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兒告別師父,急忙奔到山下。果然看到江魚正在山下的林子里等著她。
“怎么?問出什么沒有?你師父可知道關于‘血影’的一些事情?”
看琦兒興奮難耐,眼睛更是如拾到寶貝似亮得得可以。江魚不用想也知道她這次回山之行并沒有白跑,也不枉費他在山下等了這么久。對于江魚,琦兒自然沒有什么好隱瞞他的,更何況這件事還需要他的大力幫忙。于是她將“血影”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聽得江魚瞠目結舌,只差下巴沒有掉下來了。
琦兒的師父是個大怪人。
這是江魚從小時候認識琦兒之后的一個想法,到現在一直沒有改變過。
他跟琦兒認識那么久,少說也有十年了。聽琦兒說,她師父是從來不見外人,更不準任何人進入云霞山上,自然連他這個跟她徒弟相交多年的好友也不例外。所以至今他連她師父長得是圓是扁,也不知道。
他曾經問過琦兒她師父不見外人的原因,而琦兒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句:不知道!問她師父的長相——她說:有一天你見到她就知道了。
這算是什么回答!
所以十年下來,他也等得習慣了。甚至還在林子里搭建了一座小木屋,自然也算是他在云霞山下的暫時往處。不要忘記她師父是不招待外客的,所以他只有自立更生,才不至于在這個熱得過頭的地方,變成“熟人”——被蒸熟的人。
云霞山本身是一座火山,雖然已經算是一座死火山,不會再爆發噴出巖漿?墒堑乇砣苑浅5谋∪,常有地熱噴出,常人碰到也只有被蒸熟的份了。云霞山區里也有多處的溫泉,常有很多野物在那兒嘻戲泡澡,真不知道在這樣熱的地方,哪些動物還有興致跳入溫泉中玩耍。他實在是非常佩服它們的耐熱力。當然,還有眼前的這個美得不像話
的大美人兼女怪人琦兒。她也是屬于在這個熱得半死的地方,還有興致常往溫泉里跳的非野物耐熱類。
從魔域來的魔族?
雖然江魚對琦兒的師父有諸多猜測,但他的想像力還沒到這種非我族類的地步……所以,這個事實也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吧!沒想到她師父竟是特別到這種地步。
“江魚——請回魂來吧——江魚——”
琦兒五根手指在江魚面前晃晃,招魂似的要招回他驚愕不輕的魂魄。
當我失魂呀?
江魚翻翻白眼,右手拿開她在他眼睛前不到一寸亂晃的手,左手順手賞了個爆栗給她。“哎喲!”一聲慘叫,可是卻是出自——江魚的口中。
他抱著腳直跳痛苦地叫道:“你想讓我瘸腳呀?這么用力踩我?痛呀!”真是的,眼看著就要敲到她的頭了,沒想到竟落個空,反而被她重重的踩上一腳,多年的好搭檔下腳還真是不容情,痛死了。他都沒想到自己下手也沒多輕。
“你瘸腳總比讓我美麗的腦袋受損好吧?”她摸摸差點被敲中的頭,哼!要不是她閃得快,頭上非長個難看的包包不可。外加一腳給他,還算是便宜他了。“真毒!”真是最毒婦女心!
“多謝夸獎!”她甜甜的笑著,大方的接受他的贊美。
對于非常厚臉皮的她,他無奈,揉揉猶自發痛的腳,一跳一跳地跳到樹旁坐到石頭上,不再理她。
她跟著他,坐到他旁邊的另一塊石頭上,支著雙頰看他。一會兒,她問:“大魚,你想天下有什么地方最有可能跟師父他們的世界有聯通?”
他正脫下鞋拿出藥膏揉搓著已然紅腫的腳趾,頭也沒抬的淡淡回道:“我回去幫你查!
“大魚,師父叫我先找出‘血影’,讓他們放棄報仇,你想我們該怎么找他們?”
他斜看她一眼,訝道:“那張地圖呢?那上面沒有找‘血影’的線索嗎?”
琦兒無奈地道:“那張圖上寫的是‘血影’的來歷,畫的是他們剛至人界所住的地方位置,根本跟現在的‘血影’無關!
“你師父那邊沒有提供什么線索嗎?”江魚也皺起了眉頭。
“沒有,除了‘血影’身上四肢會有紅或綠的美麗鱗片?墒翘煜逻@千千萬萬人怎么找?”琦兒有些泄氣,她好像答應師父答應的太快了些。如今要找人卻不知從何找起,唉!真是的!
江魚穿好鞋子,兩人各自低下頭沉默了一陣子。腦筋飛快的轉動,祈求能想出什么方法、或是“血影”有什么漏洞……“血影”……突然,汪魚跳了起來。
接著,他興奮地大叫:“琦兒,我想到了!”跳到琦兒身前。
“什么辦法?快說!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我!币婄鶅翰恢每煞竦狞c頭,他清清喉嚨有些壞壞地問:“嗯,這個,你……跟莫席天是怎么一回事?”
琦兒臉色突變,沒好口氣地道:“這關你什么事?”
“是不關我事。”他識趣的攤攤手,接著道:“不過我們這次若要盡快找出‘血影’,就非要藉助渾天堡不可。你想,‘血影’現在的目標在渾天堡,照理說渾天堡的勢力不小,紀律也非常嚴明,即使‘血影’再厲害,也不可能一下子挑了它三處分舵,卻沒留下任何痕跡,除非——”他看向琦兒。
“除非渾天堡內有內奸!”琦兒立時省悟。
“不錯。而且這個內奸在渾天堡的地位必也不輕!苯~道。
“而且這個內奸必是魔族里的人,即使不是也跟魔族關系匪淺!辩鶅旱馈
“所以……”江魚用眼角馀光瞄了瞄她,奸奸的笑。
“所以我要找出‘血影’必須回渾天堡去,是嗎?”她沒好口氣的替他接下去,總之,就是要她回渾天堡!
“沒錯!彼⑽⑿Α;爝M渾天堡時他可沒錯聽那些下人的傳言,渾天堡未來的堡主夫人?
而且自離開渾天堡之后,琦兒就有一些不對勁的舉止出現。例如:在客店時吃面會吃到發呆、跟她講話時老是心不在焉的樣子、看到新奇的事物也不像以往般興致勃勃的,反而提不起勁等等。在在證明——這其中一定有問題。而且絕對跟渾天堡堡主莫席天脫不了關系……看他每次一提到莫席天這個人,她那立時的、明顯的、不對勁神態,任誰也看得出來她很在乎莫席天。而他這個跟她熟得不能再熟的好朋友兼搭檔,會摸不透她的心思嗎?
還有這幾天傳來的消息,渾天堡竟出動大批人馬四處尋找琦兒,差點沒把江湖給翻了過來的情形看來,對方對于琦兒的失蹤也在乎得很。否則,為了一個可能是奸細的人需要這么勞師動眾的大力尋找嗎?
想到這里,他有趣的看著琦兒百般猶豫的神色,曾幾何時琦兒考慮事情需要這么久的,尤其又是這種到最后也非去不可的事情?真是有趣極了!
“怎么?想好沒,去還是不去?”他問。
“不去行嗎?”她猶自掙扎。
“你認為呢?”他將問題丟給她。
“算了,”她嘆了日氣!拔胰ゾ褪橇。你呢?”
“自然是去查那些有發生異象的地區,等一查到我會盡快到渾天堡找你,希望到時你的問題也解決了。”他一語雙關地說。
她聳聳肩,喃喃自語的低聲道:“希望如此!
黃石鎮
黃石鎮位于渾天堡的南方,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
城內有一家遠近馳名的酒樓,東西好吃價錢又不貴,因此生意興隆得連吃都要排隊。尤其每到中午吃飯時刻更是人滿為患,喧囂不已。
這樣的酒樓當然要有一個好名字,所以它的名字就叫做——“好吃”。
好吃?這也算名字?
好吃。這個名字可好得很:簡單、實在、明了又好記。好吃,代表這里面的東西每一樣都好吃,所以叫做“好吃酒樓”。
今天“好吃酒樓”的生意跟往常一樣很好,尤其此時又正好是正午時分,酒樓里可擠滿了來食的客人,熱鬧得很。甚至連酒樓外的廊道上也不例外,照樣人擠人,無論排隊等位子的,或是排隊外帶的,一股人潮好不熱鬧。
琦兒一向堅信人多東西必定好吃,所以她很自然的就朝著人潮最多、口碑最好的“好吃酒樓”而來。
此時正值夏天,又是正午時分,太陽高掛在天空,發出炎熱的光度,逼得人人汗流滿身。尤其是處在人潮中的人,那簡直是為了吃而拚命的最佳代言人。
當琦兒一出現在酒樓時,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人人一見到她便很自動的紛紛讓路。讓她悠閑的、沒有障礙的、走到靠窗口的絕好位子。
接著,她一眼又一眼的看著在她眼前吃喝沒注意到她存在的人,直到那桌人感到氣氛的不對勁,一抬起頭,看到站在他們桌邊的琦兒時,個個瞳孔放大、驚呼,然后二話不說的紛紛讓位離去,連吃到一半的食物也來不及打包。
琦兒很滿意的點點頭,坐了下來。點了幾個好菜外加一壺好酒,自酌自飲了起來,好不愜意!
天呀!究竟琦兒有什么魅力,讓人對她如此退避三舍?莫非她的美貌當真如此“驚人”?可是那些人的表情顯示的似乎不是這么一回事,說是被她嚇走的可信度還高些。沒錯,自她進來之后,酒樓的客人一個接著一個離開,好像逃難似的,如今走的一個也不剩,甚至五、六個跑堂的伙計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冷清的就像她包下整個酒樓一樣。
當然,沒人招呼她,她要如何自在吃飯?所謂鳥為食亡,為了保住這家店,“好吃樓”的掌柜只有拿出當家的氣魄和勇氣,親自下堂充當伙計,招呼這個鬼森森不顯人氣的“她”吃飯。
鬼森森?這是形容琦兒嗎?
但見她慢慢轉過頭來……嚇!一副可怖的面容赫然在前!這……這是那個靜如仙女下凡,動如精靈出世,美麗難耐的琦兒嗎?
但見她面容丑陋,頂多閉起眼睛不看她便罷了?墒浅蟮娇刹赖牡夭侥蔷头浅乐亓。不僅讓人退避三舍,森森的鬼氣更是令人膽戰心驚,恨不得從來不曾看過這副臉孔,因為看過一眼之后,保證回去連續七天作噩夢,一輩子不敢做壞事。
酒足飯飽之后,琦兒下意識的摸摸臉,顯然非常滿意她目前的這副皮貌。
看來顏真卿這副人皮面具還滿有用的嘛,難怪當初她跟他要時,他一副心疼不舍的表情,像要割他肉似的。
這一路上多虧了這副臉皮,讓她簡單的避過了渾天堡的人馬,也沒煩人的蒼蠅在身邊亂亂繞。在以前她還會當做游戲般的耍弄那些流口水的大小色狼,但是一想到這次的任務,還有跟莫席天那種煩人、復雜、牽扯不清的感情,她就凡事提不起勁來。
她用筷子用力敲擊著桌面,發出不耐的咚咚聲響。
管他的,F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回去渾天堡。故意被捉回去?這她可不要。那大大方方的進去?她怕有人無法接受,畢竟她是偷偷逃出來的。
那要怎么進去?
對了!她靈光一閃,笑了起來,卻陰森可怖得很。莫鑲云。她可以偷偷去找他,強迫他幫忙。
主意一定,她馬上結帳離開酒樓,臨走時卻也忍不住看了掌柜一眼,然后對他做了齜牙鬼臉,沒想到他的臉色卻依然沒變,真是無趣的很。她沒多想,腳步急快的朝渾天堡的方向行去。
她甚至沒想到莫鑲云會拒絕她。
可是人家不是說,柿子是撿軟的吃嗎?想想渾天堡中也只有莫鑲云最適合了,不找他找誰?想到莫席天她又是一陣心煩,停下腳,深吸了幾口氣才繼續往前走。
到目前為止,“好吃酒樓”的掌柜,確實發揮了他那令人贊嘆的定力,無視琦兒可怖的容貌,從頭到尾將她侍奉得有如平常的客人一般,直到她走出門,他甚至還帶著微笑呢。
琦兒走了之后,人潮才漸漸的回籠!昂贸跃茦恰庇只謴土诵鷩虩狒[的景象。掌柜的仍是微笑生財地直招呼來客的各種需要,好像琦兒從來沒有來過似的。
可是在喧鬧的人潮中,在人人沒注意的一瞬間,他悄悄的塞了一張紙條給跑堂的伙計,輕輕的說了幾句話。然后小伙計點點頭,送完手上的菜,便很自然的走進廚房里不再出現。
黃石鎮外的官道上
琦兒走在大馬路上自然是人人閃避,畢竟那副尊容不是人人惹得起的。
到了城外,官道上人煙稀少,路上大都是駕馬或是乘著馬車趕路的旅人,很少像她那樣用兩條腿走的,所以顯得特別的突出,她一步一步輕快的走著,一時興起,拔起路邊幾支泛著白絮的蘆草,放在手中搖晃玩弄著,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好不悠哉。
正中午,太陽高掛,金光閃閃,道上的石板路更是被曬到炎熱得可以,幾輛馬車過去后,道上除了她一個,就沒有人愿意在這炎熱的天氣出城,琦兒看著寬闊的馬路直通前方,盡頭隱在金光模糊之中,再回頭看看遙遠的迷蒙城門,忽然間她有一種遺世獨立的神氣,真所謂:“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她一蹦一跳的盡情在無人的官道上奔跑、喊叫,大聲唱著自編的歌,好不快活!若這時有人看到她,一定會搖頭嘆氣,然后罵一句:“瘋子!”而且還是:“好丑的瘋子!”
誰知,就在她正瘋到最高峰時,一時沒注意到后方疾沖而來的快馬,馬上人沒看到大路中央竟有人走動,嚇得立時拉緊韁繩,頓時馬嘶人吼——
“他媽的!小子要命快閃開!”
洪亮的嗓門差一點震聾了琦兒脆弱的耳膜,她急速回頭,高大的馬蹄就在她眼前的正上方,眼看著她就要被馬蹄踏成肉泥的一剎那間,她從容不迫的向外走出兩步,幻影移形,剛好險險避過急踏的鐵蹄。
馬上人好不容易將馬穩住了,立時下馬找琦兒開罵!俺粜∽!走路不懂得靠邊呀?沒踏死你算你好運,你——耶!你長得可真丑呀!”他看到琦兒的容貌驚訝的大呼,像看稀有動物般左看看右看看的嘖嘖有聲!罢娴暮艹笠,也難怪你要走在道中央了,看來你是想存心自殺吧?這個——天生我材必有用,你也不用這樣想不開呀!彼榈陌参克
琦兒愣了愣,這個大塊頭看到她這面具的反應還真特別,她覺得好笑,原本想修理這個大塊頭的意念也隨之消失了。
就在這時,官道上又有一騎奔來,看到那大塊頭“咦?”的一聲,也勒馬停了下來。跳下馬,指著大塊頭大罵:“天霸,你停下來干什么?堡主在等我們消息呢,快一點,別害我被罵。”
看來來人是跟這大塊頭一伙的,他的身材長相卻完全相反,一張臉清清秀秀的,身材則瘦小干扁,兩個人站在一起,活像他的營養全被這大塊頭吸去似的,十分不協調。
琦兒打量他的同時,他也看到了她,馬上被她猙獰的面貌嚇了一跳!皣,天霸,這個……是……是人……是鬼呀?”瘦小的身影立時躲入天霸的背后,不敢看她。
“哈……哈啥!大白天日正當中的哪來的鬼?放心,他是人,只是長得難看了點。嘿!話月里,沒想到你膽子跟老鼠有得比,一點也不像男子漢,像娘兒們似的,真丟臉呀!彼砬楸梢牡男毖劭丛捲吕铮恍嫉钠财沧。
“你說什么?大黑熊,我要你吞回對我的侮蔑!痹捲吕餁鉀_沖瞪著天霸,張牙舞爪活像只刺猬。他最恨人家說他像女子,這是全渾天堡人人知道的事,天霸還故意這么說,分明是要氣死他。
天霸不以為意,手臂環胸!霸捲吕,我可沒說錯,剛才是誰躲在我后頭的,真是的,男人的臉全給你給丟光了,你也不反省反省,還這么不知羞恥的站在這里,我真懷疑你的臉皮是什么做的。小兄弟,你說是不是呀?”最后一句是對著琦兒說的。
“你——你——”話月里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怎樣?舌頭咬到了呀?”天霸忍不住張嘴嘿嘿直笑。這次奉堡主之命尋找“鬼尊者’顏真卿,至今尚未找著,心中原本就不太開心,現在看到話月里生氣,他也高興。琦兒不發一語看著這有趣的兩個人,干脆就坐了下來打算繼續看他們吵下去。
很巧的,此時另一方道上又有一騎飛奔而來,來勢洶洶的,剛聽見蹄聲,人馬就已到近前。
真快!
琦兒和那吵嘴中的兩個人不由訝異的齊齊轉頭,看看到底是誰?
那么快的馬是——
“堡主!”天霸和話月里齊聲叫道。
“莫席天?”琦兒掩嘴,看到那熟悉的臉孔,立時像老鼠看到貓似地轉頭就要跑。
她悄悄的掩至天霸身影后,打算藉著他的大塊頭躲在草叢里,希望莫席天沒看到她才好。她默默的祈禱,雖然此時她已換了面貌,可是基于不明原因,她還是覺得不要跟他打照面才好。
可惜天不從人愿!
“堡主,您怎么……”天霸驚訝得話還未說完,就被來勢洶洶的莫席天拉開,抓出躲在他身后的琦兒。
他瞪著她!眼中的怒火足可燒完一座山,在怒火深處隱約還看得到一絲的——心安?
琦兒一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認出她了,可是怎么會?她裝扮得這么完美,任誰也看不出她本來的面目,到底是哪里出錯了?
天呀!他還特地出堡親自抓她呢,這下子慘了,她心中叫苦。
莫席天緊拉著她上馬,她也乖乖上去,兩人從頭到尾皆不發一語,好像演默劇似的,看得天霸和話月里一愣一愣的。這是怎么一回事?
莫席天在馬上緊擁著琦兒,暫時按下怒火,向天霸他們道:“你們先回去,晚膳后在議事樓等我!闭f完便跟琦兒兩人飛奔而去,留下愕然的兩個人,不解的互相對望。
莫席天發泄怒氣般的帶著琦兒離開官道,在草原上快馬奔馳。
琦兒緊抱著他,心中直叫救命,跑這么快待會兒不小心掉下去準會死的很慘。衡量一下,她決定還是生命重要,于是她鼓起勇氣,抬起頭,對著莫席天冷冰冰的臉大喊:“喂!你可不可以騎慢一點!”雖然她的聲音都被疾馳的風給吞噬了,可是她對他的武功可有信心,她不相信他會聽不到她說的話。
他果然聽到了,只是他很快的看了她一眼,隨即掉轉馬頭向另一方奔去,只是速度還是一樣駭人的快,根本就不理會她的尖叫。
終于,他在幾棵聚集的樹下停了下來,樹蔭遮處旁有一條潺潺清澈的小溪,在這炎熱的草原上顯得非常舒服涼爽。
他將她抱了下來,令她到溪邊將臉上的鬼東西弄掉,她依言到溪邊輕輕撥了撥水。其實這個人皮面具直接就可以從臉上拿下來,方便的很,根本用不著水。只是手指碰到清涼的水,好舒服吶!在這么熱的天氣洗一下臉也好。
見莫席天系好馬匹也到她旁邊,嘩啦啦的就水洗臉,她忍不住想,希望這清涼的水能將他的怒火洗去就好了。
莫席天洗好臉,拿出潔白的手中擦乾了臉,見琦兒還是濕漉漉的一張臉,他皺了眉頭,叫她抬起頭,順手幫她擦乾臉上的水滴。她溫順的閉起眼任他抹。
“你很生氣?”她忽然問,感覺他頓了一下,又立時說道:“其實我也很生氣!”
“哦?”他擦掉她發際的微濕,才收起手巾,冷冷看著她。
“你知道你莫名其妙地對我發脾氣,又懷疑我是奸細,還將我關入那冷冰冰的地牢那么多天,不聞不問的,你說,我能不生氣嗎?”她嘟著嘴,埋怨地看了他一眼。見他
依然冰著一張臉,不說一句話。她有些生氣的轉過頭去,就著草地坐下來,不再看他。
過了一會兒,感覺他慢慢走了過來,她凝望著前面和著金光閃爍的溪流故意不去理他。
莫席天看著她美麗的側臉不由迷惑了,想到找不到她的這些日子,那種心焦、心痛,直到見了她之后化為怒火,恨不得將這些日子的擔心、憤怒、痛苦全都討回來,但此刻這些情緒都己不存在,剩下的只有滿腔的柔情和不確定,唯一想要的,只有將她緊緊的擁抱在懷里,再也不準她離開。
他走近她,蹲在她面前,捧起她的臉,深深的看著她,緩緩地說道:“你認為我不難過嗎?你什么都不告訴我,你要我怎么想,難道我在你心目中一點也不重要?”
看見他眼中流露出的痛苦,她感到心也抽痛著,委屈地道:“可是你那天好兇喔,又講我不知廉恥,我好生氣,真的好生氣。”
“對不起!彼麑⑺M懷里,溫柔地、輕輕地說。
訝異于他溫柔的反應,隔著衣服感覺他堅實溫熱的胸膛,一股溫暖遽然涌上心頭。她抱著他的腰,臉貼著他覺得很舒服。
他緊緊抱住她,用下巴揉搓著她的秀發,他愿永永遠遠這樣抱著她。
“我不準你再離開我。”他在她耳旁低啞地說。心中閃過一絲不安,下意識的又將她抱緊些。
在這樣異樣的氣氛中,這一句話如清風暖暖的拂過她的心頭,他這是承諾嗎?她心喜且輕輕地說:“你不怕我給你惹麻煩?”
“你會嗎?”他看著她微微地笑道,刻意抹去心中突來的不安。
“會!辩鶅赫浀卮鸬馈
“那我也只好認了。”他假意嘆息地說,惹得琦兒笑出聲來。
“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敢自愿收留我超過半個月的,除了我師父之外!
“那再算我一個。”莫席天認真的盯著她的笑臉道。
“放心,除非你趕我走,否則我是賴定你了!辩鶅旱靡獾氐。
忽然,她想到:“對了,你怎么知道是我?我戴著這么可怕的面具可沒人認得我。俊彼位问种械拿婢撸苫蟮貑。
“鑲云跟我提過,你曾經向顏真卿要了一副鬼面,我早要各地的主事者留意了!
她聞言,腦海里閃過那個掌柜的在她臨走時微笑的神情……她恍然大悟。“難道‘好吃酒樓’也是你的?”
“沒錯!彼c了下她忽皺起的粉鼻,好笑她懊惱的表情。“其實那里算是渾天堡對外的一個秘密哨站,只有高層的管事們才知道!
“我竟沒想到!彼麄人泄氣的又靠入莫席天的懷中,感覺他微微震動的笑著。
“還好你沒想到,否則人海茫茫,我真不知如何才能找到你了!
莫席天心滿意足的看著她。良久,溢滿笑意、黑亮的眼睛漸漸轉為深沉的溫柔,他將她輕輕推開,然后認真的看著她道:“琦兒,我有說過我愛你嗎?”
“沒有!彼r紅著臉猛搖頭,不敢看他。
“琦兒,我愛你。”他固定往她搖動的頭,像宣誓般。琦兒心花怒放,輕輕的點點頭,嬌羞之態盡出,引得他看得癡了,忍不住在她紅艷艷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她的頭更低了,連話也不敢說了。害羞?這對她來說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他將她輕輕的再度擁進懷中,清風掠過,這一刻無須言語點綴,所謂無聲勝有聲,情意盡在不言中。
愛情真是非常的奇妙。在這相擁的一瞬間,她知道,清楚的知道,她愛他呵!她早就愛上他了呵!所有對他的怨慰、迷惘、臉紅、心跳,都得到了完美的解答。她的心頓時開朗,喜悅地迎向他深情的雙眸,剛毅的霸氣中帶點優雅的書卷氣質,薄薄、不常笑的嘴唇此時正彎著溫柔的微笑。這就是她深愛的男人啊!他是她柳琦兒今生唯一的愛人——莫席天。
柳琦兒抬頭向青天這樣宣告著!
這次回來,她和莫席天之間并沒有琦兒所預期的火爆場面,反而意外的得到莫席天的更加寵愛和愛的承諾,琦兒簡直高興得不得了,心都快飛上天去了。
在回程的路上,她自動告訴莫席天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少為人知的身世、和江魚一時興起搞成的“水銀”這個組織,和蕭紅梅、顏真卿的關系,和這次回山拜見師父所談有關“血影”的事,統統一字不漏的告訴他。她想,既然他這么在意她的一切,那么就全部一次解決,免得日后他又要說她欺瞞他什么,到那時解釋起來多麻煩。不過對于第一次見面時她為何要假裝昏倒騙他,她仍采保留態度,任莫席天怎么問也不肯說。
莫席天對于琦兒的坦白感到非常的高興,不過在聽她述說的過程中他的眉頭也隨之聚攏,不僅僅為了“血影”的事,還有那些她所謂的好兄弟們,尤其是那個她說和她感情最好的江魚。
他忍不住在她耳邊低啞地問:“那我和那個江魚,你比較喜歡誰?”
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耳朵上,她不禁心跳漏了一拍,立時捂住耳朵!鞍パ,很癢耶,你不要這么靠近我講話。”
感覺到他的緊張和僵硬,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老實的回答!岸枷矚g呀!
聽到她的回答,他有一點失望,也不便再問。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琦兒忽然小聲地說:“不過我比較喜歡和你在一起!
感覺抱著她的手臂微微收緊,她高興地笑了。他是在意她的。
而莫席天呢?則因為她這么一句“比較喜歡和你在一起”。一路上心情愉快。
他忘了等在堡里的難解麻煩。重新找到琦兒的喜悅讓他一時忘了那個麻煩——藍洛洛。
渾天堡
“大哥,你打算拿琦兒怎么辦?她遲早會知道這件事的!
莫鑲云擔心的聲音隱約的從莫席天的房里傳來。
“我自然會找機會跟她談!
“你打算放棄琦兒?”莫鑲云提高聲音驚疑地問,但在心底他可不太相信大哥會放棄琦兒這妮子。
果然……莫席天馬上斷然地道:“不可能,琦兒是我的!
“那你要怎么解決藍洛洛的事?這可關系到女人家的貞潔問題那,唉,你這么糊里糊涂的跟她在書房里睡了一晚,現在任誰也不會相信你們之間半點事也沒有發生。況且鳳凰島那方面對這件事是不可能善罷干休的,大哥你可要好好想想。也真是的,怎么會發生這種事?真是一團槽!
“我會娶藍洛洛。”
“你對藍洛洛負責任?那琦兒呢?你要將她置于何處?”
莫席天沒有答話。
“我不認為琦兒愿意與人共享一個丈夫!蹦傇凄洁斓氐馈
“不錯,向云,你倒是很了解我嘛。”聲音傳來,莫席天和莫鑲云兩人都嚇了一跳。
“琦兒?你……你怎么……”莫鑲云驚呼!看向出現在門口、沒有任何表情的琦兒。糟了,琦兒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她在門口站了多久?他跟大哥竟粗心得都沒有發覺。
其實以莫席天的修為應該會發現琦兒進來的腳步聲,只是事關己亂,剛才他處在懊惱深思中,根本沒注意有人走進門口的腳步聲。
莫鑲云再轉頭同情的望向莫席天僵硬的臉孔,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誠心替他祈禱,不過有沒有效就難說了,只是看這情形似乎不太樂觀……不對!是很不樂觀。唉,這種情形是叫做天公不作美或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吧!
琦兒沒理莫鑲云?臉色平靜的迎向莫席天!鞍⒃苿倓傉f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跟藍洛洛……”她抿嘴!啊?”她的眼神忽然轉為深沉,讓人看不出情緒。
“琦兒……”莫席天拉住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竟是冷冰冰的,臉上一無表情,他急于解釋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他能解釋什么?只見他抓著她的手呆呆的立在那里。
莫鑲云看這情況不對,立時替大哥解釋!扮鶅骸虑椴皇悄阆氲哪菢樱懵犖艺f,那天大哥喝醉了,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
“用不著你替他解釋!”琦兒終于吼了出來,打斷莫鑲云的話。她緊緊盯著莫席天說:“我要你親口說。答案是:是,或不是!
“我那天喝醉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可是藍洛洛……在我的床上睡了一夜,這也是事實。琦兒,我——”莫席天強拉住她欲掙脫的身軀,焦心地叫道!扮鶅骸嘈盼,我只愛你一個……琦兒!”
“放開我!”琦兒噙著淚珠怒道。
莫席天哪肯放開她,不顧她的掙扎,更是緊緊的抱住她,一手硬是將她強按在胸膛,激動又痛苦地低吼!拔也环!我說過我不會再放你走,我愛你,你休想再從我身邊逃開!我不許!”
痛苦的語音從他胸腔發出,琦兒被他強壓在懷里,不想聽見也不行。她的臉頰緊貼在他的胸口,明顯的感覺到他激烈的情緒正狂亂的跳動。琦兒不語,張大著眼,淚水驟然直落,浸濕了他的胸襟,她慢慢放松身體不再掙扎,任他緊緊抱著……“說什么愛我?真是可笑!我不要這樣的愛,我的愛不要和別人分享,你做得到嗎?”
“琦兒!我是真心愛你的,我今生注定只愛你一個,我根本不愛籃洛洛,我只愛你呀。”
“那你又為何跟藍洛洛……”
“那天我真的喝醉了,在迷迷糊糊中我以為那是你,我根本不記得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等我醒來,她就睡在我旁邊。琦兒,你要相信我,我只愛你,我只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