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主子一大清早就己凈身完畢,還換上一身嶄新衣飾,映畫有些詫異,“小姐這身打扮是要去太守府嗎?”
“現在就低頭還言之過早,我才不是那種不戰而降的人!
見她斗志高昂的模樣,映畫忍不住問:“小姐有新主意了嗎?”
“沒錯,我決定了——就是今天!我要再去一次月老廟!痹粜攀牡┑┑男。
映畫眼中的好奇換回慣常的冷淡。“奴婢還是第一次知道小姐的信仰竟是這么虔誠!
“我只是認為,時間一天天逼近,與其在這里坐困愁城,還不如出去碰碰運氣,而且這不也是你一開始的建議嗎?”
“是沒錯,但小姐很少將奴婢的話當一回事,怎么這次會這么認真?”
“如今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痹魺o奈的努了努櫻唇,“總之,咱們早點出門吧!”
行經藥鋪前頭,正在檢查藥柜的黃春回疑惑的問:“丫頭,你要上哪里去?現在你適合到處拋頭露臉嗎?要是遇上太守府的人,說不定會直接被抓去成親喔!”
“那樣或許也不錯,至少小姐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個頭兩個大了!
“喂!”元千夢斜眼看著說得輕松的丫鬟,“你真的很希望我嫁給王道明嗎?”
“只要小姐愿意對王公子的行徑不聞不問,依太守大人如日中天的聲勢看來,小姐嫁過去后,肯定是吃穿不愁——”
沒等她說完,元千夢直接掉頭,“再見,我要出門了!迸c其靠人吃穿,她寧可自食其力!
“等等!”黃春回忙道:“你獨自上街很危險,我找兩個伙計陪你去吧!”
靈機一動,元千夢興匆匆回道:“黃叔,不如咱們一起去吧?”
“這……不太好吧?黃叔孤家寡人大半輩子了,這把年紀再去求月老,似乎說不太過去,說不定還會遭人笑話昵!”黃春回搔搔頭,笑容赧然。
“黃叔誤會了啦!我只是想到,大家都說人多力量大,要是多一點人到月老面前替我祈禱的話,說不定就會發生天人感應的神跡咧!”元千夢滿懷希望道。
面前的兩人相互對望一眼,接著,黃春回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皓腕把脈。
“干嘛?”元千夢臉上凈是受辱的表情,“我是認真的!你們以為我在說笑嗎?”
“不是,黃叔只是有點擔心你……最近天氣熱,若是中暑卻不盡早處理,那就不好了!
“我正常得很!”抽回小手,元千夢沒好氣的問最后一次,“你們到底要不要陪我去月老廟嘛?”
那一老一少面面相覷,誰也沒回話——因為再怎么聽,這都不像管用的法子。
見狀,元千夢負氣道:“好,我自己去!”忿忿的回頭的同時,她險些撞上一堵肉墻!“干嘛又突然冒出來嚇人?”遷怒的瞪著高大的男子。
“對不起……”嚴馭堂直覺道歉。
“算了,我要走了!”深知怪他也沒用,元千夢繞過他走人。
“你要去哪里?”她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
“跟你說也沒用!
見她悶悶不樂,嚴馭堂不禁道:“我可以陪你去。”
“真的嗎?”她驚喜的問:“不論是哪里都可以嗎?”
“都可以,就當作你這幾日照顧我的回報吧!”
“可是你的傷……”
他微微笑道:“我以為他們比較擔心的是你。”
很顯然,—他看到黃叔替她把脈的那一幕了!拔颐髅骱玫煤!”元千夢沒好氣的說:“而且受傷的人好像是你吧!”
“黃大夫,我應該沒大礙了吧?”嚴馭堂望向最清楚答案的黃春回。
“唐公子的身子骨遠比一般人硬朗,復原情況也比我預期的快!彼幕謴湍芰Υ蟾攀屈S春回看過最快的了。
“我還是覺得不太妥當,要是你半路傷口又疼了,我可沒辦法救你!
“不然我們一起去吧!”黃春回建議。
“黃叔方才不是還將我的話當作笑話看嗎?”元千夢不悅的淡。
“黃叔只是在說笑嘛!”黃春回咧嘴一笑。事實上,他早習慣這丫頭時不時會冒出令人哭笑不得的念頭。
“映畫呢?”元千夢問向方才恥笑她的另一個人。
“既然小姐想去,奴婢奉陪就是了。”她總不能真讓主子只身上街吧!
至此,元千夢終于展眉而笑,“那好,咱們一起去吧!”
遠遠見到一群百姓圍在前頭交頭接耳,好奇心過人的元千夢二話不說,直往騷動之處鉆去。
一路來到皇榜前面,她聽到群眾在議論紛紛——
“皇榜上說,太后娘娘突然病重啦!”
“怎么會這樣?現任天機王治國有道,讓咱們都能安居樂業,娘娘正是能安享天年的時候不是嗎?現在病倒,實在是太可惜了!”
“是!王這么努力治國,母親卻在此時生病,他應該很難過吧?”
“太后娘娘病了耶!聽說病情還不輕!痹魧彶絹淼缴砼缘膰礼S堂道。
“還真巧……”嚴馭堂沒太大的起伏。
“什么很巧?”元千夢不解。
“沒什么……只是覺得這種事情非同小可,就算是真的,在太醫盡全力救治之前便對外發布消息,很可能會造成百姓恐慌……”他面無表情道。
“你怎么知道太醫是否有盡力救治太后娘娘?”
“只是隨口推測罷了……”薄唇淡然一撇。
母后若是真有事,李進不可能至今未來通報,看來,這又是母后要逼回他的手段吧!重新將心思轉到眼前的人身上,嚴馭堂問:“對了,你一直還沒說想去哪里?”
“上回為了救你,沒能拜成月老,今天我想再去一次。”
“你還需要去拜月老嗎?”他以為她應該不乏裙下之臣才是。
“當然,沒有算命先生可以給我建議,我只能去求神拜佛……”
元千夢陡地住口——因為想起先前與他一言不和就是因為討論這個話題。
“你放心,我不會再動怒了!彼浪蝗话察o下來的原因是什么。
“是嗎?”上回他是真的很激動——即使已經極力壓抑,卻仍藏不住眼底的狂濤駭浪,那讓她有些莫名的……害怕!
元千夢從不覺得自己會懼怕任何人——但狂怒之色盡顯的他卻讓她打從心里不敢接近……
“我保證……”只因眼前那張小臉散發出的疏離神色是他下意識不想看到的。
聞言,她眼中的防備之色才褪去,不假思索的問:“那你有什么想對月老說嗎?”
“我的愿望月老已經無法替我實現了。”
他的笑容十分輕淺,卻與那晚的淚光一樣,在她的心上又扎了一下。“你有喜歡的人嗎?”內心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要問比較好,但元千夢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一直都有……”嚴馭堂并不諱言。
“那個姑娘……人在何處?”
“與令堂在同一個國度了!崩誓恐醒酀
這個答案元千夢并不意外——因為那晚談及她已逝的娘親時,他的神情顯得非常哀傷……“她……是不是那條銀鏈的主人?”不自覺望向他的腰際。
“沒錯!陛p撫腰間的紅玉,俊容黯然,“這是我送她的定情之物,她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將它還給了我……”
“嗯……”望著他難掩痛楚的臉龐,元千夢心中跟著浮現一陣悵然,不過她并未深思原因,只是轉移話題道:“若娘當初也留下點什么,我也能當護身符帶在身上了。”
“令堂未留下任何物品給你嗎?”
“是。∥覜]告訴你,其實我娘走得很匆促……”
她落寞的側顏讓嚴馭堂的眉宇皺得更深了,他從未見過這么沉悶的她!
“我還記得那天是上元節,爹帶著大娘和姐姐們到友人家拜訪,留下我和生病的娘。晚上,外頭很熱鬧,娘趕著我和映畫去看燈,我不想去,娘還笑著要我替她找個乘龍快婿;拗不過她,我們只好出門,沒想到半個時辰后,臥病在床的娘因口渴起身倒水,卻不慎打翻火燭。當時,四處彌漫著煙火聲與笑鬧聲,下人們也多半在偷閑玩耍,等看到熊熊火光時已是太遲,娘就這樣葬身火海,什么都沒留下,只除了我……”
她明明是輕描淡寫的說著悲傷的回憶,但嚴馭堂的心卻像被束得更緊了!澳愫軋詮姟!
如果是他,恐怕無法跟她一樣,僅花一年的時間就重新站起來!
“我知道,我也必須堅強,否則娘在天上會擔心我的,那是我最不希望發生的事!痹魪牟蛔屪约旱那榫w低落太久,因此很快又打起精神,卻在抬睫時,冷不防跌入一雙深邃難解的黑眸!霸趺戳耍俊便躲兜膯栔暰鎖著她的嚴馭堂。
“沒什么……”意識到自己注意她太久了,嚴馭堂很快的別過眼。
曾幾何時,他竟會對芷茵以外的女子產生心疼的感覺……這是自芷茵去世后,再也不曾發生過的事……
但他很清楚,芷茵會很開心的——因為有人能照顧他,她才會放心。
迅速收起紊亂的心緒,“好了,咱們去月老廟求你的姻緣吧!”
“哦……”雖然不明白他的語氣何以驟然轉為淡漠,元千夢也只能點頭——辦正事要緊。
此時,前方傳來一陣鑼鼓聲——
“是廟會或市集嗎?”
料想主子一定會想去湊熱鬧,原本落在后頭的映畫忙上前拉住她,“小姐,月老廟就在前方了,咱們走吧!”
“原來你還在!”元千夢調侃,“你和黃叔定那么慢,我差點以為你們沒跟上來呢!”
“奴婢是見您一路上與唐公子閑話個沒完,不好意思打擾!
“胡說!”元千夢橫了丫鬟一眼,“他答應陪我出來,我不過是基于禮貌,陪他多聊兩句罷了,你可別多想!”
“奴婢什么也沒說,是小姐多慮了吧!”映畫輕笑。
“你……”臉沒來由的紅了,元千夢扭頭道:“算了,總之我只去瞧一眼,不會耽擱太久的。”
未免映畫再拿她開玩笑,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見狀,其余三人只能尾隨著她而去。