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梁程獨自一人在房里收拾攤滿整張床的女性衣服。每一件他都折得工工整整,才擺進他買給莉玫的那只紅色行李箱。
衣服放妥了,他又準備起日常用品,一件件清點完后再塞進幾瓶胃腸藥和感冒藥。行車箱內的物品歸納得井然有序、一目了然。再三檢查后,他才闔上行李箱。
明天將出國的人正是他的女友范莉玫,而今夜她卻和一干朋友在外大肆慶賀著,仿佛出國不干她的事一樣,全都是因為她有個令她無后顧之憂,一切料理得宜的男友梁程。
比范莉玫大上六歲的梁程不善言詞、不善表達感情,個性內斂、細心、而且專情。
他把護照放入行李箱內,完成最后一道程序,終于松口氣,闔上行李蓋。
☆☆☆
轉眼半個月過去。
江磊突然在半夜接到許久不見的好友梁程的電話。
“江磊,我想去雪梨一趟——”
“嘎?干么!”
“找莉政。已經有半個月沒有消息了,我擔心她會出事——”雖然擔心著,聲音卻仍是平靜。
口中的莉政,正是他交往三年的女友。
江磊不以為然。“不會啦!有事早通知你了!你別急,再等等吧!
“不行——我還是決定去一趟,你不是有親人在雪梨嗎?可否幫我租房子!”
江磊嘆口氣!鞍!你這樣會寵壞莉玫的,她不過才離開你半個月,你就追過去,豈不教她得意?她的脾氣是越來越大,全是被你給寵壞的。女人是不能寵的!女人哪!是——”
“江——磊——”他打斷地的話!澳愕降讕筒粠臀遥俊彼幌朐俾牻谡f大道理下去。
在他的觀念中,愛一個人就是對她好,至于那些什么戀愛技巧啦、欲擒故縱啦,這種費心機的事他做不出來。他是個不擅言詞、拙于表達感情,內斂、細心而且專情的人。
江磊卻覺得他冥頑不靈,嘆口氣道:“好吧!我也不勸你了,你幾時出國?”
“后天的飛機——”
“好吧!我聯絡一下我的表妹,她在雪梨念大學——”停頓了一下,又道:
“算了!還是我給你她的電話,你自己和她談吧!”
“好——”
“她叫宋樂樂,快樂的樂——”
“嘎?宋樂樂!奇怪的名字!绷撼痰。
江磊大笑!皩Α獦窐!很怪對不對?我阿姨認為取名叫樂樂,她女兒就會一輩子快快樂樂的——”江磊找到了她的電話號碼,挾著話筒對梁程道:“她的電話是——”
☆☆☆
夜晚。雪梨。皇后街。
一句大聲的女人咆哮,當街吼開。
“宋——樂——樂——”
吼著的女子削著男人頭短發,一身俐落的中性裝扮。正當街用力拖曳著身材纖瘦的宋樂樂。
“亦婷,不要啦!和他理論干么!分手就分手了嘛——”宋樂樂蹙緊了眉頭,抗拒著。
“什么分手就分手?林浩明明知道你和陳詩敏是死對頭,還勾搭上她拋棄你。什么東西!走!我們去找他理論——”說完不死心;又抓住她雙腕繼續往陳詩敏家的餐館拖去。
“唉,何必呢?事情都告一段落了——”
被拋棄就算了。還去找人理論為什么拋棄自己!不啻是自取其辱嘛!
但,鄭亦婷就是那個堅持,一定要為樂樂討回公道。
看她仍固執地拖著她往前走,一邊吼著:“丟臉!他才是該感到丟臉!
是誰供他住、供他吃、幫他付清信用卡欠帳的?”
樂樂的沉默不語肯定了一切。
“是你!是你!宋樂樂,人家當你是凱子娘,欺騙你。辜負你,最后還和你的同班死對頭搞上,你還不吭聲嗎?走!我去幫你出這口氣!”
拖著她的力道又加強許多。
逼得宋樂樂不得不大喊:“等等!等等——”勉強硬是停住,樂樂扯扯自己的衣服!拔医裉爝@樣穿不好看,我回家換套洋裝再去……
“宋——樂——樂——”鄭亦婷滿臉青筋、咬牙切齒暴怒大喝一聲:“我們是要去罵人的——你還管穿啥衣服!”
拔尖的聲音幾乎震得整條街的人都聽得到,一些路人還訝異地停住步伐轉頭望過來。
宋樂樂無辜地咬著食指睨向頭頂上兇惡的鄭亦婷,輕聲輕語道:“……我想穿得比那個陳詩敏好看嘛——”
鄭亦婷翻了個大白眼。“拜托!”男友都被人搶去了,好看又怎樣?
樂樂眨著雙眸央求道:“不用多久啦!換件衣呢而已嘛——”
終于,鄭亦婷舉雙手投降,讓了一步。
“好,說好了,反正今天我們是去定了!
一句話拆了樂樂的“緩兵之計”這一招。
☆☆☆
混亂的套房內女性衣物堆得滿床滿地,更別提地上一堆堆散亂的書籍。
鄭亦婷趴在床上。
宋樂樂正在梳妝臺前賣力地刷著睫毛,化著大濃妝。
鄭亦婷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芭恕愕降缀昧藳]?”
“好了、好了——”她站起來轉個身、聳肩擺手。“怎樣?”她詢問亦婷。
“呃——你確定你要穿成這樣?”
老天!一套無肩帶低胸緊身套裝。對于胸部不夠壯觀的樂樂而言實在是……
“可以嗎?”她看起來倒挺滿意的。不過,麻煩的是她得隨時拉扯快掉下去的衣襟。
鄭亦婷跳下床抓住她就往門外跑。
“行、行、行——快走吧——”對于宋樂樂那顆“與眾不同”的腦袋她算是領教夠了。
出了大門,鄭亦婷攔了車往陳家餐館狂飆而去。
車上亦婷是越想越氣,不僅林浩怎么狠心拋棄一個待他這樣好的女人;不只林浩,宋樂樂之前的眾男友們全辜負了宋樂樂。
“樂樂——”她轉頭喊她。
“嘎?”她正低頭專心調整拼命滑下的領口。
“樂樂,你聽好,你把每個男朋友都寵壞了!男人哪!是不能寵的!
“嗯哼——”她仍低頭忙著。
“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什么?”
“亦婷……”
她扯著衣服。“我開始后悔穿這件套裝了——”
上帝!這女人根本沒聽進半句。亦婷挫折地翻了第N次白眼。
而一旁的宋樂樂對她的感受毫不自覺,猶喃喃自語道:“糟糕!等一下得一直挺胸了,這衣服滑得好厲害!亦婷,還是我們再回去一趟,我換另一件好嗎?”她抬頭詢問亦婷,看見亦婷幾近抓狂的表情,只好識相地把話打住。
宋樂樂不懂為什么她被拋棄了,鄭亦婷會那么生氣?
將臉貼近車窗,入夜后的街上閃爍著霓紅燈、喧嘩的行人、街角即興演奏的樂師,一切一切那么地眩目迷人。
她該為失戀而傷心嗎?
她疲倦地吐口氣。
不是不傷心,而是傷心過后,只剩疲倦麻木的感覺。
流逝的街景就似那些枕畔誓言,瞬間即變幻了另一種面貌。
原本以為這次和林浩可以長久,卻怎么也想不到陳詩敏一介入,他即把持不住轉而戀上她。
他竟然都可以這么薄幸了,再去追討她失去的又有何用?
亦婷笑她傻,可是談戀愛有誰不是傻子?
亦婷硬要找林浩討公道。
天知道男歡女愛有何公道?
難不成還有“公平交易法”?
宋樂樂比亦婷還看得破、看得開。
然而她若不依亦婷走這一趟,耳根子肯定不能清凈,更何況亦婷出發點是為她好,她那么熱心她也不好推拒。
亦婷和她不同。
對于男人,她可是疾惡如仇。也許是造化弄人,亦婷對男人沒興趣,多年來和她交往的全是女性。
在雪梨,同性戀沒啥好避諱的。不過也因此,亦婷寧愿在澳洲工作也不肯回臺灣。
☆☆☆
車子到了陳氏餐館。唐人街著名的中式餐廳。
鄭亦婷迫不及待拉她下車走向餐館,一路直接走到正和陳詩敏高聲談笑用餐的林浩身旁。
林浩一見到鄭亦婷和樂樂走來,立即裝作頭痛掩額低咒!霸撍溃
“怎么了?”
詩敏奇怪他表情驟變。
“是她們——”
他低頭小聲道。
詩敏抬頭見到來者,唇角卻得意一撇,撩撥時髦蓬松的髻發,挺挺豐滿的上半身。
她等這勝利的一刻可夠久了。
陳詩敏堆起滿臉笑容好不得意。
鄭亦婷走來劈頭即吼:“林浩!你吃了狗膽啦?敢欺負我鄭亦婷的朋友,你這個吃軟飯的賤男人!你倒給我說說,樂樂哪點對不起你了!”
她的聲音引來旁人的注目。
林浩求助地望向一旁的來樂樂。
“樂樂——我不是在信里說得很清楚了嗎?怎么又——”
“信?”亦婷大吼!澳阋詾閷懛庑耪f分手就算啦!你當我們宋樂樂是什么?你想愛就愛、不愛就寫封信甩了她?”她噼哩叭啦扯著嗓門大罵特罵,刻意令他難堪!澳闼隳腥藛幔砍宰《嘉覀儤窐饭┠愕,你丟不丟臉啊?……”
她越罵越起勁,故意掀他的底。
而林浩的臉則是越來越綠。
亦婷身后的樂樂聳聳肩攤開雙手,對他求助的眼神愛莫能助。
倒是陳詩敏起身,嗲聲嗲氣反駁鄭亦婷。
“哈!我真是頭一回見人被甩了還跑來吵的——”她斜睨向宋樂樂。
“不是我愛講——被甩了只能怪自己沒本事,還上門來自取其辱!唉!可憐哦——”
樂樂上前昂起下巴直視陳詩敏。“我知道你是故意做給我看的,你不是真的愛上他——”
“是嗎?很可惜,不論是研究報告還是愛情——宋樂樂,你都不是我對手!”
樂樂一股氣,哽在喉間!澳阕裁?仗著有幾個錢了不起嗎!”
陳詩敏駭笑。“宋樂樂,可不可以帶走你那個女同性戀朋友,以免玷污了我家餐館?”
“你——”鄭亦婷都快抓狂了。
“亦婷——等等——”宋樂樂再次拉住暴怒的亦婷,然后她慢條斯理地低頭將下滑的領口往上提妥,不疾不緩地抬臉綻放出迷人而詭譎的笑容,下一秒鐘一記又猛又狠的右鉤拳正中陳詩敏右眼。
☆☆☆
兩個女人衣著不整、神情狼狽地蹲坐在街道旁。她們不久前才被兩名彪形大漢拎出餐館丟到街上。
她們神情落寞地盯著馬路上來往的車子。
鄭亦婷喃喃道:“真不敢相信,你竟然為了我揍那個決人——我……”她眼眶一紅、頭一低,向來男孩似的鄭亦婷“竟然”哭了出來。
“我太感動了……嗚……嗚……”
這舉動有些嚇著宋樂樂,轉頭向她驚喊:“不會吧!這也能哭?”
突然,鄭亦婷抓住她手腕,一臉激動——
“樂樂,從來沒人對我做的事那么感動過,我、我、我決定守護你一輩子!
她像下定無比的決心。
這一來反而嚇壞了宋樂樂。她結結巴巴道:“不……不要吧……”
“樂——”鄭亦婷深情款款、含淚凝視!澳悴挥X得男人總是傷你的心嗎?”
“呃——歷史是如此沒錯,但是——”
“樂——”她的身體靠過來!拔ㄓ信俗盍私馀说男枰
啊——宋樂樂的冷汗直冒,苦笑道:
“這個、這個……”該死!這氣氛有點不妙。她正在想該如何脫身呢?
“樂——我愛你——”說著,一雙唇直逼過來。
“媽呀——”樂樂合上眼伸手一擋,慘叫一聲:“不要!,不要呀!”
頃刻,震天價響的笑聲掩蓋了緊張的氣氛。
宋樂樂睜眼看見鄭亦婷惡作劇的笑容,恍然明白過來。
她霍地站起身來罵道:
“你——神經病!”
“嘿!你不覺得感動嗎?”
“感動個屁——”
“喲——說粗話嘍?”
鄭亦婷指著她道。
宋樂樂眉一挑,不在乎地聳聳肩。反正她是豁出去了。
賊笑得瞇了眼的鄭亦婷一手搭上她的肩。
“樂——這么晚買酒到你家喝個爛醉,如何?”
“為什么?”
“慶祝啊——”
“慶祝什么?”
鄭亦婷圈住她的手往商店去。“慶祝我又說中一次——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樂樂茫然地面對深夜空蕩的街。
她臉上難得浮現一抹憂郁,無奈地吐了一口氣。心——空虛得快要死掉。
第N次失戀,她真是失戀之后了。
☆☆☆
當梁程打越洋電話到宋樂樂住處時,屋內的兩個女人正在干掉最后一瓶伏特加。酒精的發酵作用令樂樂和亦婷醉得大笑大鬧、走路顛顛倒倒的。
宋樂樂每喝醉必狂笑不止,笑得眼淚直流也不知為何。
笑聲中,她跌跌撞撞接起電話,用著熱情的口吻:“哈羅?格、格、格……”地的笑聲響著。
那端的梁程不免覺得怪異。很少人一接起電話即笑成那樣的,他打錯了嗎?遲疑幾秒,他掛上電話。
“嘟、嘟、嘟、嘟……”電話那頭傳來斷線的聲音。
宋樂樂瞪著話筒納悶著。
“誰呀?”鄭亦婷拎著空酒瓶笑著走過來,其間滑倒了兩次,滑稽的模樣令樂樂又是大笑連連——
“你醉了啦——”
“是誰打電話來?”
“不知道,我說‘哈羅’,他就掛掉了!
鄭亦婷瞇眼嘖嘖道:“哦——搞不好是林浩打電話來鬧你——”
“哈——他被罵得不夠過癮嗎?” 說罷,兩人又是一陣狂笑。
電話再次響起。
樂樂又接起。含糊一句:“哈羅——”一串格格格的笑聲又落下。
又是那神經兮兮的笑聲。梁程皺皺眉。
“呃,請問宋樂樂小姐在嗎?”
“哈哈哈哈——我就是——”
“你是?”
“我是——哈哈哈……”
“呃,您好,呃,我叫梁程,臨時有事要在明天到雪梨來,江磊告訴我,也許宋小姐可以幫我找間皇后街的房子。不知你方不方便幫這忙?”
他說得很長,宋樂樂正忙著推開已經笑癱在她身上的鄭亦婷,自然,醉著的她啥也沒聽清楚對方在說什么,只是在天旋地轉間對著話筒應付道:“好好好——”笑聲依舊。
梁程眉頭皺得更深了。為啥他覺好不牢靠?
“呃……那你那兒的地址是?”
“嘎?好啊、行、行——”她打個哈欠,胡言亂語!皼]問題!沒問題……”
天!好暈、好暈呀——她低下頭去……
“宋小姐,你那邊的地址是——”等等,他竟聽到嘔吐聲。
他抓緊話筒。沒錯!那端的確清楚傳來一陣嘔吐聲。他小聲地問:“宋小姐,你沒事吧?”
宋樂樂沒回答,正忙著抱住垃圾筒嘔吐。
梁程想了想又遭:“還是我跟江磊要你的地址吧?”
樂樂吐完重新抓起話筒又是一連串:“好、好、好——”至于對方說啥,她根本不知道。
梁程不確定地又再問一句:“就這么決定?”
“好——”果斷一聲,話筒一摔,她抓來垃圾筒又是猛吐。
梁程不安地收線,很是困惑和茫然。
這個宋樂樂——怪怪的。
隨即,他拔了個電話給江磊說明這事。
江磊聽完他不安的敘述后駭笑不止。
“不會啦!樂樂哪里怪了?她可是雪梨大學醫學院大學生呢!你甭擔心啦!她大概今天比較開心所以熱情過頭了。你安心地去找她好了,我給你地址。”
江磊的話令梁程安心不少,以為大概真是自己多心了。
☆☆☆
轉眼,兩天過去。
這日下午,宋樂樂平時最想躲避的房東先生特地守在門外攔她。
被房東逮著了,剛下課的宋樂樂只得硬著頭皮和房東打拖延戰。她開了門指著門內,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和房東對談。
“這里的空調壞了,暖氣根本沒用,壁紙又脫落——房租該打個折吧?” “不行!不行——”肥胖的房東固執地搖頭!八涡〗!一毛都不準少!
她陪著笑臉,又拉他去看天花板。
“你看看!這里都裂了,少算一百澳幣吧?”
房東都快失去耐性,只迸出一字:“不——”
“別這么固執嘛——”
“不行——”他指著她!八涡〗,你已經遲十天沒交房租了!”
她“嘿嘿”地干笑著!拔沂菍W生嘛——”
“學生也一樣——”他大聲地吼著。
死老頭!死要錢!樂樂暗暗咒罵。表面上卻仍是賣力賠笑,使出厚臉皮。“房東先生,再延幾天吧?我這個月剛好周轉不過來——”
“你每個月也周轉不過來——”他嘲諷地道。
“房東先生——”她搓著手笑著還想說服他。
忽然,一句中文打斷她的話!皩Σ黄稹
她轉頭看見一只行李箱出現在門口,一旁站著一個身材高瘦,斯文英俊的中國男人。
“嘎?”她以詢問的眼神望向這個陌生人。
梁程看看手中抄的地址,再抬頭問眼前清瘦的女子。
“請問——宋樂樂住這嗎?”他用著中文。
“我是!彼螛窐肺€。
“我是那天在電話中拜托你幫忙租房子的梁程!闭f完后,看見一張非常困惑、茫然的臉。完了!他心中一股不樣的預感襲來。
果然,對方一提眉說:“有這回事嗎?”
“有——”他急急忙忙提醒道。“是江磊介紹的!
“表哥?可是——我不記得有這回事,我有答應你嗎?”怎么她完全沒印象?
梁程蹙眉、吸口氣,一字一句重重落下!澳、有、答、應、我——”
房東先生對他們的交談開始不耐。他兇巴巴地抓住來樂樂手叫道:
“小姐!別想要花招,你到底給不給房租——”
樂樂一臉無辜道:
“喂,你別那么兇嘛——”
“房租!房租!房租——”
他依舊不客氣地大嚷。
“你當我耳聾啦?”
樂樂也覺得自己耐性快用光了。
“再交不出房租,你今天就滾蛋——早知道就不租中國人——”
“嘿——”
宋樂樂惡狠狠地絞起袖子!八姥蠊碜!別侮辱我的國家!
兩人竟然就如此吵起架來,完全忘了一旁的梁程。
他沉默了半晌,茫然地在心底由一數到一百;終于再也沒耐心了,他扯扯樂樂的衣袖!斑馈蔽撮_口,卻見樂樂轉頭氣呼呼地突然丟來一句:“有沒有三百澳幣!”
“呃——”
他愣了一下。“呃、有——”
她手一伸,喝道:
“拿來!”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
被她理所當然的氣勢震住。他放下行李,乖乖從口袋里找出三百元交給她。然后膛目結舌地見她用力地將他的“鈔票”往外國男子身上一丟,接著推那男子出門,一邊還叫嚷:
“去、去、去——錢給你了!行吧?死要錢的冷血老頭——”
房東先生悻悻然走開。
“滾吧!”宋樂樂大叫。
略懂英文的梁程仍是一臉茫然!斑馈涡〗,這個錢是?”他困惑地指向門。才想問清楚,突然又見她看看表駭叫一聲:“喔!天哪!我解剖課快來不及了——”邊說著邊慌亂地從床底抽出筆記和課本,手忙腳亂地塞進袋里,一邊還咒罵著:“該死!我午飯都還沒吃呢!”
“呃,宋小姐——”
他跟在她身后。“宋小姐?”
解剖課只要缺上一堂小考定是紅字,樂樂緊張地奔向門外,準備以跑百米的速度沖向學! “等等”有人揪住她的腕。
她一回頭,看見鐵青著臉的……喔,她還差點忘了,那個叫梁程的。
他幾近崩潰,但仍強裝出禮貌。“宋小姐,我——”
“你在這等我回來吧!”她大聲回他。
“砰!”的一聲。門當他面甩上。
一串急促的高跟鞋聲漸行遠去。
梁程先是錯愕、震驚,最后終于坐于行李箱上,沮喪而充滿挫折地彎腰嘆氣。
回臺灣后,一定,他一定要宰了江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