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不要殺我——」
「心黛,心黛,你醒醒啊!」睡在外床的弘璨一聽到心黛的驚叫聲,便知道她又作噩夢了。
自從那天波斯女巫闖人筵席,擾出一番風(fēng)波后,心黛受了嚴(yán)重的驚嚇,白天食不知味,夜晚睡不安枕,總要弘璨好言好語的哄誘許久,再三保證絕沒有人會殺她,心黛才能安安靜靜的睡上一會兒。
「別怕,我就在你身邊,沒有人敢傷害你的!顾е镊,再三軟語安慰,才使得她鎮(zhèn)靜了下來。
弘璨輕輕替她蓋上毛毯,自己卻睡意全消。下了大半夜的雪現(xiàn)在已經(jīng)停了,窗外梅樹蒼勁的枝頭染著點點的積雪,皎潔的月色映在純凈的銀白大地上,清澄亮眼得恍如白晝。
弘璨披衣而起,推開臨廊的雕花木門,信步走到陽臺上,迎面襲來的是一股莫名的清雅幽香,宛如心黛身上的味道。他定神一看,原來一夜之間,枝頭含苞的花蕊已盡情的奔放吐艷,梅樹枝頭一叢叢的白并非是雪,而是一朵朵怒放的白梅。
「今年的梅花倒開得早,」心黛不知何時也起身走到他的身后!竿昕傄绞轮胁砰_花,今年早了半個多月。」
「這里冷,你快點進(jìn)去,別受寒了!
「不,我要站在這多看一會兒,我怕以后再也看不到這里的景色了!
「我們回京城后,要想再回來這裹,的確有點困難。不過京城西郊的禧恩園附近,同樣也有無邊無際的梅林景色。將來我求父皇將那塊地賜給我,我在那個地方按吟雪山莊的模樣替你重新起一座園子,咱們終老于斯,你說好不好?」
「你……」心黛望著弘璨滿是柔情的眼眸,心中蕩漾著無盡的愛意,忍不住撲人他的懷中,怯怯的問:「你不是說不想要我、討厭我嗎?你……」
弘璨掩住了她的櫻唇,在她憂愁的眉心印下一記深情的吻,「你別忘了,我可是喝過你的迷藥,這輩子都休想逃出你的魔掌,所以我只好乖乖認(rèn)命了!」
他的話逗得心黛淺淺一笑,一顆懸宕不定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對了,你是不是真的對我下遇什么迷藥?不然為什么我一遇見你,就覺得自己的心不再是自個兒的了?對了,那個老太婆提過什么丹的,是不是就那東西?」弘璨又問。
提到波斯女巫,心黛臉上的笑意瞬間消逝無蹤。「別提她了,我不想聽!
弘璨愛憐的擁住她微顫的肩頭,也似乎只有他身上的溫暖才能撫平她不安的情緒。
「弘璨!
「嗯?」
「我問你,你……相不相信那女巫說的話?」
「那只不過是個瘋婆子的胡言亂語,你別一天到晚掛在心上!
「可是……」心黛將弘璨抱得更緊了,「我真怕她說的話是真的,我還怕……怕……」
「怕什么?」
「我怕你真的會殺了我!
「胡說!」弘璨輕斥著,「我絕對不會喪心病狂地去做那種事。你要不信,我對天發(fā)誓給你聽……」
「不!不!」心黛一臉驚恐,一雙美麗的眸子因愁怨煩惱而更加惹人憐惜。「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怕自己福薄,無緣消受你的愛!
「哪有這種事?」弘璨給她一個堅定的微笑,「不許你再胡思亂想了!早早忘了她的話,給我變回以前那個刁鉆古怪、聰慧伶俐、沒事還把我捉來逼婚的心黛吧!」
心黛微微一笑,想到兩人相識以來的種種,心裹不禁蕩起醉人的甜意。
「不過,」弘璨嘀咕道,「有一樣千萬不要變回來。」
「哪一樣?」
「就是你那愛隨便勾引男人的毛病!」
「我哪有隨便……」心黛抗議。話還來不及說完,弘璨火熱的唇已封住了她的嘴,心黛的手不由自主的將他圈得更緊,兩人陷入亙久纏綿的喜悅中。
「從今以后,你只許勾引我,知道嗎?」他在心黛耳邊低語著。
心黛嫣然一笑,無限柔情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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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后,威遠(yuǎn)大將軍的西征大軍、以珍瑪爾族的阿布罕王子為首所率領(lǐng)的人貢使團(tuán),以及心黛公主與其陪嫁的珍寶飾物、陪嫁人員等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由珍瑪爾領(lǐng)地開拔回京。
大軍凱旋歸來,京城里外一片喜氣洋洋,官員、百姓莫不爭相走告,至城門外十里之處夾道列隊歡迎。
威遠(yuǎn)大將軍和愉郡王一人京后,即直奔皇宮晉見皇上;噬献匀皇菍λ麄兾棵阌屑,不過論功勞、講恩賞并不急在今日。
愉郡王隨后又到內(nèi)宮按禮向臥病在床的皇后嫡母請安,再到長佑宮向他的生母蘭妃行禮,然后又匆忙趕到西郊的「禧恩園」,向正在園中頤養(yǎng)的太后打照面,直忙了快一天,向該請安的長輩們?nèi)珕栠^安了,他才回到愉郡王府和闊別許久的妻妾兒女一敘天倫之樂。
「王爺回來啦!王爺回來啦!」下人們一聲接著一聲,將弘璨回府的消息由門房向內(nèi)遞送到中門,再傳到上房,屋內(nèi)的福晉、側(cè)福晉、小貝勒爺,乃至丫頭、老媽子等,莫不喜上眉梢。
「姊姊,」側(cè)福晉儀千開口了,「應(yīng)該由你領(lǐng)著大伙兒一起到中門向王爺請安,歡迎王爺回家吧!一
「是應(yīng)該!垢x婉慈為人恰如其名,婉順慈和,只要他人的說法有理,她莫不采信遵行,更何況今日王爺凱旋歸來,更是大喜的日子。因此,她用微笑的目光環(huán)視了每一個人,「咱們大伙兒都去吧!」
當(dāng)弘璨一踏人中門,只見院中珠環(huán)翠繞,上至婉慈、下至各房丫頭們莫不打扮得整整齊齊的候在那里,他不由得一楞。
這時由婉慈帶頭的眾家女眷,均婷婷搦蝸的欠身請安。
「恭喜王爺討平回疆、宣陽國威,大勝而歸!」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祝賀之聲不絕于耳,弘璨開心的笑著,「唉!你們怎么也跟我來這套虛禮?!快起來吧!」
「阿瑪!」兩個約莫四歲、三歲的小男孩由人群中奔了出來,一左一右的抱住了弘璨的腿。
「乖——」他一手一個,抱起了兩個兒子——榮安和福安!父0仓亓撕枚,爹都快抱不動了!嗯,榮安也長高了,不是小不點了!拐f著,對兒子又親又笑的。
「快下來吧!你們的阿瑪累了一天了!」婉慈趨前道。
「不打緊的!挂荒隂]見到兒子,弘璨思念得緊,放下兩個小兄弟后,又問東問西的。一面用眼色先向儀干、紫媛她們打招呼,口中還要應(yīng)付婉慈體貼的詢問,真是忙碌到了極點,也熱鬧十分。
后來還是儀千說了句:「到丹桂廳坐吧!我已經(jīng)吩咐廚房開桌酒席給王爺接風(fēng)。一
「你們帶著孩子先過去吧!讓王爺先回上房更衣梳洗、休息一下,這一趟回來也夠他累了!雇翊润w貼地說道。
「讓我來伺候吧!」儀千道。
「不必,」婉慈似乎有意隔絕她,「丹桂廳那兒也要緊,只有你壓得住那些下人。你去吧!好好弄出個樣子來,可別掃了王爺?shù)呐d。」
「是。」儀千失望的離開。
在婉慈的陪伴下,弘璨回到了他們夫婦居住的上房。他們夫妻原本就相敬如賓,現(xiàn)在隔了近一年未見,兩人的相處越加拘束了。
「王爺,這一路上可吃得習(xí)慣、睡得安穩(wěn)?」婉慈是個謹(jǐn)守閏閣訓(xùn)誡的書香世家之女,對丈夫的關(guān)懷體貼,不過是聊盡為人妻的本分。
「好,很好!」弘璨想到心黛之事,不免心中有愧,沒想到倒是婉慈先提起了。
「王爺,心黛公主人呢?」
「她……她隨珍瑪爾的特使團(tuán)住在束門大街的使館里,你……」
「王爺,依我之見,咱們該把她請來府里才是。使館紛亂吵嚷,遠(yuǎn)不如咱們這里清靜舒適,額娘吩咐了,讓我接心黛公主住在這里,明兒個再送她到長佑宮去,額娘也想親自看看她未來的另一個媳婦,回部第一美女是長什么模樣呢!」
「真的?」弘璨又驚又喜,沒想到母親與妻子均如此看重心黛,可是……「婉慈,」弘璨握住了她的手,「你不會怪我荒唐吧?」
婉慈的心微微感到刺痛,將手自弘璨的掌心中抽出,「王爺說的是哪兒的話,我豈是如此沒有度量的人?再說心黛公主身分尊貴,王爺納了她,對將來皇上決定繼位的人選時,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婉慈是一心三思替王爺打算哪!」
「我知道、我知道!购腓策B忙安慰她,「你是個最賢德不過的人,算我錯了,好嗎?」
對婉慈而言,賢慧的名聲比什么都要緊。她一心一意只盼丈夫能出人頭地,博得皇上歡心,將皇位傳給他,到時候自己便是皇后的身分了。
而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頂要緊的一刻;屎蟛≈,危在旦夕,宮中兩派勢力互爭后位,而后位又與未來皇位的授受息息相關(guān)!
其中一個有希望被扶正為后的,就是蘭妃。而她的親生兒子弘璨凱旋歸來,更為她立后的正當(dāng)性大壯聲勢,如果再能娶得心黛公主,那蘭妃這派的氣勢就更加旺盛了。
為了達(dá)成婆婆的心愿,也為了自己的將來,婉慈在告退后,立刻梳洗打扮,坐了轎子到使館接心黛公主。
而弘璨略微梳洗后,穿廊繞院,來到丹桂廳。一人廳內(nèi),紫媛即迎上來廠溫柔的道:一怎么不多歇一會兒?酒菜還沒準(zhǔn)備好呢!咦,」她向后探頭問道:「福晉呢?」
「她去接一位『貴客』了!购腓残Φ馈
回府以后,此刻他才有機會好好瞧瞧紫媛。紫媛人府還不到半年,他就奉旨出征了,那時她還是個稚氣未脫、嬌羞動人的新嫁娘,此時已亭亭玉立,眉宇中稚氣淡去,宛然有少婦的風(fēng)韻了!
「王爺,」她被瞧得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道:「你凈瞧著紫媛,莫非……莫非不認(rèn)得紫媛了?」
「嗯,你是有點不一樣了。哦,是變得更美、更好看了!」
聽見夫婿如此夸贊,紫媛自然喜在心裹。但弘璨隨即想到心黛,對紫媛又有淡淡的愧疚,正想對她多說兩句好話時,簾子一掀,進(jìn)來的是儀千。
「王爺,里頭正在擺席呢!你怎不多歇會兒,這么快就來了?」儀干滿臉堆笑,攙住了弘璨坐到堂上的太師椅上。她嘟著嘴道:「且不催得人慌,等一下菜火候不夠,人不了口,福晉又怪我們了!」
儀千是弘璨三位福晉中最具心機、但也是最有風(fēng)情的一個,和弘璨調(diào)笑說情、滿不在乎。她本來是婉慈的陪嫁丫頭,一半是婉慈對她的感情,一半是她自己的心機與手腕,竟能飛上枝頭做鳳凰,以一個下人的出身,攀登到王府側(cè)福晉的位子。
弘璨捏了捏她的腮幫子,笑道:「不怪、不怪!我一個人在房裹悶得慌,不如來這兒熱鬧。你說今兒個有什么好吃、中吃的?你們不知道啊,這一年來行軍打仗,凈吃些干糧、野味的,有時候想到咱們府裹的沙鍋魚翅、香酥鴨,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瞧你饞的!」儀千笑道,「有!這兩道菜都給備下了,還準(zhǔn)備了冰糖甲魚、糖醋松子雞、蝴蝶海參,還有南方貢上來的蜜汁火方、西湖醋魚……」
「行!行!」弘璨故意吞了口口水道:「光聽你說,我就饞了,叫他們快弄吧!」
這時,一個丫頭進(jìn)來道:「王爺,側(cè)福晉,席面準(zhǔn)備好了。」
「等一等福晉吧!」弘璨道。
「對了,姊姊上哪兒去了?一儀干問。
「去接一位『貴客』!棺湘罗D(zhuǎn)述弘璨的話。
「貴客?是誰呀?」
弘璨尚未回答,門房已來通報福晉回府的消息。他喜形于色,連忙奔了出去,儀千與紫媛也急欲知道謎底,隨后跟了出來。
只見婉慈引了一位麗人,由門上繞廊翩翩而來,那蓮步輕移的曼妙姿態(tài),真是風(fēng)華無雙、態(tài)凝神仙。而由于在王府做客,不用顧忌有其它外人,因此心黛卸下了臉上戴慣的輕紗,一張白哲如雪、宛如寒梅般清麗脫俗的臉龐,讓一向自恃容貌不差的儀千和紫媛,登時目瞪口呆、自慚形穢。
「瞧瞧,天下競有如此的美人,今兒個咱們總算見識到了!雇翊鹊。
席面上,婉慈對心黛又殷勤、又親熱,彷佛是多年不見的姊妹。原本這桌酒菜是要替弘璨接風(fēng)洗塵的,此刻他反倒淪為配角,風(fēng)光全被心黛一人占盡。
宴罷,婉慈吩咐下人收拾了位于王府后花園深處、一座名為「海棠春深處」的小院,做為心黛公主與其侍女的居處。眾人又閑聊一番,便各自回房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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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王爺,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克娜雅開了門,驚訝的問。
「我想起有件事要麻煩心黛公主,特地來一趟。公主還沒安歇吧?」
「是還沒,不過……」
「弘璨!蛊溜L(fēng)后轉(zhuǎn)出一個人兒,正是晚妝方卸的心黛公主,此刻的她僅穿著一襲月白色的薄紗繡袍,貼身的絲緞材質(zhì)將她誘人的曲線勾勒得若隱若現(xiàn)。她撲人弘璨的懷抱,用臉貼著他的胸口摩挲著,「你怎么跑來啦?不怕婉慈姊姊吃醋?」
「婉慈?」弘璨搖搖頭,「她不會吃醋的!
「那儀千和紫媛呢?」心黛盯著他問,「我不相信她們也那么大方!
弘璨笑而不答,拉了她的手在窗邊坐下,此時侍女們已在克娜雅的示意下退出。「明天我額娘會召你人宮,有件事我非托你不成!购腓查_門見山道。
「什么事?」
于是他將三妹永定公主如何抗拒父皂指婚、離宮私奔的事告訴心黛。
「今天我入宮,聽說怡額娘為了三妹的事病得很厲害。你知道,為了成全三妹,我給父皇的信上說,我已秘密處死桑皓,但一直找不到三妹的蹤影。因此,三妹和桑皓已平安離開的事,是萬萬不能告訴父皂的,這可是違旨的大罪!可是怡額娘又病得可憐,所以我想還是應(yīng)該告訴她,讓她寬心!
「那你就入宮告訴她!」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除了各人的母妃外,成年的皇子一概不得隨便出人妃嬪的宮禁,這是祖宗傳下的規(guī)矩,所以我只好托你啦!」
「那為什么不托婉慈姊姊?」
弘璨笑了笑,「你不明白婉慈的性子。她對這種不合禮教的事,一向是嗤之以鼻的,所以這樁事還是別讓她知道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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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看不出一個戰(zhàn)敗國的公主有什么好神氣的?」在上房襄,儀千一面依昔日的規(guī)矩伺候婉慈福晉卸妝,一面忿忿不平的說:「那臉繃得跟塊冰一樣,好象咱們府里欠她多大的恩情似的,看了就讓人討厭!
「不過平心而論,她的確真是個美人。」紫媛說話較平和,「依我看,不論是宮中、還是各王府裹,所有出色的女子恐怕都被她比下去了!就連皇上身邊最美的妃嬪,恐怕也要遜色三分!
「哼!三妹,你多大年紀(jì),見識過多少美人?你不知道,相書上說她那種相貌帶桃花之人,主淫賤,是人盡可夫、青樓女子那種型。這種人哪配和宮中、府中的娘娘、福晉、格格們相提并論?」儀千不屑的說。
「好啦,儀千!」婉慈制止她。「你那張利嘴給我留點口德吧!」
「是!箖x千在以前服侍的小姐、今日共夫的婉慈面前,一向是盡力討好,并盡輸忠誠!覆贿^,」她一面遞上熱手巾讓婉慈勻凈臉,一面低聲說道:「不是我愛造王爺?shù)闹{,福晉,你留這么個狐媚的尤物在府裹,難道不怕王爺?shù)男母×?不是我說啊,剛才在席面上,王爺?shù)难酃饪偸抢@著她轉(zhuǎn),你可要防著點!
「不用防!雇翊葋G下手巾,站起來,一手挽著紫媛,一手拉著儀千,走到屋側(cè)的青石平臺,坐在藤編的軟榻上,指著兩方竹凳道:「來,你們也坐下!
兩人依言而坐,此刻皓月當(dāng)空,清風(fēng)徐徐,夾雜著花叢中陣陣蛙嗚鼓噪,是個清雅宜人的晚春之夜!
「咱們王爺很快就要再納一位側(cè)福晉啦,屆時咱們也要再添一位姊妹。由皇上降旨將心黛公主許配給王爺,本是順理成章之事,我看大約會在這幾天吧!」
「原來人家說王爺將娶珍瑪爾公主一事,竟是真的!箖x千難掩失望神色,「我還以為只是謠言罷了!」
「王爺這次平了大亂,立下大功,加封為親王指日可待,我們的臉上也好光彩。至于納心黛公主更是天大的喜事,你們要放寬胸懷,千萬別給王爺丟面子,知道嗎?」
「是!」紫緩真誠地回道;儀千則不情愿的答應(yīng)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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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蘭妃的安排下,心黛公主由福晉還有紫媛陪著,來到長佑宮內(nèi)和蘭妃見面。
由弘璨口中,心黛知道紫媛是以前蘭妃跟前最得寵的侍女,對蘭妃的個性脾氣、喜好品味莫不了然于胸。于是,這天她特意和紫媛接近,紫媛脾氣好,也樂于和這位未來的姊妹好好相處,因此兩人看來頗為融洽。
進(jìn)入殿內(nèi),蘭妃思量著心黛是未來的兒媳婦,本也可受她的大禮,但這層關(guān)系終究未公諸于世,人家還是公主的身分,因此對她特別禮遇,免了跪拜之禮。心黛由紫媛的口中得知,蘭妃是個爽快不過的人,不愛虛文縛節(jié),便也不同她爭,只向她欠身請安。
「好!好!」蘭妃的聲音清亮,愉快的笑著,「這兒沒有外人,咱們也不用拘什么禮。心黛,來,你走近點,讓我好好看看你!
「是!」心黛走到蘭妃所坐的花梨木椅旁,就著透過紙窗斜照人內(nèi)的光線,微微頡首,好讓蘭妃看個清楚。
兩彎捆長顰蹙的柳黛眉,一雙瑩晶亮澈的翦水雙瞳,雖沉靜不言,卻別有懾人風(fēng)韻,果然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難怪弘璨會一見面就舍不下她。
蘭妃打量心黛的同時,心黛也暗覷著眼前這位未來的婆婆。她的容貌并不美,但雙眸清亮、精神飽滿,別有一種北方兒女剛健婀娜的開朗美。
「嗯,」蘭妃示意她在一旁坐下,贊美她道:「人家都說珍瑪爾公主是天山的千年積雪在梅樹上堆出來的冰雪人兒,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同凡響!
「這么標(biāo)致的人兒,你老人家總算見識到了吧!」紫媛湊和著她的興致說。
「是!」蘭妃轉(zhuǎn)頭問心黛,「這一路上累著了沒?」
「沿路身邊人照應(yīng)得很周到,而且我們珍瑪爾的女孩子也騎馬慣了,所以不累!
「那挺好的!我年輕時也愛騎馬呢!」蘭妃又問:「在王府里住得慣不慣?」
「你知道的,我們珍瑪爾人一向以天地為家,住慣了帳篷,剛搬到王府,尤其是這么華麗舒服的地方,難免有點受寵若驚,不過幸好有從小伺候慣了的人跟著來,而且福晉、側(cè)福晉,還有王府上上下下都十分照應(yīng)心黛,讓心黛習(xí)慣了不少。」
「那是應(yīng)該的!埂
接著,蘭妃又陸陸續(xù)續(xù)和她談了許多瑣事,像沿途看到的景致、阿布罕帶了什么禮物要呈給皇上啦……不過就是絕口不提弘璨的事情。
她們似乎聊得很投緣,足足談了快一個時辰,仍欲罷不能。但婉慈不能再坐下去了,愉郡王凱旋回京,故友親朋天天將愉郡王府?dāng)D得水泄不通,該應(yīng)酬、該打點的還有賴她好好打理,儀千一個人是應(yīng)付不來的,蘭妃也知道她的苦衷,于是讓她告?zhèn)罪先行回府,留下紫媛陪著心黛。
過了晌午,蘭妃好意在長佑宮的側(cè)花園收拾了間房間讓心黛住下。在紫媛陪心黛進(jìn)去的時候,蘭妃的一個貼身宮女梨芳特意暗拉了一下紫緩的衣袖,向她使了個眼色。紫媛明白梨芳的意思,安頓好了心黛及跟她進(jìn)宮的幾名回族侍女后,便找了個理由退出房間,來到長佑宮的偏殿。
蘭妃坐在床上,一手持著水煙袋,但一口也沒吸,似乎滿腹心事的模樣。見到紫媛進(jìn)來,馬上站了起來,向她招招手道:「你跟我來!
紫媛隨蘭妃進(jìn)到了后房,這是皇上到長佑宮時休息、批折的地方,因此整理得特別整齊,也格外的隱密。梨芳等下人知道蘭妃有要緊事和紫媛商量,因此也互相警告噤聲,守在廊上不讓不相干的人靠近。
蘭妃提著煙袋,在一張紅木搖椅上坐了下來,沉思了許久,才開口問:「有件事我要你好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是!棺湘孪氩煌甘裁词聲绱藝(yán)肅!覆恢滥憷先思乙獑栁沂裁?」
「我要問你的是……」蘭妃遲疑了一下,不知如何措辭,「依你看,那位心黛公主是個安分……肯守婦道的人嗎?」
「。俊棺湘埋斎,以為自己沒聽清楚,更不明白蘭妃為何會有此一問!改憷先思摇瓰槭裁催@么問呢?莫非……」
「我也不是對她存有什么成見,」蘭妃吸了一口水煙,但馬上又放下!钢皇恰!我總覺得那孩子太美了,美得……有點不祥。紫媛,你別笑我老胡涂、瞎操心,有句老話:『紅顏禍水』!女孩家長得像她那個樣兒,已經(jīng)不是福氣了,只怕會惹禍上身!」
紫媛沉吟道:「額娘閱人多,見識也比我們高明,可是這兩天我和她相處下來,覺得她人挺不錯的,依我看,她不像是個奸邪之人,不會不守婦道……」
「我的意思不是她會自己去犯人什么的!固m妃憂心的說:「她長得太美、太引人矚目,就算自己行得正,難保別人不會貪圖她的美貌,千方百計想得到她,只怕會替璨兒惹來災(zāi)禍!
「額娘的顧慮是有理,天下大亂,流寇盜賊強搶民間美女,那是常有的事?墒窃蹅兺鯛斮F為郡王,手握重兵,心黛公主嫁了他,誰還敢亂動她的腦筋?就算有也無可奈何啊!」
「唉!但愿你說得對,是我在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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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黛雖在房內(nèi)歇息,卻一心惦記著弘璨的請托,稍事停留后便重理妝容,向蘭妃說明她想探望恰妃。
「怡妃?她病著呢!還不知道能不能起得了身,招待公主!固m妃納悶著,心黛才初人宮,何以想見恰妃?
「娘娘,心黛就是知道恰妃娘娘病著,而我們珍瑪爾有一帖藥專治怡妃娘娘這種郁結(jié)人心的病癥!剐镊煸缇拖牒靡惶桌碛闪。
「喔,真的?」蘭妃半信半疑,但為了尊重遠(yuǎn)客,仍傳人備轎,吩咐紫媛陪她一同去怡妃的住處——順頤宮。
一到了順頤宮,恰妃果然透過她的貼身侍女香綺很委婉的轉(zhuǎn)告:「因為娘娘身子不適,無法接待貴客!
「我們公主也知道恰妃娘娘身子不適,」克娜雅代表心黛上前,捧了一個楠木盒給香綺,「不過,請姊姊將這盒東西呈給怡妃娘娘,請娘娘看一看,而且轉(zhuǎn)告娘娘,我們公主還有一味更有效的藥,務(wù)必面呈娘娘!
香綺不敢違逆心黛公主,對于這樁奇怪的差事只好照辦。
果然過不了多久,香綺疾奔而出,激動的對心黛道:「心黛公主,快!快!我們主子有請!」
一旁的紫媛自然大惑不解,但香綺只款待她在殿上用茶,并未邀她人內(nèi)。
心黛隨香綺到了內(nèi)室,同在那襄的,還有受了永安公主之托,要她代為照顧母親的永定公主弘瑛。她和躺在床上的怡妃皆神色激動,目光均集中在那個打開的楠木盒——盒裹放的正是當(dāng)年皇上賜給弘瑛、弘琰姊妹一人一枝、成對的宣威火槍。
「主子、二公主,心黛公主來了。」
怡妃倏然抬頭,顧不得心黛向她請安的禮節(jié)未盡,忙拉了她的手,急急的問:「心黛公主,你知道琰兒的消息是不是?」
「是的!剐镊禳c點頭,看到怡妃、二公主,還有香綺三人的目光均是又激動、又關(guān)切,心中不免有些退怯!肝液陀腊补饔羞^一面之緣,不過大部分的事都是弘……哦,是愉郡王爺托我轉(zhuǎn)告娘娘的!
「你是說琰兒和弘璨見過面?」怡妃激動的說。
「沒錯。」接著,心黛便將自己遇到弘琰的經(jīng)過,還有由弘璨轉(zhuǎn)述最后一次見到弘琰的面,弘琰所交代的話等,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怡妃——除了她曾為了逼婚,想燒死弘琰的那一段外。
「唉!」怡妃聽完她的話,又是感慨、又是傷心的!高@孩子從小就是不聽話,我就不明白秀祺有什么不好?今年春闈,人家可是高中狀元呢!她要是乖乖的聽話,現(xiàn)在不也能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出嫁,豈不比跟著桑皓那欽犯亡命天涯好?」
提到今年高中狀元的曹秀祺,一旁的永定公主便郁郁不樂。
關(guān)于曹秀祺與弘瑛的情事,心黛也曾聽弘璨說過,知道弘璨受了弘琰之托,要設(shè)法成全他們。因此,心黛趁著香綺勸慰怡妃的空檔,將弘瑛拉到一旁。
「永定公主,你和曹少爺?shù)氖虏槐負(fù)?dān)心,愉郡王受了永安公主之托,一定會在皇上面前替你爭一爭的!顾p聲對弘瑛說道。
弘瑛見了心黛的美貌,而且千里迢迢帶來弘琰的消息,心中已有一股說不出的好感;再聽到她也知道自己和秀祺的事,而且頗替自己打算,心中更是感激莫名。只是……
「不!」弘瑛凄然道:「父皇不可能答應(yīng)的,我的婚期都已經(jīng)訂下了,就在下個月初!拐f著,淚珠不禁滾了下來。
心黛連忙安慰她,「先別哭啊!一定還有辦法可想的!剐镊熳约阂彩苓^「逼婚」的痛苦,現(xiàn)在見到弘瑛與自己當(dāng)初受阿布罕王子逼迫的處境相似,心中頓生俠義之心!脯F(xiàn)在不方便細(xì)談,我住在長佑宮,明兒個你來找我,我們再仔細(xì)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