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曼丘格和曼丘理有事商量的空隙,曼丘冽以輕巧的身形和變化多端的行動,擺脫了曼丘武和曼丘衛(wèi)的監(jiān)控,成功的逃離。但僅歷時一小時二十三分鐘,就被老謀深算的老四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給圍困住,屈服于他最厭惡的狗群,乖乖的被老大曼丘理給綁回他曾經(jīng)住過的西苑。
他所得到的待遇,絕非武真零所想像的那般——擁有老大無盡的愛意和溫柔呵護。他所享受到的,是漫無止境、永不結束,對人類忍耐極限挑戰(zhàn)的言語疲勞轟炸。
從他被逮住的那一刻起,到目前為止,整整十三小時五十七分三十二秒。如果金氏世界紀錄有廢話最多這項比賽,老大絕對能榮登冠軍寶座,而且歷久不衰。
“你有在聽嗎?”曼丘理擔心的問了一句。
“嗯!”曼丘冽無奈的回應。
盡管他的反應若有似無,冷若冰霜,但曼丘理已感到相當心滿意足,心情愉快的繼續(xù)發(fā)表長篇演說。
曼丘冽臉上猶如面具般的表情仍然維持著,并無大大變化,但心里早已波濤洶涌,若不是限于當年的誓言,他肯定當場和老大撕破臉,把話談開了。
他真不懂,孔融讓梨,劉備、關羽、張飛桃園結義,萊特兄弟合力發(fā)明飛機,跟他有什么相干?老大難道就不能直接說明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嗎?他簡直快要精神崩潰了。
他不著痕跡的合攏雙手,咬牙緊緊握著,努力克制他瀕臨爆發(fā)邊緣的怒意;但這根本是白費氣力。
為了完成他此行的真正使命,他決定采取非常手段。
他移動了位置,以身軀特意擋去了老大的視線,把老四交給他——可教人睡上二十四小時的安眠藥,無聲無息的倒入茶壺之中。
他仍維持著無所變化的一號表情,沈穩(wěn)的端著茶壺,將已融人特殊成分的葛雷伯爵紅茶,徐徐注入老大的茶杯之中。
他眼底閃過一抹詭異的光芒,冷漠的看著老大將茶水一飲而盡。須臾,老大終于抵擋不住藥效,意識不清的昏睡過去。
他冷笑著,總算解決掉這個吵死人的大麻煩了。
◇ ◇ ◇
“什么嘛!真是無趣透頂了!逼谕淇盏奈湔媪悖瑵M腹牢騷的漫步在曼丘家西邊的黑松林中。
枉費她一夜無眠的計劃了半天,結果全沒派上用場。
沒有她預期中兇狠的惡漢,沒有持槍滿臉橫肉的惡徒,也沒有三面夾擊,更沒有四面楚歌,有的只是沈寂平靜。
從房間、大廳到庭院,別說看不到半只烏鴉,就連個鬼影子也見不著,偌大的空間里,只有兩、三只狗在庭院里游蕩。
“奇怪,難不成外星人曾經(jīng)造訪過,把他們?nèi)壖芰?不然,怎么會沒有半個人?”她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 “就算是空城計,也不用玩得如此徹底吧!”
是的!這家人到底在搞什么?如此門戶大開是何用意?總不會是希望、祈求小偷隨時大駕光臨,順手牽羊外帶批評指教他們的財物吧!
哼!就算是錢大多,無處可花,也犯不著居心險惡,故意用這種手段勾引意志薄弱的小倫,進而誘導犯罪,使人為惡。
武真零越想心里越悶,起初興致勃勃的逃亡行動,因無人搭理配合而消失殆盡。她漫無目的在黑松林里閑晃.邊走邊用腳踢碎石子,以消心頭這口烏煙瘴氣。
“誰?”黑松林的盡頭,傳來了一個極盡冷漠,若有似無,隨風四處傳送的聲音。
余音未完,從聲音的來源處陡地散了三道銀光,直射向武真零的所在位置。
“。 彼龖K叫了一聲。
不知應該說是她的反應神經(jīng)優(yōu)良,還是應該說是幸運之神眷顧,一個失神沒留意腳下,一個石頭絆個正著,她整個人夫去平衡直向前五體投地的撲倒,這才僥幸的躲過一劫。
她灰頭土臉的趴在地上,回頭瞧了一眼。
怪怪!三根頂端鑲著玻璃珠的銀針,直沒人她身后的那根黑松樹干,嚇得她猛咽了口水,手腳發(fā)軟的不敢動一下,渾身冷汗直流,就怕遭遇第二波的暗算。
“原來是你!大嫂。”由她的慘叫聲,樹林里的神秘人物不加思索的確定了她的身分。 “雖然你是這里的女主人,可以橫行霸道,來去暢行無阻,但西苑是我的地盤,歸我所有,希望你下次要來前,請先知會我一聲好瑪?我不喜歡有人無緣無故貿(mào)然打擾我。”
說到后來,他那冰冷不帶半絲暖意的語音中,競摻雜了些許的溫柔和尊敬。
武真零再怎么笨,多少也聽得出來,他對她其實并無惡意,方才的行動,只是在責備她不該突然闖進他的世界罷了。
“對不起!”她誠心誠意的向他道歉: “你叫我大嫂,那你是誰?又排行第幾?”
“老二曼丘冽!彼幕亓艘痪洹
“原來是你這可惡的家伙,早知道我就不道歉了!币幌氲阶蛲恚腿滩蛔《驶鹬袩。
不知是哪里生出來的勇氣,她由地上爬了起來,邊用手拍去身上的灰塵,邊移動腳步向他靠近,準備和他大吵一架,找他算帳。
一走出了黑松林,她當場愣住,為眼前的景致震懾住。
僅數(shù)步之隔,這里競別有洞天,數(shù)十株榕樹連在一起,茂盛的枝葉、極度伸展的樹干濃密遮天,只有些微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投射在寸草不生的黃土地上,底下盤根糾錯,奇形怪狀的樹根盤旋曲折,形成了一副怪異卻凄涼的畫面。
曼丘冽率性的依靠樹根席地而坐,全身如同籠罩在一毆強烈的冷氣團中,俊雅清朗的臉龐,修長的身形,宛若冰雕成的,就連他的發(fā)梢,也像是沾著凍露,寒氣四溢,使人不寒而栗,簡直就像是置身于極地,冷徹肌骨肺臟。
尤其特殊的,是他那雙眼眸,竟給人不同的溫度。右眼是東方人尋常的褐色,散發(fā)著溫暖的氣息,彷佛春天養(yǎng)育滋生萬物的大地。左眼卻是異常的水藍色,散發(fā)出如利劍般的光芒,有股濃厚的殺伐之氣,感覺既神秘又詭異。
八成是駭怕到了極點,武真零莫名的笑了出來。
真好!夏天待在他身邊,就不需要冷氣機了。冬天就得要和他保持距離,免得被凍成一根動彈不得的冰柱。
“大嫂,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萬年冰曼丘冽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什么事?”是嫌她欣賞得大久了嗎?如果是,那就不用他多說,她早已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了。
“拜托你看牢老大,別再讓他來騷擾我,行嗎?”
原本被她拋諸腦后的不愉快回憶,由于他的提醒,再度泛濫在她的腦海里,令她的憤怒怨妒頓時敗部復活,忍不住想修理他。
“你還好意思說,什么壞事你不去做,偏偏要從中作梗,故意破壞我的新婚之夜,害我成了棄婦,可憐兮兮的獨守空閨,你大過分了!蔽湔媪阍较朐綒,直奔到他面前,指著他叫道: “我問你,我跟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這么缺德的對付我?”
“請你搞清楚,是你自己無能,又不夠魅力,這才拴不住丈夫的心,你不檢討自己的過失,反把責任往我身上推,真正過分的應該是你,害得我的憂郁癥又發(fā)作了!
“真正需要憂郁的人是我,不是你!彼龤饨Y的瞪著他,顧不得形象的咆哮著。
“你……”曼丘冽發(fā)愣的看著她這副兇悍模樣,不知在想此仆么。約莫過了片刻,他冰冷的嘴角突然揚起了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
他優(yōu)雅的站起身來,翩然走向她。
“你想干什么?”武真零緊張的問道。
想起方才的三枚銀針,她開始后悔了。剛剛她不該逞一時之氣,應該委屈忍耐。這下好了,把他惹火了,后果不堪設想,他該不會想把她碎尸萬段,以消心頭那股怨氣吧!
“這給你!彼麖纳砗笕〕鲆恢恢谱骶赖睦C袋,平整安穩(wěn)的放在她的手掌心中。“你很特別,夠資格擁有它們!
武真零狐疑的打開繡袋,把里面的東西倒在手心。
霎時,數(shù)萬道光彩耀眼刺目的光芒直沖到她眼底,令她無法招架的閉上了眼睛。待稍微能適應后,她才睜開眼眸,把它們看得一清二楚。
在溫暖和煦的陽光照耀下,兩者之一,照照生輝,閃爍著富麗非凡的火彩,和燦亮得無與倫比的光澤,刺得人不敢正視它,唯恐被它出色奇特的光彩吸引和傷害。
另一個則是擁有獨特的金黃色,晶瑩剔透,色彩圓潤柔和,里面還融入了一只栩栩如生、正要展翅高飛的絕麗蝴蝶。
“你沒事給我玻璃和石頭干什么?”她不解道。
武真零的個性單純得有如單細胞動物,心里容不下兩樣事物,因此,她的怒意來得快,去得也快,正要發(fā)時,就被曼丘冽分散了注意力,立時化為烏有。
“玻璃?石頭?”曼丘冽的眼底閃過一絲欣賞的意味! 澳阏f得很好,也很有眼光,從某個角度來看,它們確實只是玻璃和石頭!
“大嫂,原來你在這里!”曼丘映在尋獲她后,大松了口氣。但見到她手里那顆鴿蛋般大小,被她視為玻璃的東西后,愕然的脫口驚呼: “老二”,這真的是克立蘭一號?”
“你說呢?”曼丘冽不置可否的淡道。
“克立蘭一號是什么?”武真零不明白她為何如此激動。
“它是非洲之星。”曼丘映回道。
“名字倒是挺嚇人的,有什么用處嗎?”武真零仍然不明白它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是沒什么用處,只是碰巧是世上最大的鉆石,又不小心鑲在英皇的權杖上罷了!
“你是說,它是英皇所有?”武真零終于明白它的價值了。
“老二,我不管,你下次要去倫敦塔,我也要跟去!备懔税胩,曼丘映激動的原因,是不滿老二有福不同享,有這種好玩的事竟不知會她一起去湊熱鬧。
“要去倫敦塔,只要在開放時間內(nèi),你隨時都可以去!甭鹳p描淡寫道。
“那種光明正大的參觀有什么意思。要就三更半夜去夜游,好好尋幽訪勝一番,再帶點土產(chǎn)和紀念品那才好玩呢!老二,好不好嘛!”曼丘映使出了小女兒撒嬌耍賴的手段,努力央求曼丘冽。
“只要你未婚夫同意,我就答應帶你去!甭鹳业搅艘粋相當好的推諉藉口。
“那不等于白說,他要肯放丟讓我去作賊,烏鴉早可以變鳳凰了。算了!還是辦正事要緊!甭鹩硽怵H歸氣餒,一提及正事,她的精神就來了: “老五問你要不要插一腳,賭老大的婚姻能維持多久?”
“老四怎么說?”
“他置身事外,這次的事他不過問!
“那我站在他那邊。”
“怎么大家都決定和老四一樣,連我也是,好無趣喔!”曼丘映像泄了氣的汽球,有氣無力道: “還是去吃晚餐吧!”
曼丘映百無聊賴的回頭想招呼武真零,卻發(fā)現(xiàn)她正魂不守舍的發(fā)呆著。
“大嫂!”曼丘映直對著她的耳朵重重喊了一聲。
“什么事?”武真零被她這么一吵,總算回魂了。
“吃晚餐啦!”
“晚餐?應該是早餐吧!”
“大嫂,你睡昏頭了,現(xiàn)在是傍晚五點,可不是清晨五點。”曼丘映笑道。
“是嗎?難怪我百思不解,今天的大陽怎么不往上升,反而往下降,我還當它是千古無有的奇景呢!搞了半天,原來是我弄錯了!
沒錯!武真零是真的睡昏頭了。
要不,她怎么會錯把黃昏當成黎明,‘老眼昏花的把鉆石當成玻璃,白癡的收下這背景雄厚、后臺強硬的贓物,給自己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這個該死的老二,什么不好給,隨手就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她。萬一被英皇知道,派出國際刑警將她引渡到英國,在苦牢里蹲一輩子事小,要是因而引發(fā)中英第三次大戰(zhàn),她可就成了禍國殃民的千古罪人,遺臭萬年了。
不行!她得把贓物還給原兇曼丘冽,但想到他那東方不敗式的銀針三枚,她趕快又打退堂鼓,取消想不開的意念。
看來,只能連同昨晚那堆碰不起的昂貴禮物,一起銷在柜子里,讓它們永遠見不到天日好了,這樣比較保險:
唉!這一切都該怪自己成事不足,卻敗事有余c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四點,眼看就是逃亡的大好時機.偏她不小心瞇了一下眼,順道打個小盹,沒想到這一閉眼竟就睡了十七個小時,功虧一簣的把正事給耽誤了。
徐均帆要是知道她壞了一天睡八小時的原則,又沒逃脫成功,不笑掉大牙才怪!
貪睡果然會誤事,武真零經(jīng)由慘痛的教訓,總算明白這個道理了。
◇ ◇ ◇
才走到大廳,尚未接近餐廳。老五曼丘武穿著一襲雪白的長衣,神情緊張的迎了上來。
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曼丘映即脫口說出一個令人相當失望的答案,堵住了他蠢蠢欲動的嘴。
“不用問了,老二跟我們的想法一樣!
“這樣!”曼丘武略顯失望。
武真零看著這一幕,輕輕的贊嘆著。
哇!這里果然是俊男美女的集散地,大養(yǎng)眼了。
瞧瞧這一襲白衣的俏麗佳人,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情萬種,隨風擺動的長裙更顯得儀態(tài)綽約逸秀,使人不由得醉心在她的美麗中。
可惜天妒紅顏,世上畢竟沒有十全十美的完人,明明給了她一個傾國傾城的容貌,卻讓她的聲音過分粗獷,不夠細致柔美,身材雖是勻稱修長,腰卻大粗了,平白破壞這份美,讓它有了缺陷,真遺憾!
也許,該叫她局部塑身,多吃些滋養(yǎng)品,以后天的努力捕她先天的不足。
喂!武真零是不是對曼丘武產(chǎn)生了不該有的誤會了?
曼丘冽斜睨著曼丘武,冷淡中帶點嘲諷的對他嗤之以鼻:
“不錯嘛!可以嫁了。”
“干嘛!你想娶?”曼丘武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不!最難消受美人恩,你這個與眾不同的佳人,我承受不起,怕被你害死!
“敢對我說這種話,你活得不耐煩了!
“怎么會?我還想活到親眼見你出閣呢!”
“你越來越討人厭了。”曼丘武解下腰帶。
“比不上你。”
“哼!看劍!北《彳浀难鼛П凰蝿恿藥紫拢闪艘话驯,直刺刺的刺向曼丘冽。
曼丘冽冷笑閃身,逃過了這一劍。左手優(yōu)雅的揚起,不留半分情的連發(fā)數(shù)道銀光,道道都朝曼丘武的致命所在射去。一場極盡無聊的世紀爭霸戰(zhàn)就此展開。
“剛剛還有說有笑的,怎么說翻臉就翻臉,當場打了起來?老八,你快想辦法阻止他們哪!”武真零急道。
“哎呀!大嫂,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倒是……”曼丘映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老五的下半身。
當她看到曼丘武正在進行的動作時,大驚失色叫道:
“啊呀!別扯啊!那條裙子是我在東京找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買到,特地帶回來給你的,你怎么可以如此無情的棄它于不顧!
“啊!”武真零趕緊用手蒙住眼睛,怕看到曼丘武春光外泄的限制級鏡頭,有礙心理衛(wèi)生。
隔了片刻,她有些遲疑的偷偷從手指間的縫隙望去.發(fā)現(xiàn)曼丘武白裙下原來還穿著長褲,完全無穿幫之虞,這才松了口氣,慢慢把手放下。
哪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曼丘映氣憤曼丘武糟蹋了她的好意,從腰間取出一只珍珠制手袋,拿里面滿溢的粉紅珍珠當暗器,不分敵我的盡數(shù)射向武斗中的兩人c
為避免不小心被波及,連帶遭池魚之殃,武真零逃難似的躲到餐廳的木門后,瞻怯的隔岸觀三只老虎斗。
如果命運無法更改,注定她這一生就是“極道之妻”——老大的女人,她是該嘗試去適應他們這種逞強斗狠,三不五時打群架的生活;但那真的好難喔!
空曠的大廳內(nèi),只見天女散花般,銀光四處飛射,鏗鏗鏘鏘,大珠小珠落滿地,銀針隨處亂插。
武真零按捺不住心里突起的好奇心,拾起了一枚銀針,把鑲在頂端的玻璃,和她口袋里,可能是非洲之星的可疑物體互畫,目瞪口呆的看著實驗結果。
“天哪!這些玻璃竟然是鉆石,它們不會也是贓物吧!”她趕緊扔掉,以免罪加一等。
滿天銀光閃爍,隨地散落珍珠鉆石,隨便抓一把,都可以一輩子不愁吃穿,他們卻當這些價值昂貴的珠實是玩具,不在乎的耍著玩,這若是被嗜錢如命的徐均帆親眼目睹,只恐怕會怒極攻心的昏死過去。
“少夫人,你在于什么?”
這聲音好熟!好像在哪聽過。她回轉過頭,只見一位容貌清秀、氣質斯文的年輕人,恭敬有禮的欠了欠身,滿臉掛著親和的微笑,仿佛跟她認識似的。她卻毫無印象,不記得跟他相識。
“你是?”
“我是福平爾,昨天去接你的那個人。”
“不會吧!你看起來既溫和又儒雅,怎么可能會是那個心狠手辣、殘暴不仁的福平爾?’’她不信。
“不好意思,這兩者剛巧都是我,昨天的所作所為純粹是我的嗜好,如有得罪之處,請多包容見諒!
去你的,教無辜被你碎尸萬段的椅子去包容見諒你的有心之過吧!她武真零算什么?她在心里不滿的罵著。
搞了大半天,什么黑幫人物,什么幫派份子,全都是他這不良嗜好所搞出來的假象,害她飽受虛驚,平白莫名遭此無聊的劫難,還冤枉了好人,差點沒去報警掃黑,這種種過失,光是包容見諒就想一筆帶過嗎?他在作夢。
她和他之間的梁子,算是結定了。
“這是大少爺要我轉交給你的,希望你謹記在心!
武真零接過他手上的那張紙條,只見內(nèi)容記載著——
每日清晨五時至六時,傍晚四時至五時半,別接近南院。到中庭溫室,
需有人陪伴。北館的一草一木,不能碰。最重要的,誰都可以惹,就是別惹
老六。
“這是什么?如果我不小心忘記會怎樣?”她有看沒有懂。
“會死得很慘!备F綘栄鄣组W過一道陰狠的光芒,他不小心又露出本性了。
“老六不能惹,老大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哪!”不知何時停戰(zhàn)的三人,突然都湊在她身邊,瞧著這張紙條。
“老六很可怕嗎?”她有些膽怯。
“她非?膳,在曼丘家里,有‘圣母第二’的外號!甭鹞浠氐。
“什么意思?”她不解。
“就是她好的時候,宛如慈光普照,拯救世人罪惡的圣母。若是惹毛了她,她就會變身換臉,變成惡毒可怖的地獄圣母,那時候的她,簡直就是女王蜂,狠起來要人命。所以,大嫂,你最好和她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曼丘武繪聲繪影的解釋著,搞得武真零如坐針氈,心里惶恐不安!
“那……誰是‘圣母第一’?”她有些好奇道。
“是你婆婆!甭鹩承Φ。
這怎么得了,圣母第二都這么可怕了,圣母第一就更不用說了,肯定是變本加厲,狠毒得不只第二的千萬倍。而更加恐怖的是,圣母第一居然是她的婆婆,那她的命運豈不是悲慘到要淪為被婆婆虐待荼毒的可憐小媳婦了。
“你現(xiàn)在腦海里正想著八點檔肥皂劇里的老套公式化劇情,婆婆欺負媳婦的情節(jié),對不對?”突然跑出來的曼丘智,用著他看起來天真純潔的眼神,凝視著她。
“咦?你怎么知道?”她的確是正在想著X世媳婦。
“果然!她的頭皮一定是透明的!彼〕隽斯P記本,在上面寫下了這段結論。
“什么意思?”福平爾奇怪的問道。
“意思是,她頭皮以下的東西,讓人看得一清二楚,無所遁形!甭鹬且慌蔁o邪的模樣。
“碰”的一聲,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引發(fā)略似地震劇烈晃動的巨響,緊接著便是刺鼻的化學藥品味道,和一股灰白中帶著藍色的濃煙,隨風飄散,把周遭弄得白蒙蒙一片,視線不清,如墜五里霧中。
曼丘武手持對講機,神情鎮(zhèn)定的指揮現(xiàn)場救援行動:
“快!所有警備隊員集中處理滅火善后,動作放輕,千萬別驚擾到老大和老四!
原本無一人的庭院,平空出現(xiàn)了黑衣裝扮的烏鴉部隊,從容有序的依照曼丘武的指示行動。
“大嫂,沒有事的,你不要擔心!甭鹩澄ǹ治湔媪憔o張害怕,好心的安撫著她。
擔心?不!武真零才不擔心呢!她用熱烈崇拜的神情凝望著曼丘武。在她眼里,他簡直就是不讓須眉的“中幗英雌”的化身,讓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看來,她還在誤解當中,有可能得去看眼科醫(yī)生了。
“老四呢?”曼丘冽疑道。
“還用說嗎?他把每年一度的手術提前,現(xiàn)在正在里面大動手術刀!甭鹩惩赃呉恢。
武真零順著曼丘映的手勢望去,心里不由得大感納悶。怪了,怎么會有人把手術室設在餐廳邊,這感覺好怪異喔!
才想著,墻上寫著“手術室”三個字的紅燈頓時熄滅,從里面走出了一個身著手術衣的年輕人,俊逸的面容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漫不經(jīng)心的望著曼丘武。
“解決了?”
“嗯!”曼丘武點了點頭!靶液镁攀搴椭碛惺峦馔,沒有人員傷亡,只有些許儀器損壞!
不等老四曼丘格驗收救援成果,曼丘映迫不及待道: “可以用餐了嗎?”她快餓扁了。
“可以!今年的手術失敗,我們只有吃它的遺體了!甭鸶癯チ松砩纤醒b備。
“太好了!”在場除了武真零,個個熱烈鼓掌,額手稱慶,歡聲雷動。
“你們這樣大過分了吧!手術失敗不但不難過,還要食用遺體,你們還算得上是人嗎?”武真零又是氣憤、又是哀傷的咆哮道。
她很自然的聯(lián)想到當年母親手術失敗的狀況,心痛不已的激動著。
“大嫂,麻煩你先搞清楚狀況再發(fā)脾氣好嗎?”曼丘映啼笑皆非的解釋:“老四動的手術,是希望一只早已死去。肚里塞滿了各種香料、米飯和栗子等材料的火雞,能再度復活重生。這種手術要是能成功,那不嚇死所有的人?所以,本著民胞物與,食物盡早食用以免酸臭腐壞的原則,我們當然希望手術失敗,這有什么不對?”
“沒有!”武真零尷尬的回應著。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清楚明白這一家人并非橫行江湖的不良份子,而是一群生活在杜鵑窩,經(jīng)神極端不正常的瘋子。
到底,行事險惡、狠起來殺人不眨眼的黑社會幫派人物可怕,還是外表看起來正常,卻時有驚人之舉的恐怖份子可怕?一時之間,她有點難以抉擇。
◇ ◇ ◇
人的性格是很容易在短時間內(nèi)轉變的,武真零對于這方面有了深刻的體認,她發(fā)現(xiàn)她變了。
從小到大,礙于現(xiàn)實環(huán)境的束縛,她常會要求自己,對于現(xiàn)況的不滿要妥善的隱藏在心里,別讓人發(fā)現(xiàn)。
只有在面對徐均帆這個知心的表姊時,她才會稍稍解放自己,不過也有所限度。
所有人加諸在她身上的形容詞,若不是柔順乖巧,就是溫和謙恭,從未有人批評她心直口快,口不擇言。
但她到這里后,情勢改變了,她不再把話往肚子里吞,且時時有一股沖動,想把內(nèi)心的不滿宣泄,一吐為快。
當老七曼丘衛(wèi)把他冷藏了一天一夜的作品端上臺面,以圖增添用餐氣氛時,武真零這種病癥又發(fā)作了。
“你這是……”話到嘴邊,尚未來得及說完,就因為她身邊的曼丘映從中作梗,突如其來的捂住了她的嘴,使得那些話被迫夭折了。
“嗚……嗚……”不論她如何掙扎,曼丘映就是死不肯放手。
為什么不讓她說?她要說,她就偏要說。
這個欠修理的混小子,嫌昨天貶她貶得還不夠嗎?今天居然又把他那惹人厭的作品拿出來,是存心想跟她作對,打算氣死她嗎?
不!好不容易雨過天青,她的青春歲月正要展開,她怎能栽在這上面?不,絕不讓他這個心思險惡的人達到目的。
“大嫂,不行!你不能說啊!都怪我不好,昨晚沒跟你說清楚,忘了提醒你,老七比老六更不能惹,他的脾氣一上來,是不分男女老幼,一律平等地予以拳打腳踢的!
“那……可是……”怒氣頓失又退潮的武真零,還是有點心理不平衡的瞪著那個討人厭的曠世巨作。
“大嫂,麻煩你看清楚,老七他冰雕的是懸崖邊上的野百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曼丘映好心道。
“是這樣嗎?”她有點半信半疑。
那為何她不論左看右看,站著看,躺下來趴著看,都覺得它是一佗香味四溢、熏死人的“嗯嗯”,難道是她缺乏藝術細胞,才無法領略其中的意境?
待老七把烤得色香味俱全、被分尸成薄片的火雞大餐,一一端到每個人面前,擺在餐桌上后,曼丘格清了清嗓子,雙手合十,低頭閉目進行虔誠的祈禱:
“嗚呼哀哉!感謝親愛的天主,把犧牲者——代罪的羔羊送到我們的身邊來,讓她成為祭品,替我們承受災難,讓我們能夠重獲自由,隨心所欲,為感謝她的犧牲,我們以此餐回報她的恩德,期望她能安享天年。嗚呼哀哉!尚響。阿門!
他說到“代罪羔羊”這字眼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很有默契的以含有深意的眼光,停留在武真零身上,感嘆同情的搖了搖頭。
武真零沒察覺他們臉上的異樣,只覺得曼丘格的禱告詞不倫不類,中西合并的亂七八糟。
“你們是基督徒嗎?”她好奇道。
“不是!甭鹩承α诵。
“那為什么要禱告?而且感恩節(jié)的火雞大餐,不是應該在十一月底嗎?”她不解,現(xiàn)在才七月。
“這一切只是為了感謝某人犧牲的恩惠。”
“某人是誰?”
曼丘映瞧著她,露出了謎樣的微笑。
晚餐用到一半,曼丘格將注意力自火雞肉移至曼丘冽胸前,若有似無的看著他衣襟上那朵幾近枯萎凋零的深紫色蝴蝶蘭。
“你去掃墓了!
“嗯!”曼丘冽放下手中的刀叉,冷冷的靠在椅背上:“我心情不大好,有點憂郁,我想先走了,趁著老大還沒醒來前,連夜?jié)撎映鼍。?br />
“下次想偷渡入關時,別忘了知會一聲,我們會全力配合掩護你!甭鹞浔憩F(xiàn)得非常有義氣。
曼丘冽冷淡一笑,偏過頭望著斜對面的武真零:
“大嫂,我有個非洲扇棕櫚植物象牙和玳瑁制成的首飾盒,藏在西苑的樹林里,是我特地留給你的,有空別忘了把它找出來!
不等武真零詢問和回應,他帶著一身冷氣翩然離去。在座者似乎早已習慣他這種急驚風似的率性行為,無人開口挽留,甚至連目送的舉動都省略了。
“大嫂,有件事我想應該跟你說明!甭鸶裾。
“什么事?”
“我代表所有人向你致歉,我們這次的行為是惡劣了些,但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們的不得已,若不是為了老大那無藥可醫(yī)的絕癥,我們是不會采取這種喪盡天良的非常手段!甭鸶裾Z帶哽咽: “我真不知該如何向你解釋才好!
“他的病很嚴重嗎?你們之所以要我嫁他,是希望沖喜,讓他的病情有起色?”武真零又聯(lián)想到肥皂劇的老套劇情了。
“不!我們沒有那種不良企圖,只是單純的希望你能在他有生之年,陪他一起度過,好使他在親情之外還能擁有愛情,不枉他短暫的來過這世上一遭。”
“大嫂,這只是演戲,即使是虛情假意也沒關系,只求你能認同我們對待老大的心意,勉為其難的陪他走到生毒的盡頭,我們會萬分感激你的!甭鹩痴f到后來,雙手掩住嘴,仿佛在壓抑極大的痛苦;其實是在忍笑。
“大嫂,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們不會強求,馬上就送你回去。但若你能同意,將來不管你要求什么,我們都是辦,絕無異議!甭鹞湔\心的懇求道。
其他人類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沒藉他的話繼續(xù)發(fā)揮下去。
武真零既未發(fā)現(xiàn)他們話里的語病,也未察覺他們詭異約神色,更沒有起疑的進一步深入去想;她單純的只為他們所表現(xiàn)的手足之情,而深深感動著。
她無法克制胸口郁結的哀傷,突然有一股想哭的沖動,但為了怕觸及他們的傷心處,她隱忍下來,拿起老七擱置在她手邊的白開水,一飲而盡,想藉此沖淡那份化不開的哀愁。
“我愿意幫助你們,完成你們的心愿!
語畢,她整個人忽然像斷了線的傀儡木頭,手腳發(fā)軟,渾身使不上半點力氣,意識模糊的倒在餐桌上。
“哇!真勇哪!一杯滿滿的伏特加,她就這樣直灌下去,會不會酒精中毒?”曼丘映崇拜的看著她。
“她也真是好騙,三言兩語就被擺平!甭鹞渖袂轭B皮的看著其他人:“不知她什么時候才會發(fā)覺事實真相,你們要賭嗎?”
“賭你的頭,方才你對她允諾的話,你自己負責,可別拖我們下水!”曼丘映立時和他劃清界限,表明立場。
“老五的話,我也不接受。”曼丘衛(wèi)也撇清關系。
“老四……”可憐兮兮又沒人支援的曼丘武,只有向曼丘格求援了。
“到時再說吧!”曼丘格使用拖延戰(zhàn)術。
“對了!你們聽我說……”曼丘映滿面笑容,加帶比手劃腳,把昨晚武真零試圖說服她的內(nèi)容,一五一十的當笑話宣揚開來。
“超人的幻想力?被迫害妄想癥?聽起來似乎滿有趣的。”曼丘格微笑道。
“她很值得研究,我已經(jīng)決定拿她當我心理學實驗對象了。”曼丘智瞧實驗室小白鼠的眼光,投注在武真零身上:
其他人跟著露出了惡魔的笑容,神情詭異神秘的盯著昏述不醒的武真零,準備進行下一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