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綿綿太疲累,完全不知道安寧已經出去,方應咸來到她身后,這些日子她窮于應付寨里的事情,真的是累了,才會渾然不知身后的事情。
她坐進浴桶,將布巾遞往身后,倦累的道:「麻煩妳了,安寧!
一只過大的大手接過浴巾,沾著熱水,往她背肌擦拭,大拇指一邊像是指壓般的輕按她后背酸疼的點,讓柳綿綿發(fā)出舒服的嘆息聲,連眼睛都快要昏睡似的闔起。
那像輕撫,又像按摩的手法,從近腰部開始按起,慢慢的往上,直到她的肩頸。
「安寧,好舒服,妳從哪兒學到這些的?」
有些口齒不清的說出,柳綿綿舒服得不想睜開眼睛,方應咸則是在她耳邊輕聲道:「在京城學的,舒服嗎?」
一聽這低啞的男音,讓柳綿綿瞬間睜大眼睛轉頭,方應咸的俊臉迫在眼前,她的呼吸停止,俊臉的主人則探起身子,吻著她的唇角,他的氣息粗濁,大手也迫不及待的往前摟住她的腰身。
柳綿綿從小身處四周都是男人的環(huán)境,她對男人也有基本的了解,光是聽這急促的呼吸聲,霎時就理解了他已經情欲大發(fā),恨不得壓在她的身上了。
「方應咸……」
他那英俊的臉龐流露出一股霸氣,平日在寨里有點傻頭傻腦的書生形象蕩然無存。
他看起來不但英俊,更是霸氣這人,另一股富貴之氣也隱隱將他襯托得宛如仙人下凡。
她心里一動的站起,水滴往下滑落身軀的每一處。
他的雙手緊摟著她不放,更將身子往她的前面移,一股熱氣也從她的小腹升起,成親那一夜的記憶,忽然排山倒海的涌現在腦海里。
她并不是會欺瞞自己的人,那一晚的事的確美好,比她想象的更加美好,只是她還沒打定主意要怎么對待方應咸,她有想過要將他帶到山下,讓他逃生,只是現在的艱難情勢不允許。
不知為何,現在她忽然不這么想了,說不出是什么感覺,但是她竟對這個軟弱的書生有些心動,跟拜堂時的身不由己大不相同。
總覺得這個男人,似乎不像她原本以為的軟弱書生,他現在看起來狂傲、霸氣,宛如鶴立雞群的人中之龍,讓她的心口不由自主的跳動,而她的心從來不曾為任何男人這樣急促的跳動過。
「我們拜過堂吧?」
方應咸嘎啞的話讓柳綿綿想笑,他們的確拜過堂,不過是昏倒的方應咸,被高陽碌跟另外一個寨里的男人架著,與她拜堂的。
在拜堂的時候,他都沒清醒過,等拜完堂后,他就被高陽碌帶進她的房間,將他綁緊在她床上。
「我們也洞過房吧?」
這一段事跡,方應咸已經清醒,柳綿綿低聲應道:「沒錯!
方應咸摟住她的手臂一緊,不顧她裸身的水滴沾濕他的衣物,他的眼里只看得見她不著一縷的美態(tài),而且說什么也要一親芳澤。
「既然我們已經是夫妻,親一下應該沒啥要緊吧。」
柳綿綿笑了,她的笑容讓他心口一緊,她也不是長得天香國色,更比不上他家里養(yǎng)的那些妖嬌的舞妓。
但是她那爽朗干凈的笑容,他不曾在第二個女人身上見到,更不曾在男人身上見到,可說是獨一無二。
這個笑容讓方應咸很想把她按在床上,盡情享受男女之歡,而且他還沖動得難以抑止,比他第一次接近女色時還要難以控制。
到底是他在這個土匪窩里已經失常,或是──
「我想應該沒啥要緊!
柳綿綿的回答很大方,超乎他的想象。
因為她現在也很想吻他,而且說做就做,她雙手捧起他的臉,紅唇降落在他的嘴上,一點也不猶豫。
方應咸的思考斷線,他摟緊身前幾乎要與他同高的女子,探舌親吻,毫不遲疑的投身入這場熱烈的交歡里……
天亮了,他懷里睡著可愛的柳綿綿。
一夜舒服,讓他神清氣爽,只差沒躺在床上奇怪的發(fā)笑起來。
他手攬著「愛妻」,望著早晨陽光透入的余光,忽然覺得「愛妻」這兩個字很適合柳綿綿。
而王妃這兩個字套在柳綿綿身上也沒什么不好,她看起來滿適合尊貴的王妃位置。
雖然她是個土匪頭子,但是男人就能將相本無種,女匪頭當然也能當上他方應咸的王妃嘍。
他本來就特異獨行,別人愛娶公主、嬌貴的深閨小姐當王妃,但是他方應咸就愛娶女寨主當王妃,有什么不行的?
以他在京城的權勢看來,沒有人敢對他的作為有所批評的。他要讓柳綿綿風光的再度嫁給他,還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讓人人都能瞧見她的美貌。
不!不!
這樣不好,最好把她偷偷藏起,讓她最美的笑靨只對自己綻放,他可不希望讓那些京城里的無聊人士,對他的王妃品頭論足,甚至還偷偷愛戀著她,眼光放肆的在她身上移動。
能這樣做的,當然只有自己,他只要飽足自己的眼福就好,不必管他人的眼光。
他正在計畫著帶她回京城后該怎么做時,柳綿綿就出聲喚他了。
「方應咸!
她雖然連名帶姓的叫他,好像不把他認為是相公,但是方應咸一點也不在意,他這幾日的壞心情全在昨夜一掃而空,他現在心情好到就算高陽碌找他麻煩,他也能一笑置之。
「怎么了,綿綿?」
他雙手不規(guī)矩的朝眼前的柔軟身子上下其手,柳綿綿捉住他的手,笑容仍是那么爽朗美麗,但是說出來的話,讓他差點氣歪了胡子,如果他有胡子的話。
「我找個機會,讓你跟安寧下山吧,越快越好!
所有的好心情,又在這一刻變成了烏云罩頂,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從來只有女人想要留他,沒有女人會想要把他從身邊趕走的。
雖然寨子里都流傳說柳綿綿愛女人,但是他可不認為愛女人的女人,會在他身子底下,露出那么艷麗的表情。
而且根據他的觀察,柳綿綿根本就不愛女人,她只是把原要被高陽碌糟蹋的姑娘給收到她身邊,對她們百般照顧,卻沒動過她們分毫。
她應當是不想看見這些女人被高陽碌蹂躪,并不是對這些女人有興趣。
方應咸火大了,干什么她每次跟他說話,都是巴不得他趕快下山,快點跟她撇清關系。
「我是妳相公,是妳該聽我的,還是我該聽妳的?」
他忍不住臉臭臭的擺出相公的架子。
但柳綿綿對他的臭臉根本就無動于衷,只是簡單陳述事實。「我是寨主,這個寨里,全部的人都該聽我的。」
方應咸氣得臉又歪了,她的意思就是相公的話,她可以不必聽,但是她這個寨主的話,他這個相公卻得聽就對了。
「妳沒聽過夫為天,妻為地嗎?天地豈能倒反!
柳綿綿的回答更簡單了,只不過她的回答搞得他暴跳如雷。
「我沒聽過這種話,我只聽過寨主最大!
這下他臉不但歪了,還氣得唬聲跳起,他好久好久沒這么生氣了,這個女人簡直要氣死他,她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妳、妳這個潑婦,妳老想著要休夫,我們是拜過堂的,就算妳要我走,我也不會那么輕易就走。」
她一臉無辜,「我沒說要休夫,不過我希望你快點走倒是真的!
聽到她的真話,讓方應咸更是生氣,「為什么我要走?也許妳肚里已經有我的娃娃了!
柳綿綿楞了一下,好像沒想到這個可能性。方應咸坐在床邊,摟住她的肩,在她唇上重重的吻上一記,還在她耳邊不滿的低吼。
「我是妳的相公,聽懂了沒?只能我休妻,從來沒有聽過有人休夫的!
「那更簡單,你就休了我不就得了。」
這女人的腦袋是石頭做的嗎?方應咸氣得一拳打在床板上,咬牙從牙縫間吐出怒氣。
「我不打算休妻,妳這一輩子只能跟定我,不準其他男人動妳的主意!
柳綿綿聞言反倒笑了出來,她笑到流出眼淚。方應咸則不敢置信,在他這么生氣的時候,她為什么笑得出來,通常他只要眼一瞪,安寧就嚇得屁滾尿流了,更何況是他生氣大罵的時候。
「妳在笑什么?」
柳綿綿望著他,笑道:「我又不是絲絲,不會有男人想要動我的主意的,這你倒是可以放心。」
方應咸可不這么認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魅力何在,但他知道,而他也不準備跟第二個人分享。
「我叫你下山,是因為寨中必有大變,你跟安寧犯不著蹚這渾水,更何況這種事也不是你這種書生可以處理的!
一想到高大山近日的部署,讓柳綿綿萬般思緒涌上心頭,她不能讓太多人在這場爭斗中犧牲,更何況是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書生。
方應咸這些時日都在細心觀察寨中情勢,想也知道柳綿綿擔憂的是什么。
「妳為什么不肯投誠官府?」
他問出原本他交代安寧問的問題,趁此時機,干脆一次問個清楚算了。
柳綿綿又是一呆,想不到方應咸本人這么機靈,也能看出寨中的問題,看來他并不是她想象中不通世事的讀書人。
一思及此,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跟昨日方應咸霸氣的與她求歡時的奇怪感覺相同,只不過更加強烈。
她淡淡道:「不瞞你說,我無法投誠官府,只要一有這樣的心意,我們這一派的人只怕走出寨門,就會被殺個精光,因為高大山一定會怕我們泄漏出山寨的位置,而我們這一派真的會武的人并不多,到時恐怕會有極大的損傷,甚至尸橫遍野!
她說得血腥,卻讓方應咸這習于官場文化的人,馬上就知道其間的厲害關系,她的思慮并不是不可能發(fā)生。
「那妳準備坐以待斃嗎?我看這幾日的動向,高大山已經在布局,造反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
柳綿綿不語,他嘴角緩緩露出微笑,這個微笑有點心機、有點奸詐,是安寧熟悉的王爺式笑容。
「若是我能讓你們這一派不傷一兵一卒,毫發(fā)無傷離開,而且高大山也毫不阻攔,甚至很歡迎你們下山呢?到時妳怎么報答我?」
他的話讓柳綿綿抬首望他,她的眼里有著懷疑,畢竟一個文弱書生能有什么樣的好方法。
「不可能的,高大山不可能會放過我,高陽碌更不可能會放過絲絲。」
方應咸涼涼道:「我說可能就是可能,而且還萬無一失。」
柳綿綿并不相信他的話,于是她朗聲道:「若是你能做到,保全這些無辜的人,我柳綿綿愿以一生報答你,絕對無怨無尤,任是做牛做馬也毫無二話!
他不要她做牛做馬,只要她在床上柔若無骨的承歡著他的寵愛,在他的王爺府里主持著內務,更重要的是成為他的王妃,讓他可以每日都看見她爽朗干凈的笑容。
她不知自己這種笑容,有多挑動他的心。
他緩緩的笑了,發(fā)號施令的道:「妳把妳那一派幾個重要的人帶來我的面前,讓我對他們面授機宜,我猜不出七天,你們就可以安全的下山了!
「七天?這么短就能達到?」柳綿綿滿肚子狐疑。
「只要他們照我的話做,不必七天,說不定三、五天內就可下山!
方應咸的話讓她半信半疑,但在苦無方法之下,她叫了人進來,傾聽他可以保眾人安全的絕妙好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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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發(fā)病的人是安寧,他在大庭廣眾下,忽然嘔吐不止,直到吐出無數的血液,血紅濺滿了整個石板地,然后倒在大太陽底下不省人事。
方應咸邊哭邊叫的將他抬進房間,沒多久,就像瘟疫一樣,柳綿綿養(yǎng)的一群女人,忽然間也在洗衣時,吐出了無數的鮮血,把地都給染成了紅色。
之后陸陸續(xù)續(xù)有人發(fā)病。
那些病倒的人的皮膚就像抹了灰一樣的變黑,高陽碌根本就不敢近看,遠遠一望,就已經嚇得全身發(fā)抖,畢竟這種病誰都沒看過,驚慌早已讓他嚇壞了。
高大山要走近查視他們,卻聽到方應咸凄厲的大喊。
「安寧,我們在老家時,好不容易躲過了這場瘟疫,為什么老天爺還不放過我們,我們已經離鄉(xiāng)背井,為什么祂還要這么折磨我們兄妹倆,你若死了,我怎么活得下去?」他凄慘的喊叫穿透了整個山寨,每個人都可以聽見他無語問蒼天似的控訴聲。
說完后,他還放聲大哭,安寧似要說話,結果嘴巴里卻吐出更驚人的血量,現場簡直是慘不忍睹,根本沒人敢走近查看。
高大山猶豫間,也不敢走近,怕這場瘟疫若是在山寨里蔓延開來,自己恐怕也活不了。
想也知道瘟疫是多么可怕,傳染又極快,這瘟疫應該是方應咸兄妹倆帶來的。
聽他話中的意思,他們是家鄉(xiāng)發(fā)生了瘟疫,所以逃了出來,可能把病源也帶了出來,到了他們寨里,才開始發(fā)病。
自己的人跟方應咸不熟,所以才逃過一劫,但是他跟安寧都住在柳綿綿那兒,這瘟疫一傳開來,當然是以她那一派的人為中心。
才過了一天,柳綿綿那邊的人馬,已經有一大半的人都患病,躺在床上因疼痛而慘叫,慘叫聲此起彼落,好似修羅地獄。
高大山那一邊的人沒有人敢走過去看,一整晚一直聽到慘叫,還不斷有人哭泣說誰死了的聲音,陣陣陰風刷過他們的皮膚,他們整夜無法入睡,好像黑白無常已經來到面前索命。
隔日早上,高陽碌聽了一晚的鬼哭神號,已經受不了的來到高大山的面前,緊急的要他處理這件事。
「爹,我看、我看這事得解決才行,要不然……要不然若是傳染到我們這里來,我們豈不冤枉!
「我得想想!
高大山還在細思應對的計策,高陽碌已尖聲大叫,他再也不能忍受他爹的拖拖拉拉。
他要他爹馬上反了柳綿綿,老說要從長計議,但是瘟疫可是傳染得很快,哪里還有時間可以慢慢想。
「爹,你還想什么,得趕快阻止這一場瘟疫,就是因為山寨位置隱密,所以一旦瘟疫擴散根本來不及逃,我還年輕,不想死在這里。」
但高大山有他的考量,畢竟同是寨中的兄弟,縱然不合,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趁他們重病時,對他們置之不理,江湖人是最重義氣的。
就算他要搶奪柳綿綿的寨主之位,也是因為他認為柳綿綿無力統治山寨,他才會行動的。
「可是柳綿綿那里怎么說得過去,不能因為他們有病,就立刻不管他們,柳綿綿還是我們名義上的寨主啊,況且你不是一直很喜歡絲絲嗎?」
高陽碌今早已經遠遠見過柳絲絲,她披頭散發(fā)、一臉憔悴,臉上肌膚變得暗黑,哪里還有以前的絕色美貌,她看起來簡直像患了麻瘋病的病人?此胪约哼@邊走,他馬上就嚇得竄逃。
「我不愛絲絲,我是說真的,一點也不愛。」
為了能擺脫現在患病的柳絲絲,要他說任何話,他都愿意,最好柳絲絲離他越遠越好。
「但是……」高大山還在考慮。
他大吼大叫,「爹,究竟是自己的命重要,還是義氣重要?你要趕快下個決定,干脆把他們全都殺了,以防瘟疫流行。」
「這、這……」
對他們置之不理也就罷了,但是要把他們全都殺了,這么狠毒的事,高大山絕對做不出來,畢竟他與這些人也相處了許久,總有一些感情了。
「不行,豈有因為如此就把他們殺了的道理,我絕對不同意!拐f出最主要的一點,「而且就算你要殺人,你敢靠近過去殺他們嗎?」
一想到瘟疫不知是怎么傳染的,能離病人多遠,最好就離他們多遠,以免得病,怎么可能還會無知到自行接近他們,就算是為了殺他們,他也不要靠近這些得病的人。
高大山的話沒錯,高陽碌惡計上心頭道:「在他們喝的水里下毒,不就一了百了!
「就算真的下毒,他們死后,那些得了瘟疫的尸體誰敢埋葬,又有誰敢搬動尸體?」
這些話問得高陽碌無話可說,就算得了瘟疫的人都死了,但是尸身留在寨里,難保不會傳染。
「將他們趕下山寨去吧,爹,這樣做最好,讓他們自生自滅,等他們都出了寨里,我們就把柳綿綿那一派的人住的地方全都燒了,反正他們沾過的東西全都燒毀,這樣瘟疫可能就不會流行!
高陽碌靈機一動,說出了這個方法。
高大山還有所猶豫,「這、這……」
「還有什么好遲疑的,盡快將他們趕下山,若是他們想再住在這里,我們就殺了他們,為了防止瘟疫流行,這是唯一的方法,爹,你不要再多想了,就這么辦吧!」
高大山一咬牙,他也知道兒子說得沒錯,若是時間再這么拖延下去,也許明天瘟疫就會傳染到他們的身上,死的人就是他們了。
「好吧,那就這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