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屋后方的一棟兩層樓高的紅色小木屋,原本是用來招待留宿客人的,但這兩天,黑曜巖的一道命令,讓步映塵孤伶伶地獨自待在小木屋內。
她知道他討厭她,也在生她的氣,因為她想拿走那份八億的借據……
她真的做錯了嗎?她不過是想讓兩家和平相處,才會想拿那份借據,但他卻生氣了……
或許,他還把她當成步家安排來黑家的間諜,或者,壓根認定她是個賊……
眼里噙著淚,她不想被他當成賊。他下令林叔把她從主臥房驅離,許是把她當賊一樣防了!
想到這里,她心酸啜泣。
她不怪他,不恨他,因為她的行為在他的眼里,和小偷沒兩樣……但她真的不是……她不是……
滿腹的委屈化做淚水。
寂靜夜里,震耳的跑車聲轟隆響起,她下意識急步走向南邊,她知道是他,往外望去,他駕駛的銀色跑車,早已沖出大門。
昨晚,他也是這個時候出門,一直到凌晨五點,跑單聲才又轟隆地回到車庫。她清楚他出門、回來的時間,因為整晚她都沒睡,她擔心地等著他,就怕他開快車,會有什么意外……
她在房里留一盞小燈,靜坐在窗邊等著他,直到天微亮,他的跑車回來,她才放心去睡。
倚在窗邊,垂著兩行淚,仰望著夜空中的星光,身子乏力地沿著墻面蹲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陣門鈴聲響起,她趕忙擦去臉上的淚水。
"少奶奶,我是校軍,我可以進來嗎?"對講機的畫面中,出現的是校軍的臉。
"好,等我一下。"
"我有鑰匙,我在客廳等你。"
"好。"
步映塵進入浴室洗個臉,旋即下樓,當她下樓時,校軍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她。
一見到她下樓,校軍忙不迭地起身。"少奶奶。"
"校軍,這么晚了,你……是不是曜巖交代你來和我說什么?"她沒來由地擔心起來,好怕他一開口,就是要把她趕回步家。
思及此,她掩嘴又哭了起來。
"少奶奶,你……你別哭,我……"見她哭,校軍慌得手足失措。"不是少爺讓我來的,是我……我自己來的。"
聞言,步映塵徐徐地用手擦著淚。"你……"
"有些事,我……我想,我或許應該告訴你。"校軍皺著眉頭,遲疑了許久,仍末開口。
他不確定前晚在書房里發生了什么事,少爺沒和他說,他間林叔,林叔也不清楚,只告訴他,少奶奶問過孩子的事。
所以,他猜測,前晚在書房可能是少奶奶問了孩子的事,少爺發狂,把書房打亂。
令他驚詫的是,少爺居然因此把少奶奶驅逐到木屋這邊來。
步映塵靜靜地看著他,只要不是要將她"驅逐出境"的事,她都樂意聽。
"少奶奶,你是真心愛少爺的吧?"劈頭直問,校軍自己反倒顯得難為情。
他其實是確定的,才會想來告訴她一個秘密,只是,他口拙,有些話,他選擇直截了當地問。
輕而篤定地點個頭,步映塵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看,期盼著他接下來要告訴她的事。
她想,他會先問這個問題,一定和他要告訴她的事有關。
"少奶奶,請你以后不要再向少爺提起孩子的事……"校軍一臉沉重。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希望曜巖的孩子,能夠待在他身邊,有父愛,也有……母愛。"
"我知道你很善良,但是……"校軍低眼,沉寂半晌,聲音沉重無比地道:"孩子沒了。"
"嗄。"聞言,步映塵驚詫。"你說……孩子沒了?可是……雜志上不是寫說曜巖把孩子送到美國去?"
"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事,但是,請少奶奶先答應我,不要讓少爺知道你已知情,日后更不要提這件事。"
步映塵愣愣的點頭。"好,我答應你。"
校軍請她先坐下,他則坐到另一邊,把關于孩子和前任少奶奶的事,娓娓地告訴了她——
當校軍把話說完后,步映塵震驚地久久無法言語。
"我知道少爺是喜歡你的,但是我不希望你在不知情下,提及孩子的事,讓他生氣……"
主子這兩天夜夜狂歡到天亮,校軍擔心他理智、行為太過失常,非但會影響到公司的業務,甚至若是步家再出手,可能會危及性命。
偏偏主子執意要派他到荷蘭去,這段期間他無法隨時保護主子,臨前他能做的,就是讓主子的生活步調回到正軌,所以他才決定告訴她這些事。
"我、我不會再提了。"
"少奶奶,請你見諒,我不是約束你,而是……"
"我明白。校軍,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步映塵甚足感激,她終于明白曜巖為什么會在她提起孩子的事之際,大發雷霆。
"另外,還有一件事……"校軍神色肅穆。"我不知道你是否知情,但我就當你不知情。"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步映塵一臉茫然。
"我想你是知道黑家和步家在商場上明爭暗斗的事。"
步映塵點頭。"我知道。"
"也許你會覺得少爺對付商場上的……對手,太過冷殘。但是,少爺至少是靠頭腦、靠實力,而不是……想要人命。"
經過一陣子的觀察,校軍發現她善良無惡意,對少爺也是出自真心的好,是以,他當她完全不知步家人想要少爺的命。
之所以告訴她這些,是希望能借她的力量,阻擋步霸天的陰狠,因為他知道步霸天很疼她。
"想要人命?!"步映塵不笨,她聽得出來校軍是在暗示她。"你是指……我外公想要殺曜巖?不,不可能,我外公他……不會這么做的,一定是你誤會了。"
見她不相信,他只好明說:"前陣子蘇俊文來找過你,問少爺是否在家,對吧?"
她點頭。
"少爺沒回來,因為他在醫院照顧我。"
"你住院?我沒聽曜巖和林叔提過。"
"只有少爺知道,他不想驚動家里的人。"校軍沉重地道:"我受的是槍傷,我也查到開槍的人,是蘇俊文派來的,不過,我沒告訴少爺。"
聞言,步映塵一臉震驚,手搗著嘴,兩眼瞪大,不敢置信。
"那些人下手的對象是少爺,因為那陣子由我代替少爺去應酬,開的又是少爺的座車,所以那些人誤認我是少爺,才會……"校軍輕嘆,"雖然我沒告訴少爺,但我知道少爺或許也查到幕后主使者。"
"不,外公怎么會……"步映塵不敢置信的發抖著,她紅著眼眶說:"校軍,對不起,如果真的是我外公派人傷了你……我代替我外公向你道歉。"
"少奶奶,你千萬別這樣。"校軍惶恐的站起身。"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要追究,而是希望你……能勸勸你外公,商場上爭斗難免會有——"
見她難過掉淚,校軍不想再多說,他想,以少奶奶的聰慧,會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真的把你當黑家的少奶奶看待,才會告訴你這些,我希望你和少爺能當一對恩愛的夫妻。"校軍慎重的對她鞠躬。"少奶奶,明天我就要前往荷蘭去出差,至少去半個月,請你好好照顧少爺。"
"你要去荷蘭?"
"是的。時候不早,我還有事要辦,我先走了。"
步映塵想起她在荷蘭的好友王佳欣,本想請他代為尋找,但想想,他因公事而去,沒有太多私人時間,再者,也許佳欣已不在荷蘭了。
"對了,少奶奶,今晚我告訴你的這些事,千萬不要在少爺面前提起,尤其是你外公……"不想讓她太難受,他改口:"我受槍傷那件事,千萬別再提,你一提,少爺只會更生氣。"
步映塵點點頭,送他出去。"校軍,謝謝你愿意告訴我這些。"
她想,平日沉默寡言的校軍,一定是認定她是黑家的一分子,臨去荷蘭之前,才會特地來這一趟,告訴她這些事。
"少奶奶,如果我方才說的那些,有冒犯的地方,請你見諒。"
步映塵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搖搖頭。
"我先走了。"
校軍離去后,步映塵的心情沉甸甸的,她真的不敢相信外公居然會叫人對曜巖下毒手。
原本她還天真的以為,只要找到借據撕毀,兩家之間的牽扯斷了,一切紛爭都會歸于平靜,但……未料到,兩家之間爭斗的情況,比她想像中的嚴重百倍、千倍。
茫然地愣坐在門前,眼中噙淚,仰首望月,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化解兩家的紛爭——
校軍去荷蘭的第二天,黑曜巖依舊和前幾日一樣,晚上開著跑車出門,直到天亮才回來。
步映塵坐在房間的沙發,沙發上有許多種顏色的毛線球。
在那晚校軍告訴她關于孩子的事之后,她才知道曜巖這些年來,獨自承受接連的喪子、喪妻、喪父之痛……
他一定很難過,一如去年她父母相繼過世,到現在,每每想起,她還是忍不住悲傷哭泣。
她可以用哭來宣泄心中的悲傷情緒,但他一個大男人,不哭,只是一味地將悲傷往心底藏,悲傷不斷累積,他的心情一定很沉重。
心疼他喪子之痛,她決定要親自為她和曜巖兩人"未來的孩子",織幾件毛線衣。
是的,她要為曜巖生一個孩子,減少他心里因為失去孩子而產生的遺憾。
若不是校軍主動告訴她,她想,永遠都不會知道有關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