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音在一旁聽著洪氏這番話都覺得荒謬可笑,這女人做錯事竟死皮賴臉的不認錯,推說是為兒子好,把錯都怪在別人頭上。
孫氏聽了馬上反擊,「洪氏,我哪里瞧不起庶出的,幫君杰安排婚事,這婚事也是要講求門當戶對的,那些個姑娘我都打聽過了,外貌品性都不錯,家世也算是門當戶對,但你非要天上飛的鳳凰,眼高于頂,婚事當然談不攏!」
樓君煥也聽不下這等污蔑,他和二弟關系是冷淡如水,但他也從來沒有小看過他,「洪姨娘,你真的說過火了,我從來沒有瞧不起二弟過,沒有替他關說是因為他本身是有實力的,不需要我這侯爺幫忙就可以做的很好,莫非,你當他那么沒有能耐嗎?」他嘲弄的說完,望向樓君杰道:「據我所知,上頭的很欣賞你,你這差事只要穩穩的做,沒出什么差錯,明年就會順利升職,你一點都不需要我的幫忙!
樓君杰感到非常吃驚,原來他的婚事始終談不攏,是姨娘阻擾的關系,嫡母其實對他不錯,大哥也是看好他的,認同他的能力的……對吧?
「大哥,你沒有瞧不起我?」他又再問了一遍確認。樓君煥實在不習慣說這種話,別別扭扭的,袁音從后頭悄悄拍了他一記,催促他快說,他也只能厚著臉皮道:「你一直都很努力,我怎么會瞧不起你?」
樓君杰回想起樓月筠所轉述的袁音說過稱贊他的話,再聽到大哥親自說出口,他才得以確定,大哥并沒有討厭他,大哥其實一直都默默的關心他,才知道他明年升職的事。
這個事實讓他歡喜不已,像是長年籠罩在心頭的陰影消散,但他同時又很憤怒,對娘親益發不諒解。
樓君杰朝洪氏看去,怒不可遏的道:「姨娘,你從小就對我說嫡母和大哥有多么厭惡我,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是自己表現得很差,才會被低看被討厭,原來都是你胡亂編造的,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你害我誤會大哥那么久,以為他討厭我,容不下我!還有,我也不需要娶多高貴的妻子,不需要被關說升官,姨娘,你太自以為是了!甚至差點在吃食里下藥鑄下大錯,這是源自你自己的不滿,不要把一切推給我,說是為了我好才做的!」
被兒子當眾責備,洪氏滿臉難堪慘白,卻依舊死不認錯,她告訴自己,她并沒有做錯,錯的不是她。
她發現到每個人都盯著她看,在批判著她的不對,她在心里大罵憑什么!
當她看到董氏回避的眼神時,她愕然想起自己曾對她提及過要下藥一事,再想起袁音今日為她女兒上妝的事,她終于明白了。
洪氏轉而朝董氏怒吼道:「董氏,是你背叛我,把下藥一事說出去的對不對!是你!枉費我這些年來對你那么好,你竟敢背叛我,你這個該死的賤人!」
董氏被辱罵,也挺起背反抗道:「不管如何,下藥都是不對的事,我必須阻止!」
洪氏瞪紅眼怒道:「你真是忘恩負義!孫氏是如何待你的你都忘了嗎?你懷第一胎會小產,是因為她在送給你喝的補湯里下了毒……」
孫氏真是聽不下去,朝洪氏怒道:「夠了!洪氏,你要挑撥離間到什么時候?董香是我的丫鬟,從小和我一塊長大,我們情同姊妹,就算我有多么不諒解她成為老侯爺的妾,都絕不可能做出傷害她,故意害她小產的事!
「我是真的不知道董香的體質吃不得那種補湯,才會不小心害她小產的,我也很愧疚。洪氏,這些年來,你一直在董香耳邊搬弄我的是非,她才會誤會我到至今,今日,我不能再容忍下去了!」孫氏說出了多年來的怨言,還有她的真心話。
「老夫人,我以為您恨死我了……」董氏聽了她這席話,眼眶一紅,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夫人恨她被拔為老侯爺的妾,存心想害她小產的。
孫氏向前握住她的手道:「董香,我真的沒有恨你,就算氣你,都過那么多年了,還能氣什么?月筠想學彈琴,我不是都讓她跟著月璇一塊學了,你捫心自問,我真的有虧待過你們母女嗎?」
洪氏怕董氏會被煽動,著急的道:「董妹妹,別聽她的話!月筠的婚事也被她磋跎了,月筠臉上的胎記一直讓她很難說親事,前陣子好不容易有個大官來提親,她竟然拒絕了!」孫氏惡狠狠的瞪向洪氏,「你說的那個大官大了月筠二十歲,要將月筠納為他的第七房小妾,就算是庶出的女兒,我怎么可以隨便將她嫁給那種好色的老男人,我身為嫡母當然要盡力為她挑個好青年,讓她嫁為正妻!」
此話一出,樓月筠和董氏滿是動容,袁音更是用著敬佩的目光看著老夫人,覺得說這番話的老夫人好帥氣。
洪氏說不出話來了,只能叫嘯道:「強詞奪理!孫氏,你只是在演戲,你不是真心說這話的!你們千萬別被她給騙了……」
「姨娘,你別再說了!」樓君杰抱著頭,再也受不了的大聲咆哮,「我真的受夠了,從小到大,你總是一直說著嫡母的壞話,說自己有多委屈,做錯的都是別人,總是為了一點小事把府里搞得雞飛狗跳,如今你竟為了陷害嫡母想下藥害人,真是好惡毒的心腸,我真是受夠了,我沒有你這種娘親!
見兒子說出如此激烈的話,洪氏幾乎承受不住,兒子是她的主心骨,她的一切,他怎么可以這么說她?
洪氏看向眾人,在她看來,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在責怪她,都在罵她,連袁音這個卑賤的丫頭也是,簡直瞧不起人。
她狠狠地瞪向袁音,要不是因為她假好心的去幫月筠上妝,董氏也不會背叛她,她的計劃也不會全盤失敗,落得被兒子責怪,淪為過街老鼠的。
不,打一開始這個卑賤的女人就不應該出現,不該進侯府門的!因為她教孫氏做那個什么抬腿運動,孫氏的腿才會好轉,因為她教樓月璇做甜甜圈,孫氏和樓月璇才會和好,侯爺也才會喜歡上她,也才有這個別出新栽的賞花宴,讓她看了覺得礙眼,想出這個破壞的計謀,才害得她受到兒子的責怪,說出他沒有她這個娘的不孝話!
洪氏瞪著袁音,越想越恨,她雙眼發紅,歇斯底理的低喃,「是你,都是你害的……你這個卑賤的賤人,沒有你就好了……你不進侯府的話,就不會把我害得這個樣子了……」
說完,她拔了頭上的簪子,朝袁音沖過去。
前一刻袁音就察覺到洪氏的古怪,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么瞪著自己看,自己是跟她有何深仇大恨嗎?而且她嘴巴里還喃喃念著什么,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袁音覺得洪氏大概瘋了,想提醒樓君煥要小心洪氏,并沒想過洪氏會大膽的攻擊她。
在洪氏拔了簪子沖向她的一刻,袁音完全措手不及,一時之間竟嚇怔在原地,其他人更是來不及反應的。
只有樓君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擋在袁音前頭,捉住洪氏握有簪子的手,陰狠道:「聽好,你該慶幸你下藥的計劃沒有得逞,要是害這臟水潑上了袁音,本侯爺有一百種以上能讓你死的法子,現在,你手上的這支簪子要是傷到她一分,那么,本侯爺也有一百種先折磨你再讓你死的法子!
洪氏嚇得雙腳癱軟,倒在地上不動。
畢竟是自己的娘親,樓君杰怎么能置之不理,他馬上蹲下身查看,喊了喊她,幸好只是昏了過去。
孫氏朝兒子問道:「你打算怎么處理?」
樓君煥像看臟東西的睇了眼地上的女人,「娘,她是你的心腹大患,讓您處置吧。」孫氏雙眼迸出犀利光芒,從以前她就忍耐著洪氏的囂張,現在洪氏鑄下這么大的錯,自己不必再忍受她了,這次定要將她狠狠踩在地上,碾碎她的高傲和自尊!
接著,孫氏發出了先將洪氏關起來,等人醒了她再處置的命令。
袁音走在樓君煥背后,注視著他寬闊的肩,回想起洪氏持著簪子朝她沖來最危急的一刻,他擋在她面前的英勇畫面,就覺得很有安全感,又聽到他對洪氏說的話,她更覺得他迷死人不償命?傊,此時的袁音已經自動轉換成迷妹心態,對樓君煥祟拜得很。
更讓袁音覺得貼心的是,她明明說要自己回院落的,他卻堅持送她回去,說什么順路。
哪有順路啊,她的院落明明離他住的地方那么遠,偏偏阿泉和冬兒這會兒都不知跑去哪了,害得和樓君煥獨處的她很不自在。
走到一半,袁音覺得得說些什么來讓氣氛熱鬧一點,便對著他的背說:「侯爺,謝謝你剛才救了我,不然我那么遲鈍的呆站著,肯定會被刺中的!
樓君煥轉過身,發現到她眼底心有余悸,語氣變得柔和道:「有我在,我不會讓她傷害你的!
袁音很感動他這么說,只是她不禁在想,他是基于當丈夫的義務才想保護她的嗎?
義務兩個字讓她心里莫名閃過落寞,她忙甩開這念頭,又對他答謝道:「侯爺,賞花宴能順利完成也要歸功你,要不是你及早捉住欲下藥的人,恐怕客人將有毒的食物吃下腹后,我就成了替死鬼了。」
樓君煥深深盯住她回道:「不,有功的是你,我能及早捉到人是因為你的善心,你先幫了二妹上妝,才會讓二妹和董姨娘選擇說出來,假若你什么事都沒做,我也察覺不到洪姨娘的歹心,任憑洪姨娘毒計得逞,到時侯府就出大事了,是你成功阻止這件事發生的,而且還讓我娘和董姨娘言歸于好,更解開了我和庶弟之間的心結……真的,謝謝你!棺詈筮@一句,他說得有點別扭。
聽他這么說,袁音感到好笑,「侯爺,你也把我說得太了不起了,其實我沒有那么大的善心,我只是見不慣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因為胎記變得陰沉,才想幫她上妝,不料間接讓洪姨娘的陰謀曝光,也解開洪氏造成的誤會罷了!
「自稱沒有多大善心的人,卻做到了所有人想不到、辦不到的事,讓月筠拿下面紗走到人群前,你還是了不起!箻蔷裏ň退愫投貌挥H近,也不會希望她戴著面紗終老一生的,他在心里真的謝謝她。
袁音聽到他的夸贊,還是覺得她做的明明是很平常的事,「侯爺,我還是更想感謝你幫了我那么多忙,籌備這賞花宴雖然我是被硬逼的,做得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因為有你的幫忙,讓我可以毫無后顧之憂的放手去做,到最后,我發現我竟樂在其中,覺得改造這露天馬車很好玩,變魔術也挺好玩的,籌備這一切讓我很有成就感……這種感覺真好!」她露齒一笑,「以往,我總是懶散過日子,看來以后要勤勞一點,才能體會到更多樂趣!」
樓君煥看她笑得燦爛,故作神秘道:「現在還有一件可以讓你勤勞的事。」
袁音一嚇,該不會是要她做苦工?她忙揮手,「不了,籌備這賞花宴我很累了,我需要多休息幾天恢復體力……」
樓君煥截住她的話,「不是多困難的事,只需要陪我做一件事!顾Z鋒一變,「本侯爺為你付出那么多,你不得拒絕!
啥?氣焰還真高!袁音故意地道:「付出什么?」
樓君煥雙手環胸,自傲的道:「像前面說的,因為是我幫忙,這賞花宴才能順利進行。」
「喔!
只有喔而已嗎?樓君煥重重提醒她道:「模具是我找師傅做的!
「喔!
「我每個晚上都去當你的軍師,給你意見,幫忙說服我娘,要不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我娘會接受嗎?」
「喔!
「我陪你練習叫變魔術的把戲。」
「喔……」袁音打了哈欠,想睡覺了。
「還有,我送過去很多炭爐讓你取暖!
「喔……」這個倒挺不錯的。
「還有你燙傷時,我送你藥膏!
袁音聽到藥膏兩個字,終于有反應了,「你還敢說,你這個變態居然對我……」
「變態是什么意思?你該不會是……在罵我吧?」樓君煥挑眉的道,怎么想都不是令人愉快的字句。
袁音只能承認,卻理直氣壯道:「我罵你沒有不對,分明就你的錯,哪有人會做出含手指這種事,真的太奇怪了!」
說出這一句,袁音不爭氣的臉紅了,樓君煥耳根子也泛了紅,兩人之間一直都沒點破的曖昧,這會兒都說破了,變得有點難以平靜。
袁音的心臟怦評跳著,低垂下頭不敢看他,「從這里直走就到我院子里了,我自己走回去!拐f完,她欲往那方向走去。
樓君煥伸手扣住了她,「袁音,陪我去個地方,一下就好,就當成本侯爺為你做那么多,你報答本侯爺的感謝之情!
袁音原本還想吐槽他,一對上他溫柔里帶有渴望的眸子,她竟軟化了心,發懵的跟著他走。為什么她要乖乖讓他牽她的手走呢?
袁音看他緊緊捉住她的手,沒有掙開的意思,反倒是她流汗了怕被他發現。
樓君煥將她帶來一個小院子,有著一面墻,上面釘著了像籃球框的架子。
這是籃球框吧?
袁音仔細的瞧,再往下看,看到底下有個籃子,里頭裝了幾顆像籃球的球。
袁音在心里震驚的想,為什么這兒會有像籃球的東西?
樓君煥從籃子里取出兩顆球,一顆扔給了她,袁音反射性的接過。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樓君煥像是想看穿她的問道。
袁音心臟跳漏了一拍,反應了過來,只道:「我怎會知道……」
「這叫籃球,你沒聽過嗎?」
袁音想問他怎會知道籃球的事,但她問不出口,「我沒聽過!
樓君煥對上她回避的雙陣,開口道:「這是『她』以前教我打的籃球,『她』說,我總是成天悶在書房里,要起來走動,要不個頭會長不高,現在我只要有空,都會跑來打球!鼓莻「他」……不,是「她」,就是他喜歡的那個女人嗎?
袁音在心里推測著,那女人……該不會是穿越的吧?這才能解釋,她怎么會知道籃球這種東西。
「袁音,我們來比賽吧,來比三分球,投個十次,誰投中的多就贏了!
袁音都還沒回過神,就見樓君煥已經對著籃球框投出一球,輕輕松松的命中,看得她都傻眼了。
「也太厲害了……」她贊嘆道。
樓君煥朝她:「換你了!
「我已經好久沒打籃球了……」距離學生時代太久了,她起碼有好幾年沒有投籃,袁音懊惱的低喃道,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可不能不戰而敗。
這句話她說得再小聲,樓君煥還是聽到了,黑眸發出帶有深意的光芒!负昧耍乙读!」她跳起一投,擦框而過,「失敗了!
換樓君煥,一次得分。
可惡!袁音激起了勝負欲,想跟他比,但還是輸了。
樓君煥再度進球,她又是輸……恨得她癢癢的,瞪著他投籃的背影,學起他的姿勢投籃。
一瞬間,某個畫面自她腦海里閃過,她看到她和少年時期的樓君煥在打籃球,她站在他的背后看著他俊帥的投籃背影,興奮的嚷著——
「君煥,快投投看!」
「哇,好棒,進球了!」
「又進球了!」
「樓君煥,你也太厲害了吧!」
袁音完全震住了,手上的球從手心里落下,她怎么會……擁有這些記憶?
「你輸了!箻蔷裏ㄐ嫉。
袁音回了過神,「好吧,我輸了!
樓君煥凝視著她道:「打贏的人,可以要求輸的人做一件事!
袁音瞪向他,「犯規!這個游戲規則你沒有先說!」
「本侯爺想做什么,還要先說嗎?」樓君煥冠冕堂皇道。
「你、你、你……」袁音氣結,反正只要他決定的事,他都會搬出本侯爺三個字!刚f吧,你要我做什么事?」該不會是想惡整她什么吧?
「明天搬來我的院子住吧。」
袁音非常震驚,「為……為什么?」
樓君煥稍稍撇開眼,有點窘然:「還用說嗎?你住的院子太遠了,我要去找你不方便,而且你那院子不是很冷嗎?我那里溫暖多了!
賞花宴都結束了,他們也沒有必要見面了吧,難道他還想繼續見她?
袁音心臟猛地一跳,總覺得有什么在心口密密麻麻啃噬著,灼熱了起來。
她又想起方才閃過腦海的畫面,冒出了一個念頭——她的夢,她腦海里的片段記憶,都不是憑空而來的,是因為曾經和他共度過一段日子才產生的吧?
袁音不禁大膽的猜測,她和他,在過去是不是特別的關系?
她該不會是他口中那個讓他癡癡等待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