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誰在摸我?!
驟地從硬邦邦的竹床彈跳起身,驚魂未定的于神恩慌亂地看看四周,她以手覆面感受剛被撫摸過的觸覺,不太清醒地以為猶在夢中。
一陣風(fēng)從窗外灌入,她頓然打了個哆嗦,神智為之一清地睜大明亮雙眸,有些莫名地想著自己身處何地,為什么她會在這里?
感覺她好像睡了好久好久,一覺醒來后特別疲倦,腦子里渾渾沌沌的,很多事都想不起來,也忘了該記住的人。
不過有一個人她是不會忘記的,那就是擱在心底深處的那個人,他是她最深的眷戀,一輩子也要牢記在心的思慕對象。
想起臨行前落下的那個吻,雖然在眉心,但還是讓她像個十七歲的少女掩著嘴,吃吃偷笑,一副得到世上最大寶藏的開心模樣,笑得眼都瞇成一直線。
原來她真的很喜歡他,喜歡到全身會不由自主的顫抖,想著他的時候想笑,念著他的時候想笑,愛著他的時候更想笑……咦,愛他?
是愛嗎……她反覆自問,面露困惑,十七歲的女孩不懂愛情。
“好無聊喔!不知做什么才好……啊!來尋寶,看看他偷藏了什么寶貝!蔽∫欢ê苡腥。
于神恩有如淘氣的孩子,想偷窺心愛男孩的秘密,好知道他喜歡什么、收藏什么,平常做何消遣,有沒有偷藏不良書刊。
這邊翻翻,那邊瞧瞧,她喪氣的發(fā)覺司徒離人是個無趣的男人,除了一堆她看不懂的書外,私人物品少得可憐,連她那間小鴿籠似的閣樓里的東西都比他多。
好吧!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來一次大掃除,看不見的他肯定不曉得墻角堆滿灰塵,一堆蜘蛛在角落結(jié)滿絲網(wǎng)。
想到什么就去做,她勤快地打掃著,洗了衣服床單,還把重重的棉被拿出來曬太陽,一排飄動的衣物恍若某牌洗衣粉的廣告畫面,讓人看了心情愉快。
“咦?有面鏡子,看起來好舊,順便洗一洗吧!”
于神恩沒注意鏡面上有張黃色封條,她直接泡在泡沫水里用力搓洗,將上頭的銅垢清得干干凈凈,光可鑒人,還它原本的光澤。
突地,一道光打在鏡面上,折射到她臉上,莫名而生的暈眩感讓她幾乎拿不住銅鏡,她趕緊將鏡子往一旁的小凳子上放,頭放低,等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過去。
好一會兒,她才覺得舒服點。
可是這時候她忽然感到有件事很奇怪,她明明做了一天的事,為什么不會餓呢?
風(fēng)在頭頂上吹著,樹葉發(fā)出沙沙聲響,孤單一人的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慌,孤寂的暗影朝她圍靠,逼得她不得不把身子縮小再縮小,縮成小人球。
但是越滾越大的恐慌仿彿一只手,直向秀頸掐下,她大叫一聲拔腿就跑,想躲開無所不在的上萬只枯手,它們緊追在后。
隨即,她更驚慌地發(fā)現(xiàn)自己走不出去,有一道無形的墻擋在前面,不管她怎么沖怎么撞,都會被彈落于地,根本無法離開。
試過幾次無功而返后,她跌坐在地,雙手抱膝,頭低垂在兩膝之間,嚶嚶啜泣。
“哎呀!怎么有個可愛的小姑娘在這里哭,誰欺負(fù)你了?快告訴老哥哥,我?guī)湍愦蛩,替你出氣!?br />
一聽見人聲,哭得滿臉淚的于神恩連忙抬起頭,想訴說自己的委屈和無助。
但是一見到自稱“老哥哥”的男人,她淚不流了,噗哧地笑出聲,笑逐顏開地看著真的很老的哥哥,驅(qū)走了無人作伴的寂寞。
“喲喲喲!又哭又笑,黃狗撒尿,你羞羞臉,哪有人剛哭得唏哩嘩啦,這會兒又笑得好像撿到黃金,你是小壞蛋!逼垓_老人家的同情心,壞小孩。
“人家才沒有哭得唏哩嘩啦,是天上下雨了。”她趕緊用手背胡亂地擦掉淚水,不承認(rèn)自己沒用的哭了。
“哈哈……小花貓、小花貓,你是小花貓,哥哥請你吃魚。”真有趣,跟人一樣大的小貓咪。
半百老人手舞足蹈地拍著掌,指著她一張大花臉哈哈大笑,被逗得很樂似。
“什么小花貓……”她從流經(jīng)腳旁的小小溪流看到自己臉上沒擦干凈的淚痕,也跟著笑了!坝憛捓!人家才不是貓!
潑了水,她又洗了一遍,清清秀秀的一張小臉少了貓爪痕。
“不討厭、不討厭,哥哥喜歡貓,你還我一只小花貓來,我要跟貓咪玩!蹦樑K臟的才可愛,這樣玩起來才不用怕弄臟臉。
反正已經(jīng)臟了,再臟一點也沒關(guān)系。
于神恩小小地偷瞪他一眼!澳憷系每梢援(dāng)我阿公了,還好意思自稱哥哥。”
歐陽不鬼笑咪咪地裝帥,“你沒聽過人老心不老,而且哥哥我才五十有七,還年輕得很,哪當(dāng)?shù)闷鹉愕陌⒐,少占我便宜!?br />
“占你便宜……”她心想,哪有便宜可占!拔也攀邭q耶,你足足大了我四十歲,我叫你一聲阿公剛剛好。”三輪多一點點吶!不服老都不成。
“十七歲……”他笑意有點收的搓搓下巴,瞅著她的目光略帶深思。“嗯!嗯!是人非人,似鬼非鬼,原來是你來了。”
當(dāng)年的小女孩終于出現(xiàn)了,不枉他和閻王老爺討價還價,又送金屋、又送美女地劃掉生死簿上的卒年,多添了好幾年壽。
嘿!嘿!嘿!不曉得那愣小子收到這份大禮有沒有嚇一大跳,真想親眼目睹他嚇傻的表情,好讓他笑到歸西的那一天。
“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焙妹福∷慈说难凵。
于神恩有十年的時間是空白的,即使實際年齡已經(jīng)二十七,可是心智發(fā)展以及人生歷練停留在發(fā)生車禍的那一年。
更別說歐陽不鬼沒頭沒腦的一番話,正常人聽了也會覺得莫名其妙。
“似懂非懂,不懂也就算了,我懂就好!彼麚u頭晃腦,似在吟唱。
“嗄?!”好怪的老頭,亂不正經(jīng)的。
歐陽不鬼忽然很神氣地仰起下顎,以斜角三十七度睨視!靶⊙绢^,你剛才在哭什么?說出來,哥哥幫你解決!
“我……”她羞赧地紅了粉頰!拔页霾蝗。”
“出去哪里?”是誰擋了她了?
于神恩一臉沮喪地指指他來的方向!澳抢镉械缐,我過不去!
“墻?”他回頭看了一眼,立即明了她所指之意。“沒問題,哥哥帶你過去!
“你行嗎?”她略帶遲疑的說道。
“行,怎么不行,你敢瞧不起我?!”他一拍胸脯,雄風(fēng)萬丈。
只要是男人,不論老少,沒有不行的,一句行不行攸關(guān)顏面,不行也要說行,絕不能讓人看出他不行。
而且歐陽不鬼可是陰陽師司徒離人的師父,他一手教出來的徒弟所設(shè)的結(jié)界,他怎么可能解不開,青出于藍(lán)未必勝于藍(lán)。
嗯!嗯!這點他常常掛在嘴角,耳提面命地要徒弟謹(jǐn)記在心,別為了出鋒頭而讓師父丟面子,“尊師重道”才是為人的根本。
“你……你不要瞪我啦!我相信你就是了!彼扇说臉幼雍每膳,好像來催討房租的房東先生。
“這不叫瞪,是氣勢,你懂不懂呀!看我這雙眼兇不兇,像不像曹操?”他的好氣魄ㄍ一ㄙ不到三分鐘,一下子就破功了,跳上跳下地威迫她認(rèn)同。
“呃,曹……曹操是誰?”她真的不認(rèn)識他嘛!干嘛又瞪人?
鼓起腮幫子的歐陽不鬼生氣地指著她的鼻!昂!不懂事的孩子,你沒前途啦!”
“我……我只想出去……”于神恩囁嚅地一啟櫻唇,看他的神情微帶懼意。
“出去哪里?”他故意粗聲粗氣的轉(zhuǎn)過頭,不看她。
“出去……呃,出去……”他一問,她又茫然了,捧著頭想了老半天!八形业人,可是我等不到他……好久、好久了……等不到……”
“他是誰?”歐陽不鬼偷看了她一眼,馬上又像個鬧別扭的小孩子將視線往上調(diào)高。
“司徒……呃,司徒離人。”她很高興地笑了,因為她沒忘記這個名字。
“哎喲!什么司徒離人,難聽死了,是誰取的爛名,以后叫他小心,小小人就好,多好聽呀!又好記。”他壓根忽略那個“爛名”是他取的事實,批評得一無是處。
“小……小小人?”這才難聽吧!
“先說好喔!你要喊他一聲小人,我才要帶你走出去!彼攘藗走路的手勢,笑得得意揚揚。
“我不要。”司徒離人明明是好人,怎能叫他小人。
歐陽不鬼一聽,兩道眉毛馬上翹高!澳愀艺f不要?你不想去找討人厭、又乏味無趣的小小人嗎?”
“我……我……”她“我”了老半天,嘴皮掀得高高地!靶 ,小……小……人。”
“好,乖孩子,哥哥帶你出……咳!等一下,我運功……”死小孩,壞徒弟,居然用七成功力設(shè)界,存心要他難看是不是?
歐陽不鬼又劃天,又指地,渾身力氣全使盡,一張老臉皮漲得通紅,他解解解……解得滿頭大汗,一口氣梗在喉頭差點吐不出來。
不只是結(jié)界,還下了三層咒文,就為了提防他搗亂,師不義,為徒的也就不用太客氣,師徒大對決。
“你到底行不行呀?我看你臉漲得快斷氣!辈粫缘脮粫幻鼏韬。
“誰說不行,我……我拼了——”
吃奶的氣力全使盡,他大叫一聲……
破了。
但人也軟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