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兒從廚房里端著托盤走向廳堂,才剛跨入門檻的她,完全來不及反應,手中的托盤便被人突然端走。
“?”水靈兒訝異的看著盤子被冷顥拿走,擱在桌上,“你做什么?”
冷顥沒有回答,只是執起水靈兒的柔荑,急急忙忙的往外頭走去,“先別問,隨我來就知道了!
“等等,冷顥?”水靈兒一頭霧水的被拉著走,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她,連忙回頭看了紅姐,想求得一個答案,只見紅姐漾開一張柔美的笑臉,讓她茫然極了。
冷顥拉著她走向后院,將先前安置的馬匹拉過來,抱她上了馬背后,自己也迅速躍上馬背,隨即長鞭一揚,馬兒立刻向前奔馳,直直奔向城門,往荒涼的郊外而去。
馬兒疾馳如風,讓水靈兒幾乎快要跌下馬背,整個人嚇得臉都發白了!袄漕,我要掉下去了。”
冷顥強健的臂膀緊緊的環住她的纖腰,將她整個人貼在胸前,他大聲說:“抱緊我,靈兒!用雙手緊緊的抱住我!
水靈兒緊閉著眼,伸出粉臂,緊緊的環抱冷顥寬厚的胸膛,將小臉埋在他的懷里,以免自己不慎摔落下去。
她不知道冷穎是怎么了,也不知道為什么冷顥會突然想要帶她到郊外來,只覺得他全身肌肉緊繃,好像有什么事情發生似的,讓她的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他與多年不見的手足見面,應該是相談甚悅,一時之間訴不盡千言萬語才是,怎么才聊沒幾刻鐘,他就急忙的帶她高升繡坊呢?
水靈兒抬起水顏凝著他剛顏的下巴,縱然心中布滿疑惑,沒有機會讓她問出口,但她有足夠的耐性等著,如今只有緊緊的抱著她。
莫約三刻鐘,冷顥帶著靈兒來到一處偏僻之地。他拉緊鞭繩,減繪速度,銳利如鷹的眸子環視了眼前一大片竹林,終于他鎖定了一個方向,率先躍下馬背,然后將水靈兒也抱下馬。
水靈兒順著冷顥的目光,看向一方,只見前面除了濃密的竹林之外,根本沒有半戶人家,不解他到此處的用意何在?
冷顥握起水靈兒的小手,對她微笑道:“走吧,我帶你去見兩個人!
兩個?水靈兒眨動著盈盈水眸,眼中透著濃濃的疑惑,不過她仍沒開口詢問,只是任由他帶路,走進這一片竹林里。
置身于寂靜的林徑中,唯一的聲音就是他們腳下踏出步伐時所發出的聲音了。
水靈兒杏圓的眸子環視著四周,竹林之中不時有陰涼的冷風吹拂面來,越往里頭走去,越是寒意涌上心頭,她不由得往冷顥身邊靠去,陌生的感覺令她無所適從。
冷顥注意到她的顫抖,索性伸長手臂,攔著她的腰際,以另一只手掠開竹林。大約走了幾尺遠的距離,眼前一片豁然開朗,只見在十幾畝寬的空地上有兩座墳墓立著,周圍蕭瑟的景象讓人看出這兩座墳墓極少有人前來祭拜,碑前的花束也早已干枯凋萎。
他放開靈兒,靜穆不語的走到墓碑前方,嚴肅的凝視著那兩座墳好一會兒后,倏然曲膝跪了下來,俯身向兩位亡者磕頭領罪。
水靈兒看著冷顥的動作,再看向那早已模糊不清的墓碑上的文字,她仔細端詳著,隱約看見上頭刻著冷氏的名字,讓她心中所有的謎團頓時解開。
原來這兩座墓是冷府兩位尊翁的,也是冷顥尋找許久的雙親的墓。她嘆了口氣,輕撩起裙擺,優雅地跨在冷顥身旁,雙手合十,誠意為兩位仙逝之人獻上最誠心的禱念。
冷顥在叩完三首后,瞧見她的動作,眸中流露出溫柔的微笑,再看向面前的墓碑。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會在短短一日之內,尋找到許久不見的姐姐,而且還可以完成祭拜父母的心愿,甚至手邊還帶著至愛的女人。
在這一刻,他發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沒有什么比這一刻更重要了。
十多年的仇與恨,似乎也在這一瞬間化為烏有,是姐姐的一席話改變他的觀念?還是兩位老人家的亡靈洗滌他的怨恨?抑或是靈兒的柔媚融化他剛烈的性子?
冷顥深情的望著她緊閉雙眸的容顏,那默禱的表情有著沉靜的美麗,讓人忍不住定住目光,舍不得移開視線。
水靈兒在禱念完畢后,一睜眼便瞧見冷顥黝黑的眸子,她眨了眨眼,對他綻放出笑顏。沒一會兒,也許是因為方才馬匹奔馳太烈,讓她的胃翻覆不已,一陣難過的感覺讓她立刻掩起嘴巴,俯身往一旁干嘔,臉上露出虛弱的蒼白。
冷顥見狀,整顆心揪了起來!澳阍趺戳?”
“我……沒事!彼`兒硬是擠出一張笑顏想讓冷顥放心,無奈腹中難過的胃酸令她更是蹩起秀眉,整個人又干嘔著。
冷顥劍眉擰攢,憶起姐姐說過的話,才恍然大悟靈兒嘔吐的原因。
“你打算瞞我到什么時候才肯說?”他板著臉問。
水靈兒以水袖拭唇,抬起蒼白的臉,不解的看著他,“瞞?瞞什么?”
冷顥抿著薄唇,神情凝重地注視著她,“孩子,我們的孩子!
水靈兒聞言,美眸驀然睜圓,原本蒼白的臉也浮上淡淡的紅暈,羞怯的別開臉去!凹t姐……都告訴你了?”
冷顥伸長手將她扶起來,同時也抬起她的小下巴,黑眸里有一絲責怪,“為什么昨晚不讓我知道?知道姐姐沒告訴我這件事,難道你打算就這么一直瞞下去?”
水靈兒被他指責得相當愧疚,視線有些飄移不定,不敢凝視著冷顥,“我……我不確定你是否會想要這個孩子,所以……”她聲音微弱,略微顫抖地解釋。
“傻瓜!”他忍不住斥了一聲,“我當然要他,他是我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要?”
這下子水靈兒更是感到無辜了,她扁了扁小嘴,埋怨地說:“可是……你說過你還有未了的心愿不是嗎?你也說過要繼續當土匪擾亂朝廷的嗎?我不想因為孩子的事讓你困擾,所以……”
冷顥聽到她這么說,整個人猶如被人拿著刀子捅入心口一般的痛楚!安皇沁@樣的,完全錯了!
“不然呢?”她眨著懵懂的水眸,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哪里說錯了。
“該死!”冷顥毫無預警的將她擁人懷里,低下頭封住她的唇。
他狂野的吻著,似乎只有這么熱切的吻著她,紊亂的思緒才會得到沉淀。不敢相信靈兒竟然會有了他的孩子?更不敢相信的是,靈兒竟然會以為他不要這個寶貝?
這是因果報應嗎?因為他被仇海淹沒了理性,差點連自己的幸福就這樣斷送掉了,若不是與姐姐重逢,這后果豈堪設想?
老天,他差點扼殺了自己的未來!
水靈兒被他出其不意的動作驚愣住,雙手緊緊的揪著他的衣襟,緊閉的纖睫輕輕顫動。
冷顥的吻雖然相當短暫,不過濃烈的情愫卻在彼此的唇齒之間化解不開。他放開她的唇,凝視她因為羞怯而鮮紅的粉頰。
他垂眸望著她平坦的腹部,眼神充滿眷戀,“我對你的愛是那么洶涌,愛得那么深,我怎么可能會不愛我們的孩子呢?”
水靈兒輕咬著微微紅腫的下唇,嬌滴滴的模樣惹人憐惜,縱然即將為人母,不過那少女般的嬌羞卻仍未褪去。
冷顥柔情似水的撥去她額際被風吹落的發絲,溫柔的看著她,“我決定不再回無情谷,也不再當寨子的冷爺了,寨子里的事我也已經全部轉交給胡三,我相信他們應該可以了解我的用意!
“你不當土匪?沒騙我?”水靈兒訝異的張圓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消息,腦袋甲一片恍惚,冷顥所說的話實在令她相當疑惑。
冷顥對于她的反應,感到好氣又好笑!笆裁磿r候我說的話連你都不相信了?”
“你的話我當然相信,只是……”水靈兒偏頭一問;“你的仇與恨呢?”
“仇恨?”
“對呀,你不是想要為令尊報仇,教朝廷重新審視民間癡苦的問題嗎?”
冷顥看著水靈兒的盈盈水眸,回想起這次與朝廷正面沖突的場面。這一次的廝殺。
帶給他相當大的沖擊,尤其是當他執刀準備與官兵們打斗時,他腦子里出現的竟然不是殺人如麻的畫面,而是靈兒純靜的容顏,縱然眼前刀光劍影、干戈擾攘,他卻沉靜得像座石像一樣,不為所動。
不過,當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弟兄一個個橫躺在前,寨子陷入危急之際,他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力量是這么的單薄,朝廷前仆后繼的人力對寨子而言是難以承受的,若不是他們站在熟悉地形的優勢之上,必定難以逃出重圍,所有弟兄也勢必困死在無情谷中。
他輕輕嘆息,執起她的柔荑置在唇邊吻著。他到現在才認清楚源來自己對于十多年前的事早已在很久以前就一點一滴的淡忘了,尤其是在她出現之后,更是由恨轉愛,漸漸被她所感化,只是他一直都沒發覺罷了。
若是他的個性不那么固執、性子也不那么傲慢,或許他會更早發現,其實靈兒的出現根本是老天爺的安排,不然他們之間絕對不會有這么多糾葛不清的關聯,甚至擁有了共同的小孩。
而在短短幾刻鐘的交談之下,姐姐的一番話更是點醒了他渾沌的思緒,甚至將他從茫然中理出一條完整的未來,現在的他,終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靈兒,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他溫柔的撫著她柔嫩的粉頰,“我說過總有一天我一定會為你安定下來,找一個屬于我們的地方,過著平淡的日子,這個承諾我一直沒忘,即使在生死關頭之際,我仍是將這承諾死守在腦海里,沒有拋開!
水靈兒聽著他所說的每一個字,眼眶里就更多積一分喜悅,“所以?”
“所以我決定不再回到寨子了,因為我的恨早被你滿滿的愛完全覆蓋,那些往事都已隨風而逝了。接下來的,將會是溢滿的愛與情,我保證會深深的愛你與咱們未出世的孩子,絕不再提往事!
“真的?”她亮著晶瑩的眸子,眼底全是欣然之喜。
“嗯,我發誓,今后的心思絕對只放在你們母子身止,絕不再提過往之事!
水靈兒聽見他這番話后,臉上頓時像一朵綻放的花朵般笑開了,濃濃的甜蜜與愛戀在他柔情的誓言里沉醉,她忍不住高興的撲在他的懷里。
冷顥摟著懷里的佳人,他神情安逸,露出獨特誘人的笑容,“咱們隱居深山,做個與世無爭的夫妻吧!”
水靈兒嫣然一笑,附和他的話,“嗯,隱居深山,與世無爭!
冷顥疼惜的緊擁著水靈兒,長久以來的漂浮不定,在遇到靈兒之后,讓他萌生定下來的念頭,如今他終于得償所愿。 水靈兒在他的懷抱下,唇角揚起一朵嬌媚的笑,在這一刻,她終于找到安定,一個真正屬于她自已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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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差役放火燒了無情谷后,那一段令人膽戰心驚的山路已經不再傳有盜賊出沒了。
那么,所有的土匪到哪里去了呢?
有人說是轉移陣地,占領了另一頭山谷;也有人說全部被燒死在山谷當中,成了孤魂野鬼。
縱使傳聞眾說紛紜,但至少可以確信的是,那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鐵面冷爺再也沒有出現在世上,而另外那位魁梧兇猛的三爺也從此銷聲匿跡。
沒有人再找得到他們的身影,只有繪聲繪影的傳說繼續在民間流傳。
時過境遷之后,地方上仍是不斷有盜匪打劫官物,而曾經是擾亂不安的無情各,也已經成為另一批土匪的聚集地。
至于冷顥與水靈兒這一對鐵漢柔情的佳偶,仿佛像空氣一般,消失在人們的記憶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