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哥一直茍延殘喘著,沒有看到阿軍清醒過來,他是不甘心就這樣兩腿一伸眼睛閉上就走的。他一天總要問上唐徹好幾回阿軍的狀況,他的確是愛著阿軍的。
唐徹頻頻說些安慰之語,他也希望曹哥安心地走。但是阿軍那一邊,卻一直沒動靜。
夏雨航天天為阿軍畫素描,畫下他病中的一分一秒。這些素描就像他的疾病記錄,每張素描的表情都一樣,可見阿軍的病情毫無起色。夏雨航從不灰心,從初相遇的那天起,他們就認定了對方是彼此一生一世的伴侶。
夏雨航翻著素描簿,這宛如阿軍生前的最后記錄。
夏筑涵來回穿梭在兩間病房之間,她總希望自己能幫上什么忙。至于唱片行那邊,她暫時請瑪莉幫她代了幾天班,斃蚝軌蛄x氣地答應下來。
今晚她來到醫院時,眼皮就猛跳,仿佛今晚有事要發生似的。曹哥的病情已陷入危險狀況,許多中風并發癥纏得他生不如死。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曹哥在生死間掙扎著,一代梟雄落得如此下場,讓人不勝唏噓。
曹哥堅持要見阿軍最后一面,他要見他最后一面才肯死,醫護人員只好連忙安排著。阿軍其實并不適合移動,但為了了卻曹哥心愿……最后夏雨航跟著醫護人員推著阿軍,到了曹哥病房。
曹哥困難地抬起手,唐徹從旁扶著他。阿軍的手根本無法動彈,夏雨航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痛無語。
曹哥握不到阿軍的手,阿軍的手又不能移動,曹哥好一失望,一只手在唐徹扶持下仍無力地垂了下來。夏筑涵見狀把雨航的手拉給曹哥,希望藉此化解仇恨。把阿軍交給雨航吧!
曹哥握住了雨航的手,如今他只能這么做了。
即便他至死仍無法認同他們的結合,但除了雨航,誰能無怨無海地照顧阿軍?曹哥、唐徹、雨航、筑涵四只手搭在一塊兒,所有的恩怨情仇終告煙消云散。
曹哥的手最先松了開,他失去力氣的手,宣告著死神的來臨。
曹哥的呼吸心跳停止了,心電圖不再有任何反應。唐徹朝曹哥鞠了個躬。他一直視曹哥如兄如父,他有今天全是因為曹哥。若不是夏筑涵的出現,他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和曹哥起爭執。
曹哥的遺體蓋上了白布,被送往太平間。
阿軍也被推回加護病房,他知不知道他父親已撒手西歸了呢?唐徹為曹哥料理后事,夏筑涵在一旁幫忙。
“筑涵!你累了!”唐徹撫摸著她!扒,黑眼圈都冒了出來!
“你不也一樣!毕闹匚侵恼菩摹
唐徹雙手捧一夏筑涵的臉,仔細盯著她。夏筑涵的臉磨蹭他的手掌,兩人難分難舍,心已經連在一塊兒。
唐徹放開了他的手,他還有事要辦。
“等我的電話!”唐徹擺了擺手。
夏筑涵苦笑,她會等的,多久都會等下去的。
是夜。
夏雨航又為阿軍在做素描,夏筑涵帶來了她燉的一鍋湯,她輕輕放下,沒有打擾他作劃。夏雨航下筆飛快,炭筆在畫紙上看似龍飛鳳舞,其實一筆一筆都是精雕細琢。
夏筑涵看到了阿軍的輪廓:濃密的短發,俊朗的雙眉,細長的睫毛,挺直的鼻梁、略薄的嘴唇……夏雨航一筆一畫把阿軍描繪出來,一個活一生的“阿軍”立即呈現眼前。
和無數個阿軍一樣,這已不知是第幾張了。
夏筑涵專心看著畫,阿軍就像個睡著了的天使,寧靜安詳。夏雨航的筆停在畫紙上,靜靜地盯著自己的作品。半晌之后,他原本已停止的筆又動了動。他在做什么?
是畫蛇添足還是畫龍點睛?夏筑涵不明白。
這已是一張完美的畫像了,還缺少什么嗎?只見夏雨航的炭筆落在畫中人緊閉的左眼,劃下了一筆——夏筑涵幾乎要驚呼出來了。
夏雨航畫的是淚,一滴從阿軍眼中流出來的淚。夏筑涵抬起頭看著病床上的阿軍,奇跡終于出現了。曹哥的死加上雨航的聲聲呼喚,阿軍回來了!他有感覺了。
夏筑涵喜極而泣,夏雨航也傻笑得溢出了淚來。
她抱著雨航恭喜他,醫護人員立刻為阿軍詳細檢查。雨航多日的辛勞終于有了代價,天知道他一雙手有多酸疼,他不停地畫,沒有喊疼喊累,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祈禱。
阿軍的心電圖有了震蕩,夏筑涵即刻要通知唐徹,偏偏電話老是占線。
不急,不急,唐徹總會知道的。
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將曹哥之死所帶來的悲戚氣氛一掃而空。她迎著朝陽,露出了許久未曾有的燦爛笑容。
午夜時分,夏筑涵床頭的電話響起。她睡得正熟,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因為她知道是唐徹打來的,她正等著這通電話。
“你知道了!”夏筑涵聽得出他語中的驚喜。
唐徹每天都會打電話去醫院詢問,消息自然靈通。
“筑涵,我希望消息是出自你口中!边@個酷哥竟然反常地撒起嬌來。
“我打你的手機了,可是占線!彼⒖桃惨詪傻蔚蔚穆曇艋貞!拔乙院鬄槟阊b一支專線!彼攀牡┑┑卣f。
“這句話對多少女人說過!”她才不信這套。
“你是最后一個!
“那第一個女人是誰?”她好奇地問。
唐徹笑而不答,女人就喜歡追問這種事。
夜深人靜,卻不減兩人的溫度,似說不完一般樂此不疲。
“你知道我現在在做什么嗎?”他曖昧地問。
“做愛做的事!”她曖昧地答。
“我正在洗澡,光著身子!”他發出一聲低低的賊笑。
這個澡也未免洗太久了,洗得可以脫皮了!
“討厭!那不是讓壁畫的女孩全看光光了嗎?”
“我以為那女孩就是你!”
“誰要看你光著身子的樣子!”
“我給看光了!我也要脫她的衣服!”
兩人胡鬧了起來。沒想到隔著電話,夏筑涵也有那種感覺——仿佛唐徹真的剝光了她的衣服一樣。她癢得呵呵大笑起來,滿室春色無邊。幸福已經降臨在相愛的兩人身上。真愛所向無敵,總能逢兇化吉,一對情字路上走得坎坷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這一回的婚禮,是在唐徹家的游泳池畔舉行的。
阿軍已清醒,但仍在調養中,所以并未出席。所以伴郎的最佳人選忽然落在自告奮勇的張志國身上。他娶不到夏筑涵是恨得半死,不過能做伴郎也不錯,至少能站在新娘子的身邊過過干癮。
伴娘自然是瑪莉,說真格的,夏筑涵越看他們越“速配”。張志國的大而化之配上瑪莉的錙銖必較,真是絕配,斃蛞恢编止局I卡帶的事,說張志國不夠意思,讓陳新發白拿對她卻要收錢!張志國通通充耳不聞。
陳新發也來了!還帶來一票車行司機當食客。
夏雨航把夏筑涵交給了唐徹,他這個做兄長的也算完成了父母的未竟心愿。夏筑涵激動地抱住哥哥,在這個歡喜之氣四處洋溢的場面,想起之前的事恍若一陣云煙……
小張和瑪莉同時宣告“失戀”,成為“天涯淪落人”。
“沒關系!走了一個霸道酷哥,我還有雨航哥哥這個繪畫才子!爆斃蛞矊W會了安慰自己。
如果雨航不介意讓瑪莉知道的話,夏筑涵很想告訴她,死了這條心吧!
奇怪,夏筑涵怎么看不到唐家的人?
這次婚禮可是來真的!唐家不是有五兄妹嗎?為什么一個都沒見到?
“我大妹會來,其他的我就做不得準了!”唐徹說道。夏筑涵好想看看唐家的人。馬上就要成為唐家的一份子了,她倒想看看他們荒唐到何種程度;槎Y之后便是露天的歐式自助餐,讓人可以大快朵頤一番。夏筑涵身著白色婚紗,亮麗逼人;唐徹也是一身白色禮服,西裝筆挺的,兩人站在一塊兒,宛如金童玉女般引人注目。
不過在場的來賓,目光卻突然轉向了——只見一個女人身著高貴的晚禮服,姿態慵懶地輕移蓮步而來。瞧她挽起了頭發,肌膚白里透紅,吹彈即破,分明是個絕色尤物。偏偏她卻是一副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的樣子,只是一個勁地瀏覽著眾人注目的眼光,渾然不知發生何事,像是個木美人一般。
這個美艷的木美人仿佛少了根筋似的,讓在場男士都忍不住想調戲她一下,絕沒有冒犯褻瀆之意,只是忍不住想逗她一逗。君不見那一群車行司機全圍了過去,連陳新發也擠在里頭。
“來了!那就是我大妹,唐歡,花名‘木美人’,比較相熟的人都叫她‘木二姊’!”唐徹朝著唐歡招了招手。夏筑涵也看傻了眼,唐家兄妹全都是人中之龍、人中之鳳,只是氣質不太相近。唐徹看似霸道,而這個唐歡則是別有風情。
她一副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的樣子,卻完全不著痕跡地就把男人的魂給勾了去。這樣的女人她還是頭一次看見。夏筑涵自嘆弗如,幸好她是唐徹的妹妹,否則她還真怕唐徹被她擄了去……
“把你手上的戒指看好。”唐徹在一旁提醒她。
“為什么?”夏筑涵不懂。
“我不是說過嗎?我們唐家兄妹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全都不是好人!”言下之意,唐歡也不是善男信女之徒。
“她是——”夏筑涵立刻緊張起來。
唐徹對著她咬耳朵,夏筑涵聽得一張嘴巴張得好大,合不起來。
“怎么可能?”她真的不相信唐徹所說的。
“到時你就知道了!不過別拆穿她,否則木美人會變成木蘭飛彈!”唐徹似乎以大妹為豪,夏筑涵只得半信半疑。
果然正如唐徹所言:宴會尾聲時,發生了駭人聽聞的怪事。只要和唐歡寒暄過的男人,口袋里的皮夾全都不翼而飛!甚至連手上的金表都不見了!女人也不例外,只要打從她身邊走過的,不是項鏈不見了,就是找不到她的耳環、戒指。
太夸張了吧!
唐徹對夏筑涵擠眉弄眼的,示意她別說話。沒有人懷疑到唐歡身上。因為她是最不可能的人選,她朝夏筑涵走了過來,昵喊著:“嫂子!”夏筑涵的手緊抓著手中戒指。她可不想成為唐歡手下的受害者!
“大哥又說我壞話了!”唐歡完全不覺她要負何責任。
“大妹,小心哪天遇到克星!”唐徹調侃她。
唐歡卻一臉聽不懂的樣子,被左擁右簇而去。
“徹!那客人的損失——”夏筑涵比較有良心,為損失財物的貴客擔心起來。
“放心啦!回禮時補給他們就是——”皆大歡喜嘍!誰教她愛老婆又疼妹子呢?唐徹這“金大少”當定了。
唐徹回頭給了夏筑涵一個冗長而深情的吻,夏筑涵熱切地回應他。
今生,她將是最幸福的女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