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心情讓沈妮慧選擇以這種逃避的方式,宣泄胸中不滿的情緒她一時也說不上來:也許這是一種極其自然的反射動作,換作任何人恐怕也會做與她相同的舉動。
下得樓來,沈妮慧人才奔出那兩扇大門時,左手臂已被廖子豪抓個正著,「妮慧,你聽我解釋——」
「放開我!」沈妮慧叱喝一聲,眼眶里雖是一股濃濃的霧氣,但說什么也不讓它化成淚水。倔強的她,硬是緊咬牙根,不愿在他面前哭泣!笧槭裁?為什么要欺騙我?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我……」
「妮慧,我……」廖子豪正想開口說話,小甜甜已來到她身邊,
「阿姨,你認識我爹地呵?」
沈妮慧沒理她,神色哀怨地瞪著他,「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在我愛上你的時候才告訴我這個事?為什么你不早在認識我之初,就告訴我你已經(jīng)有一個女兒了?」
廖子豪很無奈地溜了小甜甜一眼,隨即轉(zhuǎn)頭注視著她,臉上寫滿了無奈!肝覀兛刹豢梢哉乙粋清靜點的地方,別在孩子面前談這件事?」
沈妮慧拒不作答,逕自又說:「我曾經(jīng)告訴你:我不喜歡那種意外的感覺,如果什么事能讓我心里有所準備,我才能確定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走。但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你強迫我去接受這個,我事前毫無一點準備。你太自私了……」
「妮慧,我……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沽巫雍兰钡脻M頭大汗,仿佛有些事不便在小甜甜面前說個清楚,只得連連:「現(xiàn)在你先跟我回去,讓我好好的解釋給你聽。」
「解釋?你還有什么好解釋的!」沈妮慧再也忍不住地流下眼淚,一句一淚地說出自己的心情!改銖膩硪矝]愛過我,對不對?你愛的是你死去的老婆——你甚至把我當成她的影子!」
「我沒有!」廖子豪大吼一聲,「你是你,她是她,我不否認你們兩個我都愛,不過一個在天堂,一個在人間!
「你終于承認還愛著她了……」沈妮慧沒來由的一陣辛酸。
「阿姨,你別哭啊!剐√鹛鹄氖,難過得不禁落淚!甘遣皇俏易鲥e了什么事?是我惹你傷心、不高興了嗎?」
沈妮慧不想讓戰(zhàn)火延燒在一個無辜的小孩身上。雖然她已傷心、氣憤到了極點,但顯然并未失去應有的理智。
事已至此,說再多話也不能改變跟前的事實。因此,她沒回答小甜甜的疑問,連停在對街的車也懶的去開,索性坐上一旁正在拉客的計車,不去管他們的呼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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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她哭成那副德行,美珍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畢竟廖子豪欺騙在先,現(xiàn)在強迫她接受他有一個女兒的事,對任何人而言無疑是一件殘忍之事。
「你別哭了好不好?」美珍拍拍她的肩膀,隨手遞上一盒面紙,「再哭下去,大美人也會變丑的啊!乖诓恢撜f些什么,只好逗她發(fā)笑。
「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股蚰莼鄢槌鰩讖埫婕垼四ㄑ蹨I!溉思叶紓乃懒,你還這樣……」
「其這也沒什么好傷心的!」美珍搖頭,接著又說:「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要怪也只能怪老天爺?shù)陌才,讓你跟他們父女倆都那么有緣——誰又想得到呢?」
「他欺騙我啊,我可以忍受他在我面前神秘兮兮的,也可以忍受他保有自己的隱私,可是我絕對無法容忍他欺騙我!股蚰莼劾浜咭宦暎干匣厝ニ,難怪他死也不肯帶我參觀其他的房間,現(xiàn)在我一一回想起來,只會令我更一肚子火。」
美珍輕笑一聲,「難道你不準備原諒他——永遠?」
沈妮慧咬牙切齒,「要我原諒他?哼!他等下輩子吧!
「話可別說太滿。莫非你忘了,上回昌達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我還不是一樣也說過類似的話。結(jié)果呢?」
「結(jié)果你經(jīng)不起他跟你下跪叩頭認錯,所以你就原諒他了,之后你們又和好如初!
「對啊,你明知道——」
「美珍,你清醒一點好不好?說了半天,你比我還不清醒。」說著著,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肝覀兊那闆r與你完全不一樣,他已經(jīng)有了一個八歲半的女兒了!」沈妮慧拿著面紙朝眼睛一抹,可惜拭去的仍是沒有流下的多。「我從小就有一個夢,我希望我將來長大以后,能遇見一個愛我、疼我、寵我、保護我的男人。我要我的感情完美無缺,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但現(xiàn)在呢?」
美珍不想觸動她受傷的心,只能在一旁勸慰,「其事情沒你想像的那么嚴重,據(jù)我所知他不是對你不錯嗎?你也曾經(jīng)跟我說:你愛上他了。」
沈妮慧沒有接下她的話,逕自又說:「如果他能早一點告訴我,小甜甜是他的女兒,至少我有選擇的權(quán)利。不論我做什么選擇,那是我的決定,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卻恰恰相反。我沒有選擇,不能選擇,我必須去接受他給我的事實——你知道嗎?小甜甜在我們之間猶如第三者,甚至比第三者還要可怕!」
一言及此,一旁的電話鈴聲突然告起,美珍本想搶著去接,想想不妥,乾脆站起身,走去冰箱拿飲料去了。
沈妮慧似乎也已料到是誰打電話來,當下略遲疑一下,才伸手抓起話筒。
「喂?」
「是我,廖子豪。妮慧,你聽我說——」
「你什么都不必說了,從今以后,請你不要再打電話來,也不要來騷擾我的生活——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不讓他有回話的機會,她已斷然地掛斷電話,淚流滿面的不能自己。
沒有人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說的話是不是違心之論?還是,心意已決?但她內(nèi)心的那份痛是不言而諭的。
約莫十秒過后,電話鈴聲再度響起,她毫不猶豫地抓起話筒,情緒失控地破口大罵,「王八蛋,我叫你別再來騷擾我的生活,……」
「對不起,阿姨。是我,小甜甜!贡硕藗鱽硇√鹛鸢l(fā)抖的聲音。
「是你?」沈妮慧暗吸一口氣,先平靜自己激動的心情,「對不起,小甜甜。找我有事嗎?」
「爹地剛才把你們的事都告訴我了。阿姨,你不要生他的氣好不好?我知道都是我不對,如果沒有我,你們一定可以——」
「小甜甜,你千萬別說這種話,這不關(guān)你的事!
「那你愿意原諒我爹地嗎?」
「我……小甜甜,你聽我說,不管將來發(fā)生任何事,我們都曾是好朋友。不過,這陣子你讓我平靜一下,別再讓我心煩了!
「阿姨」
「再見!」
沈妮慧掛斷電話,整個人像發(fā)了瘋似的雙手掩面、痛哭失聲地奔回臥房,「砰」一聲重重地關(guān)上房門。
與此同時,電話鈴聲再度起。這回,美珍不能再躲在廚房里避不接聽了。
「喂,妮慧,我是子豪,你聽我說!」
「我不是妮慧,我是美珍!
「這個時候談事情只會變得更糟。不要來煩她,等過些日子她心情平靜了,你們再找個清靜點地方……我知道你沒有欺騙她的意思,而且我知道。其實妮慧是一個很明理的人,你自己找個恰當?shù)臅r機好好的跟她解釋解釋,再見了,廖先生!
美珍掛斷電話,忙走去沈妮慧的房里,安慰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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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三天,父女倆真的接受美珍的建議,并沒有來打擾沈妮慧的生活,連一通電話亦沒打來,至于事情緩和了沒有,除了當事人,恐怕無一人知曉。
是夜,沈妮慧下了節(jié)目后,來到樓下停車場,與答衛(wèi)話別時,瞟到出口處前泊著一輛賓士。
只見廖子豪站在車門邊,手捧著一大束鮮花,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任是誰都能瞧得出,笑容里所隱含著的一絲凝重。
「沈小姐,路上小心點開……」
「我知道了。再見,王伯伯!
沈妮慧輕踩油門駛出停車場,他突然走到路中央,迫使她不得不踩下煞車。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妮慧搖下車窗,怒視著他。
「妮慧,你別這樣好不好?」疹子豪笑吟吟地走來車門邊,遞上鮮花。「事情都過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可以解釋這一切……」他口中吐出一股濃濃的酒味。
不知何故,她本來心情還滿平靜的,可是一見著他時就會沒來由的一肚子火。
她不想那么早讓他趁心如意,至少得讓他付出一點代價,不管是實質(zhì),或是精神上的。
「請你讓開!」沈妮慧沒伸手接下那東花,甚至沒瞧他一眼。「我討厭見到一個說謊的愛情大騙子,何況你把我面前的空氣給污濁了。」
廖子豪笑得有一絲勉強,說話的聲調(diào)亦近乎懇求!改莼,別再生氣了。讓我們像以前那樣,我一路陪著你回家!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不管他說出什么動人的詞句,她顯然只會更加的火大,一種莫名的火大。
沈妮慧仍是沒望他一眼,也不再說一個字,而是油門猛地一踩,只見車子如箭矢般去。
「妮慧,你……」廖子豪愣了一下,隨即奔去自己的座車,踩下油門,如影隨形地追上前去。
此時已是凌晨二點二十分,區(qū)路況并沒有平常那么堵塞。只見兩輛轎車一前一后沿著復興北路、松江路追逐著,時速皆已超過一百二十。
「哼!這個瘋子!」沈妮慧雙手緊握向盤,抬眼望著后視鏡,口中喃喃的說:「要我如此輕易的原諒你?哪有這種事喔?」
此時此刻,她大部分的注意力皆在那面后視鏡,全然末覺自己的座車已漸漸偏離駛向?qū)γ孳嚨溃雎牭靡挥涢L鳴的喇叭聲時,整個人才驀地清醒過來。
只見兩道極強的光柱在傾刻間刺入她的眼簾,一輛六輪的中型卡車如箭矢般迎面朝她沖來。
一這時雙方的車速極快,即使不約而同的踩下煞車,恐怕也免不了對撞的命運。
在這刻不容緩驚險萬分的瞬間,沈妮慧不失鎮(zhèn)定的踩下煞車,同時向盤猛地向右一轉(zhuǎn),就在兩車相距不到十五公尺之際,擦身閃過了。
然而,當她魂未定,「好險」兩字尚不及出口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陣巨響,連帶一串很長很長的煞車聲。
造物者的安排有時總是令人感到有那么一絲絲遺憾、欷吁,甚至是不公。但話說回頭,其人生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在人的一生中,絕不可能永遠皆是一帆風順的。
就在兩輛車擦身而過的后一瞬間,緊跟在沈妮慧身后的那輛賓士卻閃避不及,「砰」的一聲巨響過后,六面玻璃炸彈開花般向外進裂,同時那束九十九朵的玫瑰花從車窗飛出,花瓣四處飛舞,如雨點般灑下,鮮紅似血。
「噢,不要…不要……」沈妮慧嘶吼著邊打開車門,沖向那輛扭曲、幾不成形的賓士。
「老天爺……你不能這樣對我,千萬不能這樣對我……」
她探頭望去,只見駕駛座前的安全氣囊已然漲開,廖子豪雙目緊閉,鼻邊與嘴角淌著一道鮮血,側(cè)頭趴在安全氣上,胸前不見起伏,完全沒有任何氣息。
「天。∧悴荒芩,廖子豪,你千萬不能死……」沈妮慧大聲悲呼著,整個人的情緒已完全失控。
短短幾十分鐘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捫心自問,她根本無心造成這種場面。事情怎么會演變成這種局面?到現(xiàn)在她還不能接受這個事。
一陣警笛聲倏地自遠處響起,由遠而近:當她仍在傷心欲絕的世界里掙扎時,事禍現(xiàn)場已然停了兩輛警車與兩輛救護車。
只見幾名大漢從救護車里經(jīng)出,動作俐落地將廖子豪拾上擔架,送入救護車內(nèi)!缚!傷者沒有心跳、脈搏——連絡臺大醫(yī)院的急診室,說我們五分鐘內(nèi)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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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妮慧一夜未合眼的守候在手術(shù)室外,直到早上六點半,才撥了電話給美珍、麗莎與小甜甜,告訴他們這個不幸的消息。
「我爸爸怎么了?」七點四十五分,小甜甜奔出電梯,來到沈妮慧身邊小小的臉蛋上帶著一絲不安的神色。
瞧見她,沈妮慧悲從中來,本是滿布的淚水再度由眼眶內(nèi)泉涌而出。「小甜甜,我……我對不起你……」口中喃喃地重復著相同的話。
小甜甜顯得有點茫然,「阿姨,我爹地昨不是去等你下班嗎?怎么會……」
一言及此,手術(shù)室大門倏地打開,兩名醫(yī)護人員推著身上滿布插管的廖子豪走了出來。
「哪位是病患家屬?」隨后走出一名醫(yī)師裝扮的人,邊拿下頭罩、口罩,輕聲問著。
「我是!股蚰莼劾√鹛,朝那名醫(yī)師走去。
「敝姓張,是病患的主治醫(yī)師……」他溜了小甜甜一眼,話聲一頓,「關(guān)于他的情況,我們是否需要單獨談談?」
他會提出這個疑問,不問可知廖子豪的情況不妙,沈妮慧的心不禁一跳,點了點頭。
「小甜甜!股蚰莼鄯砰_她的小手,蹲下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改愀惿扰愕厝ゲ》浚荫R上就回來!
「喔。」小甜甜無奈地點點頭,轉(zhuǎn)身隨著病床朝不遠處的電梯走去。
「請隨我來!怪髦未蠓蛏裆氐赝筮叺男菹⑹易呷ァ
才進入休息室,沈妮慧已迫不及待地開口發(fā)問:「他的情況到底怎樣?」
主治大夫不答,先是替她倒了一杯水!缚峙履阋灰箾]睡,先喝點水、補充一些水份我們再好好的談一談!
沈妮慧當然知道他在擔心什么,當下長吸一口氣,緊咬牙根!改惴判,我沒事的。請你快告訴我他的情況!
「剛才我們?yōu)樗炑獣r,發(fā)現(xiàn)他血液里的酒精濃度很高。這是一起酒后開車,超速行駛所造成的事故,情況大致上就是這樣。」
「這些我知道了。我是想了解他的傷勢怎么樣?」
「傷者左邊肋骨斷了兩根,腦內(nèi)有兩處淤血,目前昏迷不醒,指數(shù)是四。不過還好,他還年輕,如果撐得過去,應該可以醒得過來!
「昏迷不醒?昏迷指數(shù)?」沈妮慧神色猛然大變,顫聲道:「你……你的意思也就是說……如果他無法醒來,這輩子都得躺在床上?」
「是的!怪髦未蠓驖M臉嚴肅,「這種情況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他還能存活下來。當然啦,如果他能醒來的話,會不會有什么并發(fā)癥還很難說。總之,這一切都得靠他的生存意志,倘若他的生存意志強的話,再加上他年輕,才三十一歲,應該是可以撐得過來的!
沈妮慧只見到大夫一張嘴上下開合著,至于他到底在說些什么,她根本一句也沒聽進去。
一輩子躺在床上,無法醒來,那不成了植物人了嗎?她怎么樣也沒料到,事情竟會演變成這種局面,這要她如何去承受呢?
「不行……不能這樣……」沈妮慧喃喃說著,忽然她急速地抓著他的手,「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他,否則我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我……我一直是深愛著他啊!」
主治大夫搖搖頭,輕嘆一聲,「站在我的立場,我當然希望每個病患都能平平安安的走出這扇門,可是……我畢竟不是他。」
沈妮慧心念一動,「是不是可以幫他動動手術(shù),清除腦內(nèi)的淤血,這樣……」
主治大夫打斷她的話,「事情并沒有你想像中那樣簡單,否則剛才在手術(shù)室內(nèi)我們早就幫他做開腦手術(shù)。問題是跟前他的情況不能做這種手術(shù),做了,只有加速他的死亡。剛才我們幫他做了腦部斷層掃描,發(fā)現(xiàn)他的兩處淤血都在重要的動脈神經(jīng)上,只要我們一動手術(shù),他必死無疑。」
「那怎么辦呢?」沈妮慧按捺不住地流下眼淚,神情哀怨凄絕。「難道我們就:只能這樣等下去嗎?」
「是的,跟前我們所能做的,真的只有等!怪髦未蠓蛞唤z不茍,「如果他的生存意志強烈,假以時日,只要順利的沖散那兩處血塊,同時血塊沒有擠壓到神經(jīng)系統(tǒng),沒有發(fā)生任何并發(fā)癥,那么他就會醒來,而且是完好的醒來——這是最樂觀的結(jié)果!顾娚蚰莼垡宦暡豁,不禁停了一下,接著說:「如果不幸,血塊擠壓到任何一條掌握器官的神經(jīng),那么該器官便會受到影響,形成衰竭。萬一情況正是如此,恐怕……」下面的話不用說出口,其結(jié)果早已預見。
沈妮慧喃喃自語著:「不可能……這不可能……那時安全氣囊已經(jīng)打開,他怎么可能……」
「他的車速太快了,而且據(jù)我所知,他當時沒有踩煞車!怪髦未蠓驌u搖頭。繼而又道:「猛力沖撞的那一瞬間,他的后腦反彈撞及椅背,如果沒有安全氣囊為他抵擋前面的狀況,恐怕他早已回天乏術(shù)了。但話說回頭,事情都發(fā)生了,說再多也是于事無補,眼前我怕也只能為他祈禱,等待奇跡了。」
沈妮慧一臉茫然,「難道只有漫無目的的等待下去,沒有其他法子——」
主治大夫接口說:「接下來的兩個禮拜是最重要的階段,你大可放心,我們這里有最先進的醫(yī)療器材,我也會用最好的藥物來治療他,至于他能不能撐過去,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兩個禮拜?」思及此,沈妮慧的一顆心不禁向下沉去,登時說不出話來。
主治大夫見她面色蒼白,不由勉強笑了笑,「我看你最好還是先回家休息一下,其他的就交由我們來處理好了!
沈妮慧慢慢地回過神,這才想起對方在手術(shù)室內(nèi)忙了一整夜,「對不起,我打擾到你了!
「職責所在,沒什么,我已經(jīng)習慣了。」主治大夫打了個呵欠。卻掩不住一臉的疲憊。
「謝謝你,張大夫。那我回病房了。」沈妮慧點頭稱謝,隨即轉(zhuǎn)身走出休息室,朝電梯走去。
經(jīng)歷了這樣的一個夜,若非一股意念支撐著她,恐怕她早躺平了,怎能撐到現(xiàn)在?她想,如果不能等到奇跡的到來,至少也得陪著他走完這最后的一段路,她又怎能率先倒下呢?
思忖間,電梯的門開,只見美珍神色慌張的走出來,兩人四目相接,隨即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今天早上,當她第一個通知美珍時,便把經(jīng)過情形跟她說了一遍,當時情況并不明朗。直到美珍剛才進入病房親眼目睹廖子豪的狀況,以及床后掛著的病歷表時,她才大略揣測出目前的情況。
「別哭……」美珍雖然難掩悲傷之情,卻仍企圖安慰她,「事情都發(fā)生了,哭也是沒什么用的……」
美珍扶著她,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雙雙坐了下來。
「不能這樣……,老天爺真的不能這樣待我,這樣我會良心不安,自責一輩子啊……」沈妮慧側(cè)身抱著她,過分激動的情緒,令她渾身上下顫抖不已。
「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美珍暗吸一口氣,義正辭嚴說:「事情并非你的過錯,誰讓他喝了酒去找你,更不該一路跟著你開快車,何況你也沒那個意思去造成這件意外。」
沈妮慧一臉哀怨,「你不要安慰我了,我不能原諒自己,這個責任我沒有辦法推卸!
美珍口氣稍稍放緩,「事情都發(fā)生了,你先別往壞處想,說不定——」
沈妮慧打斷她的話,「微乎其微!
美珍放棄所有安慰她的念頭,因為廖子豪的病情最后會是什么結(jié)果,其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又何必一再找尋美麗的詞句來粉飾太平呢?
「好,那我不再安慰你了!姑勒浜鋈徽酒鹕恚氖,「現(xiàn)在,你什么事都別再想了,先跟我回家好好睡一覺再說!
「我做不到,」沈妮慧輕輕地甩開她的手。
美珍一臉無奈地望著她,「你別這樣好不好?眼前我們不能為他做任何事。」
「可以。」沈妮慧堅定說:「我雖不能為他做任何事,但我可以陪他!
「陪他!你為什么不想想,他還沒走到最后的關(guān)鍵時刻,你自己就先累垮了呢?」
「我要陪著他!」
話聲甫落,她斷然地轉(zhuǎn)過身去,踏著堅定、沉穩(wěn)的步伐,走向不遠處的電梯,完全不在乎身后那雙充滿焦慮與關(guān)切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