓她著實消瘦了不少。她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好好休息調養身子,只怕肚里的孩子會保不住。
轉眼,她身上的銀兩已經用光;如果要繼續行程,她只好把身上唯一貴重的物品賣了。雖然她心中萬般不舍,可錢財是身外之物,沒什么東西會比小杰重要,她想子沆會體諒她的。
果然,玉佩賣了個好價錢,讓她可以買輛馬車代步,也不必太過勞累。她只能祈求上蒼,保佑小杰能平安抵達長白山。每夜,她都是含著淚水入眠,除了掛念兒子之外,對崔子沆的思念也令她食不知味。
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她的留書?他又會不會來山上找她?
深怕保不住肚里的小孩,她每天都花好些時間躺臥在床;所以當她抵達長白山麓,已經是三個半月以后的事情。
長白山上隆冬積雪未消,她只怕自己的馬車上不了山腰。只是當她來到山谷時,竟錯愕的發現,有人刻意鏟開了一條大路,讓她的馬車可以平穩行駛。
怎么會有人來這地方?
以兒子的能力,根本無法獨力完成這些事。接著,她見到更讓她吃驚的景象——熊洞旁邊竟赫然出現一間石屋。
怎么還不到一年光景,山上就完全人事全非了?
那小杰呢?他可有平安到家?!
五個月的身孕讓她行動難免有些不便,她慢吞吞的爬下馬車,身子卻讓人一把從背后抱住。
“楚楚,你終于回來了!”
“子沆,你來多久了?”
“夠久了,都來回找了你兩趟!”久別重逢讓崔子沆忍不住一陣鼻酸,他假裝不悅的質問:“你到底是走哪條路回來的?為什么花了這么久時間?”
“我都是挑好走的官道回來的!彼C在他胸膛里低聲說道:“你知道我懷有身孕,所以不方便趕路。”
“這我當然知道,你有事要回長白山,為什么不等我回府再商量?你可知道我見不著你,心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有啥好慌的?我知道該怎么照顧自己的!彼蝗幌肫鹎Ю锾鎏龌亻L白山的目的!澳阆纫徊交貋恚捎锌吹叫〗?”
“小杰是同我一起回來的!
“他同你一起回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一家人終于在一起了!”他不想再說那些不愉快的事讓她心煩,他要她永遠過得單純又快樂。
“哦?小杰他沒有氣我忽略他嗎?”
“你是這么好的母親,千辛萬苦的尋找他,他怎么會怪你呢?”他愛憐的親親她臉頰,心想她真是個最完美的女人!霸蹅兊膬鹤勇斆饔中㈨,他不會做出讓母親傷心煩惱的事。”
“那小杰在哪里?”
“他說要去采些人參,讓你補補身子。”
話才說完,就聽到小杰喜悅的吶喊——
“娘,你回來啦!我可想死你了!”
“小杰!”她開心的回應兒子的呼喚,見小杰身手矯健的從遠處跳躍過來,她心中充滿無限欣慰和驕傲。
“娘,你看!爹讓手下在這兒蓋了間石屋呢!”小杰指著熊洞旁邊的房子。“爹說這是他要和你住的地方,爹答應我,以后每年都會回山上住一個月呢!”
看兒子開口閉口都是爹,讓她聽了還真有些不習慣。
“子沆,你把咱們的事都告訴小杰了?”
“嗯。”他得意的摟緊她,貼著她耳畔細語:“我告訴他,我遇上雪女的故事!
“你……你別同孩子胡說八道!”她嬌羞的輕捶他一下!澳憧蓜e再這樣子看著我,當心我會忍不住當所有人面前親你喲!”
他抓住她撒嬌揮舞的玉手,看著她那凍得紅咚咚的臉頰,他終于禁不住誘惑,在那宛如櫻桃般的紅唇,印上無數記激情熱吻。
山谷突然吹起了一陣風,揚起地上片片雪花,將兩人圍在其中……萬籟俱寂的天地間,仿佛只有他倆存在。雖然氣候寒冷無比,但只要有彼此,再酷寒的天候,他們都不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