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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紅顏 第三章
作者:何夕
   
  雖然洞外風(fēng)雪肆虐,洞內(nèi)卻是無比旖旎的光景。弘璨和心黛拋去了兩人身分上的顧忌,管他什么國仇家恨、民族大義、漢賊不兩立……此刻盡享歡愉,便是永恒。

  盡管弘璨仍宣稱她是俘虜,但他對心黛輕憐蜜愛、體貼溫存,實非言語所能形容。兩人在心中甚至期盼著,但愿這場風(fēng)雪越久越好,能從此與世隔絕,終老斯鄉(xiāng)……

  但終究天不從人愿,五天后,風(fēng)雪漸歇。一早,兩人醒來,聽到外面有陣陣夾雜著回語與漢語的呼喊聲——

  「王爺!心黛公主!」

  弘璨聽到這聲音,連忙搖醒在他懷中兀自作著美夢的心黛公主,披上皮袍,奔到洞外。

  「王爺,」領(lǐng)軍來找弘璨的副將李盡忠一見到弘璨,高興得立刻翻身下馬,抱住弘璨的腿道:「王爺果然平安無事,這幾天可急壞了威遠(yuǎn)大將軍和咱們?nèi)姷苄掷玻⊥h(yuǎn)大將軍和吐兒拉族長早已訂下了停戰(zhàn)協(xié)定,王爺和心黛公主的親事,大將軍原則上也同意了。不過究竟是王爺?shù)慕K身大事,大將軍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跟吐兒拉族長說還是得回朝稟明皇上,等皇上降旨,這才正辦!對了,心黛公主呢?」

  「她……」弘璨看見李盡忠所領(lǐng)的軍隊中,有漢人也有珍瑪爾族人,看來兩國果真已言歸于好——而條件是要自己娶心黛?王爺和番?!

  此刻他的心境已和五天前大不相同,能夠娶心黛、和她廝守終身,自然是樂意至極,只不過話傳出去總是不太好聽,陣前招親,實在有點荒唐。

  算啦!看在兩國和平的份上,自己只好「勉為其難」的犧牲一下了!

  「公主——」心黛出現(xiàn)在弘璨身后,隊中所有的珍瑪爾人都叫了出來。不為別的,只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jīng)]有蒙著面紗的心黛公主。所有的人,包括李盡忠在內(nèi),都震驚于她那傾國的絕世容光。

  「這……這真是太美了!」李盡忠不由得贊嘆著,隨即用十分羨慕的語氣對弘璨道:「王爺真是好福氣,能娶到如此美麗的公主。這世上也唯有王爺才配得上心黛公主了!」

  弘璨看了李盡忠一眼,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酸澀。哼!她非得如此招搖,搞得所有男人郡拜倒在她的裙下不可嗎?

  看到弘璨的臉色,心黛有一種得意的快感。所有的男人都對她卑躬屈膝,唯有他——可惡的小冤家,口口聲聲說不要她,還膽敢對她……對她……

  想到洞中的光景,她不免臉上一紅,心中打定了主意,非好好的折磨折磨他不可!

  心黛淺淺一笑,所有的士兵立刻如癡如醉。在大隊人馬的簇?fù)硐,她上了馬,絲毫不理會弘璨,得意洋洋的逕自回到吟雪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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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談的善后工作進(jìn)行得十分順利,兩國重修舊好。吐兒拉族長交出佟慕倫密謀勾結(jié)的證據(jù),獻(xiàn)上金銀玉帛;天朝皇帝為了表示其泱泱大國的風(fēng)范,也命威遠(yuǎn)大將軍代表天朝敕封吐兒拉族長,又賜下文綺珍玩等物品。

  當(dāng)然,這其間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弘璨與心黛的婚事。但不知道威遠(yuǎn)大將軍信上是怎么跟皇上奏明的,皇上并沒有立刻頒旨賜婚,只是命令威遠(yuǎn)大將軍將心黛公主帶回朝,再議婚事。

  大家都相信皇上這么做,是希望他一向最寵愛的兒子能在凱旋歸來后,再舉行盛大隆重的婚澧。畢竟,雙方的身分一個是公主,一個是皇子,當(dāng)然不能輕率馬虎。

  但心黛公主是珍瑪爾人心目中的天山小女神,大家總是希望能親眼看到她的婚禮,于是吐兒拉族長和威遠(yuǎn)大將軍商議,先在吟雪山莊替他們兩人舉行珍瑪爾傳統(tǒng)的婚禮。

  「你知道嗎?」剛舉行完婚禮,和弘璨一起坐在房中的心黛道:「這是我第二次當(dāng)新娘子了!只不過第一次是嫁給假的愉郡王爺,第二次才是真的!

  弘璨自然知道第一次她也是逼著假冒自己名義的桑皓,非要他娶她不可,幸而自己帶兵突襲成功,大鬧婚禮,否則妹妹弘琰和桑皓尚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呢!

  他好奇心大起,不解的問:「你為什么非嫁給我不可呢?甚至連冒充的也來者不拒?是不是我英俊蒲灑的聲名遠(yuǎn)播,害得公主非我不嫁?」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啦!」心黛雖心中承認(rèn)他說的是事實,但嘴上才不肯承認(rèn)呢!「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接著,她便將母親和義父訂下婚約,言明她十八歲生日前若未有意中人,便得嫁給討厭的阿布罕王子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弘璨。

  「難怪你急著嫁人。」弘璨回想起阿布罕猥瑣的模樣,心黛若真嫁了他,不啻像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覆贿^回疆其它族的王子、族長也不少,你為什么非選我不可呢?一他笑了笑,「你還是乖乖招來,是因為我的魅力無遠(yuǎn)弗屆吧!」

  「少臭美啦!你只不過是我的踏腳石而已,你以為我真的想嫁給你嗎?」看他一臉不信的神色,心黛又繼續(xù)說道:「其實我根本不是珍瑪爾族人,我爹和娘全都是漢人!」

  「真的?難怪你的模樣和克娜雅她們都不一樣。不過你為什么在這兒,又被視為珍瑪爾的公主?」

  心黛搖搖頭,神情惘然!赣泻芏嗍挛乙膊幻靼住!顾龑⒛赣H如何被義父所救、如何被封為王妃的事一一說了。「我看得出來,我娘根本不喜歡義父,她愛的人應(yīng)該是我親生的爹,只是……她從來都不跟我提爹的事,一句話也不提!

  「你連你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我知道就好啦!我也問過娘,娘卻不準(zhǔn)我再問,她只說:『千萬別存著想弄明白你爹是誰的心思,否則會為自己惹來一場大禍!』」心黛抬頭望著弘璨,「我根本弄不清楚我娘是什么意思!埂 

  她起身走近墻上馨妍王妃的畫像,自言自語的問:「娘,你為什么到死都不肯告訴女兒呢?」

  弘璨走到她身邊,細(xì)細(xì)的端詳了晝中含笑凝睇的美人,不禁失聲驚呼:「咦,你娘長得跟你挺像的嘛!」

  「你說錯了,是我長得像她!

  弘璨笑了笑,又看著書中之人,眉目清秀,風(fēng)韻較心黛公主略勝一籌。旁邊題了一首詞

  細(xì)雨曉鶯春晚。

  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

  羅幕翠簾初卷,鏡中花一枝,

  腸斷塞門消息,雁來稀。

  「好個『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弘璨擊節(jié)贊道,「果然將相思之意表露無遺。也許你娘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他暗自猜測,像馨妍王妃這般的美人,若非萬不得已,是沒有必要隱沒在這荒煙大漠中的。

  「我才不管呢!我非弄清楚不可!剐镊炜粗腓!杆粤_,我要擺脫阿布罕,而回到中原唯一的辦法,就是嫁給中原人;而且還不能隨隨便便拉個人便嫁,要配得上我的身分,有權(quán)有勢,這樣我才能早日將身世查個水落石出!」

  「所以你選上了我?」

  「沒錯!」心黛瞪了他一眼,「你要記著,你只不過是我回到中原、查清事實真相的工具而已。若不是看在你是腧郡王爺?shù)姆萆,你跪下來求我多看一眼,我還嫌會傷了我的眼睛呢!」

  「是嗎?」弘璨強(qiáng)忍著怒氣?蓯!這女人為什么非要如此高傲、驕狂!

  由他不善掩飾的眼眸中,心黛看得出弘璨已經(jīng)被激怒了。哼!氣死他最好!心黛索性更夸張的說:「本來人家的頭號目標(biāo)是威遠(yuǎn)大將軍胡晉城,但是聽跟他交過手的士兵說他有點年紀(jì)了,我可不想找一個年歲足夠當(dāng)我爹的人做我的丈夫,所以——」

  「所以你找上了我?」

  「總算你還有點腦筋!

  沒想到這女人在美麗的外表下竟有如此深沉、陰險的心機(jī)。人家說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他自責(zé)著:弘璨啊弘璨,都是因為你被她的容貌所迷惑,才會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

  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心黛覺得也氣夠他了,決定把自己的打算提出來!肝以缯f過我才不希罕嫁給你呢!但為了兩國的和平,只好犧牲小我羅!

  「犧牲小我?!」弘璨幾乎是吼了出來,「整件事最倒霉的是我,我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才讓你這條可怕的毒蛇纏上……」

  「你別急嘛,聽我說完!剐镊煊腥さ拇蛄恐蝗挥X得他火冒三丈時的神情比平常帥多了!阜凑乙呀(jīng)嫁第二次了,不在乎再嫁一次。你們那個皇帝不是說等咱們回朝后再議婚事嗎?我嘛,就再委屈一段日子,暫時把你當(dāng)作我的丈夫。你知道的,我大哥阿布罕也要跟著我們,代表我義父人京進(jìn)貢朝覲,咱們必須在他面前裝模作樣一番,以免他又來打我的主意,而等到他走了以后嘛……」

  「怎么樣呢?」

  「他走了以后,我就告訴你們的皇上說你討厭我,請他替我做主,另外找個年輕英俊、有權(quán)有勢的夫婿給我。」

  「什么?!」這太匪夷所思了!弘璨立刻接口道:「這主意太荒唐了!女人該三貞九烈、從一而終,哪有像你這樣胡鬧的,我父皇絕不可能答應(yīng)!

  「我才不管你們什么三貞九烈、從一而終那一套,那全都是騙女人的鬼東西。我高興嫁幾次就嫁幾次,不用你管,除非……」她笑吟吟的盯著弘璨,「你愛上我了,舍不得我嫁給別人,對不對?」

  「哪有這回事!像你這種陰險狡詐、荒淫胡鬧的女子,我是恨不得離你越遠(yuǎn)越好。」弘璨昧著良心說。

  「那不就結(jié)了?」心黛坐在鋪了厚厚紫貂皮的床沿上,向襄面指了一指,「這張床大得很!從今以后你睡一邊、我睡一邊,可不許越雷池一步,否則……」她由腰際抽出一把鑲滿五色寶石、金光粲然、薄如紙張、一般珍瑪爾人用來吃羊肉時用的小刀!肝揖鸵坏栋涯汩澚!」

  弘璨和心黛「相安無事」的度過了新婚之夜。第二天一早,前來恭賀的人潮絡(luò)繹不絕,尤其是威遠(yuǎn)大將軍帳下的士兵們,紛紛涌人吟雪山莊,想一睹心黛公主的風(fēng)采。

  不過心黛公主仍覆著面紗,令大家頗感失望。

  賀客中,有位不受歡迎的人物——阿布罕王子。

  心黛一見到他,立刻挽住了弘璨的手,親密的倚在他身邊,再用迥異于平日的甜美語調(diào)說:「怎敢有勞大哥親自上山來看小妹?妹妹以為在昨晚的婚禮上,大哥定是喝個不醉不休,現(xiàn)在還躺在床上才對。這不像大哥平常的為人嘛!」

  「哼!」阿布罕一雙陰鷙的眼睛死盯著心黛和弘璨,原本到嘴的一塊肥肉硬生生被別人搶去,怎不教他又妒又恨?「我是來看看這小子有沒有好好的對待你。你要知道,你是我們珍瑪爾的公主,如果這小子膽敢得罪你,嘿嘿,我們?nèi)迳舷露拣埐涣怂!?br />
  「王子殿下,」弘璨聽他說得無禮,忍不住出口諷刺道:「我和心黛雖還沒有得到我父皇的認(rèn)可,頒下賜婚的旨意,但按照你們的習(xí)俗,我們已是夫妻,而我們夫妻的私事似乎不勞您這個外人插手!

  「什么?!你敢說我是外人!」

  「一點也沒錯!剐镊煲驗楹腓驳拇罅ε浜,樂得眉開眼笑,「我們是夫妻,你是外人,我們的事用不著你管!」

  「你們……」阿布罕王子被堵得啞口無言,氣呼呼的往椅子上一坐,大呼小叫的要人伺候。  

  心黛見他賴著不走,也懶得同他周旋,拉著弘璨向外走,「走!別理他,我?guī)闳ゴ颢C!

  說著,吩咐克娜雅牽來兩匹馬,一匹高大駿逸,全身上下是油亮的淺栗色;另一匹則通體玄黑,毫無半根雜毛。

  「這匹『黑旋風(fēng)』是我最喜歡的馬!剐镊熘钢瞧ズ隈R道:「先借你騎吧!」

  弘璨也是識馬的行家,一眼即看出黑旋風(fēng)的名貴非凡,和心黛并轡而騎,馳騁之下,更覺得那是一匹萬中選一的好馬。

  兩騎奔出了紫虛峯,赫然見到天山主峯聳立在眼前,此時由山頂至山腳,積滿了厚厚的白雪,遠(yuǎn)遠(yuǎn)望去,宛如一座天然的白色玉屏,蒼穹無盡,天地曠遠(yuǎn),整片銀白的琉璃世界彷佛只剩下弘璨與心黛兩人。

  弘璨勒停馬匹,心黛則策馬走近他身邊。「你剛才說得真好,可把我大哥給氣炸啦!以后就是這樣做,知不知道?」

  「我可不是為了你才那么做的!购腓怖淅涞牡溃骸杆麑ξ覠o禮,我自然不能裝聾作啞;至于你和他之間的恩怨,我可沒興趣管!

  「我才不管你有沒有興趣呢!只要你能幫我擺脫他的魔掌,回到中原,我就不會再死纏著你了!剐镊煜蛩缌藗鬼臉,「你以為我喜歡跟你作戲呀!大色魔,不要臉!」

  「你給我說清楚!誰是大色魔?誰又不要臉啦?」

  「當(dāng)然是你啦!」心黛振振有辭的道,「你在山洞裹對人家……對人家……呸!我才不好意思說呢!還有,昨天晚上咱們說好你不許碰我的,結(jié)果到半夜,你還不是翻過身來……哼!幸好我夠機(jī)警,早料到你不是什么君子,用力踢了你一腳,算是給你一個小小的警告!

  「什么?!我還以為你是在作夢,原來你是故意的。」弘璨大叫,「我只不過睡沉了,不小心翻個身,誰想打你的主意?你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你還狡辯!如果不是我發(fā)現(xiàn)得早,你早就……咦——」心黛向弘璨身后望了望,只見遠(yuǎn)處有一道長長的黑線,以極快的速度蔓延過來。

  弘璨定了定神,轉(zhuǎn)過頭看了個仔細(xì),那是一列整齊的軍隊,紅底鑲黃邊的大旗上繪了一個露出森森白牙的大狼頭,顯然是蒙古軍的旗幟。

  「啊,」弘璨恍然大悟道:「一定是喀達(dá)拉汗率領(lǐng)的蒙軍來了!」

  當(dāng)時中國兵力強(qiáng)盛,滿蒙各族均遙奉中國為宗主國,而中國皇室為了羈麋四方,也與各國有聯(lián)姻之舉,甚至賜予重要職位。像弘璨的外祖母便是蒙古族的一位公主,因此弘璨和蒙古族年方二十八、剛即位不久的喀達(dá)拉汗也算是遠(yuǎn)房親戚。

  弘璨驅(qū)馬飛奔上前,發(fā)現(xiàn)領(lǐng)軍的果然是喀達(dá)拉汗,兩人翻身下馬,相互擁抱。

  「喀達(dá)拉汗,果然是你!前些日子舅舅和我在路上接到你即位為蒙古大汗的消息,都替你好生高興,可惜那時我們趕著要到回疆打仗,不然必定上你們那兒替你慶賀慶賀!」弘璨搶先說道。

  相形之下,喀達(dá)拉汗就沒有弘璨那么高興。他是個懷有野心、不肯久居人下的人,居心和阿布罕王子相似,不以向中國稱臣為樂事。此次聽說中原和珍瑪爾交戰(zhàn),因此率領(lǐng)了精兵五千前來窺探戰(zhàn)況,如果珍瑪爾有持續(xù)作戰(zhàn)的決心,倒不妨同他們聯(lián)手,趁勢而起;沒想到才到半路,就聽到雙方已經(jīng)停戰(zhàn)和談的消息,于是他決定改變策略。

  「有王爺和大將軍出馬,這場陣仗想必是極為順利。我也明白這個道理,不過還是忍不住擔(dān)心,特地?fù)芰宋迩Ь瑢3恬Y來王爺帳下,供王爺驅(qū)策!

  「這下可派不上用場了,我們已經(jīng)談和了!

  「我就說嘛,有王爺和將軍在,怕不望風(fēng)披靡、所向無敵?」喀達(dá)拉汗眼角一掃,看見弘璨身后數(shù)箭之遙的馬背上,坐著一位身形輕盈美妙、窕窈動人的美麗少女。雖然她的面目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但光瞧見那娉婷有致的身影,也猜想得出其人有多么美。

  「那位姑娘是……」

  「喔,她是珍瑪爾族的心黛公主!

  「心黛公主?!久聞?wù)洮敔栍形蝗碎g無雙、宛若天山冰雪幻化而成的美麗公主,莫非就是眼前這位?」喀達(dá)拉汗喜形于色,他對心黛的艷名早就仰慕許久了!肝铱_(dá)拉汗何其榮幸,能一睹心黛公主的風(fēng)采!」

  弘璨聽到喀達(dá)拉汗這番對心黛又是傾慕又是贊賞的詞令,心中感到五味雜陳,卻分辨不出是吃醋還是驕傲。怎么回事,天底下就沒有別的女人可以仰慕了嗎?「她現(xiàn)在是我的妻子,我們昨天才完成珍瑪爾族的婚禮!

  「真的?!」喀達(dá)拉汗失聲叫道,「唉!自從內(nèi)人兩個月前死于暴疾后,我就一心想著要到珍瑪爾來向吐兒拉族長求親,求他將天山的美麗仙子嫁給我,沒想到我竟慢了一步!

  「沒錯,」弘璨突然感到十分自豪,「她已經(jīng)是我的妻子了!

  喀達(dá)拉汗又捶胸頓足了好一陣子,才隨同弘璨、心黛將大軍駐扎在紫虛峯下。

  喀達(dá)拉汗偕同一隊侍衛(wèi)來到吟雪山莊,威遠(yuǎn)大將軍一得到消息,立刻趕來相敘;而吐兒拉族長算是東道主,自然也得來招呼貴客。

  夜幕低垂時分,一盞盞絳紅色的紗燈高掛在吟雪山莊的每一處亭臺、樓閣、游廊的垂檐下,在朦朧夜色中,宛如一道道粉紅的絹帶,盤旋逶迤在水晶世界里。萬梅堂上,美酒佳肴、舞樂笙歌不斷,吐兒拉族長殷殷的向喀達(dá)拉汗這位主客,以及威遠(yuǎn)大將軍這位貴客致意。

  至于弘璨也可以算得上是此間的主人了。他高踞堂上,除了和客人把酒言歡外,眼光也不時在席面上來回穿梭。阿布罕王子神色不悅的待在角落大喝悶酒,不時對左右的侍女大發(fā)脾氣。不過,此刻弘璨發(fā)現(xiàn)了一件可疑之事,喀達(dá)拉汗帶來的侍衛(wèi)們個個刀不離手、面容嚴(yán)肅,倒不似來赴宴的,反像是隨時警戒著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弘璨向在下面飲酒的李盡忠揮揮手,招他來到身邊,附在他耳邊交代了數(shù)語,李盡忠立即悄悄溜出席面。

  李盡忠走后沒多久,就在氣氛正熾熱的時刻,「!沟囊宦,清脆的鈴聲響起,堂上的燭火瞬間熄滅。不知發(fā)生什么變故的人——包括弘璨、威遠(yuǎn)大將軍、喀達(dá)拉汗,以及周圍的侍衛(wèi),紛紛振身而起,甚至刀劍都拔了出來。就在劍拔弩張、情勢一觸即發(fā)的時刻,一陣輕柔的樂音響起——

  來自遙遠(yuǎn)地方的客人喲,

  歡迎你們來到我美麗的故鄉(xiāng)珍瑪爾!

  我美麗的故鄉(xiāng)珍瑪爾啊,

  水草長啊午羊肥喲!

  水草長啊午羊肥啊,

  款待貴客樂無比喲!

  但愿貴容樂無比啊,

  世世代代永和平喲!  

  這是以珍瑪爾民間傳唱的歌謠改編而成的詞曲,雖然喀達(dá)拉汗等人不明白她在唱些什么,但歌聲中的歡樂和平確無可疑,于是重新坐下。叮叮咚咚的樂聲再度高揚(yáng),兩盞朱色琉璃燈由堂后緩緩而出。一陣清雅的幽音逸然飄出,接著,一個玲瓏曼妙的身影如回風(fēng)舞柳般,由堂后回繞著旋轉(zhuǎn)而出……

  由深青、淡碧、絳紫、霞朱等各色錦緞交織而成,宛如孔雀羽毛般炫爛華麗的彩衣,包裹著她完美的曲線,在回旋舞曲俐落有致的節(jié)拍中,仿佛要迎風(fēng)飛舞起來。她全身上下柔若無骨,回轉(zhuǎn)間的姿態(tài)輕靈美妙;芬芳的馨香、悅耳的曲聲,加上柔媚動人的舞姿,堂上眾人均覺得此刻仿佛身在天堂之中。

  弘璨自然認(rèn)出了她是心黛,她的身形、氣味、姿態(tài),自己無一不熟。只是……可惡!她競肆無忌憚的在喀達(dá)拉汗面前獨舞起來,那姿態(tài)之挑逗誘惑、那風(fēng)情之撩撥人心,哪一個男人受得了?

  心黛的眼角一掃,似已看穿了弘璨的心事。他像是個吃不到糖的小孩,哼!讓他饞死算了。

  其實,真正饞得要命的是坐在角落、眼光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的阿布罕王子。

  一曲舞罷,心黛翩然而逝,遁人堂后。正當(dāng)眾人沉醉于方才的輕歌妙舞之際,弘璨跟著起身,也尾隨心黛到了后堂的深屋裹。

  「王爺。」侍女見到他,紛紛欠身為禮。

  弘璨逕自走人屋內(nèi),卻見左側(cè)一個大玉盆內(nèi)盛著滾燙的熱水,水氣氤氳,心黛則是羅衫半卸,看來正打算人浴。

  「喂,你這個人懂不懂規(guī)矩。俊顾B忙躲到克娜雅的身后,「隨隨便便就闖了進(jìn)來,真沒有禮貌!」

  「我有話要對你說!箍粗对谕忸^、渾圓的半截臂膀,臉上不知是因方舞罷、抑或是害羞而流露淡淡酡紅,真是令人神思俱飛,不辨身在何處了。

  「你先出去,不許偷看人家洗澡。一

  雖然有點舍不得,但為了維持君子風(fēng)度,弘璨還是退了出去,只不過腦中已盡是無限綺思了。

  回地缺水,因此當(dāng)?shù)厝瞬怀O丛。í氃瓰橹性说男镊炷概。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天山雪水不虞匱乏,心黛更常用梅心芯、梅花辦制成的精露混入水中洗浴,所以身上常散發(fā)出一股清雅芳香,終年不散。

  不知過了多久,心黛終于出來了。此刻的她穿了一件自己最喜愛的銀白色綾絹,腰際用一條霞色穗子系著。美人浴罷,益顯氣息清新、嬌艷可喜。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我勸你別太靠近喀達(dá)拉汗!购腓脖M力使自己的語氣聽來不像一個嫉妒的丈夫。

  「為什么?」心黛笑吟吟的問:「你吃醋了?」

  「我干嘛吃醋?我只是警告你,我發(fā)現(xiàn)喀達(dá)拉汗這次前來,動機(jī)可能并不單純!

  「是嗎?」心黛在意的只是弘璨的態(tài)度而已,看他陰陽怪氣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剛才那一招已經(jīng)成功了。「我看你是嫉妒他,見不得我對他好。反正你也不要我,我當(dāng)然得另謀發(fā)展!」 

  「你這話是箸意思?」弘璨開始緊張了。

  「我的意思是,喀達(dá)拉汗人很好,又是蒙古族的大汗,我還沒有去蒙古玩過呢!我想,或許當(dāng)個蒙古王妃也挺不錯的!」

  「你……」  

  「是你叫我別再纏著你的,而我也答應(yīng)了,所以我自然要替將來打算打算!

  「不行!」弘璨此刻儼然又以心黛的丈夫自居了!覆辉S你打他的主意!

  「是他在打我的主意,我只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

  「不許你再胡鬧了!

  「我偏要!」說著,心黛便向克娜雅招了招手。

  克娜雅手中捧了一個玉盤,上面的酒器玉杯傳出陣陣誘人的香氣,一聞便知盛的是心黛曾騙他飲下的「毒酒」。

  「這是……」

  「這不是毒藥,是我吟雪山莊特制的迷藥!剐镊旃室饪浯笃滢o,「所有喝過這藥的男人都會情不自禁的愛上我,對我至死不渝。現(xiàn)在我就要端去請喀達(dá)拉汗喝,怎么樣?」說著,便婷婷搦搦的走到外面,準(zhǔn)備向眾人敬酒。

  弘璨對她的說法半信半疑,但仍尾隨其后,跟出去看個究竟。

  哼!那個喀達(dá)拉汗果然被她迷得七葷八素,他身后的侍衛(wèi)們雖然無緣得飲「迷藥」,但還是一個個心神俱醉、魂不守舍的模樣。

  啊,不好!連威遠(yuǎn)大將軍、吐兒拉族長都喝了!這荒唐的女人該不會連自己的義父都

  不過,見心黛也給了阿布罕王子一杯,弘璨倒是放心了大半。她絕不會去招惹阿布罕王子,這是他唯一可以確定的一件事。

  就在滿座皆歡、熱鬧非凡的時刻,不知怎地,一聲駭人的驚喘由外傳來。接著,一個滿頭紅發(fā)、衣衫破爛,四肢長滿了凍瘡、惡瘤,形容恐怖的老太婆不知如何穿過了嚴(yán)密的重重警戒,闖入席面上來;更可怕的是她那對閃著磷磷青光的妖眼,仿佛不斷訴說著驚駭、震恐、恨怨等情緒。

  「殺了她!殺了她!」那老太婆口口聲聲的嘶吼著,塞滿黑色污垢的長指甲直指心黛,「快!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侍女們紛紛驚叫躲避。吐兒拉族長認(rèn)出她是當(dāng)年馨妍王妃所救的波斯女巫,不知怎么的又在此時出現(xiàn)了。

  「我聽到他們在怒吼,我聽到鬼靈在狂叫!」波斯女巫步步逼近心黛,眼中的怨毒任誰看了都會膽戰(zhàn)心驚!高@女人會掀起一場大禍,所有生靈都將因她而亡,所有家園也將因她而破碎。她的美麗令天神也為之嫉妒,降下一場浩劫,讓世界萬劫不復(fù)啊……」在夾雜著尖叫、怒斥、吆喝聲中,波斯女巫視若無人的喃喃自語。

  心黛被她嚇得奔入弘璨的懷中。

  沒想到波斯女巫也奔到弘璨面前,指著他的鼻子道:「可惜啊叮惜!你本是天下的命主,只因誤飲炙情丹,情孽纏身,萬劫不復(fù)。除非……除非……不!你不可能答應(yīng)的!顾龕汉莺莸牡闪怂麘阎械男镊煲谎,「唯有殺了她,你才能成為天下的命主!

  「啊——」心黛尖叫一聲,「快點,你快把她趕走!」她哭著懇求弘璨。

  「來人!」弘璨召來了李盡忠。方才他已秘密交代李盡忠領(lǐng)來一騎精兵,埋伏在萬梅堂外以防萬一,沒想到喀達(dá)拉汗只是惑于心黛的美麗,并無什么驚人之舉,反倒是這個不知從何處冒出的老妖婆鬧得席面亂七八糟。

  「快!把她給趕出去!」

  在吵嚷中,波斯女巫被士兵拖了出去,但她駭人的尖叫、哭喊聲仍回蕩在空氣中久久不去,原本歡樂無盡的場面一掃而空,留下的是無限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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